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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生理反應,隻像是一個證明Alpha存在的昭示。

但陸遙似乎什麼都沒感覺到,隻是撥了撥頭發,等待著。

周雲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努力讓自己的手在按住陸遙的肩時不會發抖。

最先碰到那層皮膚的是酒精棉球,簡單消毒後,在酒精蒸發的涼意中,更冰冷的針尖碰上皮膚。

一分一毫地紮進去時,陸遙的表情依舊平靜,但當周雲辰的拇指開始推動信息素液進入Omega 腺體時,陸遙的眉頭幾乎在瞬間皺起,咬緊了牙。

針管中隻有一毫升多一點的液體,但剛推進到一半,陸遙的身體就劇烈顫唞起來,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冷汗從皮膚下滲出。

他大口呼吸著,卻仿佛下一刻就會窒息。

這絕不是Omega被注入信息素時的正常反應!

他們可能會感到酸痛無力,欲|望被勾起,但絕不會抽搐著仿佛就要休克。

“陸遙?”

難道他對信息素過敏嗎?這不應該,明明以前……

周雲辰想把注射器抽開,卻被陸遙按住手,硬是把所有信息素液都注射進自己的腺體後,才一把拔出注射器,扔到一邊。

玻璃針管碎了一地,陸遙也滑落到地上,抱著頭蜷縮起來。

他顫唞抽搐著,仿佛極度痛苦,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艱難抽氣。

周雲辰立刻蹲下,可他的手剛靠近陸遙,就被陸遙一巴掌拍開:“現在,彆碰我!”

“你……我給你叫急診醫生!”

“不用!”又是一聲堅決而痛苦的罵聲。

陸遙抱著自己的腦袋,隻覺得顱骨仿佛正在碎裂,黑暗和血色的碎片在視野中遊走,身上的所有肌肉都緊繃到酸痛。

“你就站在那,彆動……”他還不忘吼周雲辰一聲。

不合時宜的恐懼和虛弱從記憶中向他侵襲,汗水瞬間把他的長發打濕。

他像受驚的動物一樣蜷縮在地上,一旦周雲辰試圖靠近他,或離開這個房間,都會被他吼住。

過了快半個小時,陸遙才終於緩過勁來。

他扶著床沿,艱難地坐起來,等模糊的視野恢複清晰,發現周雲辰站在床尾,一個半人高的家政機器人給他送來了溫水、葡萄糖和濕毛巾。

“你對信息素過敏嗎?”周雲辰問,“你的身體……”

“這是……心理疾病。”陸遙用濕毛巾擦過額頭,又喝了一口水,“我對發倩期和Alpha的信息素有應激反應,就像剛才那樣,一般在發倩期發作,過去打好抑製劑可以克製,我沒想到標記也會引發應激。

“對你的身體有傷害嗎?”周雲辰仍在堅持問這個問題。

陸遙看著這個高大的Alpha:“還好,我一直用抑製劑,很多年沒發作過了。”

周雲辰對陸遙的回答不置可否。

剛才陸遙幾乎要休克過去了。

“非常抱歉,周上將,我沒有在結婚前告訴你這件事。”陸遙的臉還沒有恢複血色。

“不……該道歉的是我。”

其實陸遙覺得,該道歉的是那該死的主腦。

後來的三年裡,周雲辰常年在外征戰,在家停留的時間不會超過三個月,外人覺得他倆必有一方,或是兩方都因為這種冷淡而受氣。

陸遙不知道周雲辰怎麼想,但他自己卻感到慶幸。

雖然主腦要求匹配期間,Omega要在發倩期接受標記和檢查,但這條規矩也沒那麼死板,周雲辰在前線與異獸作戰,派遣權限高過匹配法權限,主腦不可能要求周雲辰從前線趕回來,就為了進行一次標記。

