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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平次愕然。

“……多的是。”

綾小路長長歎了口氣,一個沒有家庭,一個有跟沒有一個樣,無父無母也無牽掛,這樣的孩子就像漂浮在社會上的浮萍,沒有東西牽絆著他,一不小心隨波逐流流進了爛泥潭裡的數不勝數。刑警當久了,見過的前例太多,對這樣的事他居然也不感到新鮮了。

第125章 十字路(十一)

“繼續去查,”綾小路說,“既然這兩個人都是在東京上學,怎麼跟身在京都的西條大河扯上關係的?”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回過頭來,“而且我到現在都不太明白,你們是怎麼認定那幾樁凶殺案的凶手就是西條大河。”

“我們之前不是解釋過了嗎,外人作案的可能性和凶手是龍圓桑的可能性已經都可以排除。”服部回過神來,“那麼嫌疑人隻剩下了水尾桑和西條桑了沒錯吧?”

“所以為什麼不會是水尾?”

“因為他沒有時間啊。”服部說,“他是能劇水尾流的少主,你也看過他的表演吧,不是說演技非常不錯嗎?水尾桑才33歲,能夠做到這種程度可以說已經非常厲害了。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在精研能劇的同時,他就沒太多心思分給其他方麵了,甚至到現在都是單身。”

綾小路若有所思地接話,“但是那位襲擊者的劍道非常高超。”

“沒錯,而且源姐姐說過,那個人的劍道是野路子,也就是說他沒有經過名師的精心教導大部分都是自己琢磨出來的。”服部平次攤了攤手,“能劇家族的少主不可能請不起名師吧,而且自己自創一門劍道的人的確是劍道天才,但與此同時需要耗費更多的時間和精力,這些條件水尾桑都不符合,所以不可能是他。甚至現代社會中,能夠將劍術練到這個地步的人都是少數。”

旁邊有個小警察下意識問了一句,“為什麼?”

“因為現代人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念書上了。”服部看了他一眼,“那位凶手的劍術不是用於體育競技,而是用來殺人的。這種劍術在現代社會已經沒有出路了,和它類似的古流劍術就是這樣沒落的,正常人誰會去學這個啊,學了也用不到啊。”

對於古時候闖蕩四方的武士浪人,一身淩厲的劍術的確是安身立命的本錢。但是放在如今,現代社會人安身立命的本錢已經成了學曆、文憑還有各種證書,除非立誌要混黑道,否則殺人劍術練得再好,對普通人來說還沒一本大學畢業證書有用。畢竟靠畢業證書找到的工作能夠讓人吃飽飯,而靠殺人劍術找到的工作可能就得讓政府請你吃飯了,在牢房裡。

現代學生麵臨的各種競爭已經夠累了,每天上完課寫完作業,恨不得將自己種在被窩裡,誰有精力去琢磨這種用不到的東西?

“所以凶手的生活軌跡一定和大多數人不太相同,他有大量的時間來雕琢劍術,很有可能以前是寺廟的僧侶之類。”

服部說,“我們懷疑源氏螢的首領很有可能是某間寺廟的住持,那位凶手也就是源氏螢的‘弁慶’是他收養的孩子。”

“這就是你讓我們去核對京都、大阪、東京三地的有哪一間寺廟的住持在最近半年內逝世的原因?”綾小路瞥了他一眼問。

服部平次點頭。

然而京都、大阪、東京都是繁華的大城市,特彆是京都,登記在冊的佛寺甚至有一千八百七十七座,要一一排查詢問情況不知道要問到猴年馬月。

警局的氣氛陷入焦灼,搜查一課的刑警們幾乎全都行動了起來,不放過一絲一毫蛛絲馬跡地試圖找到新的突破點。

服部平次雙手抱臂靠著牆,思索片刻忽然想起了什麼,轉頭看向身旁的小夥伴。

從鞍馬山上下來之後,柯南已經半天沒說話了。他在前麵和綾小路警官討論的時候,他一直在後拿著那張謎題圖案,側臉安安靜靜,讓人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他走過去在他身邊蹲下,“我想起來在五條大橋上的時候為什麼會覺得那個衝田眼熟了。”

柯南淡淡地說,“因為你們交過手?”

“那家夥據說劍道天賦非常不錯,是巴西利卡高中的劍道社特意培養的種子,寄予厚望。跟我比賽的那一場,他們沒讓他上場,大概是準備留著當秘密武器的。那場比賽輸了之後他還特彆不服氣,專門在賽後跑來找到我,說下一次他一定會贏回來,一副熱血中二病的樣子,聽說這小子還是浪客劍心的狂熱粉絲。”

這句話總算讓柯南將視線從紙麵上移了過去,“他很喜歡劍道?”

“特彆喜歡,大概就跟我們對推理的熱愛程度差不多吧……”服部忽然頓了頓,“我之前還想不通他為什麼會和西條這樣的人混在一起,直到剛剛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前幾天在近畿地方劍道大會上,我聽到過他們討論,巴西利卡高中的劍道社好像廢社了。”

他低頭看向柯南的眼睛,“因為劍道社裡有人嗑藥。”

柯南:“……圈圈糖?”

“應該就是那個了,跟那天那個大學劍道社一樣。而且圈圈糖本來就是東京流傳過來的,巴西利卡高中好像正好就在六本木。”

“所以他跟著西條大河是為了學劍道?”

