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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擠了出去,空出了一秒的寂靜。

背對她的那個身影停住了,他穿著一件純黑色的西裝,肩線平整優越,白色的襯衣領口被最高處的紐扣整齊束起和散在脖頸後的碎發一起遮住了底下的皮膚。那張隻露了一半的側臉看起來普普通通,甚至有一點弱氣。

源輝月看著他輕輕垂下眼,纖長的眼睫斂下了眸底的神色,停頓了幾秒之後,勾唇笑了。隨著這個笑容,那張過於普通的臉帶來的弱氣和平凡一掃而空。

他慢條斯理地抬起手,摘下手套,從白色布料底下脫出的手指乾淨修長,撩起頸側的碎發摸到脖頸邊緣。

易容真神奇啊。

源輝月望著這一幕,看著那個平淡的五官從青年麵上撕開,幾縷金色的發絲被慣性帶著飛起,又輕飄飄落回他眉宇間。隻有幾秒鐘的時間,像是擦去了鑽石表麵的灰塵,那張屬於安室透的帥氣奪目的麵容重新回到了了月光下。

他閉了一下眼睛,隨手把易容的麵具扔開,轉身看向她,一臉平靜的笑容,隻是笑意未達眼底。

“怎麼發現的?”他饒有興致地問。

“甲板上的時候,你扶我那一下。能夠悄無聲息走到我身後還沒被我察覺的人很少,會出現在這裡的我隻能想到你一個。”

“原來如此。”安室透恍然輕笑,“我剛剛就在疑惑,既然劫船和綁架都是假的,你們為什麼還會讓一個你們團體之外的人走到你身邊來,所以你在船上設這個局,不僅僅是為了給琴酒回禮,也是在試探我。”

源輝月淡淡地凝望他,“我原本以為你是隱藏身份的公安。”

“是嗎?真可惜。”

金發青年勾了勾唇,眼眸像身後幽深的海,他緩緩舉起手裡的槍,槍口筆直對準了她,“……讓你失望了。”

第223章 對決(二十二)

夜晚的風呼嘯著卷過海麵,救生艇有自動駕駛模式,即便安室透沒有繼續操作了依然在往前航行。

幾點浪花從船邊上濺落在源輝月的手臂上,帶來了一點海水的涼意。

她望著麵前舉著槍的人,平靜地問,“我以前認識你嗎?”

“認識啊,”安室透有問必答,“甚至你失憶之後,在月影島也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麵。我在咖啡廳門口曾經遇到過你一次,輝月桑頭也不回地從我身邊走過去了。”

他勾了勾唇,聲音輕得像風中的遊絮,“我當時可傷心了,畢竟輝月桑你失憶之前我為了接近你下了不少工夫,全白費了。”

“是嗎?”源輝月挑眉,“那抱歉了。”

“沒關係,”安室透凝眸注視她,夜色一樣的眼瞳中浮著似真似假的笑意,“其實在甲板上你喊出馬場君的名字的時候我就猜到你可能已經發現我的身份了,否則你不會將他的真實姓名暴露出來。”

“但是為什麼一定要戳破呢?咖啡不好喝嗎?隻要你裝下去,我一樣會繼續用命保護你。”

源輝月:“你們組織的命令?”

金發青年輕飄飄笑了,凝視著她像凝視著願意為之付出全部的愛人,口中卻毫不猶豫,“對。”

源輝月安靜地回望著他,“你的代號是什麼?”

“……波本。”

隨即青年忽然往她身後望了一眼,“位置差不多了。”

源輝月微怔,下意識轉過身,停在原地的幽靈船在視線範圍中果然已經縮小成了一個幾乎看不清的黑點。

救生艇的速度漸漸慢下來,安室透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輝月桑,以我對你的了解,你應該是連這一步都料到了吧。”

源輝月迅速回頭,然後發現他手裡多出了一個小巧的噴霧器。她幾乎是立刻明白了他要做什麼,剛要後退,他已經抬起了手,“抱歉,雖然不知道你還有什麼計劃,但是保險起見,還是請你先睡一覺吧。”

無色的氣體瞬間從按壓口噴出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計算好的,這時候恰好起了一陣風,正對著她的方向送了一波助攻。

“你……”

她咬牙切齒的話還沒說完,身體就已經不敵藥物,眼前一黑,倒了下去,隻聽到最後一句話帶著輕柔的笑意落在耳邊。

“催眠瓦斯,放心,我計算過劑量,你最多睡十分鐘就會醒過來了……”

源輝月:“你給……”

你給我等著!

安室透:“好,我等著。”

他迅速放下槍,飛快地把倒下來的塞壬小姐扶住,明知道她聽不到了,還是笑意盈盈地回答了那句沒說完的話。

然後他臉上像是貼上去一般的笑漸漸淡下來,順帶抽掉了所有情緒般,隻剩下了麵無表情。安室透纖長的眼睫輕輕垂下,伸手想替倒在肩上的人理一理被風吹亂的長發,隻是在指尖碰到她的發梢時又倏然停了下來。

然後他冷靜,又克製地收回了手。

輕若呢喃的聲音隻有他自己一個人聽得到,“……抱歉。”

救生艇終於停了下來,海水被慣性帶著輕輕衝刷著船身,海浪的聲音逐漸溫柔。安室透在原地停頓幾秒,然後動作輕柔地將肩上的人放下,讓她平躺在遊艇裡。

她今天真的很漂亮。當然,她一直都很漂亮,隻不過今天為了符合塞壬魅惑人類的設定,妝容尤其驚豔,安安靜靜躺在月光下的時候像是在發光,纖長的眼睫輕輕搭在眼瞼上,一眼看去有種溫柔得近乎虛假的乖巧。

