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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高門 蘇幕幕 4302 字 6個月前

人未歸。無複嫦娥影,空留明月輝。

“老仆將這詩帶去給公主,公主見後以淚洗麵,不吃不睡,竟像要自絕一樣,楊素見了,問明事情原委,心中同情這對患難夫妻,便召來那徐駙馬,將公主還給了他,夫妻二人重聚,這故事便叫破鏡重圓。”

蕭惠貞道:“我故事真好,我倒是第一次聽。”

陸庸也笑道:“夫人身體果真是好了,還能在除夕夜給孩子們講故事。”

陸夫人回道:“我在娘家時過得可有趣,聽過許多故事,到元宵還能再講。”說完,轉眼看向施菀,陸璘此時也看向施菀,捏著酒杯的手不由緊了緊。

她垂著眼沒說話,也沒表情。

陸庸道:“說起來,施家爺爺救過我們家爺爺的命,如今施大夫又救了夫人的命,兩世恩情,實在難報,施家是我們家恩人,也是我們家福星。”

施菀回答:“陸尚書客氣了,這就是行醫者該做的事,貴府能找上我們,我與爺爺也要感謝貴府的信任。”

這時蕭惠貞當然已經明白陸家二老的意思,便自己開口道:“想當初施大夫進陸家,合八字是我與母親一同找人去合的,那大師說施大夫與二叔的八字是佳偶天成,美滿良緣,我到現在還記得。”

陸璘聽了這話臉色又凝重幾分,再次看向施菀。

施菀沒看他,隻是笑道:“所以這種話,自然是信不得。”

蕭惠貞有些無措,這口風似乎是拒絕的。

她沒想到施菀會拒絕,轉頭看向陸夫人。

若是聽口風,話提到這裡,也該停了,但陸夫人今日的目的就是替陸璘定下婚事,好歹她也琢磨了幾日幾夜,一切就這麼著也罷了,不想再生周折。

她看著施菀道:“從前的事,有誤會,也有無奈,不管怎麼樣,子微這孩子是念著你的,他一直沒娶,你也未再嫁,若再聚首,不也是段破鏡重圓的佳話嗎?”

施菀回道:“陸夫人,佳話之所以是佳話,便是因為難得,大多數人,散了便是散了,是沒有佳話的。”

“可……”

陸夫人還要再說什麼,陸璘勸道:“母親,不必再說了。”

所有人都看著這邊。

陸夫人也有片刻遲疑,隨後又看著施菀道:“你是怨我,還是怨子微?不管怎樣,我今日這番心意是真的,子微一直念著你,我作為母親,代他提親,隻望你能允了這婚事,嫁娶事宜,一切都好說。”

“我誰也不怨,陸夫人,開年清明前後我就回家鄉了,就算我要嫁人,也是在家鄉挑人,所謂齊大非偶,無論陸家門庭還是陸子微大人,對我來說都是高攀,實在沒有必要。”

這番拒絕,清楚直接。

齊大非偶隻是托辭,分明就是哪怕回安陸嫁人,也不會嫁進陸家。

陸夫人沒話了,臉色有些尷尬難看,場上一片寂靜。

直到陸庸說:“既然如此,那便不好強求了,也願施大夫回家鄉後前程遠大,杏林春暖。”

“謝陸尚書。”施菀說。

蕭惠貞悄悄拉了拉旁邊的綿兒,給她耳語了幾句,綿兒起身道:“祖母,今夜除夕,我給祖母敬酒,祝祖母歲歲安康,福壽綿長。”

陸夫人總算擠出一絲笑來:“綿兒真乖。”

“我也祝祖父祖母。”陸躍家的兩個兒子也站起身來敬酒。

幾個孫兒的圓場打得縱使刻意,但終歸是圓場,好歹有了個台階,大家又說起辭舊迎新的話。

這年夜飯最後又吃了兩刻,該散了,施菀起身與陸夫人辭行。

陸夫人留了兩句,最後客氣道:“施大夫執意要走,那我便不留了,我讓人安排個車送你們回去。”

