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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婢無雙 望煙 4340 字 6個月前

看主子,人好像沒有感覺。

“大人,擄掠而來的那些女子,名單和籍貫都已記錄,你過目。”鬱清走過來,將一張紙遞上來。

龔拓臉上有了表情,手指捏過那張薄薄的紙,隨後一個個的名字順著看,看完一遍,又看一遍。

他不說話,阿慶知道他在找一個名字,無雙。半年來,每剿滅一座山寨,他都會查找那個女子,不放過一點痕跡,他還是不信女子已經離世,覺得她可能被人給拐走,當時京城內外不少拐子的。

可是,根本沒有線索,包括這次,也不會有。因為,人早在一年前,已經死去。

阿慶不敢說話,靜靜站在人身後。心裡說不出什麼感覺,為什麼人沒了,才開始去拚命尋找呢?

“大人,京裡來了旨意,讓你即刻回京。”鬱清開口,送上一封信。

沒有接信,龔拓手一攥,紙張成皺,隨後轉身,往山寨的草棚走去,那些女子都在那裡。名字,說不定是假的,他想看看真人。

眼見人走遠,阿慶瞅著鬱清手裡的信:“這都第二封了,大人該回去了吧?還是因為滄江決口的事,想讓世子南下?”

鬱清麵無表情:“大概是。”

今上器重龔拓,滄江水患多年不治,官員之間推諉。底下情況盤根錯節,這件事是想交給龔拓,這是實在的大事,比剿匪重要許多。

可是,想要人自己願意回去才行。半年來,人就是話越來越少,表麵沒改變,性子卻逐漸陰鬱暴戾。

觀州煙雨,灰牆黛瓦籠罩在雨簾中。

一年中的雨季微為生活添了不少麻煩,茶肆的生意還算可以,每日進項不少,當然有不少是慕美而來,想見一見東家那位美貌小姑。

好容易天色暗下,茶肆打了烊。

桌上摞著幾本書,是陸興賢送來給曹涇的。雲娘感激,讓人留下用晚膳,心知送書不過是借口,怕是為家裡的這位姑娘。

“清南那邊決了個口子,幸而不大,及時補上。”陸興賢喝著茶,目光往對麵牆角的聲音看了眼。

雲娘和人坐一桌,隻當沒看見,便接話:“才這點雨就決口?年年修堤,這水就是攔不住。”

“聽說京裡會派人來,也不知是哪位大人?”陸興賢笑笑,手裡轉著茶盞。

“一丘之貉,”雲娘心直口快,往杯盞裡續了茶,“總也是國庫中的銀子,撥下來說是修堤壩,到時還不知進了誰家腰包?對外就做做樣子罷。”

聞言,陸興賢壓低聲音:“嫂子,在外麵可莫要這樣說,保不準那位大人已經來了。”

雲娘咧嘴一笑,衝著收拾碗碟的女子喊了聲:“無雙彆忙了,過來飲茶。”

兩人的說話,無雙聽進去一些。她對上麵派哪位大人來,並不在意,她一直想等到兄姐的消息,可是一年了,全是些不確定的消息。

若不是怕露出行蹤,她甚至想到了韓承業。

洗乾淨手,無雙坐去桌邊,靠著雲娘,手指捏起一隻瓷盞,想去提壺的時候,茶壺已經過來,稍一傾斜,茶湯流衝進盞中。

她抬臉,看見是陸興賢幫著倒的水:“有勞先生。”

“這還用謝?”陸興賢一笑,放下茶壺,“我倒想起一件事,最近看到餘家那位二公子時常過來。怪我多一句嘴,此人品行名聲不太好。”

看似是一句平常話,其實是在提醒。

一聽這話,雲娘來氣了:“還真是,一來就是大半天,眼睛心思都不在茶上,今日更過分,拉著我硬是打聽霜娘,氣得我差點將他掃出去。”