她也的確隻有睡著了的時候才會看起來這麼乖。

金發青年的眸底露出一抹淺淡的笑,但稍縱即逝。他把外套脫下來搭在了源輝月身上,垂著眸保持著慣常的,屬於安室透的溫和表情,輕飄飄地開口,“下次再見了,輝月。”

然後他站起身來手腳利落地跳到了另外那條空船上,解開連接的鎖鏈,啟動引擎,控製著救生艇繞了半個圈,換了個方向離開,直到開出足夠遠的距離,他這才掏出□□對著天空開了一槍。

一聲槍響回蕩在寂寥的夜空裡,沿著海麵傳出去了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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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分鐘後,源輝月是被人喊醒的。

她一睜開眼,先是感覺到了身下搖晃的船隻,海水的鹹味灌在風裡吹拂過來。

她下意識起身,旁邊伸過來一隻手在她背上扶了一把,對方鬆了口氣,“你醒了,催眠瓦斯?”

是馬場善治,還帶著一個跟他一起過來的船員。

源輝月有點懵地點頭,然後回頭看了一圈。他們還在那艘救生艇上,某個剛剛在這裡把她放倒的人當然早就離開了,四周圍是一望無際的幽暗海麵。她這才察覺到剛剛隨著她的起身,一件西裝外套從自己的身上滑了下來,幽微的酒香還沒散似的縈繞了一縷到她鼻間——是安室透的衣服。

她默了默,正要憤憤地把這件衣服扔下去,忽然想起了什麼,下意識把西裝領口提起來,指尖沿著邊緣摸了一圈。

“……”

源輝月沉默且果不其然地從領口後側摸出來了一枚竊聽器。

“……”馬場善治望著那個電子元件加以評價,“挺周到的。”

“……”

旁邊被帶過來的船員不懂這個微妙的氣氛,小心翼翼地提議,“那個,馬場君,我們還追嗎?”

馬場:“不知道他們是往哪個方向跑的,而且他們應該計算過距離,現在去追也追不到了,撤吧。”

說完後他還禮貌征詢了一下源輝月的意見,“大小姐?”⊿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大小姐麵無表情地把那枚竊聽器扔進了海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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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地一聲電流音過後,那頭傳來的聲音停下了。

幽暗的海麵上,單膝屈起坐在船頭的金發青年唇線輕輕勾了勾,並不意外地將耳麥取了下來。

確認了源輝月已經醒過來並且被自己的人接走,他終於重新啟動了救生艇。他所在的位置其實距離他們並沒有多遠,反倒是剛開始開走的那艘遊輪現在已經不知道去哪兒了。

安室透摸出衛星電話撥通了琴酒的號碼,熟練地切換回了波本的狀態,冷淡地問,“你們現在在哪兒?”

這天晚上,在天上看夠了戲的神明們似乎終於心滿意足,紛紛散去,天上的月亮也重新從不祥的血紅慢慢轉變成了正常的顏色。

讓船員幫了把手把他們開過來的那艘救生艇綁在後頭,馬場善治帶著源輝月開始返程。

海風貼著水麵呼嘯,浪花的水汽不斷地濺射到船裡頭來,他後麵的源大小姐這會兒心情顯然不太美妙,氣場比濺進來的海水還冷。坐在旁邊的船員從心地把自己縮成了一團,假裝自己是個不會說話的擺件。

馬場乾咳了一聲,友善提議,“氣溫降下來了,你要不要還是把那件衣服披上?”

心情不美妙的源大小姐開始不講道理地遷怒,“不要!”

“……”

馬場無奈地朝後頭的船員使了個眼色,這隻被震懾得有點呆愣的木雞怔愣兩秒,恍然大悟,連忙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戰戰兢兢雙手奉上。

“大小姐你要不要將就一下……”

源輝月回頭看了一眼,可能確實是冷,默不作聲地接了過來。

救生艇保持著全速前進的速度往回開了沒多久,停留在原地的幽靈船就出現在了幾人的視野裡。船頭上熙熙攘攘擠了一群人,看到他們回來終於鬆了口氣,連忙手忙腳亂地往下放梯子。

馬場善治把船停穩,目送著氣還沒消的黑發美人踩著樓梯往船上走,餘怒未消的背影背脊挺直,像一柄被迫收在鞘中還在放殺氣的長刀,在他這樣的殺手眼裡格外好看。他身後傳來一個可憐巴巴的聲音,“那個,馬場君,這件衣服怎麼辦?”

馬場回頭,看到了雙手捧著安室透留下的外套像捧著個炸彈的倒黴船員。

他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十分擔心自己和這件衣服一樣一起被遷怒,被大小姐扔進海裡。

但正常情況下源大小姐其實是很講道理從來不遷怒人的,非常有涵養,或者說值得她情緒產生波動的人本來就少,無論是喜愛還是討厭,能夠溢出到其他東西上就更少了。

所以那位安室君能讓她氣成這樣,馬場善治甚至是有些驚奇的。

熱熱鬨鬨的動靜從船頭上傳下來,他抬頭看了一眼,見到那個纖細的背影已經走進了人群中,生人勿進的氣場逐漸被人氣掩蓋。他抓了抓頭發,淡定地對船員囑咐了一句“沒事,帶上吧”,然後轉過身也慢悠悠上了船。

源輝月剛站上甲板,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就朝著她飛奔而來。

小的那個跑得快一點,她才一抬頭,對方就已經像一顆小小的炮彈一樣撞在了她的腿上,默不作聲地抱住她。

“灰原?”她摸了摸小孩的頭,“怎麼了,嚇到了?我說過會沒事的吧。”

灰原哀垂著腦袋,伸手摘了在臉上掛了半晚上的口罩,終於能夠用自己的聲音開口,“你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