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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件,是一段音頻文件。一目十行地瀏覽完對方的郵件內容,源輝月挑了挑眉,“我這裡也收到了一個有意思的東西,發給你看看?”

下午七點,夜幕已經將天空徹底遮蔽。

鬆田陣平剛結束了對工鳥的宅院的搜索,就馬不停蹄地帶著人直奔辰井組名下的另外一件事務所,正好在大門口將準備收工的組對三課堵了個正著。

望著人群中央三課課長那張疑惑得十分自然的臉,他一手拉下墨鏡掛在領口,一邊拿出證件晃了晃,拖著奔波了一天的疲憊語氣,慢悠悠地說,“公安,山崎課長,我們掌握了某些你和暴力社團私底下勾結的證據,跟我們走一趟吧。”

組對三課才對辰井組進行了強製搜查,連人家大門還沒出,自己的課長就被公安警察帶走了。時勢如風,將參與這趟任務的眾人抽了個暈頭轉向,甚至不隻是普通警察,跟著執行任務的公安都快有點跟不上節奏。

“眾目睽睽之下直接將一位課長帶走,就算我們這邊權限特殊,壓力也很大啊。”

審訊室外,同僚望著裡頭帶著手銬的山崎,苦笑著對鬆田說。

黑發青年雙手插兜站在他身邊凝望著同樣的方向,頭都沒回,“我們什麼時候壓力不大了?”

同僚想了想,認同地點頭,“說的也是。”

然後他將注意力重新轉到玻璃牆另一側的人身上,“這家夥也是個人物啊,都被公安抓進審訊室裡了,還能這麼鎮定。”

山崎的表現的確很鎮定,他甚至自然地對審訊的警察表示自己今天下午在辰井組忙了一下午嗓子快冒煙了,找對方要了一杯水,這才開始回答警察的問題。不緊不慢,對答如流。

都是在警察這個體係中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的人,審訊員會用哪些套路,從什麼角度詐供他可太熟悉了。兩邊來來回回,說出的話像是提前套好的,男人的表現幾乎滴水不漏。

“下午搜查的時候我的確對外打了幾個電話,是個人私事,家裡小孩生病了,所以打電話給家裡多關心了一下,做父親的人應該能夠理解吧?”

“我知道你們公安權限大,我那點隱私權你們應該也不會在乎,但是就算是這樣,也不能憑空汙蔑吧。”

“當時在現場的目擊證人聽到工鳥接到了某個人給他的提醒電話,時間和你打電話的時間幾乎重疊,你怎麼解釋?”審訊的公安冷冷道。

山崎課長無奈地攤了攤手,“大概是巧合吧。”

“巧合?這麼準確的巧合?”

“我還是那句話,除非你們能夠拿出切實證據,否則光憑臆想就把這件事栽在我頭上,就算是你們公安警察,也不能這樣平白栽贓人吧?”

“山崎的通話記錄顯示他當時那幾個電話的確是打給家裡人的。”同僚旁觀著審訊的進程,皺了皺眉。

鬆田陣平:“他給人通風報信肯定不會用自己的號碼,要麼是換過卡,要麼還有一支手機,讓留在事務所的兄弟們再仔細搜搜。另外,查他的關聯賬戶、銀行卡、名下的車和房,包括他家人的財產情況,冒著這麼大風險當內應,不可能什麼好處都沒有。”

同僚點了點頭去安排任務了,鬆田繼續透過玻璃望著被審訊席上的人的表情,伸手扶了一下耳麥指揮道,“把那段錄音放給他聽。”

審訊員得到指令,移過桌上的電腦打開一份音頻文件,按下了播放鍵。一陣“嘶嘶”的電流聲過後,山崎的聲音從裡頭傳了出來。

“是我,工鳥已經死了,你們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動作快點,彆被發現了。”

“……”

被審訊席上的人臉色終於一變。

“山崎課長,”審訊的警察緊緊凝視著他的神情,不放過一絲一毫的變化,“你和家裡人打電話為什麼要提到工鳥?這段錄音的時間是下午五點四十分,當時警視廳的刑警都還沒有找到工鳥的車,你是從哪兒知道他已經死亡了?山崎課長的消息比警視廳還要快,難道是開了天眼嗎?”

“……”山崎的表情終於變得難看起來,一字一句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你們一直在派人盯著我?”

第168章 她的世界(十九)

錄音這個決定性的證據出現之後,山崎近乎完美的防禦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審訊員抓住這個縫隙步步緊逼,連消帶打,幾乎耗儘了渾身解數才將這位老警察的守備撬開。

這段錄音似乎成了釘死他的利刃,山崎再能言善辯,有一個問題也始終找不到借口來解釋——為什麼他這麼早就知道工鳥已經死了,能夠比查案的警察還先一步知道這個消息的隻有兩種人,死者或者凶手。

介於山崎課長怎麼看都像還能喘氣的樣子,他就隻能是後者了。

“之前發現的那些私自販賣扣押物的案件,源頭也在他這裡吧。”

望著裡頭終於被逼出一絲狼狽之色的人,同僚摸著下巴感慨,“前腳把其他幫派的非法貨物查封,後腳就轉手賣給辰井組,無本萬利的生意啊。”

鬆田陣平沒說話,依然關注著審訊室裡頭。

大概是自知沒有狡辯的機會,山崎的表情終於變得頹敗起來。在審訊員的逼問下,像是終於承受不住壓力一般,幾不可見地點了一下頭。

見著這個點頭,鬆田的眉心卻幾不可見地微微皺了一下。

“有點不對勁。”

“什麼?”同僚疑惑。

“太輕鬆了……”凝視著山崎放在膝上的手,那是一個很放鬆的姿勢,青年低聲喃喃,“山崎健混跡警界的時間比我們年紀都大,這樣的老狐狸,就算是鐵證如山擺在麵前,他都會想辦法翻盤。這麼容易就認罪,太不符合他的資曆了。”

同僚聞言下意識回頭看去。

“而且他雖然表情很緊繃,像是被西村逼到了絕路,但是實際上身體反應卻很鬆弛,他根本就不害怕西村說的那些東西他在演戲!”