不得已用注射器進行的標記後來隻進行了一兩次。

但陸遙不想再來一次痛苦的應激了。

他隻想儘快離婚,擺脫匹配婚姻法。

陸遙爬起床來甩甩腦袋,喝了一口水後,從行李箱中翻出隨身攜帶的抑製劑。

他敲開強效抑製劑的安瓿瓶,用注射器吸滿藥液後給自己紮了一針。

坐在床邊休息一會,等待抑製劑開始起效,熱氣與燥悶逐漸褪去,陸遙洗漱完後又給後頸貼了一張信息素阻隔劑。

當他到達機甲庫時,沈自深已經按照要求把遠星號的四肢模塊重新拚接回去,正有技術員在做關節處的焊接工作,金紅的火星從半空中灑落。

機甲的背甲還沒有閉合,留出通道讓陸遙能夠進入內腔中調試精神力中樞裝置。

再次進入內腔部位後,借著機甲庫內巨型探照燈落進來的光,陸遙把中樞係統和他的智能係統連接起來,開始設置全新參數。

不隻是複原TL01,陸遙還向趙明河要了很多周雲辰的戰鬥數據記錄,統計分析上將的作戰習慣後對遠星號進行個性化改進。

機甲戰鬥方式可以反應駕駛員的性格,研發基地由此配備有專門的行為心理學家,根據對機甲戰士們的心理測試數據,對機甲提出改進意見。

陸遙對他們的工作方法也略有涉獵。

在他的眼中,這台破損的遠星號將周雲辰的人格無可遮掩地呈現出來,加起來比他這三年裡對這位聯邦上將的認知還要多。

在陸遙模糊的印象裡,周上將是一個高大、冷峻、寡言的符號,如同一座高山,兩人間幾乎沒有超過三分鐘的麵對麵交流,每一句話也很難超過十五個字。

而遠星號所反映出的周雲辰,卻在沉穩中多了決絕和狠厲。

他敢於接近最危險的異獸,讓異獸的利鉗刺穿機甲腹部以騙取近身斬首的機會;拒絕常規漸進加速方式,反複采取極端加速,仿佛快速的重力變化帶來的痛苦對他來說不值一提。

甚至陸遙在遠星號中發現的唯一加裝物是一個自爆裝置。

早在百年前,在機甲設計中增添自爆裝置就被聯邦以違反人道主義精神的理由明令禁止,但鑒於周雲辰這是個人行為,陸遙無法乾涉,隻是多加了幾層安全穩定層。

不過不過除此以外,陸遙還發現周上將性格中某些溫柔……不,用這個詞不合適,陸遙想了想,將此稱作周雲辰性格中某些平和寧靜的部分。

他把遠星號愛護得很好。

雖然機甲在血與火中衝刷,傷痕無法避免,但機甲的主人把駕駛艙打理得乾淨整潔,操作杆被磨得發亮,按鈕縫隙間卻沒有半分汙垢,就連大多數駕駛員會置之不理的潤滑機油氧化問題,周雲辰也很細心地把這些機械接口間的黑黃色汙跡祛除。

或許就像外人所感慨的,周雲辰把機甲當成家了。

陸遙搖了搖頭,讓自己從怔愣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他的工作進行到一半時,趙明河走進機甲庫,叫走了一部分忙碌著的技術員。

升降台緩緩下降,陸遙問:“趙副官,有什麼問題嗎?”

