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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虛氣,還降火。

*

蒼穹派弟子的衣裳,是最清澈的藍白色,做工十足精細,且上麵自然附帶了一層清潔法術,隻要不是受到外力損毀,都可以保證完整如初。

男弟子多束頭冠,女弟子則是配有額飾,或是戴冠。

而此刻的雛羨,身上的藍白長裙已然不再潔淨,渾身上下泥濘不堪,身上也多有莫訣獨有的黑色植物的汁液。

清潔的小術法已經不起作用,雛羨腹部甚至多出了一個大窟窿,裡麵白皙卻有些臟的皮膚在其中顯得格外的刺目。

臥星盤持劍趕到,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在她的旁邊,有一隻七彩鸞鳳,隻是一隻沒有開智的代步坐騎,算不得多麼名貴,卻也是世間罕見。

她低頭打量了雛羨半晌,忽而轉頭,輕輕的在鸞鳳耳後豔麗的羽毛處輕撫,說道,“去吧。”

鸞鳳高鳴出聲,聲音直直衝破九霄,在這一片鬼煞之地帶來了陣陣的紅色波浪。

而這波動在遇到臥星盤時,卻自動消散了。

它的眉毛緊皺,露出了人一般委屈的神色。

可主人似乎一點都沒有改變意誌的念頭。

鸞鳳神色蔫蔫的耷拉下了修長的脖頸,一步一頓,尾羽拖在地上,時不時回頭看一看。

它的主人卻還是沒有看它,隻專心致誌的盯著那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已經比一個凡人還不如的人看。

鸞鳳忽然渾身打了個激靈,又是一聲長長的嘶鳴,爪子在黑硬的土壤上,像是小狗模樣的刨了幾下,這才紛紛的飛走了。

*

終於清淨下來,臥星盤倒是覺得有些不適了。

她伸出手,上麵突然多出了一件黑色的衣物,隨後,一陣光芒微微閃過,雛羨身上臟亂不堪的蒼穹派的弟子服便消失不見,隻餘下了一層乾練的黑衣。

“自此往後,你便和蒼穹派再無乾係。”臥星盤像是歎息了一聲,一手輕輕的在雛羨的臉旁輕撫,低喃道,“你有一姑母,自出生起便是魔鳳,現已是仙門大敵……更是這魔界之主。你醒來後,便一直朝北,去找她。”

雛羨的眼瞼不安的動了兩下,轉瞬卻又平靜了下去。

隻有一側藏在背後的手,卻悄悄的攥緊了。

——既然要她死,又何必來這魔界尋她!

然臥星盤卻像是沒有察覺到一般。

她眷戀的看了一眼雛羨的眉眼,隨後麵上忽然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那笑容淺淡,就像是春日裡的雪一樣,還沒看清,就已經化得不見了蹤影。

下一刻,她將雛羨被祛除掉的精元,再一次放入了她的體內。

然雛羨已經渾身筋骨寸斷,膻中更是被直接封死,完全無法感知到。

如果沒有內丹能幫助她將精元重新輸入四肢百骸……那這精元,不久就會消散於天地之間。

臥星盤忽而苦笑一聲,隨後微微抿唇,毫不留情的將手探入自己的腹部,取出了一顆圓滑還在不停的散發著溫潤光芒的珠子。

那是她的本命內丹。

內丹若失……她也會成一介凡人。

也是因此,她方才才要趕走自己的坐騎,畢竟之後自己已經沒有那個能力再去照看,不如一開始就將它放逐,還能自由自在的在天地之間翱翔,不必再拘泥於那契約。

隨著金丹離開身體,她的麵色也肉眼可見的蒼白了下來。

可旋即她就發現——這金丹,居然怎麼都不能和雛羨的身體,在一起進行融合。

臥星盤立刻愣在了當場。

可隨後,她麵色堅韌,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一般,咬牙將金丹含入了自己口中,緩緩的低下了頭——

時間仿佛忽然凝滯在了這一刻。

一秒。

兩秒。

一直快要一分鐘過去,一直屏息等著陸星閒下一步動作的胡剛毅終於忍不住了!

他站起身,從機器後麵懊惱的卷了一個台本在機器上瘋狂拍打,“你親啊!你倒是親啊——!愣什麼呢!”

說完,他像是才反應過來眼前的人是陸星閒,楞了一下。

於是一個身為專業導演的素養終於又重新的回到了他的身上,短暫的冷靜過後,胡剛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走到了陸星閒身邊,神色嚴肅的說,“星閒,是有什麼問題嗎?”

左羨依然老神在在的躺在那裝睡,然而翹起來的二郎腿卻表露出了主人此刻內心的想法——你來啊你來啊,我等著呢!

陸星閒扯起嘴角一笑。

人一多,左羨的膽子就又開始肥了。

於是她笑了笑,說道,“沒問題,抱歉,我剛才情緒把控的不對,這條重新來一遍吧。”

胡剛毅應聲重新回到了後麵,見兩人的機位,忽然用喇叭小聲的說道,“你們兩個注意一下姿勢,彆太……嗯,太那什麼了。”

陸星閒聞言隱晦的笑了出來。

倒是左羨忍不住睜開了一條眼睛縫,看了一眼——

姿勢?姿勢怎麼了?

第五十四章

要不是胡剛毅這麼嘟囔一樣的說了一句,左羨這會兒還都沒察覺到呢。

這會兒她依然老神在在的躺在那, 唯一的、最重大的任務, 那就是讓自己不要忍不住, 睜著眼睛笑出來!

那樣實在是太放肆了!

阿閒臉皮薄, 會受不了的!

