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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站在樓梯口思考了一下之後,轉身進了書房。

她住的這棟彆墅在高檔住宅區,深諳鬨中取靜的逼格,雖然還是東京夜生活開始的點,但周圍已經逐漸安靜。彆墅樓下的不遠處有個修建在社區裡的小型噴泉,前段時間不知道被哪家的小孩往裡頭放生了幾隻蝌蚪,居然還成功活了下來,於是到了夏夜晚上,源輝月坐在書房裡時不時能夠聽到窗外傳來清脆的蛙鳴。

她在蛙鳴聲中打開了電腦,熟練地找到了某個文件夾,在裡頭浩瀚的資料中拎出一份文件,打開,要求輸入密碼的窗口立刻跳了出來。

源輝月思考片刻,在鍵盤上敲了一行數字,按下回車。

鍵盤清脆地“噠”地一響,屏幕上應聲跳出一枚紅叉。

密碼錯誤。

源輝月眼神頓時虛了虛,身體往後一靠,倒在了椅背上。

這已經是她第五次輸錯密碼,幸好這個文件沒有什麼輸錯三次密碼就自動刪除的設定,否則現在可能連一個字節都不剩下了。

這份文件乃至整個文件夾都是源宗政給她的,裡頭是有關她自己的資料。從她出生開始的所有經曆到她長大後的人際關係,記載得還挺詳細,足以說明他這個當爹的在養女兒時似乎還是用了點心,否則也不會對她這麼了解。

源輝月剛醒的時候他就把這份資料給她了,但是她當時對此沒多大興趣,壓根沒看,直到她最近苦夏,在家閒著沒事才將它找了出來,零零散散翻了幾章。

然後她終於發現,這裡頭有一份文件她打不開,需要密碼。

她自己的資料,需要密碼她才能看,這個密碼還不是她生日也不是她所知的任何數字她壓根猜不出來——這是人能乾得出來的事?

然而想想做出這種坑女兒的事的是源宗政,仿佛又挺正常。

源輝月想都沒想過去找源宗政要密碼這個選項,畢竟這位親爹既然在這裡設定了密碼就絕對不會告訴她。

然而意義何在?

源輝月靠在椅子上盯著電腦屏幕,難得因為再次試錯了密碼而有點微妙的煩躁。其實之前她也不太在乎這份文件裡麵有什麼,甚至今天晚上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忽然想到要把它翻出來。

按照時間來算,這份文件裡的東西應該是八年前發生的某些事情。

或者某些人。

她在原地坐了一會兒,因為長時間沒有操作,電腦屏幕自動熄滅,變成了一麵黑漆漆的鏡子,照出了她沒什麼表情的臉。

和“鏡子”裡麵無表情的自己對視了一會兒,源輝月起身關掉了電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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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頭,鬆田陣平把源輝月送回家之後就驅車趕回了辦公室。

公安部的真正辦公室其實不在警視廳裡麵,畢竟多少也算是個地下組織,雖然警視廳的確有公安部的位置,但是在調查一些重大案件的時候,真正重要的嫌疑人一般都不會往警視廳裡帶。

找了個停車場停好車,鬆田步行進入了一處外表普通的辦公大樓,大樓裡的設施十分老舊,他踩著樓梯上了三樓,最後在一個掛著文具公司牌子的大門前停下,刷卡驗證指紋輸入密碼三件套之後這才進了門。

辦公室裡的同僚正忙得腳不沾地,見他回來也隻勉強擠出了匆匆打個招呼的工夫,鬆田陣平一一回應,一邊徑直穿過辦公區走進了審訊室。

風戶京介的審訊已經進行了一半了,在外頭盯著的同僚看到他進門,隨口招呼了一聲,“送大小姐回家了?”

鬆田淡淡點頭走到他身邊,看他有點羨慕的樣子,“下次換你?”

“我羨慕的隻有你能吃到晚飯這一點。”同僚委婉拒絕,“其他的就算了,我害怕。”

鬆田:“……她又不會拿你怎麼樣。”

“獅子吃飽了之後也不會拿我怎麼樣,”同僚說,“你看我敢站在它麵前嗎?”

“……”鬆田懶得跟他瞎扯,揚了揚眉梢朝審訊室裡示意,“他招得怎麼樣了?”

同僚一秒恢複正經,“連環殺人案的部分已經全部招了,西村正在盤問他在仁野保電腦裡找到的資料。”

西村就是他們小組裡麵專職審訊的審訊員的名字,和真壁有希子算半個同行,這會兒他的確正問到被刪除的資料的問題,這其實也是他們把風戶京介帶回來的主要原因。

隔著單麵玻璃牆,坐在裡頭的男人沉默了一秒,“我檢查他的電腦時發現,他私底下在為某位警視廳的高層處理一些暗地裡的事情,比如在死亡證明上造假,以及為某些不能見光的人提供醫療服務。”

“仁野保的上級是誰?”

“直接跟他聯係的是組對四課的課長山崎。但是他在日記裡提到,他隱約發現山崎上頭還有人。”

“有提到那個人的身份嗎?”

