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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暮警官三兩步跨到了他身邊,低頭看去,然後也跟著愣住。

“這……”

.

城堡密道裡的回聲終於落了地。

手機被聲波震了半晌,不知道是不是故障了,在衝擊中沒有發出一絲動靜。源輝月慢悠悠走了過去,撿起了地上裝死的手機。

“你真的按下去啦?”她淺笑著問,語氣中有種莫名的愉悅,“自己放的煙花,好看嗎?”

電話那頭沒吱聲,煙火師不知道是不是真死了。

纖細的手指悠悠在手臂上敲了敲,源輝月並不在意他沉默地繼續,“你現在所在的那棟大樓,雖然沒建完,但是外圍牆壁全都修好了。你剛剛按下去的那個炸彈毀掉了大樓的逃生通道,你想要下去,除了等人來救,就隻能自己跳樓了。”

她語帶好奇地問,“自己把自己封進盒子裡的感覺怎麼樣,煙火師?或者我應該叫你……寒川龍先生?”

水無憐奈猛地抬頭看向她。

煙花的光點終於落了地,變成大片大片的塵埃,像黑漆漆往下落的雪。

高樓頂上的人保持著剛剛被爆炸掀到了地上的姿勢,手腳僵硬地凍在雪地裡。他的三魂七魄似乎被爆炸震出了體外,全身上下似乎隻剩下聽覺功能還在運作。

他聽到那頭的人氣定神閒地說話,講課似的,“你知道嗎,社會心理學有過一個理論,人類的行為有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由‘無意識’控製的,隻有百分之五來自自己有意識做下的決定。”

“……什麼?”

“不明白嗎?也對,以你貧瘠的大腦可能的確很難聽懂,那我這樣說吧。”導師慷慨地原諒了她愚蠢的學生,“我之前就說過,一個人的世界是由他的認知構成的。換而言之,隻要在他認知中灌輸某些信息,就能輕而易舉地操縱決定那個人大多數行為的‘無意識’。人類這種生物,其實比什麼都不懂的動物好操控多了。”

“你真的以為你的大腦是你自己的嗎?”

“你以為你的一切行動是出自你自己的意願?”

講台上的導師笑了,語氣溫柔又憐憫,“彆傻了,你到目前為止做出的所有決定,都是我讓你做的。”

“是我讓你來大阪找我,也是我讓你跟著我到了東京,就連剛剛,同樣也是我讓你按下了遙控器,把自己裝進了這個水泥盒子裡。你說,你是不是比狗都聽話?”

那個聲音落在地上,像清冷的冰花,將電話內外的空氣不分主次一並凍結。

刺人的寒氣似乎從地麵蔓延到了空氣,水無憐奈被凍得站在原地,僵硬地看著不遠處的人語氣溫和地發號施令——是的,她的聲音這個時候居然還是溫和的,沒有嚴辭相逼,也沒有冷嘲熱諷,仿佛電話那頭人的真的是她某個愚蠢而天真的學生。

“回頭看看,你右側的牆邊上,有個板條箱。”

煙火師一句一個指令地回頭,身體僵硬,似乎連靈魂也被牽上了引線,被人輕輕一拽就聽從了命令。一片灰色的“雪”在他視野中飄飄搖搖落下,正好落在那個灰撲撲的箱子上。

“打開它。”

炸彈走動的倒計時透過箱子傳了出來,那個往日裡於他而言最悅耳的節奏,一下一下地敲在了他的心臟上幾乎震得他頭暈目眩。

打開箱子的瞬間,他看到了裡麵的水銀炸彈,啟動狀態。

“我真的很失望啊。還以為你能帶來什麼新鮮玩意兒,結果又是已經上演過的劇情。”

“為什麼那麼多人喜歡在我這裡演戲呢?演技精湛一點我也就忍了,但現實卻是一個比一個拙劣,沒新意的東西看多了,我也是很無聊的。”

那個聲音輕柔地落下來,甚至帶著一點百無聊賴,落在人耳邊卻如同炸雷。水無憐奈幾乎被那股寒意猝不及防地刺入了靈魂,明明不關她的事,她卻莫名從這句話中品出了一點不同尋常的意味。

她下意識看向自己的同伴,想要和人分擔一點這種全身發麻的驚悚,卻見到金發男人靠在距離驚悚源頭身後的牆壁上,距離她不到半步遠。

手電筒晦暗的打光中,他優越的唇線輕輕往上勾著。

他居然在笑。

水無憐奈:“……”

她瘋了還是波本瘋了?

“總而言之,這個無聊的遊戲就到這裡吧。”

清冷的女聲再次將她喚回神,水無憐奈條件反射地移回視線,看到不遠處的黑發美人麵上神情多了幾分厭煩,“你可以在這棟大樓裡再找找,你的炸彈都在這裡了。除了那個水銀炸彈,其他都是遠程遙控,遙控器也在你手上吧,拿出來。”

她對電話那頭的人說話的語氣像在命令一條狗,“你沒什麼用了,自己動手吧。”

“當人當得這麼失敗,做狗就聽話一點。”

“按下去,然後去死吧。”

那幾個字裹在噬人的寒氣中好像被凍出了形體,砸在地上碎出一片血色。

煙火師跪在滿地灰色的“雪”中,愣愣地看著那片血在自己麵前擴大,露出了深淵的輪廓。

隻要他跳下去,他就能見到他一直追尋的地獄風景。

幻覺一般的恍惚中,他慢慢拿出了遙控器,手指放在了引爆鍵上。

在指腹碰到按鍵的那個瞬間,一絲靜電帶起的電流劈裡啪啦地刺入他的指尖,傳入他的大腦中帶起轟然雷鳴。

那股雷鳴深入四肢百骸,躥進了三魂六魄,就像是神明不忍心地發出的一聲提醒。他猛然被驚醒了,條件反射地把遙控器扔了出去。

紅色的遙控器摔在地上,滾了兩圈,格外結實地翻了個身直勾勾“看”向他,剛在牆角停下,就被迫不及待地一腳追過去踩碎成了碎片。

“假的,你說的都是假的,不可能,我絕不可能被你控製……”

