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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高門 蘇幕幕 4290 字 6個月前

她才重新進房去,有心讓他躺下來睡,卻又怕打擾了他,隻得忍著。

陸璘隻睡了半個時辰,自己醒了。

施菀還在床上坐著,手上換了本書。

他看看她,又看看天色,問她:“我睡著了嗎?睡了多久?”

放菀抬頭:“沒多久,要不然你再回去睡會兒?我這裡沒多的床。”

陸璘搖頭,拿了自己身上披著的她的鬥篷,起身坐到床邊:“現在好點了沒?”

她點頭。

他又問:“是哪裡疼嗎?還怕冷?”

施菀笑了笑,無奈歎聲氣:“有些人會很疼,但我隻是一點點不舒服,怕冷,小腹不適,第一天嚴重一些,第二天好一點,但那個又會多一些,到第三天就會慢慢沒什麼感覺了。”

他問:“每個月都會如此?那你要坐診怎麼辦?”

“坐診沒什麼,比人家要下地乾活的好多了。”她說得輕鬆。

陸璘拉起她的手,仔細將她柔嫩的手指放在掌心,貼向自己臉龐,憐惜地看著她,想說什麼,卻又一句話也沒說。

他不能說,“那就不要去坐診、逢到這種日子就在家休息。”

他自己就是從小被人誇會讀書的人,但會讀書如他,也需要廢寢忘食、孜孜不倦才能一試即中,拿下榜眼。對於她,如果她怕累,如果她嬌氣,就不能日複一日精進自己的醫術,短短幾年間比過那些男大夫。

今日的一切都是她靠努力得來的,他不能輕看她努力的權力。

這三日,兩人哪兒都沒去,就在家中待著,第一日她在床上休息,看看書,他在旁邊處理公事;第二日仍是如此;到第三日,她好一些了,他的事也差不多辦完了,兩人就在街頭轉了轉,上了趟酒樓,下午時她便催著他回江陵了,免得第二日要天不亮就起床趕夜路。

下元節之後,仍還有一兩次一天或兩天的短假,但陸璘給她寫信,年尾太多賬務要歸攏,太多要事雜事要處置,抽不開身回來,便不回來了,直到除夕,官員休假七日。這個時候再多的事都忙不成了,衙門或其他大小官員都要休假,陸璘自然也就放下一切事務,回了安陸。

家家戶戶都熱鬨著,每日都要去街上置辦點什麼,街頭這幾日也有了京城般的繁華,從早到晚,車馬行人絡繹不絕,吆喝聲此起彼伏,仿佛要把一年的生意都在這幾日做完。

施菀以往就一個人,又是在三嬸家吃飯,不做年夜飯,便隻買副對聯、買對燈籠和鞭炮,今年卻是不同,陸璘要拉著她上街,她也好像多了幾分過春節的興致,糕點、米麵、肉食、布料、首飾,都買了,以及冬天開的蘭花,水仙,紅梅,買了好幾盆,一向冷清的小院今年格外熱鬨。

三嬸卻仍然來接她過去吃飯,施菀答應了,陸璘知道,也要同她一起去。

施菀回他:“你是誰,去做什麼?”

陸璘回道:“你是侄女,我自然是侄女婿,照理他們應該把我也一起接了。”

她敲他%e8%83%b8`前道:“什麼女婿,你是外人,哪有春節去彆人家吃年夜飯的?”