“不必,母親,我送她們回去吧。”陸璘起身說。

陸家其他人都看向這邊,剛才施菀在大庭廣眾之下拒絕陸璘,沒想到陸璘還心平氣和送她回去。

大概也有話要說吧。

陸夫人點點頭,讓他們路上小心。

陸璘送施菀出門乘上馬車,自己與來時一樣騎馬跟在一旁,兩人一路無話,連一向多話的枇杷都一聲不吭。

走到小院前,陸璘下了馬,施菀與枇杷從馬車上下來,陸璘朝她道:“能同你說幾句話麼?”

施菀輕點頭,兩人一同走到了遠處牆根下。

“對不起,我隻知母親今晚要請你,同你道謝,也算是道歉,但不知道她其他的安排。”他道歉道。

施菀靜默半晌,說道:“陸璘,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麵了吧。

陸璘一怔。

她繼續道:“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陸夫人和旁人覺得我一定會答應,所以鬨出了今天下不來台的局麵,大概是我和陸家走太近,所以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麵了吧,以免誤會。”

第115章

“沒有下不來台,也沒彆的……”陸璘有些著急道:“今日的事,是我們家太想當然,太自以為是,這事過去了就過去了,並不影響……”

“但我還是覺得不見麵的好,差點忘了,還有這個——”她從身上拿出一隻錢袋來遞給他:“安客棧退的錢。租這院子,我總覺得也許有你的幫忙吧,但院子已經租了,我不知怎麼還錢你,這個恩我便受了,多謝。”

陸璘很快道:“這院子和我沒關係,我隻是問了掌櫃的才知道這裡。這錢也隻是一些零碎,當初說好住陸家的,不管怎樣,你在京城的食宿費用該我付。”

施菀卻還是伸著手,要將錢袋給他。

“菀菀……”陸璘語氣裡幾乎帶著乞求。

施菀認真道:“當初說好的,我來就是為陸夫人治病,現在陸夫人好了,所以……陸璘,就此彆過吧。”

陸璘無言以對,最後道:“不管怎樣,錢是我該付的,算你後麵在京城的費用,不必還我。後麵我不會刻意找你,你若有事,就來找我,和門房說一聲就行,我會交待下去。”

施菀仍是遞著那錢袋,陸璘仍是沒接,兩人如此僵持一會兒,最後施菀認了輸,收回了錢袋。

“多謝,我先進去了。”她說了一句,也沒抬眼看他,轉身去往小院門前。

枇杷就在門前等著她,待她過去,與她一起進了院子。

陸璘遠遠看著她身影消失在視線裡,在原地佇立很久,才頹然往回走。

去年除夕,他滿懷欣喜與憧憬,今年除夕,她要與他成為陌路。

又怎會成為陌路呢,他這一輩子,都不能割舍掉她。

除夕之後,很快到元宵,歧黃班又放假三天。

元宵晚上,施菀與枇杷出去看燈,京城的繁華遠非安陸可比,各種各樣的彩燈數不勝數,各大商家的花燈遊街鬨得像比賽一樣,更有皇上出現在暢春園,與萬民同樂,可惜人實在太多,她們兩人都擠不進去,隻見到把守在一旁的侍衛。

施菀與枇杷在人山人海中看了半夜熱鬨,買了些許小吃,又一人買了一隻燈籠,趁街上人還多時回家去。

枇杷歡喜得不得了,一邊看著手上燈籠,一邊往回走,和她道:“師父,京城的元宵可真熱鬨,聽說他們清明也熱鬨,許多人都會出來踏青,京城那些園子各種各樣的花都開了,可惜到時候我們就要走了。”

施菀回道:“京城熱鬨,但市場的燈籠也貴啊,就這兩個燈籠,夠我在安陸坐半天診呢!”

