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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婢無雙 望煙 4349 字 6個月前

斂了笑,往火裡填了塊木頭,“我也該給涇兒的爹燒些東西。”

兩人沉默著,彼此想著自己的心思。

雲娘站起來,手在圍裙上一擦:“無雙,若是你有意,就試試和陸興賢相處下。我可聽說有人給他提親,他肯定是會再娶的,不過就是之前亡妻,加上買賣忙,抽不出空。”

無雙剛才還在苦惱,現在雲娘又開始嘮叨,真有點老母親恨女不嫁的意思,便就不說話,聽著人一句有一句。

陸興賢,她沒想過要和人家如何。去茶園不過是想躲開龔拓,滄江每次決口都是在清南,所以他肯定是從清南過來,在觀州呆不久。

茶園有住的地方,到時可以和茶女婆子們擠一擠,兩三日的,人想通走了就好。

興許,她和他相遇隻是意外。畢竟她隻是一個奴婢,把她真帶回去,還不天下大亂?他那樣精明的人,自然心裡明白利害。

外麵來了人,雲娘掀簾出去,剛到一半又回過身來:“我今兒聽到個事兒,挺嚇人的。”

無雙往人臉上一看,笑了聲:“嫂子也有怕的事?”

雲娘嗔了一眼,而後道:“朝廷撥下來修滄江堤的銀兩,道上被劫了,就在昨晚。”

“官銀都敢劫?什麼人如此大膽?”無雙問了句。

“說是烏蓮寨乾的,神不知鬼不覺。”雲娘打了個寒顫,隨後鬆開簾子,“什麼世道?”

無雙提著水壺放去爐上。烏蓮寨的事她多少聽過,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老巢在哪兒,一般百姓他們不會動,劫掠的大都是往京城裡權貴家送的錢財。

有人說他們是劫富濟貧,替天行道,也有人說他們凶狠殘忍,死不足惜。

一日很快過去。

日頭西沉,無雙去了書院接曹涇。

去時,正看見曹涇拿著一本書向彆人請教。那是一個坐著輪椅的年輕人,遠遠地隻能瞧見個模糊的側臉,但是能感覺出人的清雅氣質,手裡似握著一把羽扇。

人很耐心的給曹涇講著,小家夥很有禮,對著人深深鞠躬。

無雙看著曹涇跑出來,往前迎上去。恰巧屋裡的先生看出來,無雙對人作福,後者頷首回禮。

“杜夫子呢?”無雙問,學堂的先生是個老秀才,她認得。

曹涇抱著書,頭頂紮著一方儒巾:“杜夫子病了,良先生來幫著帶兩日。”

無雙隻是隨意問問,心中可惜,那人看著年輕,卻屈居輪椅之上。

秋高氣爽,馬車出城。

陸家的茶園在城南青山,整座山包全是綠油油的茶苗。

陸興賢特意陪了無雙一起過來,無雙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陸興賢平日都很忙,幾乎看不見他停下腳步的樣子。

“我反正要來看看的。”陸興賢頭上戴頂草帽,一身利索的短褂,看得出是經常巡察茶園。

無雙知人是客氣話,一年多與陸興賢打交道,雖然都說商人逐利精明,不過待她和雲娘,人是實誠的。

“先生沒休息好?”她察覺到陸興賢眉間的疲倦。

陸興賢擺擺手,沿著小道往坡上走:“昨晚對賬,睡晚了。”

無雙想起雲娘的話,說有人給陸興賢說親。其實兩個人作伴是不錯,比如他睡得晚,有妻子的話自然會提醒,也不會忘記時辰。

還沒走出多遠,後麵追來一個夥計,說是有人找陸興賢。

從坡上看下去,就見到一輛馬車停在路上,一名女子正從車上下來,身著奪目的紫紅色衣裳。以綠色的茶園相襯,紅衣十分奪目。

“她怎麼來了?”陸興賢臉色眼可見的淡了下來,眉間蹙起。

無雙見狀,往旁邊一讓:“先生去忙,我自己隨意看看。”

陸興賢歎了聲,有些歉意的看著無雙:“那你小心,有事就過來喊我。”

無雙頷首,隨後提著籃子往一旁平坦的小道上走去。

穿過茶園,會經過一小片柳樹林,一條小河穿流而過,她踩著小路穿行林中。

才走幾步,身旁便跟上一個人。

無雙腳步一頓,心裡歎了聲。她都躲來這裡了,他為何還要追過來?昨日,不是已經說清?

