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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裡的她 山間人 4740 字 6個月前

將自己困在狹窄的空間裡,不肯展露真實的自我,以冰冷的、堅硬的外殼,擋住外界一切好意和惡意。

這是一種自我保護。

一直到蘇向晚得了重病,再沒辦法每天和他爭吵的時候,他才終於找到片刻的寧靜。

那段日子裡,他過得前所未有的輕鬆。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心裡生根發芽,讓他一夜之間變得冷靜起來。

他開始慢慢尋找到底什麼是自己想要的。

自由,擺脫。

他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才想明白,也是在那個時候,第一次見到月初霖。

“阿越,”老爺子拄著拐杖走到鬱馳越身邊,打斷了他的思緒,“你秦伯伯那兒,一會兒過去打個招呼。”

老爺子的語氣帶著毋庸置疑的強硬,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

鬱馳越也沒有和他較勁的意思,點點頭,拎起酒杯就過去,給秦家人敬了一圈酒。

鬱啟鴻被他突如其來的順從吸引了目光,一時驚異地瞪著他,不知他是不是有妥協的意思。

鬱老爺子麵上也有一絲複雜的欣慰。

“做得好。”他拍拍長孫的肩,“要做大事的人,就得眼光放遠,%e8%83%b8懷放大。你父親是糊塗,但他犯的錯,在於太過平庸。為了女人,不值得。”

鬱馳越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一頓飯吃完,很快擺上牌桌。

老爺子打了一圈就累了,被人攙著上了樓。

餘下的人沒了顧忌,逐漸蠢蠢欲動起來。

親朋好友聚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各種信息交換的好機會。

鬱馳越現在手握森和的核心權力,自然也有不少人過來旁敲側擊地試探。

他臉色照舊是冷冰冰的,耐著性子應付。

好不容易熬到十點半,一大半人散去,還有兩小波年輕人打算去外麵再找個場子放鬆一下。

傭人過來問鬱馳越,要不要替他準備睡前宵夜,墊墊肚子——方才的年夜飯,他幾乎沒動筷子,卻喝了不少酒。

他搖搖頭,轉身一邊上樓,一邊拿出一晚上沒看的手機。

短短幾個小時,消息已經變成99+。

他統統忽視,隻點開置頂的那一條。

一張照片和一句感謝。

他忍不住微笑起來,腳步也跟著慢了下來。

“哎呀,又下雪了!”傭人一邊收拾茶幾上的東西,一邊看著落地窗飄著的雪花道。

不知怎的,鬱馳越的眼前忽然浮現出那天在山上,她站在覆了白雪的路邊,回頭衝他微笑的樣子。

他站在樓梯上,望著落地窗出神片刻,忽然轉身下去。

“怎麼了?是要什麼東西嗎?我來拿。”傭人見他下來,忙問。

他搖搖頭,拎起外套往外走。

“我出去一趟,今晚不回來了,不用給我留門。”

第31章

夜裡十一點, 月初霖將編輯好的拜年信息一一發出去。

電視裡還在播放氣氛喜慶祥和的春晚,老牌喜劇藝人搭檔當紅鮮肉和流量小花,試圖打造出老少鹹宜的效果。

月初霖仔細地看一眼那個臉孔有些眼熟的鮮肉, 下意識在心裡評估一番。

長相俊俏, 有幾分奶狗弟弟的氣質, 身高也是出挑的。

就是那身材, 隻能在鏡頭裡看看,真人實在是太瘦了。

她忍不住搜索資料, 對著身高體重那一欄的數字搖頭感歎。

果然是娛樂圈,這樣的身高配這樣的體重,簡直有些令人心疼。

她放下手機,又看一眼電視裡的小鮮肉,腦袋裡莫名閃過鬱馳越的身影。

差不多的身高,鬱馳越便長得恰到好處,身材修長挺拔, 脫了衣服,又能看見分明的肌肉。畢竟是長期鍛煉,保持身材的人,又還年輕,實在處處教人滿意。

正想著, 另一個小年輕的電話便打進來了——是江承璟。

“初霖, 還沒睡吧?怎麼樣,今天真是一個人過的?”

他這次跟著家人一起到東南亞過春節,此刻大概不知道去哪個夜店裡嗨了, 電話那頭是擋不住的勁爆樂聲。

“是啊,一個人過的。不像少爺你,到哪兒都像花蝴蝶似的。”

江承璟笑了聲, 在那頭扯著嗓子問:“可彆,我要是花蝴蝶,那那些形婚的、家裡紅旗不倒,外麵彩旗飄飄的,都算什麼?”

說完,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含含糊糊,好像是用手捂住了手機一般:“你不知道,這次來過年,他們還帶了一姑娘,要給我相親呢!”

“那你還跑到夜店裡,存心氣人家呢?”

“是啊,我還年輕,不想這麼快結婚,更不想被他們安排結婚,橫豎我家有我大哥在,輪不著我什麼事兒,聯姻這種事,更不用我來。”

“你倒是幸運,把包袱通通丟給彆人,自己有錢有閒,什麼便宜都占了。”

“那是當然!誰讓我是投胎小能手!”

