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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居、呼居然真用上了,我果然沒有小看她……”

車廂裡回蕩著又低又重的喘熄,鮮血特有的鐵鏽味將空氣都擠占了出去,汽車副駕駛的位置裡,克裡斯蒂娜正咬著牙單手將一截繃帶往右手臂上繞,一張雪白的臉上滿是冷汗。

她車禍進醫院這一遭並不是演的,結結實實經曆了一場搶救手術,並且才從手術台上下來四十八小時,右臂上才開過刀的傷口連油皮都還沒恢複。雖然方才注射的特效藥短暫恢複了她的行動能力,但物理上的傷口並不能被一並治愈,她從六樓跳下來一番激烈運動,才縫了線的刀口果不其然沒給麵子地再次開裂,此刻正叫囂著不斷折磨她的痛覺神經。

她草草給右臂纏上繃帶,暫時止住了出血,這才重新拿起槍透過車窗往後看。

後頭的車流中,雖然日本警察的人退走了,但一輛滑稽的外賣車依舊遠遠掇在他們身後,像隻怎麼趕都趕不走的蒼蠅。

克裡斯蒂娜眼底的眸光頃刻間暗了下去,“……這條瘋狗!”

茱莉婭:“……其實俄羅斯那次的任務本來不用非得采取殺掉那個警察這種方式的,而且還牽連進去了一個小孩子。克裡斯蒂娜——”

副駕駛位置上的人猛地回過頭,眼神森冷,“你是在教訓我?”

“不,我當然沒有……”

“夠了,說說現在的情況,我被困在醫院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

“是。”茱莉婭連忙點頭,她本身和長相一樣的確不是個非常強勢的人,一直都隻是擔任助手一類的身份,“今天下午的時候,日本警方對高瀨會進行了強製搜查,高瀨會提供的那幾個據點已經全都不能用了,事發突然,我們隻來得及把高瀨雄一撈出來,有幾個見過我們的高層被日本警方逮捕了,有可能會供出什麼對我們不利的消息。”

“這樣啊,”克裡斯蒂娜平靜地一顆一顆往彈夾裡填裝子彈,麵色沒有一絲動搖,“高瀨雄一已經沒用了,把他殺了吧。”

茱莉婭握著方向盤的手一顫。

一束車燈從後頭掃過來,克裡斯蒂娜裝完了槍,回頭就發現那個騎著摩托的身影距離她們越來越近。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居然真的憑那輛破外賣車追上了他們專門改裝過的汽車。

她低低“嘖”了一聲,打開車窗,握緊手槍毫不猶豫就衝著後頭連開兩槍。

子彈在夜色中濺起絢爛的火花,後麵的摩托車一個打滑,搖搖晃晃地勉強避過兩道攻擊,繼續死死咬在他們身後。

這時候他們剛好經過一個路口,一輛不明情況的私家車從隔壁開進了並行車道。克裡斯蒂娜眼睛悄悄眯了一下,不動聲色地轉移了槍口,對準了那輛車的輪胎。

一聲槍響流星般掠過,被擊中的前輪的私家車和車主果不其然方寸大亂,驚慌失措地原地側滑刹車,宛如一道閉合的圍牆,終於成功將那輛外賣車撞翻擋在身後。

夜色中,後頭的車流裡似乎遠遠傳來一句俄羅斯的國罵,克裡斯蒂娜反而笑了,憋了一晚上的鬱氣也終於隨著這一槍發泄出去,她這才注意到旁邊的同伴已經許久沒說話了。

“怎麼了?”重新闔上車窗,克裡斯蒂娜漫不經心地問。

“……我上次聯係他們的時候,上頭好像對你的行為有些不滿。”駕駛座上傳來的聲音很輕,“好像是覺得你在日本鬨出來的動靜太大了,再加上你原本那個計劃他們本來就並不太支持……”

“嘖,”克裡斯蒂娜的眼神驟然陰沉下來,“那些隻會坐在椅子上發號施令的人懂什麼?”

