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馳越看一眼腕表,道了聲“抱歉,失陪”,示意大堂經理好好接待後,就和韓介衡先走了。
一行人這才進了預定的包廂。
王珊珊和另外兩個資曆尚淺的同事招呼服務生給大家端茶倒水。
席間有人提起鬱馳越。
“這個森和的鬱總真是年輕,看樣子才二十出頭吧?”
“是啊,不光年輕,還長得帥,明星似的。”
“哦,財經雜誌上有過他的訪問,好像還是牛津畢業的呢。”
“這也太拉仇恨了吧!有的人就是生在終點。”
“自信點,牛津的也不一定是學霸,你要是有這個錢,給牛津捐棟樓,保證錄取。”
話題很快轉移到某某的七拐八繞的親戚家的孩子花錢上了某名校。
月初霖和大家聊了一會兒,起身去了趟洗手間。
出來後沒直接回去,而是轉個方向,穿過裝潢得富麗堂皇的走廊,停在儘頭的抽煙區,點了支煙。
包廂內並不禁煙,因此這裡正經的抽煙區反而沒什麼人。
她一個人靠在窗邊,望著外麵的夜色,靜靜出神。
再回去的時候,電梯口再次出現熟悉的身影。
這次,鬱馳越身邊沒有其他人,隻是站在轉角處,冷冷看過來。
月初霖腳步不停,淡淡一瞥,沒看到他似的徑直走過。
第6章
包廂就在電梯廳斜對角。
裡頭依然聊得熱火朝天,似乎有兩個資曆老些的同事在起哄,要老許多喝兩杯。
隔著一道門,月初霖聽著裡麵的動靜,正要推門進去,卻被一道聲音叫住。
“初霖。”周琦浩不知什麼時候也從包廂裡出來了,正站在相鄰的一間空包廂門口看著她。
“怎麼?”月初霖伸在門把上的手頓了下,沒立刻擰開,也沒收回,站在原地挑眉問他。
周琦浩進公司才一年,現在已經是HR部門的績效主管,按照職務級彆看,雖然不是直係,也算月初霖的上司。
但她一直清楚周琦浩的心思,對這種行為深為不齒,因此態度算不上太好。
周琦浩似乎不介意她的態度,隻慢慢走近,在靠近包廂門之前停下來,恰好能避免自己的聲音被裡麵聽見。
“剛才在大廳裡,許媛說話不注意,我替她給你道歉,你彆跟她計較。”
月初霖聽了這話隻覺好笑,乾脆收回手,轉身直接麵對他,似笑非笑,道:“原來周主管對女朋友這麼好啊。”
周琦浩皺了皺眉,臉上有點掛不住。
包廂門忽然被人打開了。
許媛站在門口,看到相對而立,不知道在乾什麼的兩個人,眼神立刻變得警惕起來。
她狠狠瞪一眼月初霖,伸手把周琦浩拉進去,嘴裡埋怨:“你乾什麼去了,這麼長時間,害我都要去找你了……”
月初霖冷冷看著兩個人,沒急著進去,而是轉頭又看向斜後方的電梯廳。
被明亮燈光照得金碧輝煌的空間裡,早已空無一人。
**
一頓飯吃得冗長不已,到十點多才散。
老許最終還是被灌醉了,走起路來搖搖晃晃,被兩個男同事左右扶著,才不至於摔倒。
身為領導,安排好每一個下屬是他最後的堅持。
“好了,我數數……行,你們差不多了,趕緊回去吧,到家了在群裡吱個聲。”老許一手扶著車門,搖搖晃晃站著不肯坐進去,代駕悠悠閒閒開始計時。
“初霖,你怎麼走?”
其他人,帶家屬的,開車的,結伴打車的,都已經安排好了,就剩月初霖。
她笑了笑,把老許推進車裡,替他關上門:“組長彆擔心,我沒喝什麼酒,而且就住在附近,走回去不過七八分鐘。”
“哦,那行,注意安全。”
車開走了,其他同事也陸續離開。
和最後一個走的王珊珊道彆後,月初霖站在路邊,看著夜晚的城市。
夜晚十點的馬路上已經沒有太多車輛和行人了,唯有由遠及近的輝煌燈火,讓這座國際大都市煥發出比白日更迷人幽邃的神采。
她拎著包,轉身沿著馬路朝家的方向走去。
高跟鞋踩在堅硬的地麵上,噠噠響著,頭頂的路燈照得影子一時拖長,一時縮短,一時隻有一個,一時又有兩三個。
接著,影子觸到一隻黑色男士皮鞋的前端,再接著,就被踩住了。
她腳步頓住,抬頭望去。
路邊停著一輛低調的黑色奔馳SUV,鬱馳越正靠在一旁。
頭頂的路燈灑下昏黃的光,照得雪白的襯衫泛起一層象牙色。
白日裡扣得一絲不苟的領口已經解開了兩顆扣子,衣領微微敞開,在脖頸和鎖骨處投下灰黑的暗影。
看樣子,已經在這兒等了很久。
隔著一條窄窄綠化帶的主路上,時不時有加足馬力呼嘯而過的車。
他站直身子,走近一步,臉上照舊沒什麼表情,嗓音卻透著一絲沙啞:“結束了?”
