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身繼續聽講。
趙采菲也是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性子,見寧妱兒不搭理她,便在後麵連拉帶拽,鬨出些許動靜,惹得一旁小沙彌也朝這邊看來。
寧妱兒怕擾了堂中清靜,隻好悄悄退出佛堂。
趙采菲見她出來,連忙拉著她朝堂後的一處院子走去。
寧妱兒脾氣向來好,也沒有和趙采菲惱,隻是又累又困惑,她停下腳步,扶著一顆老槐樹,輕吐著氣道:“你這是在做什麼呀?”
趙采菲見她小臉通紅,這才反應過來她這身子是急不得的。
她一麵拿出帕子幫寧妱兒擦拭額上細汗,一麵急道:“我方才看到我哥了!”
寧妱兒愣了愣,“表哥也來了麼?”
趙采菲壓著火氣道:“娘今日來福華寺上香,我哥又不是不知道,若是想來,跟著一道便是,他呢?這樣鬼鬼祟祟的獨個跑來,肯定是沒做好事!”
說完,便又來牽寧妱兒的手,宛若一副要捉賊的架勢。
細細品來的確有幾分怪異,但寧妱兒不願多事,她搖頭不肯再走,“表哥近日繁忙,興許是在辦正事,我們還是不要去叨擾了。”
“怎麼能是叨擾呢?”趙采菲四處看了看,壓聲道,“我們就躲在暗處瞧一瞧,若真是在辦正經事,我保證立刻帶你回來。”
寧妱兒心裡不想去,便也沒多想,直接道:“那要不是正經事呢?”
趙采菲眸色沉了沉,“那就不好說了,得看不正經到什麼地步……”
寧妱兒見趙采菲這副模樣,莫名有些心慌,她咽了口唾沫,正打算開口勸勸,便見趙采菲忽然她手鬆開,咬牙道:“罷了,我自己去!”
寧妱兒勸不動她,也不敢任由她亂來,想著有她在旁邊還能看管著些,便隻好跟著去了。
兩人走進一處果園,快出園子時,看到不遠處的小溪旁有一座石亭,裡麵隻有兩道身影。
趙采菲連忙將寧妱兒拉到果樹的陰影中,悄默默探出一個腦袋。
趙茂行正好麵對這邊,另一人卻被石柱擋著半邊身影,隻能看到部分粉色的衣擺,隨著山間秋風輕輕擺動。
也不知兩人在說什麼,趙茂行滿臉通紅,明顯帶著羞意。
趙采菲小拳頭倏地一下用力握住。
寧妱兒沒敢向那邊細看,隻是方才過來時掃了一眼,知道趙茂行正站在那裡與人說話,便莫名鬆了口氣。
她拉了拉趙采菲衣擺,小聲勸道:“表哥隻是在與魏王商量事宜,咱們不該如此窺看的,抓緊時間回去吧,一會兒姑母尋不著該憂心了。”
“魏王?怎麼可能,你可彆替我哥說話了。”趙采菲也不知看到了什麼,氣呼呼道,“你看他臉紅成那樣,定是在和哪個小浪蹄子談情說愛!”
說著,她小拳頭用力在樹乾上錘了一下。
頭頂熟透的果子跟著壓彎的枝葉沉悶地晃動著……
石亭裡,趙茂行也不知怎地就和魏王說起年後成婚的事來。
魏王為人和善,像兄長似的與他閒聊,趙茂行便越說越多,說到最後,那臉也逐漸紅了起來。
“王爺有所不知,能娶表妹我一點也不覺委屈,她人美心善,是世間難得的女子……”
沈皓行慢悠悠地搖著折扇,沒有放過他臉上任何一個細小的反應,可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做戲的模樣。
若趙家當真要讓趙茂行娶那小病秧子,為何還要使手段讓他夢魘……
難道這傻小子不知此事?