“其實有時候我也覺得,克裡斯蒂娜,我們真的有必要殺這麼多人……”

一句話還沒說完,前方路口忽然斜刺裡殺出來一輛黑色汽車,左右兩個方向,兩輛私家車約好了似的猛然加速將他們夾到了中間,茱莉亞飛快回頭,透過後車玻璃,她終於察覺到有更多陌生車輛正脫離身後的車流,筆直衝著他們包夾而來。

前後左右四個方位,她們不知不覺已經被堵在了這架橋麵上。

“那是日本警察?怎麼回事?他們不是已經撤離了嗎?!”

.

外國綁匪將車停在路口,手裡的手槍往上一抬,“下車。”

源輝月順從地照做,然後就被他繼續脅迫著往路邊方向走。這條路周邊已經人跡罕至,旁邊是個環境保護公園,平日裡甚至隻有護林員才會往這一帶來活動。

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他跋涉了十多分鐘,不知道往裡頭走了多遠,終於到了一個被幽深林木包圍起來的人工設施,大概是護林員平日裡偶爾歇腳的地方。

被草草收拾出來的空地中央隻有一條簡單的長椅,椅子旁邊還立著一盞路燈,孤零零地戳在茂盛的森林裡,像座夜色中的燈塔,不少不知名的小蟲被燈光吸引了過來,在路燈下“嗡嗡”盤旋。

源輝月被槍示意著到長椅上落座,帶她過來的外國人自己卻沒有坐下的意思,依舊手持著手槍環顧周圍,不肯放鬆一絲警惕。

他行動和站立間頗有些軍隊的影子,要麼以前是退役軍官,要麼就是雇傭兵出身。

源輝月觀察著他握槍的姿勢,“你跟你的同夥約在了這裡見麵?”

外國綁匪轉過頭看向她。

“你們在日本鬨出了這麼大的動靜,按照‘普拉米亞’以往的行事風格,我還以為你們要準備策劃逃跑了,但現在看來你們似乎並沒有這個意思。怎麼,難道你們還有彆的計劃?”

外國男人手裡的槍倏地抬起,語帶威脅,“源小姐,我說過了,知道太多的東西對你來說不是好事。”

源輝月靜靜望向那支指向自己的黑洞洞的槍口,忽然輕飄飄問,“其實你不敢開槍吧?”

外國男人身體一滯,“……”

“我猜猜看,本山神官跟高瀨會無關,他是你們的人。所以鶴岡八幡宮發生的事情,他也告訴你們了?”

秋天的夜晚早就沒有蟲鳴了,但這會兒他們身處森林裡,不知道哪片葉子底下傳來一兩聲窸窣的動靜,似乎是有蟲孑奇跡地活過了夏季,還趴在泥土裡苟延殘喘。

“他是你們派進鶴岡八幡宮的臥底,所以八幡大神在集體托夢時,理所當然不會關照他。他並沒有做那個見到神明的夢境,但除了他之外整個神宮所有人都親眼見到了神明顯靈。他當然能判斷出其他人並沒有騙他,神明的光輝的確普照了所有人卻唯獨漏掉了他,他在發現這件事的那一刻應該很害怕吧?所以在警視廳的時候,他被抓後根本不敢見我,趁著我還沒到,乾淨利落地選擇了自殺。”

周圍空氣好像倏然一靜,源輝月意外發現她提到本山的死的時候,麵前的外國人忽地被刺痛,眼底一閃而過一抹沉痛的悲傷,就好像野獸也擁有人性。

她若有所思地繼續,“你之前有一件事說謊了,在本山已經告訴過你們神宮中發生過的事的情況下,在麵對神秘且無法操控的力量的時候,如果你們的目的與我無關,正常情況下應該想辦法避開我才對吧?沒有人會喜歡自找麻煩,除非你們收到了明確的命令要抓到我。”

源輝月露出了一點微妙的表情,“你所在的那個組織,想要窺探神明的秘密嗎?”

