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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也許是因為極少出府的緣故吧。

聽著外麵喧鬨的聲音,她心裡很是好奇,手指剛碰到簾子,身旁立即傳來訓聲:“女兒家不可拋頭露麵。”

“原來祖母沒有睡啊……”

元小芫嘟著嘴將手收了回來,倚靠在車邊,隨著馬車的搖晃,那簾子時不時來回擺動,借著這個縫隙,她像隻小貓一樣,窺著車外的一些景象。

不知行了多遠,嚴氏似是睡了,元小芫也被晃得有些迷糊,好像有些時候沒聽到車外的喧鬨聲了,元小芫小聲問了問。

“快到皇城了,自然要安靜,吵吵嚷嚷怎能行,姑娘若是累了,車中小憩一會兒,很快就到。”

車夫說得有理,可是越坐心裡越慌,忽然想起臨走時,姑母曾說,從柳府到皇城不過半個多時辰的路,為何走了許久都未到。

元小芫用手指挑開車簾的一角,這下驚得一身冷汗,哪裡是快到皇城了,這馬車外分明已是一片荒野。

“祖母。”她輕輕推了推嚴氏。

嚴氏還以為到了,婆娑地睜開雙眼,卻見到麵色凝重的元小芫衝她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接著掀開車簾,嚴氏大驚,立即握緊了孫女的手。

第四章

眼下時間緊迫,那車夫隨時有可能停下車來,還好上車的時候,她記得馬車夫並不是個孔武有力的大漢,若能出其不意,也許還可相搏一二,若是再走遠,萬一車夫還有同黨,她們定會凶多吉少。

元小芫將發髻上的簪子緊緊攥在手心,嚴氏布滿皺紋的眼皮不斷顫唞,她知道孫女是動了什麼心思,衝著元小芫直搖頭,萬一這車夫隻是求財,元小芫卻傷了他,將他惹惱,豈不是更加危險,這樣想著,她便強按住孫女不肯鬆手。

馬車速度漸漸緩了下來,元小芫知道事不宜遲,她將手從祖母掌中掙脫,小聲道:“祖母安心。”

與此同時,馬車外,車夫從袖中掏出一條黑色帕子蒙在了臉上,又從車板下,抽出一把尖刀。

剛一拉韁繩,便聽身後簾子一動,還未來及反應,脖子瞬間一陣冰涼。

“嘶!”

車夫吃痛,猛然向後一撞,元小芫噗通一聲摔了進去。

到底她不過是一個女子,力氣小,隻是在車夫脖頸處戳了個口子,並未傷及要害,車夫一手捂住傷口,一手將簾子撕掉,怒聲道:“小賤人,還想傷老子!若不是那娘們兒讓留你一條狗命,老子一刀劈死你!”

嚴氏大駭,立即撲擋在元小芫身前,泣聲求道:“大人莫要傷我祖孫,我們身上所有錢財,可全部交你!”

“切,”車夫不屑地啐了一口:“你們那點兒東西就想打法老子?”

說著,一腳蹬在了嚴氏肩上,抓住元小芫的胳膊就朝車下拖,元小芫怕極了,拚命掙紮。

“小芫!”

嚴氏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再次撲來與車夫撕搶。

“老不死的東西!”

車夫用刀柄在嚴氏脖頸處用力一敲,悶哼一聲,嚴氏順應倒下。

“祖母——”

元小芫渾身顫唞,哀喊一聲,用儘渾身的力氣將手中發簪紮向車夫的大腿。

“哎!”

車夫疼得嗷嗷直叫,雖用黑布遮著麵,也能從他扭曲的眉眼看到,這次著實狠,狠到元小芫竟將那發簪拔不出來。

趁著這個空檔,她撒腿就跑,從方才車夫的話語中,她聽得出來,這賊人的目標不是祖母,是她!

