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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病秧 仙苑其靈 4307 字 6個月前

離比任何時候都要靠近,彼此能感覺到對方的氣息,沈皓長望著她纖長的睫毛,還有那吹彈可破的肌膚,喉結滾動了一下,卻也沒急著喝下。

寧妱兒知道,他是在等她先喝。

她含笑著將酒杯拿到唇邊,在準備喝下的瞬間,她落了一滴淚,身前的另一隻小手,忽然落在沈皓長搭在膝頭上的手背上,嬌柔地低低道:“王爺,我害怕……”

寧妱兒這雙小手白嫩細滑,酥軟無骨,纏在沈皓長指節的時候,他臉頰瞬間染了一抹紅暈。

“你怕什麼?”沈皓長咽了口唾沫道。

寧妱兒垂眸看向酒杯,“王爺不要怪我,我、我從未喝過人的骨粉,我是當真害怕,我並不是害怕婆母,我隻是,隻是……”

小姑娘睫毛上染著濕意,一雙眼尾微紅,飽滿的唇瓣輕輕顫著,看著便叫人心生憐愛。

其實第一次喝的時候,沈皓長也是有些怕的,但後來次數久了,也就習以為常了。

沈皓長不知不覺也軟了語氣,“有什麼可怕的。”

說著,他垂眸抿了一口,笑著對寧妱兒道:“你看,喝下去不會有任何事的,我都不知喝過多少次了。”

寧妱兒小手不經意抖了一下,想要抽回去的時候卻被沈皓長反手按在腿上。

“來,我們一同飲下。”

寧妱兒愣了一瞬,壓抑許久的情緒終於在此刻崩潰。

她哭聲不再克製,淚流滿麵地衝麵前的男人求道:“王爺,我不想喝,我真的不想喝,我求求你放過我吧!”

沈皓長的耐心也在這一刻被磨沒了,他剛一開口要斥責兩句,便見寧妱兒忽然將杯裡的酒朝他麵上潑去。

酒水潑濕了沈皓長麵容,還有一部分落在他口中。

沈皓長登時便惱火了。

他惱的不是寧妱兒用酒水潑他,而是這酒中是有他娘親的骨粉,他氣寧妱兒對他娘親不敬,便蹭地一下將寧妱兒拉起來,摔在身後的床榻上。

他隨手抹掉臉上的酒水,立即欺身壓上,很快便將身前胡亂掙紮的一雙手腕緊緊拷在手中,眉眼猩紅地朝她喊道:“你與沈皓行也是這樣麼?”

寧妱兒聲淚俱下,不顧一切地用力掙紮,“不,他不會這樣對我,不會的……”

這張小嘴果然說不出什麼動人的話來,沈皓長正打算將那兩瓣紅唇堵上,心臟卻在此刻忽然疼了一下。

他蹙了蹙眉,沒有理會。

然而下一刻,一股劇痛席卷全身。

沈皓長猛然意識到了什麼,他鬆開寧妱兒的手,狠狠掐住她脖頸,“賤人,你給酒裡下了什麼?”

疼痛與窒息感讓寧妱兒無法開口,沈皓長的手指越收越緊,在寧妱兒意識已經開始潰散的時候,脖頸上的束縛倏然鬆開。

沈皓長重重的倒在身側,口鼻中漆黑的鮮血隨之溢出。

第四十八章

原來,那個夢是真的

寧妱兒如若將死的魚被丟入水中, 渙散的意識瞬間明晰,她大口喘著氣,手忙腳亂將壓在身前的人推開。

隨後又艱難地撐起身, 這才意識到沈皓長沒有任何反應, 一動不動地倒在那裡。

寧妱兒朝沈皓長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慘狀令她又是倒吸一口冷氣, 忙不迭從床上翻身下來。

