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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油壺也扔進火裡,腿軟地往後退了幾步。

火舌撩起的熱浪%e8%88%94過他的麵龐,他眼睜睜盯著將半麵天空都映亮的火光,腦海中不斷翻滾著兩個小時之前收到的命令。

【“在茶壺裡放入迷[yào],等那個人一來就讓他喝下去。”

“我我害怕,那可能是個警察……而且之前跟他一起來虎田家的那個女人身份好像也不一般,我……”

“我們之前又不是沒弄死過警察,而且那個女人身份不一般又怎麼樣,不過是個小丫頭,在長野發生的案件全都會交到縣警手裡你怕什麼?你點完火就走,大火會把所有痕跡都處理掉,誰都不會懷疑到你頭上。”】

“誰也不會懷疑我,誰也不會懷疑我……”

傭人像個犯了毒癮的癮君子,哆哆嗦嗦反複重複著這句話,他低頭看看自己腳上的鞋,又三兩把扯下來扔進火裡。院門後頭的泥土是濕的,他要是離開肯定會留下腳印,但襪印比腳印難測量得多,這也是那個人告訴他的。

最後看了一眼已經將整棟宅院團團包圍起來的大火,傭人咬著牙轉身,跌跌撞撞地衝進了背後黑漆漆的山林裡。

第451章 風林火山(二十七)

在火龍騰起的一刹那,安室透眼疾手快地越過了鋪滿汽油的走廊,幾乎是驚險地擦著火焰的邊從屋子裡衝了出去。

虎田家的院子裡附庸風雅地建了一個驚鹿,還有流水在底下潺潺而過。下午一場驟雨把驚鹿底下的石缽全填滿了,不遠處還遺落了一支忘收拾的水桶。金發青年一出茶室就直奔那隻木桶,粗暴地把驚鹿拆了將竹筒裡的水全倒進桶裡,又加上底下的石缽總算湊滿一桶水,衝著自己當頭淋下。

隨即他一甩濕淋淋的額發,回頭看去。

除了房子,武田家的院牆也燒了起來,紅彤彤的火光照亮了天空,眼看著就要在院門口合圍,達成一段不給人活路的雙向奔赴。

他的視線掃過即將把大門包圓的大火,卻沒有立即往外逃,而是轉身找到了主臥的方向,朝著著那頭奔去——今天晚上的邀請顯然是對他設下的陷阱,但是給他發消息的號碼的確是虎田直信的,這位虎田家的家主分明沒有任何理由要害他。

淅淅瀝瀝的小雨並不能阻擋逐漸張狂的火勢,虎田家的房子是典型的和式院落,從地板到走廊全是木質結構,助燃劑往上一淋就是上好的柴火。

他繞著庭院跑到主臥門外時,外頭的走廊已經燒著了半麵,但屋子裡頭卻沒有任何動靜,頓時讓他有了些不詳的預感。

大門口已經沒地進了,他又轉頭繞了半個彎,來到了屋子側麵。虎田家主喜歡芭蕉,臥室的窗前就種了不少芭蕉樹,之前一場大雨這些芭蕉樹吸足了雨水,此刻好巧不巧將火勢擋了擋,安室透深吸一口氣,手腳利落地翻上窗台,撞破窗子跳了進去。

一落地,他就看到了不遠處歪在牆上的虎田直信。男人緊閉著眼睛,一張臉被火光照得忽明忽暗,他飛奔過去,迅速地在他脖頸處探了探,然後微微一頓,垂下手。

雖然已經有了預感,但是他沒想到那些人下手當真這麼狠。

然而此時已經沒有時間留給他多做思考,確認手底下的人已經死亡後,他轉身飛快撤出房間。

此時虎田宅內外已經全都被大火點燃,這片芭蕉林成了唯一的淨土,但隻等蕉葉吸收的雨水烤乾,大片的樹木反而會成為助紂為虐的幫手。

安室透沒有再猶豫,視線在周圍逡巡片刻就找準了角度,在樹上借了個力,從圍牆上頭一躍而過,翻出了火場。

炙熱的火舌擦過他的手腕燎了個邊,袖口卷起一片焦黑,青年粗暴地扯下那截布料,抬手%e8%88%94了一下被燙紅的手腕,灰藍色的眼瞳中沉澱下一抹深思,邊往前快步離開火場。