車夫嘴上混罵著,一拐一瘸追了上去。

荒野路難行,再加她衣著不便又心驚膽戰,一個不小心踩在了裙擺上,整個人重重地拍在了地上。

“元小芫快起來!快起來!”

她不斷給自己打氣,可那身子像是不聽使喚了一般,除了不住地顫栗,竟然沒有一絲力氣爬起來,身後追逐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小賤人竟敢出手傷老子!等老子快活完了,再切下你一支腿來!”

快活?

元小芫驚住,原來這賊人是要來毀她名節的,女人的名節便是一切,既然名節都守不住了,還要這命作何,元小芫心裡一橫,衝賊人喊道:“彆過來,再過來我就咬舌自儘!”

“威脅老子?”車夫蹙眉想了一下道:“老子就明白告訴你,有人出了大價錢,要毀你一生,你這小妞兒太烈,老子也失了興趣,乾脆你乖乖配合,讓老子在你小臉蛋上劃上一刀,絕不碰你身子,如何?”

說著,便高高舉起尖刀。

“啊!”元小芫倒吸一口冷氣,兩肘撐著身子,不斷向後挪著:“彆、彆過來……我我求你了……我們是要入宮給娘娘辦事的,你若傷我,便是得罪皇家,這是要被株連九族的!”

“我呸,老子怕個球,不就是柳家八竿子打不到一撇去的遠親,甭嚇唬老子。”

話音一落,高舉的尖刀閃著銀光向元小芫劈來,就在下落這一彈指的工夫,一個黑影從天而降,遮住了這道充滿戾氣的光束。

那個夢!那個幾日前她夢境中的場景,竟與此時無異!

“你他娘的是……”

車夫話未說完,隻聽“咚”的一聲,一個圓滾滾的腦袋落在了地上。

由於來人擋在身前,元小芫並未看到這殘暴的畫麵,可光是聽著,聞著,她也明白發生了何事。

眼前男子轉身之際,一張墨色帕子便蓋在了元小芫麵上。隨後,他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

驚魂未定的元小芫被帕子遮著麵,看不到身旁之人是誰,她也不知該對來人說什麼,但潛意識裡她清楚,來人救了她性命,不會傷她。

那人也始終沒有言語,隻是牽著她的胳膊,幫她引路。

他既不讓看,那她便不看,就這樣他牽著她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聽到附近又多了一個腳步聲,兩人才停了下來。

四周靜謐無聲,通過帕子的縫隙,元小芫看到身旁之人腰間上,配著一塊兒翠色的玉佩,隻是角度不夠,看不真切玉佩的樣式。

也不知這二人在做什麼,許是唇語?

呆立了一陣後,身旁的男子將她麵上帕子取下,許久被遮著眼,猛然一見到光,反而刺得她眼睛難受,連忙用手抵在了眉梢處。

眯著眼打量了一圈,卻隻看到一個身影,是一個蒙著麵,身材矯健的男子,隻是身上沒有那翠色的玉佩,看來這並不是救自己性命的人,也不知那人什麼時候離開的,元小芫竟沒有一絲察覺。

許是方才那番經曆,給元小芫留下了陰影,看著眼前的人向她這邊走來,心裡禁不住突突直跳,下意識向後退了幾步。

男子停下腳步,語氣中沒有任何情緒道:“姑娘莫怕,我並無害你之意,此行由我護送你二人,但請姑娘切記,今日之事,莫要與任何人開口,到時便說是馬車出了故障,耽擱了時辰。”

元小芫怔怔地點了點頭,眼下荒郊野外,自己與祖母隻能相信來人,對了,祖母!

