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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高門 蘇幕幕 4275 字 6個月前

藏起來,還敢站出來罵你,便是膽大包天,折了你的麵子,你要用強權懲治他,也是他活該。”陸璘看著他說。

陸躍被說得啞口無言,撇開臉去。

他的確沒傷什麼,傷得最多的就是麵子,那麼氣憤,也就是為了找回麵子。

陸璘此時說:“你要我將人家抓起來,是要我身為知縣,卻以官威欺壓百姓,他日你看中了一個農戶家的姑娘,是不是要強搶民女?再或無意與人結了仇,是不是要找家丁去將那人打傷打死?致沉,等走到這一步,你便是為惡鄉鄰的惡霸了,身為陸三公子,這是你想要的?”

“我……”

“更何況你知道的,那是我嶽家的墳。”

陸躍小聲嘀咕道:“現在不是了,已經和離了……”

本以為二哥要再訓斥他一頓,畢竟他心裡也明白,雖是和離了,但總是姻親一場,該有的尊重要有,剛才的確是他衝動了,可他說這句話後,卻遲遲沒聽到陸璘的聲音。

抬眼看過去,隻見陸璘神色黯然,不知想著什麼,下一刻,他就起身又去了船頭。

回到家中,日頭已開始偏西。陸璘在書房中踱步,看著天色,想著施菀從施家村回來的時辰。

她回來是坐那每日早晚往來的渡船,算上腳程,還有一會兒才到。

今日的事,於情於理他都該向她道歉。他也想,如果她與她三叔同意,就帶上陸躍去施爺爺墳前賠禮道歉。

但是,陸躍說的那些話,他不知如何解釋。

他說了那些話,他們的關係也當著周圍幾個人暴露,會不會很快這消息就傳到縣城來?

其實他自然是無所謂,他是知縣,沒有人敢議論他,就算議論也妨礙不了他什麼,可她卻不同……要讓她不被流言飛語所傷,隻能將責任推在他身上,無論是刻薄寡恩還是寵妾滅妻,甚至是有隱疾都行,因為他的種種不是,所以她才主動和離。

她想要怎麼向人解釋,都由她,他會主動配合。

還有那青樓姑娘的事,他不知道怎麼提起來向她解釋,告訴她那是陸躍找的,自己沒那意思,也沒和她們說過一句話。

他還沒完全想好怎麼說,太陽就要落山,是她到家的時候了。

心裡開始著急,但再一想,此時人多眼雜,也許還有人從巷子裡路過,說不定她不願意他去找她。

於是他又等了一會兒,到傍晚來臨,天又還沒全黑,才從後門出去,一步一步走向雨衫巷。

到她門前,巷子裡同樣是以往那般靜謐。她門前的三棵杏樹已經開始泛黃,就快要成熟,一顆一顆掛在枝頭。

今夜是月頭,彎鉤似的一線弦月早早出來,伴著湛亮的金星掛在天邊,街旁磚縫草蟲裡,已有陣陣蟲鳴,一隻螢火蟲帶著光亮自牆邊飛來,在她門前盤旋。

這一夜似乎是很寧靜美好的夏夜。

他暗暗吸了一口氣,敲響了她的院門。

沒一會兒,她的腳步聲傳來,在門後問:“是誰?”

陸璘來不及清嗓子,有些澀啞地開口:“是我。”

門後沒了聲音,他趕緊道:“我為白天的事而來,致沉的事,我替他向你和三叔道歉。”

門開了,施菀站在門口,問他:“他腿上沒傷吧?”

陸璘搖頭,“沒有。”

施菀說道:“三叔家的狗有些凶,愛咬人,所以很早就給他把四顆尖牙鉗斷了,它咬人也咬不傷。”

陸璘說道:“我代他道歉,他說他其實沒看見墓地,是無意的,那樣凶狠也隻是覺得丟了麵子而已,所以才囂張跋扈,口不擇言,他說的那些話都是一時氣話,你彆放在心上,若是可以,你和你三叔說了,我帶他去爺爺墳前磕頭賠罪。”

施菀輕輕一笑:“不必了,陸大人說的哪裡的話,我爺爺是什麼人,怎麼受得起二位去磕頭?”

陸璘聽出她語氣中的諷刺,很快道:“我是真心的,再說我也曾是他孫女婿,卻從未去祭拜過,無論為不為這件事,我都要去祭拜。”

“真的不用,既然已經沒關係了,也沒必要了。”施菀說。

陸璘頓了頓,無奈道:“那……我去向你三叔道歉?今日致沉的得罪之處,還有他口出狂言說的那些話……其實不是那樣的,以前是我不好,我……”

“陸大人——”施菀打斷了他:“你如果真如你所說,有些歉意,就不要再來找我,不要再提起我們曾經那段關係,我當初的確是鬼迷心竅不自量力找上了你們家,可那信物是你們給的,也沒有人和我說其實你們不想娶我進門,我不知道你們問我願不願嫁隻是客氣,不知道你們想要我主動說不嫁,更不知道你還有個王姑娘等著……”

說到這裡,她不由濕了眼眶,紅著眼看他道:“我隻是個鄉下來的、沒見識的小姑娘,人又蠢笨,不知道察言觀色,直到很久之後才發現你好像不喜歡我,才發現自己阻撓了彆人的姻緣、降低了彆人的門庭,這麼多年,我也得到了苦果,我成了京城的笑話,失去了……”

她哽咽一聲,繼續道:“我失去一切,才回到家鄉,我隻想好好做個大夫,平靜度完餘生,從沒想過要和你、和你們家再見麵,可你卻來了……

“陸璘,曾經是我恬不知恥,現在我改過自新了,算我求求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不要再提起以前那些事,我不想和你、和你們扯上一點點的關係,我們各走各路,井水不犯河水,待你升遷便安穩離開這個窮酸地方,我盼你步步高升,嬌妻美眷,平安順遂,從此我們就能永不相見,好嗎?”