夜色中那一兩聲零星的蟲鳴倏地消弭了,就好像苟延殘喘過季節的蟲子也終於走到生命儘頭。

外國人雷恩冷冷看向她,神情中終於多出一抹晦暗,握槍的手紋絲不動,“神明是真的存在的嗎?”

源輝月挑了挑眉。

“安德魯說你是被你們國家的神明送到這個世界來的,是八幡神宮的神子,是真的嗎?”

“安德魯就是本山?原來這才是他的本名。”沒在意對方摸向扳機的手指,源輝月輕描淡寫地問,“你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

男人的呼吸逐漸加重,“如果神明是真的存在的話,為什麼從來沒有神出來普救過世人?為什麼世界上依舊有戰爭、動亂、窮困?依舊有那麼多在地獄裡掙紮的人?!”

“嗯,作為一個黑手黨你好意思說這樣的話啊。”

“黑手黨的原身是自衛隊,是身陷戰亂中的人為了保護自己被迫拿起了槍。”雷恩冷冷地說,眼瞳中忽然泛起某些幽暗的色澤,“那個時候神明在哪兒?還是說在神的眼中,人類也是三六九等之分的?出身底層的人並不被祂放在眼裡?!”→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源輝月望著他手裡的槍,男人扣在扳機上的手指已經不知不覺往下壓了一截。

“我聽說你是這個國家的貴族對吧?所以才被選為了神子嗎?如果神明真的存在的話,你作為神子應該是不死的吧?”

男人的眼瞳逐漸沁出某種奇異的昏黃,似乎是路燈光帶來的錯覺,也似乎是來源於他逐漸侵蝕掉理智的激動,“要不要來試試看?”

源輝月眨了眨眼睛,“唔,關於這個問題,其實我也有一點好奇。”

理智逐漸潰散的男人倏地一怔。

“不過我想你應該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話音剛落,一旁的路燈猛地熄滅,周遭刹那陷入黑暗。

雷恩飛快反應過來,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過後,並沒有任何的血腥味被濺射出來,這一槍射空了。

而就在他意識到這一點的刹那,一道巨力狠狠撞在他握槍的手上,他甚至沒有聽到對方靠近的腳步聲,黑暗中的人靈巧得像一隻貓,飛快接近後一腳踹飛了他手裡的槍。

這天晚上無星無月,茂密的樹林擋住了所有人造燈光,唯一的路燈熄滅後,周圍陷入了徹底的沒有一絲光線的黑暗。而對方的行動似乎絲毫沒有受到影響,雷恩倉促中跟她過了好幾招,愕然發現對方身手乾淨利落,根本不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

“不對,你是誰?!”

黑暗中他聽到了一聲極淺的笑,一陣風聲從他麵前掠過,他忽然聞到一股熟悉的氣味。

催眠瓦斯。

他的手腳瞬間一麻,下一秒對方已經迅速抓住機會,一腳揣向他的腿窩。

周圍的燈光終於亮起,四麵八方傳來汽車和警笛的呼嘯,雷恩被人按在地上帶上手銬時,掙紮著往後,終於看清了方才在黑暗中襲擊自己的人的臉。

沒有埋伏,那真的是他親手綁架過來的那個人。

“你……”

一句話沒說完,催眠瓦斯終於生效,他大腦一沉,身體原地化作沉甸甸的沙袋,倒了下去。

從警車上衝下來的警察這才趕到。

看到空地中央的人毫發無損地鬆開手底下的嫌犯,懶洋洋直起身,帶隊的公安這才終於緩緩吐出一口氣,順了順自己快要蹦出%e8%83%b8腔的心臟。

在眾人複雜的目光下,“源輝月”淡定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轉過身恢複了清朗的少年音,一點不見外地打招呼,“喲,你也來了啊,名偵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