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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凰引 紫微流年 4398 字 6個月前

念。

他毫不顧惜的策馬,石頭一路沉默的跟著,待衝過一道草坡,馬腿開始打晃,他強行扯住九郎暫歇,又將水袋塞過來,提醒他吃喝。

陸九郎勉強飲了兩口,又要起身趕路,石頭怕他耗死了馬,趕緊攔住。

拉扯之間,兩人聽得蹄聲遠來,轉頭一望,來路一道煙塵,一匹熟悉的黑馬疾馳而近,馬上的女郎黑衣素顏,鬢邊一朵白花。

石頭驚得以為眼睛花了,脫口道,“九郎!是將軍!”

陸九郎定住了。

黑馬勁力極足,衝坡而上,轉瞬到了眼前。

韓明錚躍下還未開口,陸九郎如狼一般撲上,撞得她一起栽倒,骨碌碌沿著草坡滾下去,碾得長草一溜搖晃,靜悄的遮沒了二人的身影。

石頭嚇傻了,伸著脖子眺了半天,看向汗淋淋的黑馬,不知該不該下去探視。

黑馬對他一噴鼻,自顧自的啃起野草,愜意的一甩馬尾。

韓明錚追得一身汗,又給撲滾得頭昏腦脹,好容易停下,陸九郎已經啃上來,宛如激狂的野獸在她唇上吮咬,肆意的侵奪令人透不過氣。

韓明錚渾身起了顫栗,艱難的要掙開,才覺出臂腿的關節均給壓製。陸九郎的身形遠比她高大,結實的腰胯緊抵,激出箭在弦上的緊繃,他甚至扯開衣襟,毫無顧忌的向內探去。

韓明錚聲音都變了,喑啞而微亂,“陸九,住手——”

陸九郎根本不聽,舉動越發放肆。

韓明錚知道這樣要糟,用搏技將他掀開,陸九郎又撲過來,兩人幾度纏縛,欲望漸淡,拚鬥越來越激。韓明錚騰起火,手下再不留情,陸九郎畢竟受傷未愈,終給她強硬的壓住。

韓明錚勒了半晌,感覺他的肌力散了,略鬆一口氣,“鬨夠了就跟我回去。”

陸九郎靜默,她傾身壓著他的背,柔韌又溫熱,耳鬢相貼,連汗氣都帶著香,近得似一翻身就能擁有,然而全是虛假,他的一切用心成了可笑的泡影。

韓明錚見他不再反抗,坐起來整理衣裳,心頭紛亂如麻。

伍摧一個副營,根本進不了韓府,費儘周折才將消息遞進。她不知道追來能改變什麼,卻還是忘形的驅馬急奔,將一切拋在了腦後。

韓明錚抑住情緒,抬手扯起他,陸九郎就勢扣住她的腕,“韓明錚,你該是我的!”

韓明錚這時才看清他頰上的傷,一刹那震驚異常,“你的臉——”

陸九郎盯著她,目光陰鷙如火,“是我從蕃人大軍救你!是我將你從魔鬼溝帶出來!是我殺退了回鶻亂兵!是我在飛天樓接住你!是你親口選了我!”

韓明錚什麼也說不出,一顆心酸澀至極。

陸九郎將她的手按在臉頰,一字字道,“裴家那個廢物陰了我,我得到這個傷,我白送了三千人,最好的兄弟死在我麵前,結果是什麼?那個廢物會成為你的丈夫!”

韓明錚的指尖顫起來,宛如給紅痕灼傷。

陸九郎的話語變了,柔軟又哀傷,“如今你明白了?韓家教養你是為了利用,轉頭就能就把你送給裴家,即使對方是隻陰溝裡的蛆蟲,甚至不敢計較他在陣前賣了韓家的兵。”

韓明錚方要解釋,陸九郎將她擁進懷中,“沒人在意你的想法,隻有我將你看得勝過一切。”

韓明錚怔了一怔,停了話語。

陸九郎雖然破了顏,狹銳的眼眸仍是動人,語聲幽幽,“你心裡有我,跟我走!天下那麼大,憑我們的本事,何處不能安樂?韓家不配你的付出,更不配讓你忍辱嫁給一個蠢物,從此毀了一生。”

韓明錚似給無形的冷氣侵襲,寒入骨髓,半晌方道,“陸九,你以前誘騙那些女子,是不是就如此?”

