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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小芫咧開小嘴道:“那沒有小芫的照顧,祖母可要保重身子,早去早回。”

“傻孩子,就祖母一人去,算得上是何喜事,你也快回去,叫英綠幫你收拾收拾東西。”

“啊?”元小芫這幾年在柳府,連府門都少出,更彆提皇宮,那是她想都沒有想過的地兒。

再說,那高牆厚院規矩繁多,一個不小心恐會掉腦袋的,為何祖母還說是喜事?

嚴氏知道孫女不懂,衝張嬤嬤揮了揮手,張嬤嬤應聲退下,她這才鬆口。

原來前幾日宴上那事,讓柳老爺拿了話柄,日日與元靜說道,說元小芫一不懂得禮數,屢屢與那趙家的姑娘起事端;二不會持家,連貼身的婢女都管教不好。這樣的女子,將來如何給柳玉做大夫人。

這樣的話,柳文以前不是沒有說過,但都是點到為止的暗示罷了,隻要元靜不接話,或是拿之前的許諾出來,柳文也就作罷,可這次柳文很是直接了當,就差沒說“毀約”這二字了。

元靜不是不知夫君的意思,柳文為官數載,更看重柳玉將來為官之路,可她是個重情義之人,當年若不是元小芫的娘親,她早就一屍兩命了,如今萬萬不可對當初的承諾反悔。

元靜也是心急如焚,忙找母親嚴氏商議,說來也巧,二人沒說幾句,便傳來消息,柳妃要召嚴氏入宮。

嚴氏眼前一亮,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嚴氏年過五旬,雖對針灸之事應手,但還需要個通曉之人幫襯,這樣的話,元小芫便可一同前往。

元靜與宮中那位得寵的小姑子,這些年雖然往來不多,但早年柳妃還在柳府時,二人關係很是融洽,元靜立即書信一封交由嚴氏,這當中,除了各種思念,免不了還幫元小芫說了些話。

柳文不是嫌她不會管教,不懂禮數麼?

待元小芫入宮得了娘娘的指點與教誨,怕是柳文也不敢再提此事了。

第三章

對於柳妃的召見,柳府一刻也不敢耽擱,本還想給元小芫做幾身新衣也來不及,表姐柳翕是個貼心的,知道元小芫之前那件上好的雲錦燒毀了,便將自己的塞給了她。

“莫要推了,都是自家人,芫妹妹不嫌棄就好。”

這話讓元小芫心裡一暖,柳翕自幼體弱,素來很少出來走動,久而久之,性子也涼薄許多,但對她這個表妹,卻是極好的。

能不好麼,若不是當年元小芫娘親,恐怕也不會有如今的柳翕。這事要從祖父那輩兒說起。

據說當年,先帝頭疾,多少名醫皆是束手無策,搜尋良方的皇榜下到了全國各地。

遠在玉京最北的%e8%8c%8e州,是塊兒山清水秀,遍地奇花異草的寶地兒。相傳那裡十人當中,九人都會行醫治病,

元良,也就是元小芫的祖父,是%e8%8c%8e州有名的醫者,看到皇榜後,隻身一人趕來了欒京,不出半年便將先帝的頭疾醫好了,先帝沒舍得讓他回鄉,封了醫官給他,自此便留在了欒京,與醫藥世家的祖母嚴氏結為夫妻。

元良是個專情之人,一生未納妾,與嚴氏誕下三子,大兒子元暉,生性散漫,早早便雲遊四海,已是多年無蹤。二女元靜,成年後嫁入了柳府。

三子元善,最得夫妻倆喜愛,自幼喜好醫理,時常往返於%e8%8c%8e州老家,往欒京輸送珍稀草藥,一次在%e8%8c%8e州偶遇了同好醫理的寧清,兩人一見傾心,不久成婚。

一日,懷胎八月的元靜忽然腹痛難忍,有滑胎之相,府內的郎中產婆們皆是沒有法子,柳文趕忙派人去元府請人。

那時候元良正在宮中,元善陪著母親嚴氏去了懷慈寺祈福,寧清沒有陪著去,是因她懷有身孕,怕路上顛簸。

“萬萬不可啊夫人!”

