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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萬安 九月輕歌 4342 字 6個月前

“啊?”貴太妃不可置信。

李江海搶步到貴太妃跟前,把人拖了出去。

裴行昭看住王婕妤,“令堂是心懷天下的女子,哀家有幸結識,甚為欽佩。卻不想,她的女兒,是個任人構陷的窩囊廢。”

王婕妤麵上終於有了情緒。

“太後娘娘,”她哽咽著磕頭,“嬪妾有下情回稟,求您撥冗一聽。”

“尚無人定你的罪,便不需跪。”裴行昭輕一拂袖,“起來說。”

王婕妤起身時,已經整理好思路,道:“嬪妾與周才人同住在長春宮,彼此的父親都是知府。最早位分相同,相處和睦。嬪妾的位分升為婕妤之後,不快之事便多了起來,周才人也明說過不服氣的話。”

裴行昭頷首,示意她往下說。

王美人繼續道:“兩年半之前,嬪妾生母與家父和離,沒了誥命,隻有商賈身份。

“上個月的下旬,周才人用這事情找茬,說的話實在刺心,嬪妾氣不過,罰了她兩名宮女,她揚言要嬪妾身敗名裂。

“嬪妾後怕不已,謹小慎微。

“這個月初,周才人拿著一封家書跟嬪妾說,嬪妾生母的一些生意,恰好在她父親的轄區,若是以窩藏流寇、宮中寶物甚至禁書的由頭找茬,足夠嬪妾的生母掉腦袋。”

裴行昭望著周才人。

周才人身形搖搖欲墜。

“不瞞太後娘娘,嬪妾平時與宮外常互通消息,家母兩個大掌櫃就在京城。嬪妾求證後,不得不信。”王婕妤吸著氣,“家母的三個大掌櫃和數十名夥計,已經身陷囹圄,家母也已趕去事發地。為此,嬪妾由著周才人擺布,卻沒考慮沒的。”

裴行昭問道:“周才人可有從犯?”

“趙太醫。周才人說,嬪妾會被關進暴室嚴刑拷打,撐個三兩日,便可招認出趙太醫。”

“關進暴室嚴刑拷打,撐個三兩日。”裴行昭微笑,“這建議可真好。”

周才人瑟瑟發抖,“太後娘娘,不、不是那樣的。嬪妾與王婕妤的確有嫌隙,為此她才做戲,害得嬪妾誤以為她小產……”

“這種戲,你怎麼不做?”

“嬪妾不敢……”

“你誤以為彆人小產,你父親又誤以為了什麼?”

“家父抓人,是因為商賈的確窩藏了違禁的人和東西。”

“如果這種冤案是宮裡宮外串謀,哀家把你扔油鍋裡炸了也未可知。”

周才人險些癱在地上,“太後娘娘饒命!”

“你是否要挾、誣陷王婕妤?”

“……”

“不想說便算了。”裴行昭擱下她,問趙太醫,“宮裡這碗行醫的飯,是不是特彆難吃?”

“不是,太後娘娘饒命!”趙太醫用力磕起頭來。

“構陷嬪妃,且準備做那奸夫。有膽色。”

“微臣,不,罪臣死罪,求太後娘娘開恩,錯隻在罪臣一人!”趙太醫真轉過彎兒來了,若再嘴硬,不亞於逼著太後光火滅他九族。

“真知罪?”

趙太醫略一思忖,“周才人先給了罪臣三千兩銀子,說事成之後,待罪臣回到江南祖籍,可憑字據到一間綢緞莊取五千匹綢緞,亦可按市價的七成兌換銀兩。

“銀票與字據,罪臣存到了一間當鋪,銀票沒什麼出奇的,字據是周才人親筆寫就,蓋著她的私章。”

周才人見這情勢,終於認頭了,“太後娘娘,嬪妾有罪,的確是嬪妾陷害王婕妤,隻求太後娘娘賞個全屍!”