陸璘拉了她道:“你放心,我帶著好酒好菜去,不失禮,也不給你丟人,你便讓我去,也算我與你訂了親,向他們表表誠心。”

施菀向來嘴笨,說不過他,心又軟,一下又被他說服了。

於是除夕這一日,陸璘便與施菀一道去了施家村,果真如他所說,他帶了酒菜,吉慶樓最貴的玉龍泉酒,招牌豬肘、燒羊肉,蒸鵝,還有十八樣糕點果子、飴糖蜜餞,他就算去三嬸家住下來,吃到元宵也吃不回這些錢。

讓施菀沒料到的是,三嬸一家對陸璘雖有意外,卻並不生疏,比她想象的熟絡,陸璘那堆吃食拿出來,讓三嬸家孫子樂不思蜀,恨不得當場就喊姑父。

飯桌上,陸璘端了酒杯,站起身來向三叔施重貴敬酒:“三叔,從前我有負菀菀之事,還有我三弟對三叔、對爺爺嶽父母不敬之事,我向你們道歉,你們海量,不與我計較,還願將菀菀嫁給我、讓我進門,我萬分感激。開年之後,我定會四聘五金、八抬大轎迎菀菀進門,絕不虧待半分,望三叔放心,這一杯酒,我鬥膽敬三叔,望三叔接受我這侄女婿。”

他出身富貴,又是做官的,自然舉手投足都有幾分貴氣、幾分官威,輕易不會低於人下,但這一刻卻是言辭懇切,謙遜低微,讓施重貴連忙站起身來,誠懇道:“陸大人……二郎,你很好,對菀菀好,對我們也好,之前那房子……”說了一半,他似乎想起來不合適,又馬上改口道:“總之,菀菀這次嫁你,我們放心。”

“多謝三叔。”陸璘說完,兩人一起乾了杯中的酒。

然後他又朝三嬸敬酒,三嬸比施重貴會說一些,兩人歡歡喜喜乾了酒杯,陸璘卻還沒完,又敬了施菀堂哥一杯,還與堂弟喝了一杯。

位尊者的謙遜誠懇最能籠絡人心,一圈喝下來,三叔一家與他又少了幾分防備與客氣,越發親近起來。

直到回程,施菀才道:“你們做官的要哄種地的老百姓果真是容易,三言兩語就好像把心掏出來一樣,老百姓也就感動得熱淚盈眶,要為你們當牛做馬。”

第124章

“言而無信才是哄,言而有信叫訴衷腸,怎麼你不信麼?”下了渡船,他抓住她的手,兩人一起往縣城走。

施菀笑了,突然問他:“三叔說的房子是怎麼回事?”

陸璘反問她:“什麼房子?”

他是什麼人,怎麼可能漏過那麼重要的事,施菀認真道:“彆裝傻,就三叔說的房子,是怎麼回事?你做什麼了?”

陸璘似是才想起來,神色自然地回道:“三嬸不是買了你們家的老宅子麼,嫌貴,買主不願賣,我讓李由去談了價,講下來幾兩銀子。”

“是嗎?”施菀有些不信,陸璘笑道:“還能有什麼?”隨後問她:“冷不冷?把兜帽戴起來吧。”說著幫她戴上鬥篷上的帽子。

這分明又是打岔轉移話題。

施菀琢磨了一會兒,隨即道:“我明白了,你不是讓李由去談價,你一定是自己掏了錢給彆人。”

周鐵根家當時買房確實是低價買到手,但人家那時是實實在在兩日內拿出的現銀,誰的生活也不容易,賣房能多賣上一文都是好的。

而陸璘顯然也明白,再說他怎麼去談價,他一個做官的,去找人平頭百姓談價,人家敢不依麼,這不就是強買強賣?他當然不會做這樣的事,所以還不如自己出錢把價平了,再讓周鐵根對外守口如瓶。

這樣周鐵根的房高價賣了,還得了好名聲,三嬸家低價買了房子,皆大歡喜。

陸璘早知她若知道這事和自己有關一定能猜到,便也不否認了,回道:“我的就是你的錢,這錢算你出的。”

“我才不要你的錢,多的錢我不知怎麼用,也不知怎麼放。”她說。

陸璘握緊她的手,噙著笑,靜靜看她。

她身上有一種乾淨純粹的氣質,無人可比。

到了縣城,時間尚早,陸璘問:“去我那裡坐坐?”