趙明河向他敬了一個禮:“陸少將,是這樣的,底層機甲庫裡又一批機甲亟待投入使用,需要儘快修理,我和沈先生商量後,調一些人手過去。

“如果您這邊需要幫忙,我可以調艦隊維修員過來。”

“不用。”陸遙說,“周上將還在前線,應該不急著用這台機甲。”

“我想也是這樣,”周雲辰現在變成雪豹,的確不可能開機甲,但他也的確不在前線,“陸少將,修理工作您可以慢慢進行,以免過度勞累。”

陸遙點了點頭,重新控製升降台上升,繼續乾活。

趙明河有些心虛地快步離開。

把部分技術員叫走是周上將的命令,說是陸遙發倩期到了,讓趙明河把Alpha技術員帶出去,他自己也不準多待。

趙明河不知道周雲辰是怎麼發現陸遙發倩期到了,他應該還沒和陸遙見過麵才對。

這種疑惑讓趙明河一路上感到芒刺在背,仿佛有一雙眼睛始終在無形中盯著這一切,他呼了幾口氣,加快腳步離開機甲庫。

機甲庫探照燈的冷光穿過銀白牆壁上狹窄的縫隙,落在厚實的白色絨毛上,雪豹眨了眨灰藍色的眼,目光透過縫隙,安靜地看著在遠星號上忙碌的身影。?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陸遙的身量比Omega平均身高高出不少,身材瘦削,壓在肩頭的研究院銀灰色製服順著清晰的骨骼痕跡垂下,冷白的皮膚在光下幾乎像晴空下的雪一樣,閃著金色與藍色光澤。

他工作時的目光非常認真,以至於看上去有些嚴肅,如同堅硬的冰川。

雪豹的長尾巴無意識地拍打著陰影中的地麵。

一股淡淡的帶著甜味的薄荷氣隨著機甲庫中的換氣係統飄進縫隙裡。

他偷偷躲在牆壁後麵,暗中看陸遙看了好幾天,聞到陸遙發倩期信息素的味道後,立刻吩咐趙明河去辦事,把陸遙身邊的其他Alpha全部挪走。

這是在以權謀私。

周雲辰在心中唾棄自己,可是那股甜味讓他的大腦向身體發出沉迷的信號。

Alpha的占有欲本能讓他這麼做。

周雲辰以前也聞見過陸遙的信息素,他一直以為是薄荷,但帶著絲絲甜意,似乎又不完全是薄荷。

變成貓科動物後,他擁有了更加靈敏的嗅覺,不僅能隔著遙遠的距離聞到信息素,還意識到陸遙的信息素的確不是單純的薄荷。

那是貓薄荷。

怪不得陸遙發倩期裡,家裡養的那隻白貓總喜歡賴在他身上。

即使隔著幾十米遠,貓薄荷的刺激也讓雪豹低下頭蹭了蹭自己的爪子,長而厚的絨毛被弄得亂糟糟的,周雲辰努力控製住大型貓科動物的本能,甩著尾巴從機甲庫牆壁的夾縫中跑回去了。

正在親手用焊槍焊接中樞裝置外殼的陸遙微微頓了一下,他抬起頭,摘掉遮光眼罩,視線在機甲庫中逡巡。

偌大的機甲庫中隻有陸遙和另外兩個技術員在工作,微冷的空氣中彌漫著金屬的凜冽味道,周圍能聽到機械碰撞是的回聲。

陸遙皺了皺眉,他總覺得剛才有人在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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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豹回到辦公室時,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從光屏裡的數據中抬起頭來:“周將軍,你去哪了?我到處都沒有找到你。”

雪豹跳上辦公桌後開始打字:“到處走走。”

“是去見陸先生了?”

雪豹沉默了一會,沒說話,冰藍色的眼睛深深掃了對方一眼。

老人笑了笑,心中了然。

雪豹再次打字:“你來找我,是有解決辦法了嗎?”

“哦,我確實是為這件事來的。”錢山道。

這位老者是銀戟艦隊首席空洞學家,也是唯二知道周雲辰被空洞另一邊的高等文明變成了一頭雪豹的人之一。

周雲辰需要錢山來幫他研究出變回人形的辦法。

當前,人類文明擁有唯一的合法政體泛銀河聯邦在統一銀河係後,仍在將邊界向銀河係之外推進。

數百年的宇宙探索中,人類發現,偌大的宇宙中當真空空蕩蕩,再無第二個文明。

就當人類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