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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凰引 紫微流年 4390 字 6個月前

一直撐到來援,凶徒四散逃了,他顧不上追擊,瘋一般打馬回來找石頭。誰知恰好瞧見這一場麵,臉沉得鍋底一般,一聲謝也沒有,將石頭一把托起,踏進了陸府。

天色大亮,街市漸生鬨嚷,伏襲之地圍了一圈看熱鬨的百姓,地上血漬未乾,橫陳著多具屍首,巡衛這時才姍姍而來。

馬車駛過,沈銘憑窗打量,知此事非同小可,隨口問起韓明錚,“這位陸將軍曾是韓家舊部?”

韓明錚一直靜默,這時才道,“數年前已另投明主,依沈大人看,此人在朝中前途如何?”

沈銘秉持世家的觀感,答得不偏不倚,“一無家族可托,二無遠智籌謀,手段又過於狠辣狡儈,才升拔就出這麼多事,大約難以長久。”

韓明錚不語,沈銘的看法與韓昭文如出一輒。

陸九郎行事出格,朝中非議極大,沈銘聽過不少,當著佳人不覺多說幾句,“他依托五皇子而起,確實不乏手腕,要是肯用十幾年慢慢升磨,步步為營,當會有所成就;然而他自恃能耐,鋒芒過盛,出身又低寒,不知紮了多少人的眼,一旦折落就永無翻身之日。”

韓明錚淡淡道,“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世情確是如此。”

沈銘隱隱覺得有些不尋常,試探道,“韓家對他如何看待?”

韓明錚答的平靜,“韓家尚不知自身能否得陛下信重,如何還留意其他,不相乾的人罷了。”

天子在斥責榮樂公主之後曾提起韓家,顯然有所意動,沈銘約略猜出帝心,沉%e5%90%9f片刻道,“我有三問,韓小姐或可一聽。”

韓明錚知是利害,心神陡斂。

沈銘徐徐而道,“河西相隔萬裡,韓家的忠誠如何證明?而今與吐蕃議和不利,陛下願見怎樣的河西?假如韓家繼任節度使,能給朝廷帶來什麼?”

韓明錚一靜,如醍醐灌頂,“多謝沈大人指點,韓家感激不儘!”

佳人是如此的聰慧機敏,一刹那神光煥發,清冷明銳,美得淩人心扉,自己卻渾然不覺。

沈銘怦然心動,麵上不露分毫,問了一句不相關的話,“韓小姐覺得長安如何?”

韓明錚猶在思忖,隨口而答,“長安錦繡如綺,繁華萬千,天下人無不向往。”

沈銘接著問道,“長安人又如何?”

韓明錚不假思索,“謙謙蘊秀,人才輩出,遠勝沿途所見之地。”

沈銘欣然一笑,方要再說,馬車已停在了宮門。

刺殺朝官一案朝野震動,天子為之驚怒,責令巡衛大舉搜捕,舉報者賞錢萬貫,包藏者斬首不貸。但死去的刺客查不出任何來曆,宛如被世間抹去了痕跡。

朝官到百姓無不紛紛猜議,有的猜是商娘子的相好報複,有的猜是賭坊的銀錢糾葛,有猜是榮樂公主不肯甘休,還有猜是得罪了朝中哪位權貴。

這些懷疑一樁比一樁可怕,京兆尹如何敢深查,頭發都險些薅禿,最後歸結為盜匪作亂,在城郊抓了一窩山賊結案。

宮中的李睿聽得冷笑,“難為京兆尹,誰也不敢得罪,隻好拿山賊頂缸。”

這麼多無名無籍的刺客,一絲線索也查不出,長安城有幾人能馭使?

鄭鬆堂對這一結果並不意外,“可見對方急了,此時更要沉住氣,不能亂了陣腳。”

陸九郎有一絲壓不住的戾氣,“不如乾脆鬨得大些,將後頭那個一並掀出來,讓他沾一身嫌責,不然一直在暗處撥弄,麵上一副好人樣,殿下要等到何時?”