“不去。”施菀不知想起了什麼,很快道。

“那我去你那裡坐坐?”陸璘問,“我們兩個都是孤家寡人,總不至於連除夕都是一個人吧,我和你一起守歲?”

除夕確實是孤單的,自從爺爺過世,她還從來沒有人陪過。

她點點頭。

兩人一起回了她家中,施菀指著窗邊的紅梅和他道:“你看我的花,好看吧?”

陸璘看了一會兒:“紅梅豔俗,白梅好看。”

“白梅冷清,紅梅才喜慶。”

陸璘不和她爭了,轉過頭,看見她放在床邊桌上的一個針線笸籮,上麵有片布料,天青色,讓他一下就想到她說過的那個天青色花樣的香囊,是她想給他繡的。

心中一喜,他偏過頭假裝沒看到,沒想到她卻拿過那笸籮坐到了桌邊,問他:“你覺得給小男孩繡個什麼花好?”

“小男孩?”陸璘問:“這是什麼?”

“霍大娘家要把孫子送上私塾讀幾年書,我想給他做個小書袋。”她回。⑤思⑤兔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

原來是給隔壁那調皮小孩兒縫的。陸璘將那布料看了眼,隨口道:“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施菀覺得正好,高興道:“還是你有想法,我想了好久不知繡什麼花,怕女氣,又怕小孩不喜歡,竟沒想到繡句詩上去,這詩他們私塾的先生也能喜歡。”

隨後看向他:“要不然你替我把這句寫下來,我按你的字跡繡上去。”

陸璘心裡好受了些,但隔了會兒,還是忍不住問:“你不是說要給我繡個香囊的嗎?排隊也該是我先吧?”

施菀瞄他一眼:“我又沒說給你繡。”

“那……”陸璘被她說得怔住,半晌才溫聲道:“你自己之前說的,想給我繡,怎麼就又沒音了?”

施菀沉默下來,隨後突然問他:“我之前給你繡過一個手帕,你喜歡嗎?手帕呢?”

陸璘沒話了,偏過頭去。

那是她一直不知道的,那手帕被他怎麼樣了,她問:“你不會是送給彆人了吧?”

陸璘連忙搖頭:“自然不會,我怎麼會把你送我的東西給彆人。”

“那是太討厭,給扔了?”她問。

他又立刻否認:“當然沒有。”

“那哪裡去了呢?”施菀覺得總不會是用著用著用舊了,就沒要了,她直覺就是他不會用她送的手帕,當時看不清,現在一想便覺得是這樣。

陸璘說不出話來:“你給那孩子縫書袋吧,香囊我不要了,你什麼時候想給我繡就繡,不想就算了。”

這樣說施菀越發奇怪了,她能想到,最差的結果就是他扔了,但又不是。

她靜靜看著他不說話,他心裡一慌,過來摟過她道:“過去的事不要想了,你就當那個人死了,我不比他好麼?”

施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對,我給我前夫繡過一副手帕,花了很大的心思,繡了他最喜歡的白梅,還挑了一句詩繡上去,後來也沒見他用,也沒聽他說過什麼,我就想花心思送人東西總容易失落,還不如不送,所以那香囊就不想送了。”

“你繡的什麼詩?”他輕聲問。

“時間久遠,忘了。”她說。

陸璘明白,她一定是沒忘的,隻是不願說。

而他也永遠都不能看到那副手帕了,錯過又能追回的,畢竟少之又少。

他從不知她那時候就知道他喜歡白梅,那時候就會繡詩給他,他隻知道她剛進陸家時是不太會認字寫字,也不會繡活的。

如果當時看到,他一定會吃驚,會覺得這個女子聰明又努力,暗生佩服吧。

他看著她道:“忘了就忘了,那前夫沒什麼好惦記的,我比你前夫好一百倍。”

施菀將那塊布推到他麵前,給了一隻小碳條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