“你覺得一個茶商會多有出息?”龔拓目視前方,淡淡開口。

“憑自己本事吃飯,世人大都如此。”無雙回了句,大概能讓龔拓看得上的人,少之又少吧。

她不再多說,麵容淡淡,繼續往前走。

龔拓跟上,前麵女子衣袂飄飄:“你身上的百馥香呢?”

無雙抿抿唇不回話,那身香氣給了她諸多不便,時常引來麻煩。雲娘想了個辦法,找來一種草藥泡澡,次日可以控製體香,但是維持不久罷了。

“無雙。”龔拓去拽無雙的手腕,像以前那樣拉來身上。

女子身段輕柔,細腰一轉便被控在掌中。

相較於她前日的激動,現在的無雙沒有掙紮,一動不動。

龔拓微詫,垂眸去看無雙的臉,發現她並未看他,而是盯著不遠處的一處小土包,眼睛一眨不眨。

無雙呼吸凝住,看著河溝對麵的柳樹下,爹爹的墳前,分明有祭拜過的痕跡。

她掙著手,目光沒有一點兒留在龔拓身上。

龔拓似乎看出人的不對勁兒,鬆了手,下一瞬,無雙就從他身邊跑開,腳步踩進草叢中。

前些日子雨水不斷,河溝漲了不少。父親的墳墓被人清理過,旁邊躺著拔出的野草。

無雙提著裙子跑過去,繡鞋沾上露水。

她在墳前站住,地上分明有燒香祭拜過的痕跡,殘留的紙灰,極淡的酒氣,那草根上帶的泥土都是嶄新的。

這,根本就是人剛走。知道父親墳墓的人,隻有他們兄妹三人。

無雙四下張望,提著籃子跑回小路上,一直沿著往前跑,想要追上,心口跳得厲害,嘴角呢喃:“等等我,彆丟下無雙……”

柳枝輕搖,柔軟的像女子的腰肢。

“無雙。”龔拓皺眉,完全不知道人是怎麼了?找到她之後,總是覺得不像是以前的無雙。

見她深一腳淺一腳的在小徑上跑著,丟了魂兒一樣。他眸色一沉,追上去一把拉住她。

猛然被拽住,無雙身子撞回龔拓身上,發酸的鼻尖撞疼,眼中蒙上一層氤氳。

“你怎麼了?”龔拓語氣生硬,緊攥著無雙的手腕,待看見她眸中水汽時,語調緩了緩,“很疼?”

他伸手,拇指指肚去摁她的眼角,受蠱惑般想要哄她。

無雙回神,彆臉躲開,咬了下嘴唇,讓自己穩下情緒。

龔拓手落空,一時停在那兒。她沒說一句話,但是一個簡單的彆臉,便給了他回答,她不想他來碰觸。

可是,他就是不想鬆手。

“那裡埋的是誰?”他回看去那座土墳,不在意的話,還真像是一座小土包。

再看無雙手裡的籃子,不難猜到,她今日是過來上墳。寒衣節,祭拜故去親人祖先,觀州又是她的家鄉。

想到這裡,龔拓發覺他對無雙的過去知之甚少。隻曉得她家破後投奔了韓家,韓家後來將她賣進伯府。而無雙對於兒時的事,也很少說。

她身為一個女子,會讀書寫字,證明她原本的家庭不錯。

無雙看去墳墓,眼中有些哀傷:“家裡長輩。”

她這也算是說實話,龔拓的心思深沉,在他麵前打誑語,說不定反而讓他心中生疑,倒不如直說,左右來祭拜也屬正常。他總不能這種時候,還強硬的糾纏她罷?