她不敢再多看一眼,一麵將頭偏過去,一麵抬著顫唞的手臂將床帳拉上,徹底將那片慘狀遮住。

魯王府她不能留了, 若被人發現她將沈皓長害死,那她也會必死無疑, 便是此刻再驚再懼, 她也不能坐以待斃。

若夢中景象皆為真,那至少證明她今日是能逃出去的。

寧妱兒來到窗前, 小心翼翼將窗子推開一條縫隙。

此時天色將將黑下,院裡隻有兩個人,一個常跟在沈皓長身側的小廝, 還有一個是這幾日在寧妱兒身邊伺候的小婢女。

寧妱兒將窗戶拉回原處,轉身在屋中張望一番, 最後將目光定格在那兩根喜燭上。

她將一切易燃的東西堆在一處, 又在屋中各角落都灑了酒水, 如此一來, 隻要沾上火星, 頃刻間火勢便會迅速蔓延。

屋外婢女在聞到煙火味道的時候, 火光已從窗紙上躍出, 婢女立即一邊叫嚷一邊朝外跑去, 另一個小廝在外喊了幾聲王爺,見裡麵沒有響動,便一腳將門踹開,見到火勢時被嚇得連忙朝後退去兩步,眼睛都被熏得要睜不開了。

見狀他也心知這屋子是進不去的,調頭就跟著跑了出去。

他前腳離開,寧妱兒用濕了水的帕子捂住口鼻,後腳便跟了出來。

魯王新婚之夜,喜房失火,火勢熏天,魯王一直未見出屋,眾人心知肚明,他此番定是凶多吉少,這要是鬨到上京,府內的人又有幾個能活命。

平州地大荒涼,也不算富饒之處,再加上營州處於戰事中,調了不少平州的士卒去支援,此時又至夜晚,魯王府的火光漫天時,家奴都已經竄逃了不少。

寧妱兒便是這當中之一。

在四處逃竄的過程中,她看到了平日裡年齡稍長兩歲那個伺候她的婢女,那婢女一開始看到她的時候,嚇得以為她要將她喊回去,卻見寧妱兒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緊接著就將一塊兒玉鐲塞進她手裡。

那婢女雖不知寧妱兒到底是什麼身份,卻也知曉她跟著沈皓長並非心甘情願,她來不及細想,拉著寧妱兒就從一處偏門跑了。

魯王府的異樣終是引起了城防軍的注意,在他們四下搜查時,那婢女已經帶著寧妱兒摸黑跑到城外。

那婢女不願在帶著寧妱兒,她這一身紅裝實在太過惹眼,且身子又差,沒跑幾步又要停下來喘個好半天,如此耽擱下去,被城防軍追到隻是時間問題。

她是魯王身邊的近婢,魯王出事,不管和她有無關係,她也定是要搭上性命的,她可不願因為寧妱兒被抓回去。

城外平日便有幾處可雇馬車的地方,那婢女將寧妱兒帶到此處,與她道:“你我路不相同,你也不必再跟著我了,各自雇車離去吧。”

寧妱兒對她心存感激,自然不會再去糾纏,可是一時間她也不知雇車該去往何處,就在茫然之時,便聽見另一邊那婢女同馬車夫叫嚷起來。

原是這馬車夫看出這婢女著急趕路,又一身狼狽,便開始坐地起價,這婢女也不是舍不得,是當真出不起價,又急又惱同他爭了兩句。

寧妱兒見狀,立即扯下耳墜,拿到馬車夫麵前,“這個夠麼?”

馬車夫看到那發著幽光的兩顆珠子,眼睛立即一亮,忙點頭讓兩人上車,隨後駕馬朝婢女所說的白狼水那一帶的某個小村子去了。

婢女不願同寧妱兒一道,可如今也沒了辦法,兩人這些日子的短暫相處,她也知道寧妱兒與那些主子們不同,她雖然與魯王之間有什麼不對勁兒,但從不為難他們奴婢,有時候魯王脾氣不好要拿他們撒氣,她在一旁還會勸阻。

這婢女從包袱中取出一條帕子,朝寧妱兒遞去,見寧妱兒茫然抬眼,便指了指她還在滴血的耳垂,“你方才摘耳墜的時候傷到了。”

婢女不知她無痛感,還以為是她受了驚嚇一時不察。

寧妱兒道了聲謝,拿帕子捂住耳垂。

半晌後,那婢女忍不住道:“你家在何處啊,總不能同我一起去淩村吧?”

