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1 / 1)

,嚴氏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窗前離開,在方桌旁坐著,擺弄著那些瓶瓶罐罐。

元小芫低著頭來到床榻邊,將原本疊得整齊的鋪蓋打開,重新收拾著。

半晌屋內無語,嚴氏幾次看著那假裝忙碌的背影,張了張口,又將話咽回了肚子。

元小芫待自己情緒穩定,麵上也不再滾燙,這才轉身來到桌旁。

“這幾日不得吩咐,便不要隨意出去了。”嚴氏頓了頓,又道:“即便是得了吩咐,實在不行,就稱身子不爽利,不便見人。”

看來祖母是察覺出什麼了,不然定不會如此說,祖母這是給她留了幾分麵子,沒有點破。

“嗯。”元小芫點點頭,沒有一絲不悅。

看到她這般反應,嚴氏心底放心了許多,皇宮高牆內危險萬分,同時又充斥著各種誘惑,她元家的孩子,斷不能迷了心智。

嚴氏的眼神,疼愛又複雜。

“我家小芫如今是大姑娘了,站著比祖母都高出一截來,說句私房話,就是那些個娘娘公主,都不如我孫女長樣貌好啊。”

是啊,這孩子打小就是美人胚子,原先在柳府那小院裡還可避避風頭,可現在,陛下給了她欶命,她一個未出閣的丫頭,就已是五品宜人,這般身份再加這樣惹眼的樣貌,儼然已不是默不作聲地低著頭,躲在人後就能掩藏住的。

元小芫聽出祖母話中有話,為了叫祖母放心,她將凳子朝嚴氏跟前挪了挪,拉起祖母的手,那雙眼水亮水亮的。

“小芫從未有過非分之想,現在隻求早些回柳府,補上及笄之禮,到時母親留下的那根翡翠寶簪,還望祖母親能夠自為孫女帶上。”

這番話說得懇切,認真,嚴氏一想起那根寶簪,眼眶忍不住泛了紅,她沒有再說什麼,而是緩緩抬起那張布滿皺紋的手,幫元小芫將額前一縷散發,輕輕彆在了耳後。

第二日快至申時,元小芫心裡突突直跳,生怕雲翰忽然跳進她這院裡。

結果沒將雲翰等來,倒是等來了端妃的傳見。

“姑娘,不是奴婢多嘴,端妃娘娘帶著一堆極好的胭脂水粉,一進前殿連一盞茶都沒喝完,就說要見您,您若真是推脫,怕是會得罪人……”

小穗好言相勸著,元小芫捂著肚子靠在床上,聲音也比平時弱了幾分。

“我這個時候見人,著實不便,會帶了晦氣,端妃娘娘大人大量,應不會因此事開罪。”

話音一落,她蹙起眉頭,翻過身給小穗了一個背影。

小穗站了會兒,實在沒辦法,隻好原話傳去了前殿。

端妃從鐘樂宮出來,剛拐了個彎,一個人影倏然跳在了麵前,左呼右盼,沒看到想見之人,一臉不悅道:“母妃可是打了包票的,怎麼沒將人帶出來?”

端妃揚了揚手,身後跟著的宮人放慢腳步,與他們拉開了距離。

“帶?我也得能見到人啊!”端妃沒好氣道。

“啊?他去哪兒了,該不是出宮了?”

瞧把她這兒子急得,端妃翻了記白眼:“那姑娘不懂禮數,稱病不見我。”

雲翰不由分說地辯道:“芫芫不是那樣的人,她最是懂禮數了……呀!”突然他停下腳步,憂心忡忡道:“母妃怎沒問問,她生的何病,嚴不嚴重?”

端妃撒開雲翰的手:“什麼病不病的,就是身子不爽利罷了,瞧瞧你那心疼得模樣呦!”