鄭鬆堂不讚同,“眼下的時機尚未成熟,隻能一步步圖之,不可操之過急。”

李睿也親自勸道,“知你受了委屈,但大事不可冒進,已經加撥人手護衛,定能保你無恙。”

陸九郎氣息沉沉,沒再多說,議了一陣辭去了。

鄭先生捋著長須,略有疑惑,“陸九有些燥了,他的性子應當沉得住氣,不至於給一場刺殺所亂。”

夏旭似謔又似笑,“一個寒門倚仗殿下而起,如今倒要主人哄著了。”

李睿心頭一動,生出了一絲不快。

鄭鬆堂看出微妙,也不點破,“大凡有過人之能者,難免有所恃傲,殿下慧眼用之,也當有氣度容之,將來他是起是落,還不全在貴人的一念之間?”

李睿的氣平了,轉而一笑,“不錯,鄭先生去我的私庫挑幾件好物,給陸九送去作賞。”

作者有話說:

致那位多次舉報的親,有時間請多看看其他美文,不要在我文下浪費光陰啦;

總不會我寫個鬥雞也讓人激動起來,未成年真的不需要這樣護衛;

這篇文本來就不長,沒多少讓親揮舞大錘的價值呢。

第87章 盂蘭盆

◎在公子心中,河西是一塊什麼樣的地方?◎

沸沸揚揚的刺殺朝官一案過去,眾人眼光各異,看待陸九郎更不同了,這份幾番遇險依然全須全尾,恩寵不降的能耐,著實令人歎服。

朝中另一樁熱事就是韓昭文再次上表,不為請求繼任節度使,而是稱涼州至今未複,河西願出兵力戰,打通西北與中原之障,一解王廷多年的懸望。

韓家正處於風浪之中,卻不汲於眼前富貴,甘為朝廷百年大計而奮戰,足見誠眷之心。天子為之動容,龍顏大悅的壓了表書,對韓家滿口嘉讚,隨即頒下詔書,許韓平策接任河西節度使,執領十一州;韓昭文為金吾衛大將軍,正三品賜紫,準許留於長安;韓明錚受封宣威將軍,四品賜緋,金帶十一銙。

詔書一下,韓家賀客如潮,車馬為之雍塞,隨即又逢盂蘭盆節,合府喜氣盈盈。

上界秋光淨,中元夜氣清,七月十五這一日珠宮月明,宮中與民間共樂。

皇家的儀式華麗而隆重,皇帝親率百官從光順門出,赴法門寺舉行盛大的迎仙法會,宮女與內監穿上道服,一路祝禱與歌舞,宮役抬著佛像與供品跟從,長安民眾爭相而觀,如睹神仙臨凡。

佛寺與道觀人頭攢動,信眾攀比誰家的供品豐厚,帶伎樂在佛前獻舞。曲江池尤為熱鬨,池畔的宮殿燈火明麗,為皇親國戚的宴樂之地;外沿的酒榭世家雲集,百姓在水邊觀月,歌姬踏水台獻曲,裙下河燈爍爍,良辰盛夜處處歡娛,遊樂到天明。

水邊一方雅廂內,孫珪正同一幫夥伴擁著美人作樂,還將司湛也邀來,畢竟韓家正得聖寵,這小子又直傻,隨手結交也不費事。

這些胡浪的紈絝從來肆無忌憚,什麼美人哺酒,鬥骰脫衣之類把戲越來越荒唐,司湛看得瞠目結舌,心裡覺得不妥,想走又怕受嘲。

孫珪見他僵硬的模樣,樂得哈哈大笑,掏出一個扁匣,打開盛著十餘粒紅丸,“來吃一顆,這可是好東西,快活似神仙。”

司湛不知何物,方在猶豫,一群紈絝已經爭相而服。有的取笑他的謹慎,有的嘲笑邊地的沒見識,激得他按捺不住,正要取服,廂門一開,陸九郎跨了進來。

陸九郎一手壓了匣子,嘻嘻笑道,“我恰好路過,聽見孫兄弄了好物,與其讓不開眼的小子浪費,不如給我受用呢。”

眾紈絝哄堂大笑,司湛屢次受陸九郎為難,也動了氣,一怒伸手去奪。

陸九郎懶洋洋的擋開,一把掀起他搡到門外,“跟爺們玩樂,你還太嫩,回去歇著吧!”