今天晚上的變故發生得著實略顯突兀了一些,特彆是虎田直信的死。他原本覺得對方隻是想將他引過來,就算要他的命,但也沒有理由非要殺虎田,因此回去找他的時候還認為虎田直信有一定可能性還活著。

可是為什麼?還是說那群人已經是徹徹底底的亡命之徒,完全不將人命放在眼裡了?

他剛思考到這裡,腳步忽地一頓。

從虎田家起火到他從裡頭跑出來時間非常短,虎田家最初的家主為了清靜,也為了彰顯他們家和凡夫俗子之間的距離感,將宅子的位置建得很偏,此時雖然火光肆虐,在大晚上散發著強烈的存在感,但村裡的人還在懵逼中,還沒來得及趕過來。

在看熱鬨的好事者到來之前,已經有人在外頭等著了。

安室透緩緩地放下手,看著外頭林子的樹乾後魚貫走出了許多陌生身影。有本地的村民,也有沒見過大概是隔壁村的,火光在風裡搖晃,這些人也被晃動的光影照出了一張張鬼臉,活像從墓地裡爬出來的僵屍,看麵相就知道肯定全都沾過毒。

僵屍們從四麵八方過來,漸漸將他圍到中心,每個人手裡還拎著花樣繁多的武器,從鐮刀鋤頭到鋼棍砍刀各色不一,從架勢上就明晃晃昭示著,某個人今天晚上對他的款待還沒有過去。

安室透神色很平靜,揉了揉手腕,目光環視一周最後落在最前頭那個病癆鬼手裡的鋼棍上,覺得這個武器還算趁手——源大小姐扔給他的警察證件幫忙省了很多事,甚至都不用想理由解釋為什麼這種情況下這麼多兵器任選,他卻挑了個傷害性最小的。

正好,反正他現在的確是警察。

他做下決定的瞬間,打手們也絲毫沒有要跟他廢話的意思,直接衝了上來。安室透抬手就奪下了那根寒光閃閃的鋼棍,反手往外一掃,一棍先敲暈了這個打頭的,與此同時眼角掃到亮光一閃,敏捷地往後退了一步,和一把程亮的西瓜刀擦肩而過。

老實說,這群圍過來的打手們弄出來的場麵雖大,但身手十分業餘,再加上身體常年被毒品摧殘,來個打架經驗豐富的警察都能將他們全收拾了,更不用說經過嚴格專業訓練的特工。

他正打暈了第七個人,這場碾壓式戰鬥眼看著就快要結束的時候,嘈雜的腳步聲忽然從外頭傳來,刺眼的手電強光像一柄突如其來的利刃釘入戰場,於此同時,某個低沉的聲音高喊出了一句他十分熟悉的警告。

“站住,都不許動!否則我開槍了!”

安室透正抓著一個小混混的胳膊,眼睛被突如其來的強光晃了一下,與此同時他心底忽然沒來由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預感,他下意識遵循了那種預感,按著身下的人飛快往地上一撲。

一聲槍響毫不猶豫地傳來,他險而又險地和一顆子彈擦肩而過,猛地回頭,在火光裡對上了一雙陰鷙的眼睛。

持槍的人見一擊不中,乾脆也不裝了,直接對著他開了第二槍。

安室透把抓著的人用力往旁邊推開,側身往右側一滾。飛濺的雨水落了一滴在他的眼睛裡,他隨手甩開外頭的西裝掄向半空中,一邊利落地從身後的某個癮君子手裡搶過一把匕首,趁著竹田的視野被遮蔽遲疑了一瞬的空隙,抬手就將手裡的利器衝著他甩過去。

