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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很久沒動了。籠子裡的空間限製了她的行動,她躺在地上連將身體伸直都做不到,像一團被揉皺的布,蜷縮在冰冷的鐵欄後。

外頭的天色已經全黑,有早早亮起的燈火透過窗子照進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那點微末的光恰好止步在籠子前。

“幾點了?”源輝月忽然問。

“六點十分,”柯南輕聲說,“高瀨文人最後一次給她送水的時間就是大約六點。”

服部:“成年人如果一直沒有水分攝入,能夠堅持的時間是三天左右,看個人的體質而定並沒有絕對的標準……”

他說到這裡下意識頓了頓,然後終於還是止了聲,源輝月也沒有繼續問。並沒有絕對的標準,也就是說誰也不知道大崎惠會是左還是右,甚至有可能他們現在注視著的人早在幾個小時以前就已經停止了心跳。

空氣正陷入沉寂,就在這個時候,畫麵裡的人影忽然動了一下。幾人立即轉回注意,就見到大崎惠好像忽然醒來了一樣,甚至尤有餘力地支撐起身體往前爬了一步,遲緩地將手伸出了籠子。

服部:“她在乾什麼?”

畫麵中的人努力地將手伸長,像是在夠什麼東西。他疑惑問,“地上有什麼?”

“光。”

“誒?”

源輝月:“地上有光。”

少年偵探驀地怔住,半晌,他沙啞地開口,“回光返照?”

“……嗯。”

回光返照有一種解釋是來自於人即將死亡時最後的求生意誌,像一簇即將熄滅的火苗濺射出的最後一個火花,但它注定是沒有結果的,他們靜靜地看著屏幕中的火花做出的最後的掙紮,然後終於熄滅。

大崎惠的身影在黑暗中終於歸於緘默。

空氣中的寂靜蔓延了好半晌,源輝月正望著電腦屏幕沉默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詢問。

“警視廳還是沒趕上?”

她轉過身,這才注意到正一手撐著沙發背,低頭看來的金發青年。

“……應該是了。”

“這樣啊。”他點了點頭,然後抬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

源輝月莫名其妙地被他從沙發上拉了起來,被一手扶著背帶到了餐桌旁坐下。

“六點多了輝月桑,警視廳這個點都該放人去吃飯了。加班歸加班,你今天中午都沒吃什麼東西吧?”

他邊說邊從廚房拿了幾個空碗出來開始盛飯,電飯煲蓋子一開,米飯蒸騰的熱氣頓時擺脫了桎梏,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幾縷金色的碎發從他額前散落,青年過於優越的外貌被人間的煙火氣一熏,似乎也踏實地落了地,輪廓間幾乎有幾分虛假的溫柔。

畫麵居家而溫馨,如果沒有就在半分鐘以前有一個掙紮的生命正在他們眼前去世的話。

源輝月忽然有種奇怪的錯位感,望著麵前的人眉心微微擰了擰。

安室透看著大崎惠的死都方才毫無反應,但她眉梢微微一動,他卻好像立即察覺到了什麼,回頭看來,“怎麼了?”

“你……”

她一個字吐出,倏地一頓,察覺自己的疑惑多少有些莫名其妙。那個組織的成員不是理所應當是這樣,旁人的死跟他們有什麼關係,無動於衷才是正常。

但她想通這一點的瞬間,一點無來由的不快登時在心底蔓延開來。對麵人不知道是不是敏銳發現了,碗碟擱在桌麵的動靜輕聲響起,有人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輝月桑不高興的話,我也可以演一下的。”他傾身過來,輕聲溫柔地說。

源輝月抬眸就看到了他的眼睛,長而密的眼睫在他眼底投下一抹陰影,他眸光中似乎還帶著笑意,隻是沒什麼溫度,淡而涼薄。

青年拉過她的手,有一些沒一下地捏著指節,低低笑了笑地哄人,“你果然還是比較喜歡‘安室透’啊,那我換他來好不好?”

源輝月:“……你隻是有兩個身份,不要表現得好像有多重人格一樣。”

金發青年滿臉無辜,“我不介意你把‘安室透’和‘波本’區分看啊,把我們當成兩個人也行。”

“……謝謝,這就不用了。”

將那些莫名其妙升起來的情緒扔到一邊,終於恢複尋常的源輝月回頭看向還呆坐在沙發上的兩個名偵探,平靜地喊人。

“過來吃飯。”

第559章 緋色的金魚(二十七)

二十二號上午,%e7%a9%b4戶理一終於因為證據不足被從警署放了出來。

他從辦理手續的警察手裡接過之前被沒收的相機,在對方憤恨的目光中吊兒郎當地一笑,慢悠悠背起相機出了警局。

警視廳外人滿為患,距離大崎惠的有效營救時間已經過去了一晚上,警方的營救行動明顯已經失敗。滿東京的媒體都盯著警視廳,等著他們開新聞發布會給出一個合理說明。

他難得地沒去湊這個熱鬨,從後門靜悄悄溜了出去在周圍轉了一圈,熟門熟路地找了家能夠看到警視廳大門口動靜的咖啡廳,在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一份最便宜的炒飯,邊祭奠自己的五臟六腑邊伸著脖子往警視廳方向看。

等到他一份炒飯吃完了,警視廳門口終於傳來一陣騷動,似乎有人喊了一聲什麼,大概是警視廳的新聞發布會終於開始了,人群激動地開始往裡湧,擠在裡頭的記者高舉起照相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哢哢”拍了一串照片。

看場麵,簡直像搶食的野狗。

%e7%a9%b4戶低低笑了一聲,邊盯著那個方向邊夾起盤子裡最後一塊菠蘿塞進嘴裡。這家餐廳價格便宜,取而代之食材的是品質當然不怎麼樣,菠蘿炒飯裡頭的菠蘿粒用的大概都是快放壞了的廉價打折水果,反正油鹽一灑,重重的調料味道一蓋,就算食材真過期了也嘗不出來。