“那倒是,京城什麼都貴,不是做高官、開大鋪子,一輩子也買不起房。”枇杷說。②思②兔②網②文②檔②共②享②與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

“所以,他們才是適合京城的人吧。”施菀說。

枇杷也歎息一聲,沒說話,轉眼間看到了個坐在牆根下要飯的乞丐。

俗話說“乞丐也有三天年”,意思是過年期間,就算是乞丐也會穿身整潔的衣服吃幾天好吃的,不會出來行乞,卻沒想到元宵節當日,還有人在街邊乞討。

見枇杷一直看著自己,那乞討連忙道:“二位娘子行行好,賞點吃的……”

這時施菀也看到了那邊,元宵依然很冷,可他卻坐在路口,大約是因為這邊經過的人多,他能多要點錢,而他坐的那個姿勢,似乎腿有點問題。

這時前麵一人扔了半個餅過去,卻沒扔到他麵前的碗裡,而是扔上前了一點,那乞丐拿兩隻手“走”過去撿那半塊餅,後麵兩條腿是拖著的。

難怪這人看著還年輕,卻做了乞丐,沒想到是殘腿。

既親眼看見,又是元宵節,施菀從身上拿出兩枚銅錢來,走近了些,準備放到他碗裡。

那乞丐連忙道:“謝謝娘子,謝謝娘子!”

施菀正要放下錢,卻覺得這人看著有些眼熟,抬眼又看了他一下,手上的燈籠照得他臉上明晃晃的。

那乞丐也在燈籠的光亮下看見了她,瞬時神色大變,明顯他也認識她。

看見這乞丐的神色,施菀這時想了起來,這是韋超身邊的小廝。

很久以前見過一麵,那時韋超在街邊攔下她又見過一麵,當時這小廝沒動手,卻在邊上得意地笑。

施菀收回了手,準備離開。

那小廝道:“求求娘子可憐可憐我,我家公子做的事和我沒關係,他是主子,我總拗不過他,而且他挨了陸大人一頓打,又得報應死了,我這腿也被打斷了……娘子行行好,給口飯吃……”

施菀問:“陸子微大人打過他?”

小廝回答:“不是在飛星樓麼,將我家公子打得滿頭滿臉的血,就為上次街上那事,公子說和你睡過,那就是嘴硬,我還勸過公子討嘴上的便宜沒意思……”

施菀有一回在國子監聽裡麵學生在議論誰誰在飛星樓打架,見她來了卻馬上閉口不言,她當時覺得可能是什麼不好被女人聽到的事,並沒想到是和自己有關,現在聽這小廝提起,便覺得也許當時他們議論的就是陸璘打韋超。

他打韋超是為上次街頭的事?還是……韋超說那種話的事?她怎麼從沒聽陸璘提過?

她看看這小廝的腿,問:“你腿是被誰打斷的?”

小廝回道:“自然是我家老爺夫人……他們怪我帶公子去尋歡,怪我摔到捕獸陷阱裡,害公子被凍死,可那是公子要求的,我不照做,他能扒掉我一層皮。

“公子酒量好得很,那天罵我還怪清醒的,我哪知道他摔一跤就爬不起來了,那我掉陷阱裡不也差點被凍死麼……”

施菀不想關注韋超的事,不管他怎麼死的,這種人都是死有餘辜,但此時卻又忍不住問:“所以那天是你和你家公子出去尋歡,你摔到了捕獸陷阱裡,他喝多了酒,然後就被凍死了?”

小廝點頭:“要不是車陷進坑裡,我也不會回去求救,留公子一個人在那裡。也是公子命不好,以前喝酒了還能打人罵人,那天喝醉了摔個跤就昏迷了,那麼冷的天,那麼大的雪,找到時都凍成冰坨子了。”

施菀又看了他一會兒,將兩枚銅錢放在他碗裡,起身離開。

枇杷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