今晚發生的事實在太過複雜,寧妱兒覺得自己能撐到現在沒有倒下,就已是萬幸,此時讓她去想日後要如何,她根本想不出來。

見她懵怔地盯著一處看,半晌也不開口,那婢女歎了一聲,沒再說話,隻能先走一步看一步,大不了等到了淩村,再同她分開。

寧妱兒一下午都幾乎沒有進食,甚至連水都沒顧上喝,此刻在馬車劇烈的搖晃下,她胃裡開始泛酸,很快便有一股酸水開始一陣一陣翻湧,就在快要壓製不住的時候,那婢女瞧出不對,趕忙將車喊停。

寧妱兒捂住嘴,幾乎是從車上摔下去的,在馬車夫怪責的嘟囔聲中衝到不遠的一處草垛中嘔吐起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就在馬車靠在路邊等她的時候,兩個男人騎著馬來到車旁。

馬車夫看到他們腰間帶著佩刀,在看他們身上的著裝,還沒等他們開口詢問,便立即掀開車簾同車裡的人撇開關係,“兩位官爺,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隻是個花錢出力的車夫,有事你們問她!”

那婢女還當是要來拿她的,在車簾掀開時嚇得驚呼一聲。

來人點了火折子,朝裡麵看了一圈,見這女子與王爺要尋之人模樣完全不同,便熄了火。

可就在他們轉身要離去的時候,當中一人忽然蹙了蹙眉毛,調轉馬頭朝身後草垛走去,見到草垛後空無一人時,又眯著眼朝不遠處的林中看去。

在片刻之前,寧妱兒聽到那婢女的尖叫聲時,也以為是魯王的人尋出來了,她不敢再做停留,提著裙子朝身後的山路跑去,然而沒跑多久,身後便傳來一陣馬蹄聲。

寧妱兒心中更加慌亂,不顧一切地朝前跑去,這一路上她跌跌撞撞,紅裙被劃破了好幾處,身子也傷到了幾處。

恍惚間,夢魘與現實重疊,周遭一切似乎忽然靜止,她腦中嗡嗡作響,抬頭看到不遠處那間茅草屋,她也不知為何會鬼使神差地朝那邊走去。

許是太過疲累想找個地方休息,又或者是因為夜裡的山間太過寒涼,她想逼逼冷風。

總之,待她將破舊的木門推開時,陌生又熟悉的一幕再次出現在眼前,將她倏然驚醒。

不,她不要進來,她不要死在這間屋中的荒草上。

寧妱兒轉身想要離開,腳下卻好似灌鉛,沒有任何力氣再讓她從這片地方挪動半步。

眼淚頃刻而出時,她重重地倒在了這片荒亂的雜草中。

茅屋的窗戶隨著夜裡寒風吱吱呀呀來回擺動,她望著眼前的一切,那雙明亮的杏眸漸漸蒙上一層薄霧。

今晚的月色極為明亮,比從前任何時候的都要亮,她朝著窗外的那片光亮,用儘全力地抬起手。

原來,那個夢是真的。

她真的會死在這裡……

對不起啊姑母,妱兒無法在你麵前儘孝了……

對不起啊姑父,妱兒不能救你於水火……

還有表姐,原諒妱兒不敢同你相認……

還有表哥……采菲……

在她手臂垂落的刹那,她眼前幻象中的人化為了沈皓行,原來他也會出現啊,看來她還是沒有騙過自己。

手臂垂落之時,沒有落入這無儘的冰涼,而是落在了那片熟悉的溫熱中。

原來人死之前的幻覺會這樣的逼真,寧妱兒唇角揚起淡淡弧度。

“王爺,你要好好的活著,不要被仇恨衝昏頭腦,不論為了誰,你首先是自己啊……”

“你很好的,你值得被善待,永遠值得的……”

寧妱兒的話斷斷續續,旁人根本聽不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