霜娘就是無雙,對外她用著曹霜的名字。

陸興賢勸了聲,講話帶著生意人的和氣:“光天化日他也不敢做什麼,以後小心就是。尤其曹姑娘,堤防著點兒。”

“我省的。”無雙頷首,鬢間的水紅絨花襯得臉色皙白如玉。

這一年間,找上門說親的不少,她都讓雲娘推了,借口說早年定下親事,隻是暫時沒與未婚夫聯係上。逃難嘛,斷了聯係也屬正常。

這話,也有對陸興賢說的意思。他人精明,應該也就明白了。

用晚膳時,陸興賢談起茶葉的買賣,說鯉城的茶不錯,想去走一趟。

無雙停了筷子,韓家當初就住在鯉城,她曾在那兒住了大半年,後來才跟著北上京城。

“曹姑娘去過?”陸興賢對上無雙的眼睛,溫和問道。

“有親戚。”無雙回,心裡想了想。

雲娘一看,便知道無雙是想打聽她那兄姐下落,於是接過話來:“十年前,水神山鬨匪患,我那親戚一家失散,聽說年輕的男女皆是被抓去賣了?再沒了下落。”

“世事難料,”陸興賢搖頭,又道,“你們還記得什麼?我倒是可以幫你們打探一下。”

無雙眼睛一亮,嘴角軟軟勾起:“先生大恩。”

凡事總要抓住,她在心裡想著,要怎麼說出來。陸興賢表示舉手之勞,說想起來隨時去找他。

一旁,雲娘看著兩人說話,越看越覺得合適

清南城,位於觀州西北處,相隔百裡遠。

這裡地勢較高,江堤決口沒有多大損失。其實真正危極的是下遊的觀州,那裡地勢平坦,真決口,水是順著清南直泄觀州。

也因此,雙方來回推諉指責,出一點動靜,他說他的錯,他咬他的不對。

龔拓進城已經半個月,這次是暗訪,想摸清底下真是的情況,是以不能表露身份。

入住的大戶餘家,隻知道是後頭要南下官員的打頭先生,仔細招待著。

龔拓一身青袍,坐在院中小亭,手裡翻著信箋,是他派出去的屬下搜集回的信息。眼看著上麵的一樁樁,他仍是麵無表情。

阿慶端上茶盞,幫著把碗蓋掀開。

南下以來,龔拓再沒提剿匪的事,出去打探拐子的人也都收了回來。大概,已經接受無雙已死的這件事。

“茶是觀州的,那邊清茶聞名,聽說漫山全是茶園。”阿慶介紹著。

龔拓嗯了聲,起身出了亭外。

沿著小徑一直往前,獨特而精致的庭院布局,和京城差彆很大。

前麵走來兩個七八歲的小姑娘,一邊走一邊笑,每人手裡一方帕子比較著。

龔拓本不在意,視線不經意瞥見其中一人的手帕,瞳仁陡然一縮,再邁不動半步。

豆綠絹布,角上繡著一隻小兔子。

小姑娘見他盯著自己的帕子,雙手直接平展開,笑著問:“先生也覺得我的好看嗎?”

龔拓僵硬抬手,食指指肚落上那隻小兔子,圓乎乎的可愛,每一針都帶著柔和。

“好看。”他薄唇微動,笑著回答。

“嗯。”小姑娘很高興,回身拉著夥伴一起離開。

龔拓站在原地,默默從袖中掏出一物。同樣是一方羅帕,栩栩如生的小兔子。

隻是他手中的這方,已然舊了不少。

第27章

炎夏熬過, 秋雨連綿。

今年似乎天意不錯,儘管時常下雨,但是滄江上遊雨水少, 沒有發生水患。

雲娘望著外麵的雨水,從門後拿出兩把油紙傘:“嫂子前日與你說的事兒, 你想的怎麼樣?”