同僚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語速越來越快,標點都不打地甩出一連串的話之後飛快地拿出手機聯係了還在辰井組地盤的其他人,“查一下辰井組名下有沒有什麼固定資產,企業、工廠或者是倉庫之類的東西,馬上派人過去搜查。”

“我剛準備彙報,有個辰井組的高層乾部說工鳥在大田區有個工廠,我們正要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鬆田陣平手機上有個新電話插隊進來,來電提醒跳出源輝月的名字。

大小姐從來不缺席任何一場熱鬨,局勢越緊迫她的存在感就越高。鬆田陣平這會兒看到她的名字心底就條件反射地一跳,他頓了頓,簡短地囑咐同僚立刻去那家工廠所在地調查,有消息就通知他,一邊接通了她的電話。↓思↓兔↓網↓

“我剛剛從博多的情報販子那裡得到了一個新消息。”源輝月在那頭慢條斯理地說,“博多那邊最近有點熱鬨。”

鬆田陣平頭疼地揉了揉太陽%e7%a9%b4,“長話短說。”

“短不了。”

那頭的人淡定道,“熱鬨得有點厲害,上演的劇情拿出去能夠拍一個季的電視劇。”

鬆田陣平:“……您請。”

“有個叫做‘獸王’的組織最近從海外登陸了博多,想要趁著本地的華九會頭目死亡的大好機會趁虛而入和他們搶地盤。兩邊拚了個兩敗俱傷,然後又莫名其妙握手言和,嘛,不過最後全都被人漁翁得利一鍋端了。”

雖然但是,源輝月還是精簡了一下劇情梗概,然後轉到重點,“獸王這個組織的主要資金來源就是藥物,他們表麵上是藥廠,成立了許多可疑的公司和設施研發新藥,實際上主要研究成果都是鑽法規漏洞的新型毒品、毒藥、自白劑與戰爭、恐攻用的病毒。華九會主要是做人口買賣生意,從五六年前開始,博多的地下毒品市場百分之七十以上都被這個組織占領了。”

“辰井組的毒品來源一直號稱來自海外,但是以前運送興奮劑的海上航線沒查到‘圈圈糖’,這種新型毒品也沒有被海關發現過。”鬆田陣平說幾乎立刻了悟了她的意思,“唯一有可能的源頭隻有博多了,也來自這個叫‘獸王’的組織?”

源輝月支著額,點點頭慢悠悠補齊了他的下半句話,“如果那個‘號稱’是真的的話。”

她一手握著鼠標,正在翻看電腦上的一份文件,沒注意到咖啡廳的帥哥老板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廚房出來走到了門口,慢悠悠地把掛在門前“營業中”的牌子換成了“休店”,又自覺回去了廚房,帶上了門。

“從去年四月份開始,這個叫做獸王的□□其實就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他們得罪了某個和中南美販毒集團有聯係的巨大地下組織,勢力遭到重創,連帶著博多的毒品交易也受到了影響……但是辰井組的藥品生意可半點沒受拖累的樣子,好像還越來越紅火了?”

“……”青年警察似乎在電話那頭嗤笑了一聲,“……所以什麼毒品來源於海外都是編出來的鬼話,他們的工廠實際上就在國內。”

源輝月慢條斯理地說,“我之前一直覺得有點奇怪。羽野桑在警視廳門口受到襲擊的那個案子,多少有些突兀。那人對警視廳門口的監控這麼熟悉,肯定是內部人員,但他們為什麼要這麼急著殺羽野?真的是因為工鳥嗎?就算工鳥被抓住了,像今天這樣買一個博多的殺手守在他的必經之路上將他乾掉滅口不是比在警視廳門口開一槍風險小多了?”

鬆田:“你認為那個凶手是目標明確地衝著羽野去的,而不是在給警視廳內發生的拘留所內嫌犯死亡事件作掩護?”

“恰恰相反,我覺得那位枡山君的死才是給外頭的槍擊案打掩護,為了讓調查的人員模糊重點。或者有人本來就想殺他,乾脆兩件事一起辦了,互相掩護,這種行為也不是不可能。”

她漫不經心地從麵前的果盤裡拿起一顆草莓,“羽野被桔梗藏了兩年,瞞得過外頭的人,但警視廳內部想查肯定能夠查到。他們之前沒動她,可能是覺得她無足輕重,沒必要橫生枝節,但現在為什麼忽然看重起她來了?因為他們的某些核心利益被觸動了,讓他們開始懷疑起羽野知道某些真正重要的東西了?”

鬆田陣平輕輕閉了一下眼睛,“……工鳥也隻是個擺出來的棋子,辰井組背後有什麼真正值得他們看重的東西,比如——那家工廠。這才是他們真正想藏起來的東西,也是他們以為羽野知道了什麼而急著要乾掉她的理由。”

“聽你的語氣,你已經猜到了?”

“山崎健被抓得太簡單了。”鬆田陣平回頭看向審訊室,被審訊席上的人垂著腦袋,似乎已經對審訊員的問題供認不諱,放棄了抵抗。那張乍一看有些凶惡的臉看似布滿頹色,但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原因,光影晃動中男人的唇角像是輕輕勾了勾,咧開了一個自得又嘲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