陸九郎驀然一僵,沒有回答。

韓明錚凝視著他,慢慢道,“離間至親,誘以情愛,惑之不顧一切,等她全心信任,你就反客為主,將她隨心駕馭?”

陸九郎看著她掙開去,退到幾步外。

韓明錚一瞬間心臆通透,徹底清醒過來,“你的親近到底是為喜歡,還是因我是韓家女?此刻誘我%e6%b7%ab奔,究竟是對我眷戀難舍,還是想借此報複,一舉羞辱韓、裴兩家?”

陸九郎被挫敗與絕望折磨得瘋狂,再也藏不住深刻的怨毒,“我為何不能報複?我替韓家出生入死,不惜一切,就是為有所回報!結果連狗都不如,躺了月餘無人問津,得到的消息是你要另嫁他人,而我一無所有,隻是個可悲又可笑的棄物!既然如此,我還需要顧忌什麼?”

韓明錚一言不發,眼眸明冽如冰,看得他更怒,方要說得更難聽。

她忽然一閃睫,似被漠漠的風迷了眼,“阿爹說過,你不是他的骨血,與韓家並無關聯,韓家不欠你的榮華富貴。”

陸九郎哪裡會信,“如今他死了,韓家當然不會認。”

韓明錚不再解釋,撮唇召喚黑馬從坡上奔來,躍身上鞍,拋下了最後一句話。

“陸九郎,你走吧,你不配與我相適。”

黑馬奔騰如電,載著韓明錚回轉,荒野的風冰涼,吹得人心灰意冷,萬千紛亂碎成了絮,難以言喻的苦澀。

她竟忘了陸九郎是怎樣的人,少年時的那些陰狠與貪婪,尖刻與刁毒,被成年後的英勇與智巧掩藏,其實從來沒有變過。

奔出數裡外,一隊人迎麵而來,領頭的正是聞訊追來的韓平策。

他見到妹妹才定下心,一迭聲的責備,“獨自跑這麼遠,連親衛也不帶,出事了怎麼辦!阿爹從前對陸九郎何等厚待,甚至要將你許給他,這小子連祭奠也不來磕頭,一聲不響就跑了,如此自私涼薄,對你能有幾分心?值得你這樣?”

韓明錚怔怔的勒馬,忽然落下了淚。

韓平策給她嚇住,立刻軟了口氣,“哭什麼,不就是沒追上?前頭是肅州,傳書叫人攔下就是了,你實在不樂意,我去跟大哥說,再想彆的法子——”

兄長說得越多,她的眼淚落得更凶,捂臉也藏不住,一滴滴從指縫滲出,跌碎在馬背上。

黑馬低低的嘶息,仿佛也在安慰。

韓平策又疼又氣,不敢再說,隻有等她自己平靜下來。

荒原漠漠,一陣繚亂的風揚起她的碎發,又輕易飛騰而遠,帶著灰沙蕩向了遠曠的天際。

第73章 蒼狼掠

◎他似一隻霸悍的狼,露齒幽寒一笑◎

嶺南眾山連綿,深林群青如海,大風一過萬木搖晃,落葉紛墜如雨。

細葉飄在樹下的一叢叢營帳,士兵三五成群,一騎飛馬而來,停在一處帳前。

蹄聲驚動了帳內,一個腰束金帶的壯碩男子快步行出,凶聲問道,“城內說什麼?”

騎者下馬稟道,“大人,據說姓陸的帶兵入山後不知所蹤,位置難明。”

男子壓不住的火氣,“他不是帶了兩萬人?怎麼會沒一點消息?”

來者又道,“姓陸的將人馬分成了四路,其他三隊到了會合之地,唯獨他那一支不見了。”

男子的神情突然一厲,“他帶走的是哪裡的兵?”

來者也知不利,小心道,“是江南道借來的隊伍,沒有本地兵卒。”

男子火氣大盛,一腳飛踹,“好個狗東西,定是起了疑心,刻意甩開眼線!”