槍聲驚起的尖叫這個時候才堪堪落地,他意料之中聽到了一聲悶哼,不遠處有個沉重的物體脫手而出。青年半俯著身,三兩步衝了過去,一腳踢開掉到地上的手槍,抓住了對方空出來的手腕。

一番兔起鶻落,被竹田警部帶來的山枝幾人還沒回過神,就發現自己的頭兒已經被人用一個標準且眼熟的擒拿姿勢按在了地上,而他甚至都沒有看清對方是怎麼穿過那群拎著武器的混混衝過來的。

他慌張之下,下意識將自己的槍移了過去對準了他,但不比心狠手黑的竹田警部,在對上金發青年冷淡目光的瞬間,他握槍的手一抖,居然不太敢開槍了。

“把,把竹田警部放開!”

一滴雨水擦著對方的眼尾滑落,他虛張聲勢的警告顯然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對方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弱智。

山枝一咬牙,正要強撐著扣下扳機,一長串尖銳的警笛忽然劃破夜色,宛如一陣颶風急速地由遠及近。

山枝舉著槍的手愣住,但沒等他多愣幾秒,黑色的警車已經衝破火光,排成長龍,眨眼直接將他們全都包圍了起來。$思$兔$網$

在他們怔楞的視線中,最前頭的警車車門打開,一個帶著單片墨鏡的健碩身影從車上走了下來——長野縣搜查一課的課長黑田兵衛居然親自到了。

夜色中雨絲還在淅淅瀝瀝飄著,課長閣下的目光仿佛比雨水更冷,帶著沁涼的寒意一掃過來,山枝就下意識放下了槍。

等到刺耳的警笛逐漸停歇,虎田家麵前的空地終於安靜下來,空氣裡隻剩下了火焰燃燒的劈啪動靜。

黑田兵衛這才開口,“怎麼回事?”

山枝硬著頭皮,趕忙迎著他質疑的目光解釋,“我,不是,竹田警部接到消息,虎田家的家主有可能遇到危險,所以我們才趕過來支援。”

黑田兵衛的視線掃向現場,不用他招呼,他帶來的刑警們已經自覺地走上前去將還站著的癮君子們的武器收繳一一往下押,而不知道是不是場麵得到了控製,安室透也鬆開了扣著的竹田警部,淡定地站到了一旁。

黑田兵衛:“危險指的就是這些人?”

山枝還沒開口,一個沙啞的聲音已經打斷了他,“不是。”

眾人循聲看去,就見到竹田警部麵色難看地一手握著自己的手腕,手腕側麵有一道明顯的銳器造成的傷口還在不斷往下滴血,一個拿著繃帶的同僚正手忙腳亂地試圖替他包紮。

而竹田警部本人正冷冷瞪著造成了這道傷口的人,“我收到了虎田家主發來的消息,今天晚上可能有一個想要取他性命的人前去拜訪。他在郵件裡請求我的保護,雖然我看到郵件之後就立即趕了過來,但現在看來已經晚了。”

順著他的目光,在場的警察們同時看向另一側的安室透。竹田話裡那個要去殺虎田直信的人明顯就是他,人有親疏遠近,現場眾位同僚們的目光不由得帶上了一絲懷疑。

站在一眾神色各異的視線裡,金發青年依舊語氣輕鬆,“竹田警部在暗示那個人是我?”

竹田冷冷問,“虎田家的家主還活著嗎?”

“已經死了。”

人群頓時又是一陣騷動。

安室透卻依舊不緊不慢,“我也是收到了虎田家主的郵件趕過來,沒坐一會兒就起火了,等我找到虎田桑的時候他已經沒有氣息了。”

他轉頭,隨意在人群中挑了個小警察,“話說回來,叫消防車了嗎?多久才能到?”

小警察也不知道為什麼,下意識開口回答了他的問題,“在路上就打了電話,但山路不好走,大約還要十多分鐘吧。”

黑田兵衛看向還在熊熊燃燒的虎田宅,“屋子裡還有其他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