“他沒見過本人,隻有一次偶然在山崎的電話中聽到了他的聲音,覺得有點熟悉。他後來回想了很久,終於發現那個聲音他在電視上也聽過。”

風戶京介帶著手銬的雙手交握著放在桌上,額發低垂遮住眼睛,發出了一聲沙啞的低笑,“那個人……我死都沒有想到,居然會是他。”

第260章 陰影(五)

“風戶京介招認,一年前他在仁野保的家中殺死仁野之後在他書房的電腦裡找到了他和山崎往來的記錄和一本被鎖在櫃子裡的日記。往來記錄證明了仁野和山崎的犯罪團夥之間的聯係,而日記裡則記載了他參與犯罪的全過程。”

源輝月端著盤煎蛋從廚房走出來,放在客廳餐桌上的手機開著外放,鬆田陣平正在轉述公安昨天晚上的收獲,大概是一晚上沒休息,青年的聲音有些沙啞。

“和山崎的說法%e5%90%bb合,仁野保的確是在八年前的工鳥假死事件中結識山崎,隨後兩人一拍即合,山崎為仁野提供庇護,而仁野則是利用自己醫生的職務方便幫他製造一些類似工鳥和香板義孝這樣的假死案例以及給他手底下其他不能見光的手下提供醫療服務,類似地下的黑醫。”

“五年前死亡的堤大介的事情仁野保倒是沒有參與,堤大介成為清道夫在他加入山崎集團之前,他也是在得到山崎的消息後才知道還有這麼一個人,之後他按照山崎的吩咐故意搶在警方前頭到達堤大介的居所,收拾了他的死亡現場,拿走了那把槍。也因為堤大介的存在,他才猜到山崎上頭還有人。”

正在喝粥的柯南聞言抬起頭,“那位堤大介桑此前並沒有被注銷戶籍吧?”

“沒有,他從警視廳退職之後,被登記的信息是無業遊民。也就是說,從堤大介到香板義孝,他們的手段開始逐漸進步了。”

隻不過,香板義孝真的是堤大介之後唯一的清道夫了嗎?警視廳每年都不乏退職和犧牲的警察,難道要一個個查過去??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退職的也就算了,那些往年犧牲在前線的警官們,已經為了警視廳和大眾奉獻了生命,又憑什麼還要遭受這樣的懷疑?

鬆田陣平想到這一點就煩躁,甚至暴躁地想把幕後黑手揪出來揍一頓。

幸而這些年經曆的事情多了,鬆田警官的脾氣總歸沉穩了不少。將那些躁動的情緒重新壓下去,他繼續保持著作為一個公安警察應有的冷靜道,“風戶京介手裡那把槍的確是從仁野家中找到的,而仁野的日記也證明了那最開始是堤大介的配槍……為什麼非要用新南部,這種槍標誌性太強了,山崎背後這麼大一條黑色產業鏈難道還弄不到其他型號?”

後半句話明顯是他忽然想到什麼的自言自語,柯南正要開口,就聽到旁邊淡淡傳來一句,“為了洗腦。”

他回頭看去,就見到源輝月正拿著研磨器在往煎蛋上灑胡椒屑,纖長的眼睫垂著,漂亮的側臉在晨光下有種異樣的淡漠,“他也不是隨便選人,被挑中的目標如香板義孝,除了從警視廳退職以及受了重傷存在假死的可能之外,還需要具備強烈的正義感。”

“……正義感?”

“沒有堅定的信念,是沒辦法在黑暗中長久走下去的。”源輝月不緊不慢地說,“徹底注銷身份,隱姓埋名,成為社會中的透明人,還要接受上頭的任務清理既定目標。這樣的生活,普通人就算是被洗腦了過不了多久也會精神崩潰。”

“清道夫如果頻繁更換就太引人注目了,他需要一把這樣在黑暗裡的刀,並且要求它能長久存在,就需要為它注入一定的信念,最方便好用的,就是‘正義’。”

她像在課堂裡給底下的學生耐心授課,然而講的東西不是科學知識,而是“成功犯罪學”,不但電話那頭聽得安靜無聲,桌子前的小偵探都默默端起熱粥喝了一口。

“正義感強烈的人都具有超出常人的犧牲精神,而當這樣的人堅信自己是在為集體奉獻的時候,目標越崇高,個人道德和責任觀念就會越淡薄。因為他們狂熱地認同‘個人為集體做出犧牲是理所當然’這一理論,用這樣的心理要求自己,也會潛意識用同樣的標準要求其他人。所以殺人不是犯罪,是對方需要為集體做出的‘犧牲’,對他們來說,這就是正義的。”

隨口提了幾句大眾心理學的理論,源輝月將話題扯回正題,“單一的瘋子或者心理變態組成的組織不可能長久,所以他們肯定有一個至少聽上去非常崇高的目標,比如說‘為了更偉大的利益’之類的。香板義孝也是同樣,他堅信自己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某個崇高目標做出的犧牲,他在貫徹正義,所以在他和堤大介心裡,雖然警視廳已經沒有他們的記錄,但是他們依舊是警察。讓他們繼續使用警察的配槍,甚至讓香板義孝的‘遺體’進入警視廳公墓,都是強化這種洗腦的手段。”

她一番闡述聽起來十分熟練,仿佛就差下手操作了,讓電話內外一警察一偵探聽得一陣默然。

再思及她昨天提到的三步踹開小田切敏郎毀屍滅跡斬草除根大法,鬆田陣平沉默片刻之後,忽然格外認真地問,“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源輝月正在喝著杯果汁,聞言動作一頓,思考片刻,“有嗎?”

太有了。

柯南眨了眨眼睛看著他姐,她在晨光中的神色十分平靜,乍一看仿佛和平時沒什麼不同,但情緒這種東西是很微妙的,有時候不一定會在表情上表現出來,至少現在他就能夠莫名感覺到,他姐確實心情不太好。

小偵探幾乎有些驚奇。老實說自從源輝月車禍醒來,可能是以前的記憶丟失導致的情感缺失,她心情很少有激烈波動的時候,雖然現在看起來比剛醒的時候鮮活了,但實際上大部分情緒都流於表麵。

像一片幽深的海,雖然上頭的水麵會跟著季風掀起波瀾,但底下卻始終不為所動地結著厚厚的冰層。

這會兒這個不知道打哪兒來的“心情不好”,卻仿佛比之前被安室透逗得炸毛時讓她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