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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裡的她 山間人 4783 字 6個月前

口,隔著朦朧煙霧,衝那頭笑了笑。

“沒興趣。”

“沒興趣就好。鬱家那個圈子,連我都不敢招惹。”

身為一個真正的富二代,江承璟難得有自愧不如的時候。

月初霖沒說話,轉頭將煙碾滅在垃圾桶頂上的細沙裡。

再抬頭時,已不見了鬱馳越的身影,跟著他的那七八個人也各自散向不同的方向。

她捋了把頭發,拂去一層細密水霧,假裝什麼也沒發生。

“代駕來了,走吧。”

第3章

月初霖做了一夜怪夢。

夢裡,她回到了九年前的夏天。

一陣一陣撲麵而來的暑熱令她滿身是汗。

她飛快地蹬著自行車,從學校拚命往家趕去,高興極了。

頭頂的驕陽像冬日的暖陽,凶狠的流浪狗像溫順有靈性的小寵物,隔壁樓裡罵罵咧咧的老太太像和藹可親的長輩。

整個泛黃的灰暗的世界,都因為書包裡那封紅色的錄取通知書變得色彩斑斕。

她要回家,大聲地,笑著告訴母親月芳,她考上了最好的大學。

努力了這麼多年,從未遇見任何幸事的她,第一次看到一條金燦燦的康莊大道鋪在眼前。

她要離開這兒,帶著母親去沒人認識她們母女的地方,過嶄新的生活。

一切幸福美好都近在咫尺。

她奔跑著,高喊著,氣喘籲籲推開家門。

迎接她的不是母親的喜極而泣,而是一具躺在血泊裡的屍體。

屍體安安靜靜躺著,一隻手搭在水裡,還有鮮血汩汩的流淌出來。

她呆立在原地,忘了喘氣,忘了哭泣,一動不動,卻奇異地能感到鮮血和皮膚殘留的溫熱。

直到樓道裡經過的鄰居尖叫出聲,將她從泛黃的舊夢裡喚醒。

十八歲,她收到的成人禮,是大學錄取通知書,和拋下她獨自遠去的母親。

**

黑暗裡,月初霖摸出煙點上,深深抽了一口,安撫下野草一般瘋長的思緒,慢慢走到陽台上吹風。

她的人生,前十八年都是灰暗慘淡的。

作為一個父不詳的孩子,她跟著母親,前後有過三個繼父。

漫長的年月裡充滿貧窮、壓抑和暴力。

最後,那個可憐又可悲的女人不堪痛苦,用最直接的方式解脫了自己,卻把唯一的女兒孤零零留在人世。

**

才淩晨四點,天邊灰蒙蒙的,有一線亮光隱隱頂著,想掀開沉重的黑色幕布。

明明是壓在記憶深處的片段,今天居然又出現了。

大概是因為見到了鬱馳越吧。

他在她生命裡極短暫地出現,恰好是她結束大學生涯,下定決心揮彆過去的時刻。

他的再次出現,一下將她拉回那段頹靡的日子。

那種紮根在破敗的世界裡,無聲地,野蠻地生長,妄圖突破的痛苦感覺,一陣一陣刺激著她的神經。

腦中清明得很,她乾脆掐滅煙頭,回屋開燈,坐到書桌前。

成年以前,擺脫這種痛苦的辦法是埋頭苦讀,讓未知的前途成為情緒的出口。現在變成工作。

用高度緊張代替高度壓抑。

找出下周森和那場會議提前發來的資料,她認真做起功課。

森和姓鬱,鬱馳越的鬱。

指尖碰到打印資料的時候,月初霖有一瞬間猶豫,考慮是否要將活轉到彆人手裡。

但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這幾年沉迷聲色,前後有過不少男人,合得來的一年半載,合不來,隻幾天也有。

不論時間長短,都平心靜氣說清楚,即便一時興起,移情彆戀看上了其他人,也會先處理好關係,和平分手。

她自認沒對不起過誰,除了鬱馳越。

當時走得匆忙,沒有顧忌太多,回國後,才聽那邊偶爾有聯係的朋友提起,原來鬱馳越下船後找過她。

她這才意識到,那個隨性的夜晚,他好像並不像其他人一樣,隻是抱著隨便玩玩的態度。

可那時,她忙著開始新生活,完全沒有想起托人給他帶句話說清楚。

後來偶爾想起,也會有一閃而逝的愧疚,畢竟,有始無終,不是她的風格。

不過,轉念一想,他如果真想找她,何至於找不到?

隻一個晚上而已,他那樣的身份,這幾年下來,女人堆裡走一遭,恐怕早將她忘得一乾二淨了。

退一萬步說,以森和的規模,太子爺出現在某一場跨國會議的幾率太小了。

何必庸人自擾?