跟新聞一個樣,誰會在乎它在傳播過程中變了味或者是會給社會帶來危害?隻要煽動性和爆炸性夠強,永遠都會有人搶著圍觀,食色性也,人類生來就是種會沉迷感官的生物。

端起免費附贈的白水一口氣喝完,%e7%a9%b4戶看著外頭的記者們終於全都擠進了警視廳,這才站起身去前台付了款。

隨後他沒有跟著大流也去參加新聞發布會,而是腳步一轉,拐進了咖啡廳一側的小巷子。

霞關一帶是重要部門的聚集點,除了並排而立的警視廳和警察廳大樓,法務省、外務省、交通省、最高法院和櫻田門全都在這裡。江戶時代以前,這裡遍布著大名的宅邸,直到明治時代後,這些宅邸被明治政府沒收,變成了外國公使館或者練兵場。最開始的外務省就設立在霞關一角,以此為契機,後來的其他政府重要機關也按照規劃開始往這裡搬遷,最後就形成了這樣的布局。

話雖如此,在這些林立的政府大樓的夾縫間,也不是沒有普通的民居。確認了自己身後沒有人跟蹤,%e7%a9%b4戶快步走進了某棟居民樓。大樓的位置和警視廳正相對,他在電梯裡遇到了兩個買菜回來的家庭主婦,大概是剛剛圍觀完警視廳門口的熱鬨,邊進電梯還在邊積極討論。

“你看網上的新聞了嗎?網上說那個大崎桑沒救回來?”

“我早上出門還瞄了一眼,這都三天了還沒有消息,肯定是沒救回來了。”

“那個直播出來的時候我都沒忍心看,太可憐了,你說犯人是把她藏哪兒了呢?”

兩人絮絮叨叨,進電梯了還在說話,甚至因為注意力太過集中,一不小心把裡頭的%e7%a9%b4戶撞了一下。其中那位燙著小卷毛的大媽終於回過神,連忙給他道歉。┆┆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e7%a9%b4戶不在意地笑笑,甚至往裡挪了挪給她們讓開了位置。兩位家庭主婦注意到他有些陌生,上下打量了他兩眼,但都市人的通病,對網絡上的雞毛蒜皮積極熱議,對身旁的事物卻發揚著事不關己漠不關心的優良品格,而%e7%a9%b4戶的外表也實在普通並不能給人提供充當餘興的談資,很快他就被扔到一邊,兩人的話題重新回到了警視廳的新聞發布會上。

到了八樓和九樓,兩人分彆下去了,電梯繼續上行,最終停在了%e7%a9%b4戶理一按下的十三樓。

他出了電梯,左右看了看,然後目標明確地走向走廊儘頭的那間房子,1307。

房子沒設指紋,隻有密碼,房門密碼就是他的門牌號。他輸入四位數字後按下確認,“哢噠”一聲,門開了。

一股若隱若現的腐臭味順著空氣一起從門縫漏出來,他推開門毫不在意地往裡走。這棟房子裡的家具全都搬空了,乍一看像個剛建成的樣板房,木質地板從玄關鋪到了各個房間,他直接穿著鞋踩了上去,找到靠南麵的臥室。

臥室門剛一推開,刺目的陽光就從正對麵的窗口照過來。窗口一角的陰影裡,那個半人高的鐵籠子果然還立在那裡,裡頭的人保持著生前的最後姿態,一動不動地朝向外頭伸著手倒在那裡,慘白色的指尖終究停留在了距離陽光隻有幾毫米的位置,像一件被死亡精心雕琢的藝術像。

而鐵籠右側的玻璃窗外,警視廳純白色的威嚴大樓沐浴在陽光下,宛如一張掛在牆上的無用風景畫。

他看著這副場景吹了一聲口哨,心情極好地舉起相機“哢嚓”一聲。他按在快門上的手指不停歇地連拍了好幾張,這才放下相機檢查成果,一張張查看過去,唇角剛露出一個誌得意滿的笑,後腦勺忽地一涼。

“拍的怎麼樣?”有人漫不經心在他身後說,“夠得上一個普利策新聞獎嗎?”

%e7%a9%b4戶理一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我來的時候明明檢查過沒人跟著我!”

對方嗤笑一聲,不知道是在對他的反追蹤水平表示不屑還是彆的意思,繼續用著那種低沉懶散,卻莫名十分氣人的語調說,“的確沒人跟著你,我在這裡等你一上午了。”

%e7%a9%b4戶理一猛地反應過來,眼睛瞪大了一下低頭看去。

果然,籠子裡那個人指尖微微一動,然後動作敏捷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她的行動快速乾練,一手把遮住臉龐的長發撥到腦後,頭一低就打開籠子從裡頭鑽了出來,露出一張白皙素淨的臉。

那理所當然不是大崎惠,是個公安警察。

“抱歉了,大記者。”

扭曲著一張臉,%e7%a9%b4戶大腦“嗡”地一聲,震驚和暴怒翻騰而起的瞬間,聽到身後的人用那種帶著嗤嘲語氣聲調懶散地說,“你的照片白拍了。”

.

警視廳召開新聞發布會的會場內,拍照的聲音接連不斷,哢嚓不停。

作為參與了案件調查的警察之一,毛利警官麵色凝重地站起身,麵對著前方此起彼伏的閃光燈,微微躬下腰低頭,對著話筒沉重開口。

“非常抱歉地在此宣布,警方對‘漁夫案件’的最後一名受害人大崎惠的救援,最終以失……”

他的“失敗”兩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旁邊的同僚忽然推過來一張紙條。

毛利條件反射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