貴太妃被拖回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一幕,差點兒暈過去。

裴行昭吩咐李江海:“安排妥當的人詢問記錄口供,若哪個又翻供,立刻賞碗七日後腸穿肚爛而死的湯藥。”

李江海轉身安排下去。

裴行昭看向王婕妤,“到底是出自一片孝心,這才甘願被人冤枉,罰一年例銀,端午時交給哀家一部手抄的《楞嚴經》。”

王婕妤行禮謝恩。這哪兒算懲罰?她何曾需要指望例銀度日?

裴行昭示意她平身,“先帝在位末期,內憂外患不斷,朝廷不斷用兵。原東家屢次將存在各地的糧食低價賣給官府,更屢次無償捐贈軍需。哀家甚是欽佩,曾尋機造訪,相談甚歡。”

王婕妤掩麵哭泣,太後說的正是她的生母。

“今日之事,那等罪名,隻要從嚴從速懲戒,你至親都沒好下場,彆人承諾你的,皆是空談。日後清醒些,沒有下次。”

王婕妤泣不成聲。

裴行昭和聲道:“回宮吧。”

“是。”

裴行昭這才看向貴太妃。

貴太妃驚惶不已。

裴行昭問道:“後宮獨大十年,育有一子一女,終與後位無緣,可知原由?”

貴太妃經常想,沒有定論。

裴行昭又道:“是你唆使周才人誣告王婕妤,猜猜看,他們會不會把你招出來?”

貴太妃色厲內荏地道:“太後娘娘無憑無據,怎能給嬪妾定罪?”

“這是跟你學的。”裴行昭笑得意味深長,“你像是認定了哀家不會在宮裡殺人?”

貴太妃的腿肚子直轉筋。

“宮裡要死人,宮外出了冤案。”裴行昭活動了一下指關節,眼中迸射出寒芒,“你做的好事。”

“救……饒命啊!”貴太妃低聲尖叫起來,她真以為裴行昭要殺她,陷入死到臨頭的巨大恐懼之中。

裴行昭語氣酷寒:“把事情說清楚,我繼續跟你文鬥,不說,就提防著無故暴斃。”

貴太妃身形打著擺子,忽然沒了筋骨似的癱坐在地,失聲痛哭。

李江海堅信,貴太妃是被嚇哭的。

第04章

貴太妃一邊哭一邊想,太皇太後說的沒錯,裴行昭就是個土匪!

另外,她不明白,怎麼會走到了這一步?

太後給皇後撐腰在先,她們便是一體的,不論哪一個經手此事,功過都要同擔。

而這明明是她們出醜收尾的事情:先盤問周才人、趙太醫,再問長春宮裡的宮人和王婕妤。以王婕妤那個討嫌的樣子,任誰都會壓不住火氣動刑,或是直接處死,最不濟也會關進暴室。

最多三兩日,人就沒了。

屆時再做些文章請太皇太後發話,命太醫驗屍,到那時,太後與皇後便會成為闔宮的笑柄,再也無法服眾。

太皇太後會酌情降罪,或是談條件拿好處,而皇帝,因著那頂被坐實又消失的綠帽子鬨出的笑話,怎麼能再尊敬他名義上的母後和皇後。

整件事的關鍵在於王婕妤根本沒懷孕,這正是會被忽略的盲點,誰都不會想到王婕妤被栽贓這種事也不申明,誰又會想到再傳太醫診脈?

裴行昭怎麼打一開始就揪住了這一點?她那是什麼腦子?她是人麼?

貴太妃到底怕死,開始痛定思痛。

她說了也沒大事,誰都要顧及她的姑姑是太皇太後,可要是不說……她不敢用自己的命去賭裴行昭的膽色,尤其那本就是個殺人如麻的絕頂高手。

拿定主意,不等裴行昭再次逼問,貴太妃道:“周才人送給嬪妾一對兒價值不菲的鐲子,要嬪妾幫她除掉王婕妤。嬪妾真的以為王婕妤與人私通,不過是送個順水人情。”

“還有呢?”