當時在寧清身邊伺候的老嬤嬤,嚇得就要跪下求她了。

“彆怪老奴多嘴,那產房是不潔之地,不單單是夫君不得入內,夫人這樣懷有身子的更是不可踏入半步,您不為自個兒想,也要為腹中孩子著想啊,老話說,若是孕婦入內,會將那些汙穢之氣過給夫人和腹中的孩子呐!說句難聽的,即便咱們夫人福大,平安產子,那您與孩子日後……”

也會被視為不祥之人。

嬤嬤沒有說下去,可身為醫者的寧清又怎會不知。

到底是醫者之心,元靜又是自己的姑子,聽來請人的管家說,若是再耽擱,恐怕要一屍兩命了,寧清心裡一橫,顧不得那些講究,坐上馬車趕到了柳府。

柳老爺在房外急得團團轉,看到來醫之人,是同樣有著身孕的寧清時,驚得一句話也講不出,顫顫巍巍推開房門。

足足三個多時辰,房內才傳來嬰兒的啼哭聲,母女平安。

柳家對寧清的感激之情無以言表,柳文自詡是讀書人,不在乎那些迂腐的講究,遂許下承諾,他這一雙兒女,定會與寧清腹中之子結親,若是女,終生隻她一人。

在元小芫六歲那年,祖父元良過世,嚴氏攜家回了%e8%8c%8e州,誰知兩年後,享有藥鄉的%e8%8c%8e州,突發瘟疫。

元善與寧清日日接觸病患,深知這疫情就要控製不住,不敢再讓嚴氏與元小芫留於此地,連夜備了馬車,讓二人先回欒京投奔元靜。

元小芫到現在都還記得,那是個陰天,天還未亮,到處都是灰蒙蒙的,一輛不大的馬車停在院外。

“小芫乖,娘染了風寒,怕過病氣給你,你路上聽祖母的話,待料理好家中的事物,娘與你爹隨後就去欒京尋你。”

送她上車的一路上,娘親始終不牽她的手,與她說話都是隔著幾步之遠。

她想過去抱抱娘親,祖母卻一直攥著她的手,不肯鬆開。

也不知怎地,那日她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上了馬車便不自覺哭了起來。

嚴氏一開始還逗她,替她抹淚,到後來,一言不發緊緊將她攬在懷裡,緊鎖的眉頭下,也是一雙婆娑的淚目。

那日,是元小芫與父母最後的相見。

很快,%e8%8c%8e州封城,所有病逝者皆被火化,彆說見雙親最後一麵,連屍骨在何處也不得而知了。

八歲的元小芫,來到欒京的柳府,姑母對她極好,聽說她打小就喜歡養魚,便給她挑了個帶池塘的院子。

每次坐在院中,看著池中遊走的小魚時,她便能想起娘親來。

“我們家小芫的眼睛生得真好看,比那泉水還清澈。”

“娘親啊,那我的眼睛裡沒有小魚哦!”

寧清含笑地點了點頭:“小芫的眼睛,可以容下天,容下地,自然也能容得下水中的魚兒。”

那時年幼的小芫不懂娘親話中之意,還嘀咕著娘親是個騙子,因為她怎麼想也想不通,自己的眼睛怎可裝下小魚?