沈皓行正在琢磨,忽然聽到不遠處果園裡傳來一聲叫喊。
趙采菲從未這樣倒黴過,隻是略微發了個脾氣,這果子便朝她腦門上掉,痛得她下意識就叫了一聲。
隨後她連忙捂住額頭,還指著地上果子氣憤道:“什麼鬼東西,怎麼還長一身刺呢?”
“噓,小點聲呀!”寧妱兒恨不能拿帕子堵她的嘴。
趙采菲這才反應過來,方才她動靜過於大了,不過事已至此,也沒什麼躲藏的必要。
趙采菲索性拉著一臉抗拒的寧妱兒,直接現身,“怕什麼,做壞事的又不是咱們!”
“小妹?”趙茂行看到這二人時吃驚不已。
趙采菲也不顧額頭的疼痛,氣勢洶洶地朝石亭走來,“讓我看看是誰家的小娘子,好生不要臉麵!今日我非要……”
看到沈皓行的那一瞬間,趙采菲的舌頭立即打結,“非、非要給、給、給王爺請安……”
“說得什麼葷話?”趙茂行上前扯了一下趙采菲衣袖,衝她擠眼,“快給王爺賠罪。”
趙采菲簡直欲哭無淚,她如何知道一個堂堂王爺,竟穿得比女子的衣裙還要粉嫩,她也算是反應迅速,連忙就朝沈皓行屈腿。
“民女失言,望王爺恕罪。”
一直默不作聲的寧妱兒也跟著行禮。
沈皓行目光淡淡地從二人身上掃過,他沒有責怪的意思,反而還讓趙茂行快些帶趙采菲去處理額上傷口。
趙茂行心中感激,忙帶著這二人退下。
寧妱兒全程無話,隻是緊緊跟在趙采菲身後,走的時候也不知是不是太過緊張的緣故,腳底下還打了個趔趄。
沈皓行望著那嬌小笨拙的背影,輕搖折扇。
嘖,這就走了?
然而,沒走幾步,那小身影便停住了。
也不知她與趙茂行說了什麼,便垂著腦袋又朝石亭折返而來。
嗬,看來這小病秧子還是安耐不住了。
沈皓行唇角揚起,眸中卻閃過一絲陰鷙。
第六章
不如便死了吧
折返回來的寧妱兒並沒有走進石亭,她隻是微微朝沈皓行欠了欠身,連頭也未抬便站在角簷下,望著趙家兄妹離開的方向。
沈皓行心中嗤笑。
明明之前見他時都是一副受驚的模樣,今日倒好,什麼也不顧便直接留下來同他獨處。
這樣欲拒還迎的手段沈皓行見多了。
他隻需耐心等待片刻,這小病秧子便會尋個借口主動同他說話。
然而過了許久,寧妱兒隻是靜悄悄地站在那裡,像個木頭樁子,連姿勢都未曾換過。
秋日便是如此,說變天就變天,方才還晴空無雲,這會兒便起了風,天也漸漸暗下。
寧妱兒終是有了反應,她向石柱後挪去一步,身影徹底消失在沈皓行的視野裡,隻剩一縷發絲被風吹得若隱若現。
嗤,竟還躲他。
手中折扇不知不覺快了幾拍,沈皓行向前一步,石柱後的身影再次落入眼中。
既是打算今日出手,何必再這般惺惺作態。
“為何不跟他們一道離開?”沈皓行懶得和他周旋,索性主動打破沉默。
這陌生又熟悉的聲音,令寧妱兒頭皮發麻,她慢慢轉過身,回到最初的那個位置,垂頭衝亭內俯身道:“回王爺的話,下、下雨了……”
她聲如蚊呐,結結巴巴。
渾身上下無不顯現出一副懼怕的模樣。
“如此啊。”沈皓行略微挑眉。
方才他目光一直落在寧妱兒身上,倒是忽略了逐漸溼潤的地麵,這會兒看去,便知當真是落了雨。
不過這雨卻是小到肉眼都難能察覺。
沈皓行慢慢道:“聽茂行說,你自幼多病,竟連這樣的雨都淋不得麼?”