不爽利?雲翰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快步追上了上去:“母妃最好了,定不會因這個而生氣吧……”

“有了媳婦,忘了娘。這八字還沒一撇呢,我家兒子就光顧著替人家姑娘說話了。”端妃臉色板得平平的。

“不是的,”雲翰拽著端妃的袖子,哄道:“兒臣是怕母妃誤會了,芫芫若真是個不懂禮數的,父皇怎會封她欶命,再說了,您昨日還說在麗華苑見過她,特彆知書達理,人長得還水靈,一點狐%e5%aa%9a勁兒都沒有,還有啊……”

“行了,”這孩子一念叨起那姑娘,比她這個為娘還囉嗦:“我是瞧出來了,你可是真的看上那個什麼小圓圈的……”

“是元小芫。”

雲翰不止一次這麼提醒了。

“對對,這姑娘名字是有點趣,至於她這個人嘛……”

雲翰急得搓手:“母妃覺得如何?”

“我喜歡,哈哈哈!”

端妃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好啊!母妃原來一直在看我笑話。”

雲翰鬆開手,佯裝生氣,這次又換端妃來挽他胳膊。

“母妃逗逗你罷了,這姑娘啊,長得甜美,又知書達理,不像個愛惹事的,最關鍵……”

雲翰仰著頭裝著不在乎,見母妃遲遲不肯說,又一次服軟,撒嬌一樣叫了聲母妃。

看著兒子一副情竇初開的模樣,端妃慈愛地拍著他的手背:“最關鍵的,她並不是一個喜歡攀附的人。”

若是今日元小芫一聽傳見,便飛奔過去,言語中再皆是討好之意,端妃反而會看不上她,如此推諉,反而說明今後是個可踏實度日的。

雲翰終於鬆了口氣,露出與端妃極像的那般笑容:“她豈止不愛攀附,人還特彆老實,母妃莫是忘了,趙家那姑娘欺負她之事?她就像一個傻子一樣,還幫人家說話,氣死我了。”

端妃默默歎了口氣,低聲自語道:“若不是你性子隨我,我真懷疑是不是抱錯了,幸好我隻求你平安康健,一生幸福,不然就你這腦子,還不得被你那幾個哥哥活吞了……”

“母妃嘀咕什麼呢?”

“沒什麼,就說這個小圓圈啊,可否與你有意,這情感之事,得兩情相悅,才可得美滿。”

雲翰自信滿滿:“母妃隻管放心,這丫頭就是有點傻,還沒開竅呢!”

端妃無語地看著自己兒子,怕是你最傻吧……

第十七章

端妃與雲翰一路上有說有笑,整個後宮也找不出他們這般悠哉的母子。

端妃持著緙絲團扇輕輕搖著:“那個小圓圈,你是要納還是娶?”

雲翰想也沒想:“自然是娶。”

端妃停了手中的團扇,雲翰心裡一緊,忙問:“母妃,可否同意?”

不一會兒,那小團扇又搖了起來:“嗯,行。”

元小芫欶命的宜人,不過是個虛銜,就是給七皇子雲翰做側妃,也算是高攀了。

端妃竟能同意明媒正娶,莫不是傻了?

其實不然。

後宮數十載,且能爬到妃位的女人,怎麼也不會是個沒腦子的,隻是她看得比誰都通透。

她從懷子時,就做好了打算,絕對不讓孩子爭名奪利,與其娶一位家世顯赫的,被幾個兄弟忌憚,倒不如尋個門第乾淨,簡簡單單來得輕鬆。

人這一輩子,有多大能力,做多大事。

他這個兒子,以後當個逍遙自在的王爺便好,兒孫滿堂,闔家幸福,這才不枉人家走一遭。

想到這些,端妃又念起另一個人來。

“慎兒有些日子沒來了,那孩子自小性子冷淡,獨來獨往慣了,可畢竟已是娶了王妃的人,不能隻將人家憋在府裡,總得常帶出來走動走動。”

雲翰這會兒正在興奮,像是沒聽到一樣,端妃拿團扇敲了他兩下。

“你那個兄長,偏偏最疼你,得空了,叫他領著王妃來宮裡與皇後請個安。”

省得那女人又含沙射影說她沒將齊王教好。

最後這句,端妃是在心裡道的。

雲翰無奈地聳了聳肩:“我哪裡管得了五哥,他不喜歡那王妃,我能如何?啊!疼疼……”

“這話怎麼能說出口的?給你點顏色你開染坊了。”

雲翰揉著胳膊,一臉委屈:“我又不會把那話說給旁人聽,母妃掐我這麼大力作甚?”