司湛想不到對方如此無禮,又怒又愕,陸九郎已折進廂房閉了門,任他在外頭拍捶,裡頭一陣陣嘩笑,竟沒一個勸的。

司湛僵立片刻,覺出與這些人格格不入,氣得轉身走了。

廂房內的一群人藥力發散,已然亂相橫生,有的除衣亂舞,有的如蟲翻扭,有的摟著花娘胡天胡地,場麵荒唐不堪。陸九郎雖有女郎在懷,卻隻飲酒,拍開了花娘扯衣的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一拍不輕,花娘手骨一痛,委屈得眼淚汪汪,陸九郎捏住美人的下頷哄了兩句,輕易讓她回嗔。

孫珪已脫得半赤,見狀嘲弄道,“聽說你小子辦事不肯脫衣,非要黑燈瞎火的撲騰,怎麼,身上有疤癩?”

陸九郎也不駁,“上陣落了傷,不想給人笑話,何況黑著更刺激。”

孫珪方要取笑,廂門給人重重的一腳踹開。

蔣軒紅著眼睛闖進來,麵色陰沉,“我有要事與孫大人私下相談,請各位都出去!”

一乾浪蕩子不明所以,孫珪大怒,“姓蔣的,彆沒來由的擾了爺的興致,滾開!”

蔣軒已經煎熬多日,幽州軍調用的軍械至今未返,上司催了數次,中人幾度敷衍,到最後影子也沒了。他給逼得走投無路,橫下心當麵來索要,見孫珪恍如無事,越發怒火中燒,“孫大人不怕事情揚出去,我就當著眾人說,你可彆後悔!”

這一發狠把孫珪給震住了,他倚仗乾爹之勢,沒少做欺男霸女的勾當,不知對方拿住什麼把柄,心底打起鼓,又不願落了麵子,場麵一時僵滯。

還是陸九郎識趣,打了個哈哈,“罷了,咱們換去彆廂行樂,跟我幾位朋友擠一擠,彆擾了兩位大人的要事。”

他帶著一乾人去了高祟等人的廂房,兩邊皆是紈絝,臭味相投,一起耍樂起來。

廂中餘下二人,蔣軒緊緊閉了門,陰狠道,“孫珪,你想靠軍械發財,以為這般容易?彆以為事情就這麼算了!”

孫珪又驚又怒,他近期確實低價倒了一批軍械,還將大半好處孝敬給乾爹,方得了些好臉,怎麼竟給蔣軒知道了?

他倚仗有靠山,又正當藥性激發,傲慢的罵道,“一個雜碎也敢勒索,不看我背後是誰,你莫不是活膩了。”

蔣軒此刻比欠巨債還糟,追查起來被剮都是輕的,他乍著膽子吼道,“馬安南又怎樣,老子不怕!信不信我拉著你一起死!”

孫珪給他逼到臉上,噴得口水四濺,登時勃然大怒,拔拳就是一毆。

蔣軒是個文官,哪是孫珪的對手,被打得又疼又怒,狼狽萬狀。好在他有備而來,從懷裡拔出一把刀胡亂威嚇,孫珪方要躲過,不知怎的膝頭一麻,竟撲上了刀尖。

一時兩人全傻了,孫珪渾身失力,踉蹌的一跪,一摸%e8%83%b8腹間鮮血淋漓。

蔣軒顫唞的退後,麵色煞白,知道闖了大禍,趕緊開門逃了。

孫珪的%e8%83%b8腹劇痛,要喚又喚不出,背後的窗子翻進來一個人,正是陸九郎。

他悄沒聲息的潛近,一腳踢得孫珪撞向地麵,尖刀深嵌至柄,刹時氣絕身亡。

銀燭在燈檠上靜靜燃燒,映著撲倒的男屍,膝邊滾著一隻小酒杯,杯底酒漬未乾。

司湛乘興出來玩耍,無端受了一頓屈辱,他羞憤又難堪,滿肚子的委屈,極想尋人一訴。

韓昭文在曲江池的宮殿與百官應酬,韓明錚在池邊的水榭宴請沈銘,司湛去尋了後者。然而等見到將軍與沈相公子對月賞景,輕言淡語的情形,又覺出不合適,正要退走,給韓明錚喚住了。

司湛訥訥的道了經曆,耷著腦袋生氣,“陸將軍好沒道理,屢次故意為難,虧我還助了他的侍衛,不感激也罷了,當著眾人給難堪,要不是怕影響姐夫,我真想揍他!”

韓明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