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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萬安 九月輕歌 4233 字 6個月前

這麼挖苦一番,臉上也掛不住了,當即反駁道:“王爺這話有失公允了吧?臣是秉承皇太後愛民之心,但也是為了安撫文官的不滿之情。的確,用兵的年月要依仗萬千將士,但太平的年月卻需要文官齊心協力地出謀劃策、改善民生、開創盛世,到何時,最重要的也是民心,臣為這初衷進諫,到底有何不妥?”

“等到多數文官有所建樹的時候,你再惦記彆人的荷包也不遲。”燕王輕蔑地笑了笑,“你但凡有點兒像樣的政績,也不會張羅這種事。打量著我們這一輩的名將涵養太好,不會對你動手罷了。可作孽的人遲早會遭報應,日後吃飯喝水都當心些,噎死嗆死了你無妨,再笑死幾個就不好了。”

宋閣老和一些朝臣忍俊不禁,低低地笑起來。

於閣老惱羞成怒,險些氣得倒仰。

晉陽咳了一聲,不悅地睨著燕王,“好了,話還越說越遠了。”隨即對皇帝和裴行昭道,“於閣老的意思,應該是皇室歸皇室,臣子歸臣子,這兩樁事並不衝突,以我之見,倒是不妨由簡入難,先收回官場的賜田,再著手皇室宗親所得賞賜的事。”

裴行昭定顏一笑,“哀家倒不是這樣想的。正如於閣老反複強調的,事有輕重緩急。白白享有過多賞賜的皇親國戚,可比官場中得到賜田的人多,更有那人心不足大肆斂財的。既然為著百姓著想,當然要從分量重的一頭著手為好。”

晉陽挑眉,隱含淩厲之色,“我不懂,為何不能同時著手?”

裴行昭用下巴點了點她手邊的折子,“兩位公主奢靡無度侵占田地,要查;是否有一丘之貉,也要查。皇室中人立於危牆之下在先,有賜田的官員卻不曾行差踏錯,既然如此,為何不先從皇室著手?

“朝廷的衙門就那些,擺在那兒,崔閣老一案已令三法司日夜不得閒,皇室的事情查起來千頭萬緒,人手已經不足,收回賜田的事,晉陽想讓誰去做?

“你、鎮國公還是於閣老?你和鎮國公都是坐享皇室豐厚賞賜的,說話能有底氣?於閣老既非首輔又非次輔,是禮部尚書,他說話能服眾?

“何時起,賜田的事兒跟禮法相關了?勳貴武官的涵養再好,也少不得請朝廷派個說話能服眾的人去吧?這要求不過分吧?”

語聲剛落,楚王、燕王異口同聲:“不過分。”

裴行昭對二人一笑,表示領情,繼續對晉陽道:“你們口口聲聲奉行愛民之道,可在這大局初定的年月,百姓最愛戴的是將士。

“將士用軍功換得高官厚祿,是古來的慣例,隻要將士不曾侵田擾民,百姓便不會有異議。

“倘若朝廷在這時頒布收回賜田的詔令,惹得百姓為將士抱不平也未可知,到那地步,豈非本末倒置。”

她見晉陽還要反駁,索性連場麵上的尊重也不給她了,輕一拂袖,“皇上和哀家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收回賜田的事不是不辦,但要分個主次。乾乾淨淨的田地,先讓勳貴武官打理著,涉嫌不乾不淨的,先一步查實。

“晉陽是被彈劾的金枝玉葉之一,本就該避嫌,不表態也罷了,既然和於閣老一樣激進,哀家隻好開罪你了。”

晉陽咬了咬牙,一股濁氣上湧,悶得她難受至極。

原本以為,再不濟也是各退一步了事,卻不想,輸得這樣難看,還搭上了鎮國公。

然而事情還沒完,那邊的皇帝忙著雪上加霜:

“太後說與不說都一樣,安平與晉陽被人彈劾,證據列的清清楚楚,勢必要錦衣衛協助刑部詳查。如果你們能主動交出產業的明細,便知是心中無鬼,反之,朕隻好幫你們核算一番。

“說起來,晉陽貴為長公主,協助皇室參詳舊製的紕漏是應當應分,若能做個表率,太後與朕都會記下這份人情。

“還有鎮國公,是否覺得理應享有皇室給予的一切,也上個折子,仔細說說,若是削減,該削減到什麼地步……”

字字句句連續砸來,晉陽覺得他的聲音越來越遙遠。

她不知道是如何退了朝,如何走出的金殿。

裴行昭在前麵等她。

晉陽款步走過去,眸中鋒芒畢露,“不覺得太過分了麼?”

“不覺得。”

“我不過是想扭轉朝廷重武輕文的格局,為的是官場百花齊放。”

“百花齊放?”裴行昭揚眉一笑,睥睨天下的氣勢更盛,“我隻信奉我花開後百花殺。”

晉陽就笑。她隻能笑,沒有應對之辭。

裴行昭靜靜地凝著她,“犯我的忌諱,你是上癮了吧?可你總該知道,我最擅長的是跟人犯渾。我忍你忍夠了,也到我追著你找茬的時候了。”

第34章

貴太妃抹著眼淚, 坐在太皇太後床前的椅子上,詳儘地說了這兩日朝堂上發生的事。

得知吃癟的是晉陽, 太皇太後毫不意外, 而且頗覺痛快,“活該!先是利用我,又想讓裴行昭失去軍心, 胃口忒大了些,她也不怕撐死。”

貴太妃小心翼翼地道:“晉陽也不算利用您吧?那件事到末了, 誰也沒讓她擔乾係。”

“她還想怎麼樣?”太皇太後怒瞪著她,“趁著我精力不濟, 白日裡服了藥睡得多,她帶這個帶那個的來請安。她要是不帶人進來, 那些人能有戲唱?得虧裴行昭是個明白人,不然我跟誰說理去?”

“您彆動怒, 消消氣。”貴太妃忙解釋, “我隻是覺得,她們那樣的人,有個什麼事, 怕都是有著數不清的彎彎繞。那件事,說不定晉陽也是被人算計了。”

“你總向著她銥誮說話做什麼!?”太皇太後火氣更大, “有事就說,沒事就快給我滾!”

貴太妃低泣起來,“我……我是擔心兩個孩子啊……安平都那樣了,還被人彈劾奢靡無度。有重臣主張削減宗親的賞賜用度,這不但關乎安平, 還關乎她的哥哥。”

安平的胞兄康郡王, 去年隨欽差一道離京賑災去了, 正在返京途中。

“安平哪樣了?”太皇太後冷冷地望著貴太妃,“你跟我提這些,不外乎是指望著我去求裴行昭,求皇上,對他們雷聲大雨點小的發落,那我也跟你交個底,我日後隻求太太平平地頤養天年,再不會管宮門外的事情了。裴行昭是我惹不起的人,皇上皇後有她撐腰,我就也惹不起。聽清楚,記在心裡。”

“可是,我的一雙兒女,也是您的親孫子親孫女啊。”貴太妃淚水漣漣,“我幫不了他們,您再不予理會,那他們往後還有活路麼?再說了,安平可是您一手帶大的。”

太皇太後不是稱病躲閒,是真的頭疼,渾身不舒坦,人在病中,心思就分外敏[gǎn],侄女的話是怎麼聽怎麼不順耳,“我一手帶大的安平?是啊,她在我宮裡住了些年頭,我對她的確是過於嬌慣了,凡事都依著她,不準任何人給她委屈。

“隻是,她在我宮裡那些年,我每日禮佛,至多有一半個時辰見見晚輩、命婦,每日和她不過是一起用三餐,最多說小半個時辰的話。你那時來我宮裡,哪次不是盤桓一兩個時辰才走?有多少次在這裡陪著安平一起睡?

“我攔著你們母女相見了?我不準你教導自己的女兒了?

