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晚上,卻發生了一件事:喬姨娘胎停了。
喬芝在找施菀診過脈後不久就懷孕了,到現在正好兩個多月,當夜喬芝房裡的丫鬟來找施菀,說是有見紅,施菀聽說此事,披了衣服便出門去看,到喬芝房中替她診過脈,確定是胎停。
喬芝臉色煞白,抓了她手急問:“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施菀搖頭道:“胎停的原因有很多,也許是胎兒一開始就不好,活不過十月懷胎;也許是身體出了問題……”
“那會不會是被人下藥?或是吃錯了東西?”喬芝立刻問。
施菀為難道:“這個……也有可能,但胎停的原因就是有很——”
沒等她說完,喬芝就跑了出去。
“我知道是她,就是她!”
“她不會讓我好,不會讓我平安生下孩子!”
“什麼賢惠,什麼寬厚,全是她裝的!”
喬芝瘋了一樣跑出去,施菀與丫鬟們急忙追出去,她卻已經不管不顧,大冬天隻著單衣往蕭惠貞房中而去。
“完了,這可怎麼辦,趕緊都去追!”丫鬟們念著,急忙提了燈籠去追。
施菀想起來喬芝是穿著裡屋的單衣出去的,連忙回屋拿了一件她的鬥篷也跟了過去。
路上黑,她走得慢,等到時,喬芝已在蕭惠貞院中哭罵。
“蕭惠貞,你好毒的心,竟朝孩子下手,你怎麼不把我一同毒死算了!”
“我從不敢惹你,也不敢爭寵,可你就是容不下我!”
“人在做,天在看,你自己也有孩子,你就不怕你那一雙兒女遭報應!”
……
喬芝還要衝進屋中去,卻被後麵追上來的丫鬟攔住了,蕭惠貞此時也從房中出來,站在門檻上盯著她道:“你胡說些什麼,這樣出來,叫什麼樣子!”
“我沒胡說,我孩子沒了,定是你害的!”
蕭惠貞一愣,立刻道:“我都沒碰過你,你何出此言!”
喬芝一邊哭一邊罵:“你是沒碰我,可你給我安排的都是些什麼人,一個陳媽媽,是你的眼線,一個文心,是你找來刻薄諷刺我的,還有個錦心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以前表麵假仁假義,卻故意不讓我懷孕,現在我懷孕了,你就下這樣的毒手,蕭惠貞,我咒你不得好死,咒你那兒女也和我孩兒一樣,咒你再給夫君收十個八個偏房,氣死你!”
蕭惠貞身邊的媽媽走下來,一巴掌揮在喬芝臉上,將她半邊臉打得通紅,隨後厲聲道:“都死哪裡去了,快將姨娘帶走!”
丫鬟們連忙去拉人,喬芝卻還在掙紮,還在對蕭惠貞痛罵,這時焦媽媽從院外進來,問一聲:“這兒是怎麼了?”
蕭惠貞連忙下來,同焦媽媽道:“慚愧,竟驚擾了媽媽,喬姨娘似乎是胎兒出了什麼問題,受了刺激,跑到這兒來大喊,得趕緊讓大夫瞧瞧。”
喬芝也聽到了這話,立刻道:“你想說我瘋了,我才沒瘋,你害了我的孩子,害了我的孩子!焦媽媽……我孩子沒了,就是她害的……”
喬芝這樣哭喊,恐怕傳到左鄰右舍去,焦媽媽立刻道:“有什麼事,夫人自會查明,也會給你作主,此時大喊大叫對你也沒好處!”說著吩咐丫鬟:“快將姨娘帶回去休息!”