果然,聽了她的話,龔拓鬆開了鉗製的手,帶著歉意:“你去吧,我到那邊等你。”

說完,自己先行轉身離開,往柳樹林外走去。◣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無雙站在原地,緩了緩氣息。心口還在狂跳,手也抖得厲害。

來祭奠父親的是誰?大哥還是姐姐?或者兩個人一起?

穩下情緒,心裡是無比的喜悅。這世上並不是隻剩她自己,她還有親人,而且就在觀州。可是,怎麼找到呢?

她深吸一口氣,往父親的土墳走過去。

在墳前那片清出來的地方,她擺好供品。有一瓶酒,還有父親以前喜歡的糕點。

“爹爹,雙兒過得很好。”無雙嘴角勾出淺笑,溫溫軟軟的,“你保佑大哥和姐姐,保佑我們可以團聚。”

她把東西擺在這兒,正朝著小路的方向,隻要有人經過就能看見。如果兄姐回來,就會看到的。

好容易等到這一天,無雙不想錯過,便想著留在陸家茶園一兩日,萬一兄姐回來,一定會去那邊打聽的,屆時她就會見到他們。

這廂,林子外。

鬱清從城裡找到這邊,將緊急要務呈給龔拓。在城裡時,他已經從阿慶那裡得知,龔拓找到了無雙。

也有一年半多了罷,府裡人明麵上說無雙贖身走了,可實際誰也沒親眼看到,所以更多人認為是人死了。之所以說贖身離開,不過是顧及龔拓的聲譽。

如今人找到了,可也是件棘手的事。帶回去和不帶回去,都是麻煩。

“查到什麼?”龔拓低頭看著信,淡淡問了句。

鬱清萬年不變一張木頭臉,聞言回的也簡練:“官銀確實是烏蓮寨所為,且是由他們的二當家親自操手劫走。”

龔拓抬頭看去北方,那邊大概是烏蓮寨的位置:“派人盯著各處銀樓、當鋪,打金師傅,但凡有官銀的影子,立即來報。”

“大人,”鬱清有些疑惑,“您是說他們會將官銀融掉?”

“沒什麼不可能。”龔拓將信甩回給鬱清,往前兩步,“鬱清,什麼人的墳墓會沒有墓碑?”

乍然的提問,鬱清有些摸不清意思,於是回道:“卻也不少這種情況,就像災年屍橫遍野,得不到掩埋;窮人家沒有錢,隨便找處荒地安葬。要說普通人家,好賴都會豎一隻碑的。”

“好賴?”龔拓琢磨著這倆字。

若說十年前,無雙沒有能力為那長輩立碑,但如今卻可以。但她沒有,任由那土墳沒有名姓。

“你回清南,我留在觀州幾日。”龔拓開口。

鬱清想了想:“大人,這是否……”

龔拓走去柳樹下,立在清澈的河溝旁:“不是說那位烏蓮寨二當家可能在觀州嗎?”

鬱清也不好再說,這明著是公務,其實分明摻雜著私事。

無雙祭奠完父親,重新回到茶園。路上並沒見到龔拓,心道是人走了,畢竟他可不清閒。

想著留在茶園兩日也不錯,可是避開他。他這人雖然霸道,掌控欲強,但是不至於真的動手明搶,他更喜歡彆人的臣服,繼而心甘情願。

陸興賢尋了過來,看起來臉色不太對勁兒,見著無雙回來,終於露出一個笑。

“你想住兩日?”他聽了無雙的意思,並沒有覺得為難,“有地方,就是簡陋些,你彆介意。”

無雙心裡感激,逃難路上,再臟的地方她都住過,怎麼能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