寧清沒有過多解釋,隻是輕輕摩挲著她的後背:“待哪日小芫的眼裡容下魚來,記得告訴娘親。”

自那以後,元小芫時常趴在池邊望著裡麵的小魚,妄想將水裡的小魚用眼睛帶走,但一次都沒有成功。

直到多年後的一天,她看著自己院中的小魚出神,一旁的英綠歎道:“小姐的眼睛真亮,連這水中的魚都映了進去。”

元小芫恍然大悟。

隻是,她卻沒有機會告訴娘親了。

“小姐,快彆看魚了,馬車都備好了,夫人差人來喚了。”

英綠的聲音將元小芫的思緒拉了回來。

元小芫起身將手中最後的幾粒魚食撒入池中:“我不在的時日,記得把它們喂仔細了。”

“放心吧小姐。”英綠遞去手帕。

二人剛踏出院門,就看到柳玉立在那裡,額上滲著汗,整個人都氣喘籲籲的。

“呀,奴婢忽然想起,小姐有東西落屋裡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英綠轉身又跑回了院子,哪裡有東西忘帶,還不是為了給兩人留些說私話的空。

“今、今日,”柳玉頓了頓,長順了口氣,這才又道:“今日翰林院選館,我方才回來,生怕趕不上見你。”

元小芫將手中的帕子遞給柳玉:“表哥莫急,最久不過一個來月,就回來了。”

柳玉將帕子接在手中有些癡愣,元小芫輕笑:“汗。”

他這才反應過來,拿著手帕輕輕的在額上擦拭著,這會兒他麵上的著急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往日那般的溫潤。

柳玉心道,明明備了一通關切的話,見了人卻不知如何開口,自己一向在學堂上能言善辭,怎每每見了眼前之人,心跳驀地加快許多,反應也慢了幾拍。

前陣子忙著春闈,父親那邊也盯得緊,顧不上來尋,沒想不過幾月未見,表妹似是變了模樣一般,越看越不忍移開目光。

“表哥?”

元小芫見柳玉愣住,不由輕喚。

柳玉回過神來,連忙垂下眼,從袖中掏出一個錦盒來,溫聲道:“前些日子出門,碰巧看到它,知道你喜歡紅鯉,便買了回來,本想待你及笄時再相送,但那皇宮森嚴,怕你待著無趣……再者這紅玉也是保安之意,畢竟是皇宮……”

元小芫知道表哥還是擔憂自己,便道:“表哥心意小芫明白,有柳妃照拂,我與祖母定會平安,隻是這物件太過貴重……”

看到柳玉滿是期許的眼神,元小芫將想拒禮的話,咽了回去,嘴角勾起了一個甜甜得弧度:“那小芫定會好生保管。”

說完,她將雙手捧出,柳玉卻隻是將空空的盒子放在了她手心,拎著那精致的紅鯉,輕道:“我……可以幫你戴上麼?”

話音一落,元小芫怔在原地不知所措,這可是院外,萬一叫旁人瞧去,會不會惹了閒話,但這男子是自己未來的夫君,理應不該拒他,可畢竟她尚未過門……

越想越不知該不該應下,見她低著頭默不作聲,柳玉以為她是害羞,默許了,便上前一步,打開繩結。

元小芫倒吸一口氣,正要向後退,柳玉卻已是將紅玉錦鯉落在了她%e8%83%b8`前,接著兩手從她耳旁掠過,歪著頭瞧著她腦後,小心翼翼地係著那根紅繩。

此時她的鼻尖與柳玉的%e8%83%b8口,還不到一尺的距離,元小芫不敢亂動,生怕不小心便碰到了他。

四周靜的隻能聽到耳旁柳玉粗重的呼吸,以及元小芫慌亂的心跳。

柳玉一把胳膊放下,元小芫連忙向後退了兩步。

“真好看。”

“是啊,表哥的眼光總是不錯的。”

他望著她道,她卻以為是在說它。

“小姐,該走了。”

英綠的聲音,將空氣中剛剛升起的曖昧攪散了。這丫頭回來的很及時,元小芫甚至覺得,她根本就沒離開過。

去前廳的一路上,英綠又開始喋喋不休的叮囑,這次入宮,柳妃隻允了嚴氏祖孫倆人,張嬤嬤與英綠也不能跟著,畢竟照顧他們二人多年,猛然一分開,難免心裡也惦記。

一路上馬車顛簸,嚴氏晃得有些頭暈,微微合著眼。

元小芫不知怎地有種莫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