這樣的大單子,一向是公司裡的香餑餑。一旦接手,意味著這個公司後續的業務,都會優先考慮她。

她兢兢業業拚了四年業績,成為業務骨乾,領導才終於肯把這樣的單子交給她。

憑什麼拱手讓人。

一整個周末,她都專心致誌啃資料,周一到公司,依然心無旁騖。

做翻譯,不但要語言能力紮實,快速了解一個陌生行業的專業知識也是基本功之一。

大多數人麵對大量不了解的專業名詞,連用母語都解釋不清楚,更不用說外語。

一上午在忙碌中度過。

午休時間,辦公室氛圍迅速鬆弛下來。

大家紛紛起身,離開辦公室外出覓食。

有去對麵餐廳吃公司統一安排的員工餐的,也有下樓到附近外食的。

“初霖,一起去吃飯吧。”

月初霖從資料中抬頭,發現是王珊珊。

王珊珊旁邊站著臉色不太好的另一個女同事許媛,正用眼睛瞪她,好像在質問你喊她乾嘛。

月初霖出於禮貌,沒朝許媛翻白眼。

“不了,今天比較忙,我帶了三明治。”

王珊珊還想說什麼,許媛拉上她趕緊走:“行了,人家接了森和的單子呢,可有的忙。”

月初霖聽得清楚,懶得搭理她,隻往後靠進椅背裡,看著兩個人往辦公室門口走去。

辦公室門口等著幾個其他部門的同事,其中一個叫周琦浩,在樓上HR部門當個小領導,是許媛的男朋友。

他衝許媛招手,目光卻落在還留在座位上的月初霖身上。

月初霖麵無表情地移開視線。

周琦浩看著裡麵,想說什麼,許媛已經一把挽起他的手,拉著人離開了。

**

一天在充實的忙碌中很快過去。

月初霖完成所有工作,準時拎包回家,好好休息,養足精神,第二天又精心打扮,準時出現在森和集團總部大樓。

在前台登記後,總裁辦助理Jarod很快下來幫她刷卡入內,帶著她上樓。

離會議開始還有半個多小時,月初霖先進入會議室,拿出資料,做先期準備。

期間有行政部門的工作人員來給她送茶水、零食,同時調試會議設備。

半個小時後,兩位四五十歲的高管低聲交談著推門而入,各自和月初霖握手問好:“今天就麻煩月小姐了。”

月初霖微笑著應下,坐到工作人員事先準備好的椅子上。

椅子擺在主座的後麵,方便傳譯。//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設備打開,大洋彼岸的會議現場已經展示在屏幕上,那兩位高管卻都沒有坐在她身前那張椅子上,而是在兩側坐了下來。

看來真正的主角還沒有到。

月初霖握筆的手頓了下,心裡湧起異樣的感覺。

仿佛要印證她的擔心似的,五分鐘後,會議室的門再度打開。

兩個坐著的高管立刻起身迎了上去:“鬱總。”

月初霖跟著起立,循聲望去。

白色襯衫,黑色西褲,筆直挺拔的高瘦身材,輪廓清雋,眸似深海。

年紀輕輕,生得一副好皮囊,渾身卻有種冷感的銳利氣質,不容忽視。

他站在門邊,衝兩名高管點頭,又將目光轉進會議室裡。

月初霖有一瞬間恍惚,隨即將散落在耳邊的碎發挽至耳後,端起職業態度,踩著高跟鞋上前,微微彎腰。

“鬱總,您好,我是貴公司今天的翻譯月初霖。”

鬱馳越的目光沒有在她身上停留,甚至連客套和問候也省了,直接繞過她,到座位邊坐下。

態度稱不上禮貌,甚至有些唐突和刻薄,引得後麵兩個高管同時皺眉,交換了個眼色。

月初霖維持著職業女性的完美態度,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這是她第一次真切地意識到,兩張座位之間的距離有多近。

近到她不得不將裙子底下的雙腿往左邊扭開,才能避免觸碰到他的椅子。

近到她離他不過三十公分,稍一抬頭就能看見他棱角分明的側臉。

就連低著頭時,餘光也避免不了看到他的身影。

她甚至能嗅到他身上散發的衣物柔順劑的淡淡芬芳。

好在,他剛才冷淡而毫無異常的態度,讓她疑心他早已將她忘得一乾二淨。

這樣的念頭使她能完全投入進工作中,心無旁騖。

今天的工作,雖說是一場會議,實際上更像是一場談判。

是森和和客戶就已經簽訂的合作協議,進一步落實具體細節。

為了給各自爭取最大利益,雙方你來我往,唇槍舌劍,無形的硝煙彌漫開來。

月初霖始終保持精神高度緊張,儘可能完美地翻譯每一個專業詞彙和俗語。

她基本功紮實,事前功課也做得足,因此發揮得極好。

更讓她驚訝的是鬱馳越的成熟和控場能力。

沒記錯的話,他明明才二十四歲,和一群平均年齡超過三十五的商場老手談判,竟完全沒有落在下風。

兩人全程連一個對視也沒有。

四個小時的會議,中間隔了一個午休時間。

鬱馳越率先站起來,帶著兩名高管到隔壁的空會議室開內部小會。

其中一個叫李坤的走到門口,又退回來,衝月初霖笑笑:“月小姐辛苦了,公司餐廳準備了工作餐,一會兒Jarod會帶月小姐過去。”

月初霖客氣地道謝,拎起包也往門邊去,準備跟著等在外麵的Jarod下去。

哪知李坤卻並沒有返回隔壁會議室,而是一路跟著她往電梯的方向去。

“月小姐是第一次幫我們公司翻譯吧?”

月初霖笑著點頭,不知他打的什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