端妃鬆開手:“你和他直接說,是我說的,好歹養了十幾年,總歸得看著我的麵,聽上幾句勸。”

到底不是自己親生的,縱是儘心儘力養大了,也終歸隔著一層。

想著想著,端妃的思緒飄到了許多年前。④本④作④品④由④思④兔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網④友④整④理④上④傳④

那日的天,黑沉得厲害,屋外狂風帶哨,一聲響雷後,開始瓢潑大雨。

早膳還未用完,就得到鸞鳳宮的傳見,她心裡莫名慌亂,腹中孩兒許是感受得到,踢了她幾腳。

“皇後娘娘特地囑咐,無論如何,端貴人也得去。”

傳話宮女的口氣不容一絲推脫。

這一路濕滑,風雨吹得人睜不開眼,宮人們扛著轎子左右搖晃,她覺得那頭頂的蓋子,似乎都要被風給吹飛了。

鸞鳳宮大殿的門緊緊閉著,宮人見她到了,連忙撐傘來迎。

待推開門後,端貴人心裡咯噔一下,整個大殿內坐滿了妃嬪,連那幾個小答應也來了。

“若不是事發突然,本宮也不會非叫你來不可。”

高座上頭戴龍鳳珠的女人,看著她撫著肚子的手,麵色凝重。

“靜妃薨了。”

“啊?”

端貴人倒吸了口冷氣,險些沒站穩,皇後扶著額,擺了擺手,宮人趕緊扶她坐在靠末端的位子。

要說她與靜妃,還算是有些交情的,剛進宮那會兒便被分在了靜妃的主宮,靜妃為人親善,待她極好,隻是後來她抬了貴人,又分去了彆的宮,一來二回,倆人疏遠了些,卻沒想到,好端端一個人,怎會突然薨了。

有幾個妃嬪來時的路上探了幾句話,不由低聲私語起來。

“閉嘴!”

皇後一把將身旁的小案幾推翻,伴隨著屋外的響雷,茶盞與糕點散落一地。

她沉聲道:“靜妃是自縊的。”

眾人驚恐地左右相望,不敢再出聲了。

靜妃自縊,為何皇後發這麼大的火?

玉京建國以來,自縊的妃嬪不在少數,但敢襲一身鮮紅自縊的,僅她一人。

紅鞋,紅衣,紅胭脂,連那上吊的綢帶都是那般的猩紅。

發現她的那個宮女,當場嚇得失禁,到現在都說不出話來。

傳說這般死狀的都回變成厲鬼,回到人間來索命。

靜妃這是多大的仇怨,竟將事情做到如此地步。

很快,門外來了傳旨的宦官,不難猜想,陛下有多麼震怒。

張氏言靜,不得葬於皇室陵園,奪去封號,扁為庶人,且後宮內永不得提起此人。

至於五皇子雲慎的過繼之事,交由皇後處理。

這樣的子嗣,誰敢留於膝下?

皇後最先否了自己,太子是幼學之年,再加上三皇子也是年幼喪母,過在她名下,她無暇再顧及五皇子了。

問了幾個妃,皆是一頓推諉。

“五皇子乃是陛下的血脈,眾姐妹應悉心照料,視如己出才是,這些還無子嗣的嬪、貴人,可有人願替陛下操勞的?”

還是沒人敢應皇後的話,全然當做沒聽到一般。

若是她直接下旨,定會平白得罪人,到時萬一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