“我教導無方,這種話我近來聽得不少,卻獨獨沒聽你說過,你是瞎還是聾?看不出自己的女兒長歪了?”

“……”安平被養歪了,究竟是誰的責任,這還重要麼?重要的不是眼前的困境麼?貴太妃哭得更凶了。

“我再怎麼教導無方,慈寧宮的宮人再大膽,也不可能有人教她與人苟且吧?她在宮外那所宅子的仆從,是不是你給她挑選的?”:-)思:-)兔:-)網:-)

貴太妃無言以對。

太皇太後猶不解氣,“一般的年歲,有人做了攝政的太後,憑誰再怎麼詆毀,都不能否認人家一身傲骨,一身風骨,想破了頭也彆想在人家品行上找差錯;有人卻養男寵,與人鬼混,勾欄院裡還有潔身自好打死也不賣身的清倌呢!我看她不是投錯了胎,就是你生養時被人調換了親生女兒卻不曉得,不然皇室怎麼會有那等肮臟下賤的東西!”

貴太妃這半生也沒聽過這麼誅心的話,差點兒氣暈過去。

“總而言之,安平的事,你彆想著全推到我頭上,她七歲到十七,你都是後宮獨大的貴妃,不是沒能力照顧管教她。這些細理彆人犯不著深思,可你總該心裡有數,我與你至多是半斤八兩。再者,以後過來,請安、說說話也罷了,要是說門外的事,便不需再來。”太皇太後擺一擺手,“我累了,退下。”

貴太妃勉力起身,行禮告退,黯然地走出慈寧宮,躊躇半晌,轉身去了壽康宮。遠遠地便望見,裴行昭站在宮門前,在聽許徹說著什麼。

凝眸細看,裴行昭笑笑的,心情應該還不錯。貴太妃因此按捺下了拔腿跑開的衝動,放緩了步子。

許徹說的是與裴顯之間的來往,“那十個人進錦衣衛差點兒火候,應付門第裡的事情不在話下。微臣跟他們說了,既然到了裴府,日後就隻聽命於裴大人。”

“他們就算始終是你的人也無妨。”裴行昭笑道,“裴家那些破事兒,你總該知曉幾分。”

“老夫人和大夫人一些事,聽手下念叨過幾回。”許徹猶豫片刻,還是說了實話,“就挺納悶兒的,裴將軍和您這樣的人,怎麼會有那樣的至親?”

裴行昭斜他一眼,“合著你們錦衣衛是隻管盯梢看熱鬨,不管事兒啊。”

許徹笑了,“那時候不是還不認識您麼。”

先帝親征期間,錦衣衛隨侍左右,有很多與裴行昭打交道的機會。許徹觀察到裴行昭的親衛個個出色,不是一般的訓練有素,私下裡不恥下問,討教訓練人的章程。那時錦衣衛也經常上陣殺敵,許徹表現尤為出色,裴行昭便將心得傾囊相授。

許徹受益匪淺,後來先帝特地吩咐他,遇到訓練管教人手的難題,便去請教裴行昭。一來二去的,兩人就有了交情。

裴行昭笑了笑,叮囑他:“知會你的弟兄,要是遇見我家那個孩崽子又胡鬨,隻管說被是我派去找她的,讓她立馬滾回來。”

許徹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哦,說的是韓琳吧,成,微臣記下了。”

他以前見過韓琳,罕見的好苗子,卻有著不著調的性子,得了閒常跑去賭錢胡吃海喝,更離譜的是,不止一次跑去青樓找酒量好的清倌拚酒。

彆人聽了笑得打跌,裴行昭卻被氣得五迷三道。

頓了頓,許徹忍著笑,道:“韓琳遇見您的熟人,都是特彆正經地說‘裴映惜是我師父’。”

裴行昭笑出來,“她可快滾吧。”她比那小兔崽子大三歲而已,怎麼論都論不成師徒。

許徹眼中笑意更濃,說起過來的正事:“裴家二夫人還是瞧著三夫人不對勁,說這兩日連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