男人踉踉蹌蹌狼狽衝到水銀炸彈前,掏出剪刀,整個人近乎栽進了箱子裡。

“嗬,嗬……呼呼,這是我做的炸彈,我五分鐘就能夠拆除,你是騙我的,絕對是騙我的……”

神經質的念叨伴隨著粗壯的喘氣聲衝出手機,源輝月望著手機上的那個名字,神情有一瞬間有些莫測。

然後她懶洋洋地說,“隨便你吧,垂死掙紮這種戲碼我也看多了,你就自己玩吧。”

她素白的指尖輕輕在屏幕上一點,電話掛斷了。

隨手把手機往地上一扔,源輝月沒事人一般轉過身來,“行了,準備出去吧。”

她剛剛把一個不知道殺死了多少人的連環殺人犯玩弄得幾乎精神崩潰,神色卻好像隻是隨手從枝頭摘下了一朵花一樣淡然。

一陣毛骨悚然的感覺從腳底爬到背脊,水無憐奈僵硬的指尖動了動,她保持著勉力維持的微笑,正要說一聲“好”——她甚至都不想問他們要怎麼出去,總歸是早在預料之內。

然後這個時候,她看到波本慢悠悠往前走了一步。

他原本就距離源輝月隻有一步之遙,現在這一步也沒有了,金發男人幾乎是貼在她的身側,一手搭在她的肩上,微微低下頭。

淡金色的碎發流光一般掃過他耳側,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從這位玩世不恭迷霧重重的同伴身上察覺出了一種莫名的情緒,一種被強行壓製的大型肉食動物被刺激後的興奮,她幾乎懷疑這位同伴碎發後的眼睛已經變成了豎瞳。

水無憐奈看著波本的眼神像在看一個瘋子。

然而這位同伴下一秒就讓她見識到了什麼叫沒有最瘋隻有更瘋。

他笑眯眯地湊在黑發美人耳邊問,“要抱嗎?”

“?”源輝月莫名其妙地回頭看她。

“外頭有很長一段路都有血哦,而且到處都是。”

源輝月:“……”

“我不是讓你留活口?”

金發青年眨了眨眼睛,一張漂亮的臉露出了格外無辜的表情,“但是人太多了,我收不住手啊。”

源輝月:“……”

“不過我的確沒殺他們,隻不過重傷流血還是免不了的嘛。”

不等她回答,青年伸手攬住了她的腰,冰涼的碎發又蹭了過來,他含著笑垂下頭,在她耳邊的聲音輕得像吐息,“我也很聽話吧,輝月桑?”↑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被當成了透明人的基爾:“……”

她確定了,波本不是瘋子,他是變態!

第317章 魔術師(二十九)

空氣中一陣難言的沉默。

水無憐奈悄悄地看過去,莫名覺得被抱起來的源小姐看向波本的眼神好像也有一點難以言喻。

但這一點難言的神情恰好衝淡了她方才危險到攝人的氣場,像是被從神台上拉到了地麵來,沾了一點熱乎的人氣。

就在她以為回過神的源輝月要給波本一巴掌,讓他滾遠點時。水無憐奈就看到黑發美人盯著抱著自己的人看了幾秒,然後默認一般撇過了頭,蜷在了他懷裡。

水無憐奈:“……”

可以,波本的臉還是一如既往地無往不利。

她乾咳了一聲,努力提醒另外兩人自己的存在,繼續假裝自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女主播,“我們接下來往哪兒走?”

源輝月剛要說話,手機忽然響了,她自己的手機。

先是來了一封郵件,緊接著一個電話也湊熱鬨似的打了進來。

源輝月看著發件人和來電顯示的名字,不慌不忙地先點開了郵件一目十行地瀏覽完了,這才接起響了三個循環的電話。

“柯南?”

那頭的小偵探非常沉穩且可靠,大概是今她半天沒接電話,一開口就先詢問,“打擾到什麼事了嗎?”

“沒有,怎麼?”

“我們已經抓到史考兵了,我剛剛和另外一個家夥試探了一下,她和煙火師似乎是臨時結盟,所以她也不知道煙火師的炸彈放在哪兒了。”

源輝月並沒有開外放,但是密道內很安靜,聲音出了擴音器沒地方消散,幾乎和外放一個效果。

於是這句話落到到水無憐奈耳中,讓她整個人愣住了。

她今天愣的次數有點多,但她覺得這真的不怪她。這段話每個字都是日文,加在一起卻仿佛一段天書。

“煙火師的炸彈……不是就在他身邊嗎?”她聽到自己恍惚地問。

源輝月略略回過頭,目光從眼尾掃過來,不鹹不淡,“哦,那是我騙他的。”

“???”

“輝月桑應該是在船上的時候知道寒川君就是煙火師吧?因為那張攝影作品?”安室透笑著接過了話頭,“雖然那個時候可以直接把他拿下,但是一來沒有證據;二來,就算當時抓住了他,他也不會說出自己的炸彈放在哪兒了。”

“比起考驗警方的審訊能力,你選擇了先按照他的計劃走。你在他身上放了定位器,鎖定了他的位置,在他不注意的時候讓早就等在外頭的人在那棟大樓底下放下了炸彈。”

水無憐奈怔怔地問,“所以,其實剛剛爆炸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