元小芫這下慌了神,連忙向車上跑去。

“老人家並無不妥,隻是暈了過去,約莫半個時辰即可蘇醒,還望姑娘到時候與之交待清楚。”+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男子動作很麻利,不一會兒便將馬車搭理好,掉頭向來時的路駛去。

元小芫抱著祖母,輕輕幫她揉著太陽%e7%a9%b4,正如那人所說,半個時辰後,祖母逐漸恢複了意識,眼還未睜開,嘴裡卻不斷喃喃著:“不要……不要傷我孫女……”

元小芫抹了把淚,輕聲寬慰著。

嚴氏淚流滿麵的抱著孫女,嘴唇顫動,一時說不出話來,心底默默謝著各路神仙的庇佑。

元小芫將後來發生的事,儘數告訴了嚴氏,雖不知恩人的身份,但這恩情是真,且恩人顧慮周全,今日雖並未讓賊人得逞,但若是傳出去,終究是對女人家名聲不好,所以閉口不言才為正。

“人家既是出手幫了咱們,也不求回報,那咱們也莫要多言了。”

嚴氏默默歎了一聲後,眼神極為複雜地望著元小芫,半晌後終忍不住又道:“孩子啊,那賊人,恐怕是你姑……”

“不,”元小芫肯定道:“定不會是。”

嚴氏紅著眼,在元小芫手背上拍了又拍:“孩子,這些年我與你姑母瞞你,其實你姑父早就想悔了這門親事,一直被你姑母壓著,柳玉那孩子也太是爭氣,眼下中了進士,你姑父怕更不願你了,隻是我不曾想他竟忘恩負義到如此地步……”

說著,嚴氏淚如雨下,不斷地吐著長氣。

元小芫一邊幫她摩挲著後背順氣,一邊低聲道:“其實……孫女一直曉得,但這次的事,祖母莫要錯怪了姑父。”

“嗯?”嚴氏眯著眼打量著元小芫的神情:“你是不是瞧出了什麼?”

元小芫點頭,其實從那賊人話語間便可知曉,雇他之人,不是柳家的。

她近些年很少出府,在府內也是謹小慎微,一直以來不曾得罪過何人,除了趙伊一。

往常都是趙伊一欺辱她,她隻有忍著的份兒,可前幾日那晚宴上,元小芫卻讓趙伊一丟了醜。

元小芫那日表麵上在眾人麵,替趙伊一瞞了實情,實則動了小心思,她說話時,刻意提了裙擺,露出了那縞色繡鞋上的腳印,再加上麵上的紅指印,被不少人都看在了眼中。

這樣的晚宴都是會攜帶家眷的,往日裡趙伊一在人前跋扈慣了,瞧她不順眼的也多了去,好不容易趁這個機會,可以好好嚼翻舌根,誰會信元小芫那番說辭,即便是真的,也有人專會胡傳,更何況本就站不住腳跟的話。

有說她是嫉妒人家女子貌美,也有說是她酒喝多了撒潑,還有說她這樣的行徑不是一次兩次了。

總之,第二日整個欒京私下裡便傳開了,那柳府的元小芫性子軟,但識大體,而趙府的那個,可是個潑橫無禮的。

趙伊一覺得自己臉麵丟光了,罵了元小芫幾日幾夜,得知她竟好命還要去皇宮受教,更是氣地砸了一屋子東西。

既然元小芫毀她名聲,那麼她就叫她一輩子都沒臉見人!

其實那夜晚宴後的事,元小芫並不知情,這樣的話,再傳也是那些官宦人家私下裡嚼舌,是傳不到她麵前的,但不代表她猜不到,故而那夜她還擔心,自己是不是做過了,可又一想到過世的娘親受辱,心裡便難受不已,每個人都是有自己底線的,趙伊一觸碰了她的底線,她便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這下嚴氏恍然大悟,怪不得柳文那幾日作勢要悔親,想來定是怕趙家因此事,在官場上拿捏他。

嚴氏細細想了想,道:“想來那賊人一開口時便已說明,是有個娘們兒雇他的。”

元小芫將頭壓得極低,顫聲道:“孫女知道錯了,不該逞一時之氣,不顧闔家安危,還害祖母受累……”

“錯?”嚴氏扶起元小芫的臉,看著那雙淚汪汪的眼睛,一麵拿帕子幫她拭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