“十有八九。”

雖然服部剛剛還說過,西條大河的劍道在這個現代社會沒有出路。但是這個年紀的少年人誰會想那麼遠呢?能夠進行理性分析思慮長遠的都是成年人,但衝田岡身邊的成年人眼珠子全在他哥哥身上,沒人管他,他當然隻能自己野蠻生長,一路橫衝直撞從康莊大道滑落到了崎嶇小徑,還以為自己沒走錯路。

空氣不由得沉默了下來。

服部平次縱然知道這種行為十分愚蠢,但也更知道十六七歲的確正是犯蠢的年紀,並不是所有人的十七歲都能和他或者工藤新一一樣。

怎麼可能一樣呢?他們的父母、家庭受到的教育和經曆就截然不同。雖然他相信如果他或者工藤換到那位衝田的處境裡絕對不會犯和他一樣的錯誤,但如果那位衝田君換到他的家庭裡,受到和他相同的教育和關愛,現在也同樣能筆直走在正確的大道上。

安靜了一會兒後,服部暫時先將拯救失足少年這事放了放,畢竟這個完全可以跟他們的主線任務一起完成,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個。

他朝四麵看了看,見其他人沒有注意自己,又往柯南耳邊湊了湊,總算把那個糾結了他半天的問題拎了出來,“工藤,嫌犯的那個要求,你打算怎麼辦?”

小偵探好像終於回過神,“什麼?”

“他說要工藤新一一個人把東西給他送去啊,我們上哪兒去找一個工藤新一來給他?”

服部平次突發奇想,“要不然我假扮成你去?反正他也沒見過工藤。”

“但是他見過你。”柯南將那張紙折了起來,平靜地說,“太冒險了。”

服部:“那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黑發小少年微微抬起了眼,薄而亮的眸光從眼底掃過來,輕聲說,“工藤新一不就在這兒嗎?”

服部愣住,但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麵前人已經移開了視線,“我現在擔心的是另外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然而小少年纖長的眼睫一斂,卻沒有立即開口。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在口袋裡響了起來。

柯南拿出來看了一眼來電提醒,接通電話。

“你來了?”

“我現在在京都車站,”清冷中帶著一絲稚嫩的女聲從電話中傳來,“去哪兒把藥給你?”

.

另外一頭,源輝月正在和倉庫裡另外那個熊孩子聊天。

準確來說,是對方單方麵地想要跟她聊。

可能是剛才那一水之恩搶救回了他半條命,也可能是單純閒著沒事做,衝田岡啃著飯團——並且這回總算記得啃慢一點了,看了她一會兒,忍不住和她搭話,“你跟那個服部平次很熟?”

這個點是她平時睡午覺的時間,再加上頭天夜裡睡得晚,源輝月靠在牆上有點犯困,懶洋洋回了一句,“算吧。”

“哦,我們上次劍道大會跟他交過手,不過我沒上場,然後就輸了。”

少年一邊說一邊吸了吸鼻子,她可能是實在閒得無聊,隨口問了一句,“你的話能贏?”

“那當然……當然不能,”熊孩子頓時怏了,顯然對自己的實力還是有一定的B數,“據說那家夥曾經單槍匹馬用劍道把大阪警局的警察都打倒了,前田學長那個時候也說就算是我上了也不過是給他送分而已,還不如隱藏實力,等到下一輪給下麵的對手一個‘驚喜’。”□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

被高中生打倒?現在的警察實力這麼水了嗎?

源輝月開始認真思考到底是傳言太誇張還是大阪府警察本部的警察們放了海。

“我聽到他喊你姐姐,你是那家夥家哪個親戚嗎?”

“可能。”

“……可能?”

“我要回去翻族譜。”

服部也是關西地區的大姓,以世家之間複雜的聯姻關係,她還真不能肯定她跟服部平次有沒有親緣上的聯係。

然而這些麻煩的關係祖上三代都跟世家沾不上邊的十六歲小屁孩肯定是不懂的,衝田岡迷茫地眨了眨眼睛,露出了懷疑自己聽力的表情。好在他的重點也不在這裡,茫然了兩秒,他就將這件事翻了篇,問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你也會劍道吧,你和服部比起來誰比較強?”

源輝月漫不經心地問,“你怎麼知道我會劍道?”

衝田少年肅然,“這是習劍之人互相之間無需言明的感應。”

源輝月:“說人話。”

“哦……”衝田抓了抓頭發,乖乖切換回人話,“我看到在五條大橋上服部君試探你那一幕了,你反應那麼快,肯定練過武。”

他糾結著組織語言,大概是過於匱乏的詞彙量支撐不起腦海裡的表達,卡殼半晌,最後自暴自棄地撓亂了後腦勺,“反正你肯定會劍道,我感覺出來的!”

掀起眼睫輕輕掃了他一眼,像是總算給了這孩子一個正視一般,靠在牆上的黑發美人輕聲道,“你的天賦倒是不錯。”

“是吧?前田學長也是這樣說的!”衝田岡頓時從地上直起身,興高采烈起來。

他和她說了十句話的功夫,這個“前田學長”已經出現三次了。

源輝月:“劍道社的學長?”

“對,他還說下次劍道大會……”

空氣如同卡了帶,驟然停滯了一秒。

衝田岡忽然怔住,表情僵在了臉上。

他還說,對不起,衝田。

對不起,沒有下一屆劍道大會了。

對不起,沒有劍道社了。

他十多年乏善可陳的人生中,唯一會有人誇獎他,會有人鼓勵他,會有人對他寄予厚望的地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