第64章

陸璘回家時,陸躍就在後門口等著,見他回來,立刻拉著他問:“我聽長喜說二嫂就住這後麵?你剛是去找她了?”

陸璘沒回話,他繼續道:“她真的沒再嫁嗎?怎麼會沒嫁呢?就做大夫啊,女人怎麼還做大夫?”

“照說她年紀輕輕的應該好嫁才是,她怎麼會去做大夫呢?真有人找她看病?”

陸璘陡然回過頭來,冷聲答道:“為什麼沒人找她看病?她不隻是大夫,還是城裡醫術與口碑最好的大夫。”

說完,他繼續往前走。

陸躍在他身後嘀咕:“做大夫就做大夫唄,你那麼凶做什麼?二哥,我當時忘了你和她關係彆人都不知道的事,這個……後麵不會傳到縣城來吧?會不會對你官聲有影響?”

陸璘站在了屋前台階上,看向他:“致沉,這種事,對女人的影響永遠比男人大,你該想的是,對你二嫂會有什麼影響。身為女子,靠自己在這城中立足已屬不易,卻還要因這種事而遭受非議,你不覺得這才是你該歉疚的麼?”

陸躍微微垂下頭,聲音小了些:“那我當然……第一反應是關心你,你以前都沒在意她,現在倒這麼替她說話了,不是和離了嗎?”

陸璘抬眼看向天邊,天邊那輪弦月仍是彎細如鉤,卻更亮了些。

他想著剛才那一幕,她在他麵前垂淚。

上一次施菀哭,是在張家人逼上家門時,氣勢洶洶罵她是%e6%b7%ab婦。

這一次是三弟大庭廣眾那樣說她。

其實,那就是三弟的真心話。三弟怎麼敢呢?因為他覺得可以。

沒有人替她撐腰過,沒有人維護過她,所以三弟一邊叫著他二嫂,一邊那樣肆無忌憚譏諷她。

所有人都是如此吧,三弟如此,他的家人也是如此,他也是如此,他就是那讓所有人看輕她的第一人。□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溫善如她,隻是說不想見到他而已。

他怎麼會有勇氣,去讓她再嫁自己一次呢?

陸璘泛出一絲苦笑。

許久,他沉聲道:“關於當年,我娶你二嫂的事,有人說我們‘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我那時覺得無法接受,想反駁,現在卻覺得還真是這樣。”

陸躍立刻道:“什麼真是這樣,這是什麼道理!誰說的,憑什麼這樣說?”

他一臉憤慨,陸璘卻是平靜而失落,緩聲回答:“至少也算欺世盜名,當麵一套背後一套。明明不願意,卻還要迎她進府,作出一番信守諾言的樣子,然後又對她不好,不拿她當真正的妻子或家人對待。所謂詩禮之家,清正門庭,不過是做出來的樣子罷了。”

“這……”陸躍一時說不出話,半晌才道:“但我們家也沒有對她不好吧……說和離不是她自己要和離的嗎?又不是二哥休的。”

“京城人覺得是我休的,是因為不相信一個孤身女子會主動和離,換言之,當年的確是她自己走的,卻是被我們逼走的。”

陸璘看向陸躍:“致沉,我們那時按婚約與平頭百姓結親,傳遍京城,名聲高漲,得了實實在在的好處,之後和離,對我的影響也微乎其微,但對她卻不是,她失去的是半生、是得到一段正常婚姻的可能。

“我們在富貴之家太久了,久到忘了低頭去看,自認為天之驕子,自認為高人一等,嘴上還說著‘天下為公’,實際卻從心裡瞧不起普通人。這樣的想法平時被我們隱藏得很好,但在娶你二嫂這件事上,人人都顯露出了真實想法。”

“但是……”陸躍辯解道:“人不是本來就有尊卑大小的嗎?那件事換了彆人,就京城任何一家,肯定是直接將她們趕走,不會認這件事,我們認了,倒反而成了欺世盜名了?”

他滿臉不悅道:“我不認同,而且我覺得二哥你這次特彆為她說話,好像我們做了天大的錯事一樣,你們不是都和離了嗎?以前也沒見你這樣。”

“你說的那種人家叫出爾反爾、背信棄義,如我們這種,便叫虛偽。不管我和她是不是和離了,但當初確實是我們錯。”陸璘說。

陸躍還想辯解,卻不知怎麼辯,他也不在意,最後問:“那你去找她說了什麼?不會真讓我去磕頭吧……那得丟多大的人?”

陸璘麵無表情道:“不用了,沒有人要你去磕頭,一切都結束了。”

結束了,覆水難收,破鏡不會重圓,他知道了她厭惡他,在她的淚水與訴求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狼狽地答應她,再也不會去打擾她。

心底空空的,似乎被剜去了一塊,透著風。

他也失去了那種可能,那種……還能和她有所牽絆的可能。

他以為他到安陸來是他們真正的開始,其實他們在四年前就已結束。

陸躍不知他心底痛楚,隻在一旁鬆了口氣:“不要我去磕頭就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反正你們也和離了,我後麵也不會和她碰麵了。”

許久他才道:“你這兩天就回京去吧,這兒沒什麼好玩的,我也有許多事要做,沒空陪你遊山玩水。”

陸躍回道:“回去就回去,我還沒興致在這兒玩呢!”

今天的事讓他喪氣,也沒了精力,說完看向他:“那父親那裡你給他回信,母親那裡你怎麼說?到底有沒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