無雙接雨傘, 視線落在傘褶上,唇角緩緩勾起:“我沒想過要嫁人。”

這些日子,雲娘總是有意無意的提起,前日也乾脆挑明,問無雙覺得陸興賢這人如何。什麼意思她懂,可是過去的困擾纏著她。⊥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她跟過龔拓,不再是姑娘。

“無雙, ”雲娘拍上人的肩膀,輕聲勸著, “你現在是曹霜,過去的不管是什麼, 都忘了吧。重新開始, 找個會心疼你的人,你才雙十年華, 人生很長的。”

道理,無雙都懂, 知道自己該走出來。隻是有些事情發生過,那是事實, 真的選擇嫁人, 夫妻間的坦誠相待, 對方問及過往, 她該如何做?

她不願意欺騙彆人,也不願自己因為愧疚而去遷就對方。

“陸先生人好,該找個好娘子。”無雙笑笑。

雲娘被氣笑,心直口快:“這不你也看出他人好?還好娘子,嫂子看你就是最好的。”

“嫂子。”無雙噗嗤笑了聲,相處久了,是越發喜歡雲娘的性子。

“嫂子,嫂子的叫,那就聽嫂子一回,走一步試試,又沒什麼損失。”雲娘輕了語氣,又道,“他是年長你幾歲,往而立去的歲數,但是會疼你就好。什麼貌賽潘安才比宋玉的,那些都沒用,女人呐,要他把你放心裡最實在。”

無雙眼睛發亮,看著雲娘的樣子,就知道是想起了過世的夫君:“大哥待嫂子很好吧?”

雲娘鼻尖一酸,眼眶瞬間紅潤,遂抬起臉看去屋簷:“他笨口拙舌,不會說好聽話,但是人是真的好。”

“什麼是真的好?”無雙問。

以前在伯府,所有人也說龔拓對她好,可她自己完全感覺不到。他的好,更像是對她的掌控,她是衣食無憂,可也沒見有多歡喜。

“真的好?”雲娘難住了,不知道怎麼解釋,想了半天,“應該是一種感應,你心中深信他對你好,一心一意。以後你有了夫君,會知道的。”

無雙笑,沒再說話,拉著從房中出來的曹涇,撐傘走去院門:“我送涇兒去學堂。”

一大一小兩個人,沒一會兒就推了院門出去。

雲娘張開嗓門喊了聲:“跟你說的事兒,你可想想。”

街上,行人不多,雨天,擺攤兒的小販也沒有幾個。

無雙問著曹涇最近的功課,小家夥對答如流。她心道,再過兩日下去,怕是要反過來讓曹涇教她。

日子就這麼快,當初大佛寺的初見還清晰在腦海中,病弱的雲娘,乾巴瘦小的曹涇。如今熬過去,現在都好起來了。

也許像雲娘所說,她也該走一步試試。

雖然天氣陰霾,但是無雙心情不錯。還有一件事,是陸興賢出行回來,正是從鯉城那邊,她送完曹涇,會去一趟陸家茶莊,結賬上月的銀錢,也正好問問兄姐的事。

離家前雲娘所說的話,此刻又在耳邊響起。突然間挑破,心中有一種極淡的彆扭感。

那麼,所謂真的好,到底是何樣的?

學堂到了,曹涇抱著書跑了進去,到了門裡,回頭對無雙喊了聲:“姑姑,回去罷。”

“嗯。”

一街之隔,學堂對麵是一座酒樓,萬盛樓,修得頗為不錯。

龔拓站在萬盛樓二層的平座,半邊身形在圓柱後,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雨中,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雨中有一把傘,撐傘人整個上半身被傘麵遮住,隻能瞧見淡青色的羅裙。她是送小兒進學堂,方才傳來一聲清脆的“姑姑”,他聽見了。

他想上去,卻又躊躇,找了一年,得到的總是失望。他自認見慣生死,什麼都不怕,可如今心裡滋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