隻是這樣子, 左羨自然是看不到陸星閒現在的模樣了。

於是她眼瞼顫了顫,像是在做什麼決定一樣。

終於, 左羨的眼睛睜開了一條小縫——誰知道,在她的正上方, 就是陸星閒垂下來的臉。

兩人之間的距離特彆的近, 連一層光潔的複印紙都塞不下去的距離。

四周還有布置好的沙塵,以及遠處十足聒噪的鼓風機, 都沒有影響此刻兩人的姿勢。

左羨眨了眨眼睛。

陸星閒捏著旁邊的手一緊。

隨後,左羨看了一眼收音器,輕輕扭了扭, 趁著空檔輕聲說,“阿閒, 你耳朵好紅啊……”

陸星閒終於不再繼續跟著左羨胡鬨了——這眾目睽睽之下, 所有人都好像是按了暫停鍵一樣,全都在等著她們兩個下一步的動作。

下一步什麼!又不是拍三級片!

陸星閒無奈的看了左羨一眼, 歎道,“好,我知道了導演。”

*

四周遍布黃沙,她修為在身, 自然無所畏懼。

可雛羨不同。

她現在比起一個凡人都尚且不足……就連這魔界的氣,對於她來說,都如同毒藥一般,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這一刻,雛羨甚至已經連鳳凰真身都不能幻化,渾身上下最重要的東西,已經被蒼穹派掠走,雖被她偷了出來——可這蒼穹派,卻是再也回不去了。

臥星盤低低的歎了口氣,終於將精元含入自己口中。

她的眉毛微蹙,頭垂下去的一瞬間,有發絲輕輕的落在了雛羨已經臟汙的臉上,在她沒有注意到的地方,雛羨被壓在身下的手……忽然捏緊了一瞬。

淡淡的血氣在這小天地內散開,臥星盤卻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魔界妖獸肆虐,在這邊境更是颶風橫行,風沙之大,吹在臉上都能像是被刀割了一般,不用一會兒就能把活人吹得隻剩下一層白骨。

想到此,她不再猶豫,緊緊地皺著眉,將唇狠狠的壓在了雛羨的唇上。∴思∴兔∴網∴

兩人相貼的地方,有金色的光芒……忽然閃了一瞬。

臥星盤脫力之下向後倒去,可緩了一會兒之後,卻忽然伸出了自己的手,發現了什麼東西。

她看了一眼東方之頂的日光,忽然用手撐住了自己的額頭,苦笑一聲,“果真是天意……”

雛羨還在昏迷著,但是麵相卻已經柔和了下來。

她的眉毛不再繼續的不自覺的皺在一起,表情也漸漸地平緩,四肢百骸也像是被溫熱的牛奶浸泡過,重新透露出了原有的細膩和光澤。

然她本身略顯有些稚嫩的臉龐,卻好像抽條了一樣,頰邊的軟肉消下去了一些,變成了出挑的瓜子臉,眉眼也比先前更深邃了幾分,屬於鳳凰一族的鳳眼斜飛,於眼尾之處……

卻拖出來了一條,十分細長的黑色紋線。

那是和鳳凰本族的紅色紋線大相徑庭的顏色,而有這顏色,便代表著,鳳凰入了魔。

她終於伸出手,在眼前格外熟悉,卻又顯得有些陌生的少女臉上輕輕拂過,歎道,“本身便是我欠了你道南鳳家……如今,便用我這一輩子償還吧。”

說著,臥星盤身上的衣服,也漸漸的變換了外形,而臉上,也多了一張隻能露出眼鼻的麵具。

麵具整體呈現鐵黑,毫無裝飾,也毫無表情。

臥星盤幻化出了一張水鏡,從中打量了自已一瞬,露出了一抹掩於麵具下的,無聲的微笑。

隨後,她將左羨虛虛托起,慢慢的前往北方。

在北方之巔,便是魔尊雛情的宮殿。

“自此以後,這世間便再無星降,隻多了一個無名。”遠遠傳來的聲音,伴隨著陣陣黃沙聲淹沒在了這荒涼之地。

聲音此刻顯得忽然有些空靈,像是誰在用心聲說話,“世間隻餘無名……無名便會看著涅槃後的雛羨,向死而生。”

*

“呼……”陸星閒喘了口氣,搖搖頭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這一幕顯得很壓抑,但是實際上也意味著雛羨要在新地圖開啟新的篇章,一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姿態,最後以殺證道,成功飛升。

而她在這之後飾演的無名,則卻是要徹底充當出一個啞巴護衛的角色,一步步的看著雛羨成神,最終,為了雛羨成神的最後一步,以身獻祭,為她擋下之前雛羨因為殺業,而引來的眾佛降下的佛劫。

“左羨?”在旁邊負責威亞的師傅忽然喊了一聲,聲音當中還帶著些慌亂。

光聽到這個名字,就有不少人放下了手裡的東西,全都朝著威亞那邊圍了過去。

陸星閒心裡一咯噔——彆是出什麼事情了?

她放下了手裡的水杯,快速的再一次前往了剛才的片場,發現一群人正圍著一個地方討論,卻誰也都沒敢往上走的。

“怎麼回事?”陸星閒撥開了人群。

見她已經進來了,負責人撓了撓頭,哭笑不得的說,“沒事,沒事……剛才小趙過來說左羨不知道什麼時候在威亞上頭暈倒了,我們著急呢,誰知道……”

陸星閒已經猜到了負責人下半句要說的話是什麼了。

——左羨嘴角的口水都流出來了!

曾小雨在旁邊捂住了臉,心想實在是太丟人了。

掉威亞這麼哭的事情,她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看見有人能在這上頭睡過去的!

真拿她底下墊著的板子當床啦!還睡的這麼香呢!

她連忙小步的跑上去,趁著人已經散去的這一會兒,左右開弓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