來者給踢得一跌,大氣不敢出。∞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男人燥怒的踱了幾步,強自捺下,“區區五千人頂什麼用,任外頭稱他陸蒼狼如何厲害,到了嶺南的地頭,我必將他的狼皮給剝了。”

原來這人是嶺南一地的都將毛延,長年與嶺南節度使不和,一朝衝突起來,他乾脆帶兵將節度使囚了,甚至將天子派來責問的使者也扣了,還派兵大肆劫掠,弄得嶺南無數流民出逃。

朝廷發兵征討,他躲入山中借地利之便,非但沒給繳掉,還屢屢打得王師大敗,本來正是得意,此次朝廷派來的將領卻一悖常態,令他莫名的焦燥,泛起了不安。

又一快馬奔來,斥候呼道,“大人,樵山下發現敵軍大量營帳,歇在羊乾角。”

毛延一愕,呼喝道,“當真在羊乾角?有多少人!你可瞧清楚了!”

斥候回報,“小的親眼所見,營帳遍地,足有數百,帳外還有大量士兵!”

毛延一聽,驟然大笑起來,“原來是個蠻乾的蠢物,壓根不懂南邊地勢,對付他不用一刀一槍,今日就讓他做個水底亡魂。”

南方山勢奇特,羊乾角看似宜紮營,卻是一處險地。隻因上方藏著一道急溪,半途流入地隙化為暗河,下方一點也瞧不出。隻要將河道截擋,水流蓄積而起,羊角乾就是水底澤國。

毛延擔心敵人明日就拔營而走,急驅士兵趕去上遊,砍樹搬石的堵截溪河,河流水量豐沛,河麵極寬,縱是大批士兵忙碌,也累得汗流浹背,費了不少功夫。

在軍卒忙碌之時,毛延特意去看了一眼羊乾角的敵營,儘管給林木遮擋難以細察,仍看得出大片營帳相連,有許多士兵在休憩,這才放下心來。

好容易河道截成,河水急速漲起,力量越蓄越大,終於衝破封截以雷霆萬均之勢湧下,摧枯拉朽的橫蕩下遊的一切。

水勢一過,毛延迫不及待去檢校成果,方行過一處低溝,驀然坡上無數箭矢襲來,殺傷了一大片。

毛延驚極抬眼,見幽暗的林間赫然現出數千兵馬。

坡上的領頭者身形頎長,俊朗桀驁,提著一柄陌刀,“毛大人教我好找。”

毛延又怒又愕,駭然而不敢信,“姓陸的!那下方的營地——”

男人嗤笑一聲,“一堆空帳,幾千草人,引得大人操勞半日,讓我得空抄了你的營地,燒了輜重糧草,是不是妙極?”

二人說話之間,坡上的箭雨不斷,射得叛軍狼狽不堪,毛延怒火萬丈,牙齒咬得咯吱響,明白已無退路,呼喝部屬衝了上去。

男人毫不畏懼的策馬迎來,刀勢烈如霹靂,刹那斬開一名叛將,隻見碎肢飛散,血雨蓬濺,駭得後方的士兵肝膽皆寒,竟不敢上前。

天空雷聲隱隱,大雨傾盆而落,到處都是交戰之聲,叛軍的數量遠多於王師,然而截河時已耗得筋疲力儘,又遭了伏擊,士氣儘頹,哪裡還有堅戰之心,給五千人殺得潰不成軍。

毛延厲聲呼喝,依然阻不住潰散的勢頭,當下棄了士卒,頂著大雨打馬而逃。

他逃得不可謂不快,但這樣一顆價值千金的腦袋,追逐者豈會放過,一柄霸道的陌刀掠近,隨著刀風激嘯,毛延的脊背驟然而裂,半身帶著怒血裂綻。

嶺南大雨如潑,一過關中就化成了金風細雨,似一陣輕霧,綿綿的籠住長安。

楊柳綠枝盈盈,樓宅的黑瓦浸亮,如千萬片密沉的龍鱗,隨著開闊的街道蜿蜒,遠方是深紅的宮牆,一座座高峻的宮殿在霧中隱現,猶如飄渺威嚴的天闕。

一騎快馬穿越平直的朱雀大街,高聲長呼,“大勝!嶺南大勝!陸蒼狼大破叛賊,斬殺首逆毛延,平定嶺南之亂!”

呼喊之聲響徹行雲,街麵的水窪餘漪未平,百姓之間已嗡嗡熱議起來。

去歲末,繼宣州、潭州多地的藩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