聽了焦媽媽這話,喬芝暫且被安撫住了,隻是哭,不再叫喊,丫鬟也趕緊拉了她往院外而去,後麵的施菀這時道:“等一等,姨娘穿得單薄,先披上這個。”
說著將手上鬥篷給喬芝披上,替她係上係帶。
喬芝拉著她哭道:“施大夫,你要替我作證,一定要替我作證,是她害的我……”
施菀沒回話,喬芝被丫鬟和媽媽帶走了,焦媽媽卻還在,蕭惠貞身邊的丫鬟碧桃過來朝施菀道:“施大夫,你在陸家,我們好好招待你,你竟屢次在喬姨娘麵前挑撥,汙蔑我家少夫人,你是安的什麼心?”
施菀一怔,竟沒想到這丫鬟會這樣來質問自己,隨後道:“我來陸家,是你們陸家人重金求我來治病的,若你們不要大夫,結錢我走人便是。
“另外我沒有在你們家姨娘麵前挑撥,隻是她來找我看診,我告訴她不懷孕是因為同房日子不對,今夜也隻是告訴她,胎停的原因有很多,或是先天不良,或是吃錯食物或藥,並沒有說彆的。”
碧桃一時語拙,隨後很快道:“你看診本就應該多想想再說,你這樣說,不是存心讓她誤會嗎?”
陸璘這時正好走到院外,便站在門口道:“施大夫是我請來給母親看病的大夫,也由得你來質問?我倒意外,大夫隻是實言相告,喬姨娘卻為什麼要懷疑到你們,你們又為什麼這麼緊張?”
他隻站在門口,沒看向嫂子,但這一聲“你們”卻分明是指著蕭惠貞的鼻子在罵,蕭惠貞急了,立刻道:“碧桃,住嘴!”
焦媽媽也說道:“大少夫人先回去休息吧,這事待我去稟明夫人再說。”
說完,轉向施菀:“施大夫,實在抱歉,下人口不擇言,委屈大夫了,老身代她賠不是。天不早了,今夜的事打擾到大夫,大夫先回去休息吧。”
施菀回道:“喬姨娘找我看診的經過,我剛才已經說過了,喬姨娘會懷疑他人、會來質問,也是我沒預料到的,我無心引起貴府紛爭,今日這通質問也讓我意外與委屈,如今夫人病也大致都好了,再悉心調理便是,我便不在府上叨擾了,之前說好的醫藥費,稍後就有勞陸大人給我結清吧。”說完,朝焦媽媽點點頭,轉身朝院外而去。
第112章
“施大夫——”陸璘喚了一聲,施菀卻沒聽,徑直往外而去,陸璘連忙追上。
“今夜的事,我會讓母親處置,也會讓那丫鬟和大嫂親自向你道歉,你彆生氣。”追到院中,他朝她解釋道。
施菀沒回話,仍往前走,他又追了幾步,腳程快地攔到了她身前:“菀菀你彆走,是她們對你不敬,你要如何求公道都可以,求你彆走。”
施菀看向他:“陸大人,我不需要什麼公道,我又不在這裡過。此事之後,我留在這裡必然不舒心,不走,難道要加入你們的家務官司嗎?”
那對她除了無儘的議論與煩惱,又有什麼?