寧妱兒點點頭,將腦袋垂得更低。
方才她原本是要和趙茂行一道回去的,可剛走幾步,便發覺有細雨落在額上,趙茂行也知不敢讓她淋雨,這才將她留了下來,待他將趙采菲送回去,再拿傘來接她。
一陣冷風忽然吹來,她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用本王將衣服給你麼?”¤思¤兔¤網¤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王爺,卻難能對一個平民女子這般關切。
然而仔細觀察,還是能夠發現,他的關切隻停留在表麵,動作卻絲毫未變,折扇依舊在手中慢悠悠搖著。
寧妱兒大氣都不敢喘,怎敢要沈皓行衣服,於是連忙搖頭道:“不不不,不用勞煩王爺,民、民女今日穿得厚實,不怕冷的,隻是不大習慣吹風。”
還挺識相的。
沈皓行合上折扇,微微側身,做出一個請的姿勢,“即是如此,便進來吧,若是讓旁人瞧見,還當本王不近人情,連讓小姑娘避雨都不允。”
沈皓行將話說到這個份上,寧妱兒隻能硬著頭皮走進石亭。
她頭垂得極低,沈皓行都怕她再如此下去,那腦袋會與脖頸徹底分離。
四周再次陷入沉默。
寧妱兒時不時抬起眼皮看一眼果園的方向,著急離開的心思在明顯不過。
然這會兒雨勢卻越來越大,風將果園裡的樹枝吹得來回晃動,掉了許多果子在地上。
寧妱兒身上的確不冷,可那風卻總往她脖子裡鑽,她慢慢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將領子向上拉了拉。
“你是在……”沈皓行刻意頓了一下,才故作疑惑地問道,“怕本王?”
“啊?”寧妱兒愣了一瞬,連忙搖頭,發簪上蝴蝶那雙銀色的翅膀,也跟著她不住顫唞,“民、民女不怕。”
“那便站過來。”沈皓行向後退去一步,用扇子指了一處地方,“這邊不會捎到雨。”
寧妱兒克製又老實地朝石亭中心挪步,但僅就是一小步,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的程度。
當真就這樣怕他,怕到毫不遮掩的地步。
沈皓行朝她麵前走了兩步,二人之間最多隻剩一米距離。
看到那雙金線勾邊的白靴,寧妱兒瞬間屏氣,整個身子肉眼可見的僵住。
“聽茂行說,你二人明年便要成婚?”頭頂上方飄來溫潤的聲音。
寧妱兒嗓子要是被堵住了,隻是悶悶地“嗯”了一聲。
沈皓行正要繼續問話,便見一陣冷風忽然吹來,寧妱兒極為明顯的瑟縮了一下,嬌小的身子好似要被那陣風給吹跑了。
沈皓行眉心微蹙,“轉過身去。”
小姑娘沒問緣由,也沒遲疑,在沈皓行話音落下時,便老老實實在原地轉了半圈,背過身去。
沈皓行不在說話,朝她身後邁去一步。
起初寧妱兒還未察覺,隻是覺得背對沈皓行反而會讓她放鬆一些。
待她餘光不經意間掃見身側那抹隨風飄起的粉色衣角時,這才意識到沈皓行就在她身後,且兩人此刻的距離最多隻有半米。
寧妱兒心跳驟然加速。
夢魘之事已過數日,原本有些畫麵已經開始模糊,可偏不瞧讓她碰到了沈皓行,那些畫麵又如走馬燈似的在腦中不斷回放。
寧妱兒臉頰逐漸升溫,迫切地想要與沈皓行拉開距離,她剛一抬起腳,還未邁出時,便聽沈皓行忽然問道:“可還覺得冷?”
寧妱兒愣了一瞬,隨後才意識到沈皓行讓她轉過身的目的。
原來他靠過來隻是為了幫她擋住風口。
她抿唇半晌,終是頭一次主動開口:“謝謝王爺。”
她聲音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