“時機要由嬪妾決定。”

裴行昭提醒道:“鐲子。”

貴太妃愣了愣才會意,“周才人說……價值五萬兩。”

“屬實?”·思·兔·網·

“屬實,嬪妾不敢撒謊。”

裴行昭示意宮人扶她起來,“鐲子充公,留一份口供。”

“嬪妾遵命。”貴太妃跌跌撞撞地出了門。

裴行昭吩咐李江海:“吩咐知情的宮人,管好自己的嘴,酌情處置長春宮助紂為虐之輩。再去一趟內閣值房,將周知府做的好事告訴首輔,請他酌情處置。”

“奴才明白。”

裴行昭這才想起皇後,命人喚她出來。

皇後觀望這大半晌,看得一愣一愣的,好幾次緊張得不行,可終究是置身事外,太後又是再度給自己撐腰,心情大體非常愉悅,周身都鬆快了幾分。

轉過屏風,到了太後跟前,她主動道:“坤寧宮那邊,知情的都是兒臣的心腹,必不會亂嚼舌根。”

裴行昭笑了笑,“那再好不過。回去緩一緩,處理正事。”

皇後脆生生稱是而去。

清淨下來之後,阿蠻問裴行昭:“貴太妃說的是真的麼?”

“應該是。”裴行昭道,“貴太妃不論唆使誰生事,都不會留下切實的證據。剛剛她是真被驚嚇得亂了心智,其實鐲子又能說明什麼?再昂貴,也不過是一件禮物。”

“這樣啊。”阿蠻笑道,“太皇太後的侄女,被嚇唬成這樣就該知足。”

“她又何嘗不是彆人手裡的刀槍。”裴行昭頷首,目光微閃,“先前老鄭太醫隱約跟我提過一件事,關於安平公主,你派人盯著她,瞧瞧她有沒有異常。”

安平公主,貴太妃所生,太皇太後親自撫養大,為人津津樂道的是任性、放蕩、偶爾讓人懷疑缺心眼兒。被慣壞了的典型。這兩年宮裡公主府兩頭住,府裡亂七八糟的,什麼人都有,尚未婚配的主要原因是沒人肯娶。

阿蠻的眼睛更加明亮有神,“大致是哪方麵?”

裴行昭拍拍她腹部提示,又讓她附耳過來,低語幾句。

阿蠻笑起來,“奴婢去安排。”

裴行昭叮囑道:“在外走動當心,儘量不要讓人察覺你身懷絕技。”

“奴婢曉得。”

稍後阿嫵進門來,神色不快。

裴行昭猜測:“又出事了?”

阿嫵娓娓道:“宋老夫人遞牌子進宮,太皇太後召見,賞了宋家三萬匹綢緞,說什麼宋老夫人壽辰在即,宋閣老的兒子又賑災有功,不日回京複命,是她母族雙喜臨門,她要厚賞,添添喜氣。”

裴行昭目光一寒,“這才是真的幺蛾子。”

阿嫵犯愁,“怎麼辦?宮裡宮外的人都一樣,沒法兒管吧?”

宮裡最不缺燒錢的方式,很多是知情人越少越好,地位最高的幾個人經常會掛羊頭賣狗肉,比如要建香湯池,明裡便說修繕宮室;要收集紫河車那類匪夷所思的養顏之物,明裡說采購尋覓千年靈芝。

不論如何,都不能鬨到台麵上,因為可供捏造又看似合理的由頭太多,說出個令宮裡人都尷尬的理由,後患無窮。

裴行昭眯了眯眸子,“換個人的確棘手,但宋閣老可是老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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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後常年禮佛,也是打心底相信自己是得了神佛的庇佑,才有榮耀的一生,是以分外虔誠。

她每日上午下午均誦經一個時辰,抄經各半個時辰,白日的時間便用去了一半,再除去梳妝、保養、用飯、用茶點果饌耗費的工夫,她能騰出時間來見見誰,真的不容易。

今日見過娘家嫂嫂宋老夫人,她想著晚膳時和貴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