陸璘不說話了,沒再攔她,讓她去往沉香院。
他喚來不遠處一個丫鬟道:“去替施大夫掌著燈。”
那丫鬟去了,他站立片刻,回了清舒閣。
待施菀與拿著包裹出來,沉香院的丫鬟已等在外麵,連聲留她道:“施大夫,彆生氣,都是下人們不懂事,夫人一定會重罰的,大夫彆和她們一般見識。”
“是啊施大夫,都半夜了,又是這麼冷的天。”
施菀回答:“不管怎麼樣,我確實已不必守在夫人身邊了,還住在這裡不合適。”
丫鬟道:“合適合適,怎麼不合適?夫人的命是您救的,如今還喝著湯藥調理著,哪能沒有您在旁邊看著?這馬上就要過年了,說好了要在陸家過的。”
施菀不回話了,隻往前走,丫鬟將她拉住:“大夫您可行行好,彆走,焦媽媽去叫夫人了,夫人正起身呢,今晚的事夫人那裡自有評判。”
“鬆手,放她走。”麵前傳來一道聲音。
丫鬟抬頭,見到陸璘。
“二公子……”
“你們退下,這裡交給我。”陸璘道。
丫鬟再不敢說其它,道了聲“是”,低頭便退下了。
陸璘走上前來,將兩張交子交給她:“本來有現銀,但怕你拿著不方便,這交子是彙通錢莊的,到了江陵府可以兌換,更方便一些。”
施菀將交子收下,陸璘又道:“我讓人備了車馬,送你們出去,今晚先住客棧怎麼樣?就去祿安客棧,在虹橋附近,客棧乾淨,也穩妥一些。”
施菀看向他,竟不知說什麼,最後接受了他的安排:“好。”
陸璘於是帶著兩人出去,送她們上了馬車,自己騎著馬領她們一路到祿安客棧門前。
能將鋪麵開在虹橋上,本就是數一數二的大東家,這祿安客棧更是氣派,這麼繁華的地段,它有八間大的門麵。~思~兔~在~線~閱~讀~
待施菀與枇杷下了馬車,陸璘便到了櫃台前開房。
掌櫃的恭敬道:“一間上房是998文錢,押金是二兩。”
陸璘已經將錢拿出來,施菀卻先他一步將三兩銀子放在了櫃台上。
陸璘看她一會兒,終究是什麼也沒說,將錢收了回去。
掌櫃的收了錢,拿了鑰匙讓店小二帶幾人上去。
上樓時,陸璘和施菀解釋道:“你們是住店,所以隻給你們訂了一間房,讓你們有個照應,裡麵床很大,也有榻,倒不會擠。熱水、吃食,隨時都有,有需要就叫店小二。”
施菀點點頭,麵前店小二已開了門鎖
“二位小娘子等等,小的去裡麵點燈。”說著店小二進去了,不一會兒便將屋內一座八盞連枝銅燈點了起來,八隻蠟燭頓時將屋內照得明晃晃的,這還不算,他又到裡麵一點,點燃了另兩隻罩燈。
裡麵陳設也是奢華,竟不比陸府差,枇杷驚呆了,心想難怪要998文錢,這屋內陳設也是真好。
“好了,二娘小娘子可以進去了,稍候小的給二位上茶來,要什麼叫一聲就行。”小二說著麻利地離開了,施菀看向陸璘:“謝過陸大人,陸大夫先回去吧。”
“你們早些休息,明日我讓馬車來門前接你去國子監。”
“不必了,我知道馬車檔口在哪裡,去那裡找車夫就行。”施菀說。
陸璘便沒說話,隻是點點頭。
施菀與枇杷進屋去了,關上門。
陸璘看看眼前的門,頹然下樓去,到櫃台前拿出一錠三十兩的銀子來。
“記在那兩位娘子的賬上,她們住一天便扣一天,若不住了,就將錢退給她們。”
“好好好,郎君等著,我給郎君開收據。”說著掌櫃的便填好了賬單和收據,將單子交給他。
陸璘接了收據,又拿出二兩銀子來交給他:“這是給你的,不必入賬,替我照看著兩位娘子,不可怠慢,更不可讓她們遇到危險。”
掌櫃大喜,連忙道:“郎君放心,二位娘子必定在這兒住得歡喜舒適,一根頭發絲兒都不會少。”
“有勞掌櫃。”陸璘這才離開客棧。
陸府中,蕭惠貞在陸夫人麵前又是哭訴又是自證,半夜才離去。
而後又有丫鬟來稟報,施菀連夜走了。
陸夫人氣得連聲咳嗽起來。
她大病初愈,身體本就虛,容易犯病,今日似乎又有些風寒的症狀。
焦媽媽連忙端了潤喉茶來給她,一邊看她喝著,一邊勸慰道:“夫人彆太著急了,這都是急不來的事。”
陸夫人歎聲道:“這一樁樁都算什麼,讓人知道可怎麼笑話咱們家……”
“大少夫人應該沒那樣的膽,施大夫那裡也說了,胎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