隔著電話,月初霖都能想象他那得意的樣子,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不過,凡事都有代價。”他話鋒一轉,“大哥想繼承家業,就要犧牲婚姻自由,我想要婚姻自由,那就這輩子不能插手家業。”

“嗯。”月初霖意味深長地應了聲,“所以,你在很有錢和超級有錢之間隻能選一個。”

那邊江承璟聽出了她的諷刺,哈哈一笑,沒再說什麼。

“待會兒零點我就不給你打電話了,這兒肯定熱鬨到炸,現在先祝你春節快樂。”

“謝謝江少爺,也祝你春節快樂,在那邊玩得開心。”

掛斷電話,已經臨近十一點半。

屋外傳來各種仿真爆竹的聲響,掩蓋了其他聲音。

月初霖幾乎聽不清電視節目的動靜。

P市禁放煙花已有多年,直到近兩年,仿真爆竹流行起來,節假日的氛圍才重新變得濃厚。

手機時不時亮一亮,月初霖又翻開微信消息掃一眼。

有同事和朋友發來問候,群裡也有領導發了紅包。

她沒多關注,很快退出對話框,卻看見無數條信息中,有一個熟悉的名字。

是紀與辭。

“新年快樂。”

“初霖,最近過得好嗎?”

兩條簡短的消息,不是其他人發來的各種網絡文案。

已經有一陣子沒有想起過他了。

月初霖拿著手機待了一會兒,才慢慢回過神。

自從那天分開,她沒再找過紀與辭,紀與辭也像從她的生活中銷聲匿跡了一般,再沒有出現過。

公司之間還有往來,但她把業務都交給了同事,偶爾閒聊起來,才隱約聽說,他有一陣子一直待在法國,許久沒有在公司出現。

她起初猜測,他大約是在躲她。可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想多了,他未必就在意這些,即便難過,以他過去灑脫的性格,也應當很快就過去了。

這時候再見到這個名字,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想了想,輸入了“新年快樂”幾個字,正想點擊發送,卻到底沒按下去。

既然斷了,就斷得乾淨些。

她放下手機,沒再多看。

眼看時間不早,說了不熬夜守歲的,她從沙發上起來,轉身進衛生間洗漱,打算睡覺。

隻是,燈還沒關,門鈴卻忽然響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被屋外的仿真爆竹聲掩蓋著,月初霖停下腳步,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過了一會兒,爆竹的聲音暫時小了些,屋裡恢複片刻寧靜。

她見沒動靜,便要繼續往臥室走去。

這時,門鈴又響了。

她皺眉,走到門邊從貓眼裡往外看。

狹窄的樓道裡,鬱馳越滿身風雪,站在門口。

已經快十二點了,月初霖有些懵地開門,還未待開口問什麼,他已經大步走進來,一邊伸手往背後去將門關上,一邊二話不說,將她抱進懷裡。

他身上有未化的雪,一陣一陣潮濕的冷意撲麵,月初霖忍不住輕輕顫唞。

“還好,趕上了。”鬱馳越低著頭,腦袋埋在她長長的卷發間,深深吸氣,嗓音裡帶著疲倦的沙啞,“還是除夕,來得及和你說一聲:新年快樂。”

月初霖眼神閃了閃,麵對這個在今夜的計劃之外出現的不速之客,心裡不知是一種什麼滋味。

酸的,甜的,苦的;冷的,熱的,溫的。

沉默的這片刻裡,屋外忽然傳來一連串爆竹聲,電子煙花的絢麗光芒也從玻璃窗外照進來。

零點,意味著農曆新年的鐘聲敲響。

月初霖伸出雙臂,輕輕抱住他,在他耳邊低聲說:“鬱馳越,新年快樂。”

**

月初霖終究沒能睡得成。

她將冰箱裡剩下的菜熱了熱,重新擺到桌上,又煮了幾隻餃子,坐在一旁看著鬱馳越吃。

他和平時一樣,舉著筷子低著頭,吃的速度有些快。

唯一不同的是表情。

大多數時候,他吃飯時總是麵無表情,甚至下意識繃著臉的。這回,整個人卻顯得有些鬆弛。

月初霖方才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又見他從手機上給司機轉了紅包,知他今晚一定喝了不少,便又給他衝了一杯蜂蜜水。

“不是說沒空,怎麼這時候忽然來了?”

鬱馳越扯了扯嘴角,悶聲道:“那邊散了,我便來了。”

“那怎麼還這麼餓?年夜飯吃到哪裡去了。”

“人多,光顧著喝酒,沒胃口。”

鬱馳越言簡意賅,月初霖卻永遠能想象那樣的場景。

她再小一些的時候,月芳娘家還有一些來往的親戚。

每到逢年過節,親友們聚在一起,總讓人覺得分外不適。有人四處攀比,有人四處鑽營,還有人總是受欺負,被明裡暗裡地打擊排擠。

一頓年夜飯,能教人嘗儘世間百態。

像鬱家這樣的家族,讓風光的更加風光,難堪的更加難堪。

其中的人情往來,利益糾葛,應付起來定十分耗神。

“現在胃口倒好了。”月初霖把蜂蜜水朝他手邊推了推,示意他喝兩口,“替我準備的年夜飯,大半被你吃了。”

菜多屬川菜係,口味偏重,他本就不大能吃辣,現在又喝了不少酒,得小心些。

鬱馳越看到了她的意思,手裡的筷子頓了頓,動作慢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