月初霖沒說話,將視線移開,準備繞過他繼續往前走。
可他沒給她機會,仗著身高優勢,往旁邊稍稍挪動一小步,就成功擋住她的去路。
“鬱總。”她被迫停下,望過去的眼神透著直白的嘲意,“不是‘不記得’我嗎?”
剛才一場不愉快,現在她實在不想和他多說。
鬱馳越皺眉,道:“現在記得了。”頓了頓,又說,“是你說的,裝不認識的好。”
月初霖被他這種小肚雞腸的行為氣得直想笑。
“這麼記仇啊?現在呢,解氣了嗎?”
她仰著頭的時候,一雙眼睛裡盛滿光澤,溼潤的,淋淋的,張張合合的紅唇太過飽滿,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各種瑰麗豐美的意象。
他忍不住走近一步,低頭凝視她。
高大的身影遮住大半燈光,一片濃重的陰影恰好將她籠罩其中。
白皙的肌膚在幽暗的光線裡依然瑩瑩似雪,水汪汪的眼也未曾黯淡。
他抬手靠近,想撫上一縷堆疊在她肩頸邊的長發。
可指尖觸碰的那一刻,她忽然扭頭避開,往後退了一步。
手上撲了空,他慢慢放下,臉色倏地冷下去。
“如果我記仇,你現在就不會過得這麼好了。”
“是嗎。”
月初霖語氣涼涼,細長的五指插進濃密長發間,往後一捋。
“那我還得感謝鬱總。”
話被她堵死,鬱馳越的臉色更冷了,盯著她的眼神也變得壓抑。
“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
“急什麼?”鬱馳越再度攔住她的去路,有些心煩意亂,“你那麼多同事呢?怎麼不一起,讓你一個人走?”
月初霖拎著包的手緊了緊,眼神變得不善:“你什麼意思?”
她百分之百確定,剛才在路邊,她的同事們三三兩兩結伴而行的情形,他都看到了。
隻有她形單影隻。
其實她和大多同事的關係並不僵,隻是有時習慣了獨來獨往。
可習慣是一回事,被人當麵提是另一回事。
“他們防著你。”鬱馳越像是想起了什麼,目光冰涼如刀,“怕你勾引男人?”
月初霖深吸一口氣,一時氣極,反而平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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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臉色緩和下來,豐盈紅唇邊噙了朵輕浮的笑:“也許吧。怎麼,覺得我會勾引人?”
細高跟一步一步朝前,噠,噠噠,噠。
“鬱總是不是也被我勾引了?”
鬱馳越眼神晦暗不明,緊抿著唇不答話。
“不說話?那我就當默認了。”月初霖迅速占據上風,單手支著下頜,細長的指尖在臉頰邊輕點,笑得意味深長,“也對,否則鬱總當初也不會跟我上床。”
鬱馳越額角的青筋跳了一下。
他扯了扯領口,壓抑道:“你就這麼耐不住寂寞?”
月初霖覺得心口被飛快地刺了一下,可隨即又變得坦然起來:“是啊,為什麼人要忍耐寂寞?我沒偷沒搶,做什麼都是你情我願,有什麼錯?”
鬱馳越不說話,一雙眼睛憤怒地盯著她。
她無所謂地聳聳肩,轉身就走。
這一次,他沒再阻攔,隻是在原地瞪著他的背影。
路上越來越靜,往來的車輛少了,酒店門口也已經沒了其他客人的影子,唯有高跟鞋的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傳來車門重重關上的聲音,緊接著,發動機啟動,黑色SUV呼嘯而過。
月初霖腳步沒停,更沒回頭,隻仰望著深邃的夜空——灰蒙蒙的,沒有星星,隻有一輪模糊弦月,像被一隻手抹得墨漬暈開了。
她沒回家,給江承璟打個電話,叫了輛車,往一家不算陌生的夜店去了。
**
迷離的燈光隨著音樂的節奏變幻不定,閃得人眼花繚亂。
江承璟也不蹦迪了,陪著月初霖坐在卡座裡喝酒。
“怎麼了?一副受了傷害的可憐樣。”
月初霖搖搖頭,又喝了一大口加了冰塊的酒,感受著腹中由冰涼逐漸變得火辣辣。
“沒什麼,就是最近遇到了一個人,有些心煩。”
江承璟詫異:“誰?上回你也這麼說。”
月初霖沒再說下去,不想承認是被鬱馳越剛才那幾句沒輕沒重的話惹到。
她的確耐不住寂寞,一點也沒錯。
人生太過漫長,半數時間在黑夜裡,而她孑然一身,這一具軀殼,再找不出和這個世界有連結的部分。
她不停地放縱自己,不過是想用這種方式感知自己的存在罷了。
感情已經乾涸成沙漠,隻好靠肉|體進行短暫連結。
像一陣一陣的電流,刺激她的神經,使她不至於消極頹敗下去。
但有時心裡的這股荒蕪感,無論如何都擺脫不掉。
就像現在,她空虛得快抓狂,卻怎麼也提不起任何興致。
江承璟皺眉,借著紅紅綠綠的燈光仔細打量她,得出結論:“霖霖,你可能需要一場愛情的滋潤。”
月初霖衝他翻了個巨大的白眼,一口氣喝光杯子裡的酒。
第7章
江承璟的性格向來說風就是雨。
接下來幾日,他果真給月初霖介紹了好幾個男人,都是本就對她有興趣的。
若換做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