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我們豐氏綢緞的衣服不比他們好?”
“你們的衣服那麼貴……”
“貴是因為它好啊!”豐子奕將她手上的錢推了回去:“我去我們鋪子裡拿一套就好了。”
施菀從地上站起身:“算了,我自己去買。”
豐子奕攔住她:“好好好,我找個夥計去張記買!”
施菀將錢給他。
豐子奕不要,“我們做生意的,也要積德的,你救她一場,就把這買衣服買棺材的機會給我吧,彆再和我爭了,我去叫人,你留在這裡給她洗洗?”
施菀抬眼看向陸璘:“這縣衙……”
“縣衙本是正氣之地,我也不懼鬼神,就在這裡替她洗,無妨。”陸璘說。
施菀點頭:“謝大人。”
豐子奕很快出門去吩咐人辦事,施菀待在屋內,將床上的血衣血被拿下來,陸璘也著人去燒水。
待施菀給王來弟沐浴完,衣服也買來了,是一件粉色的短襦和長裙,穿在小姑娘身上很好看,是個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樣。
換完衣服,施菀出門問:“陸大人,能借大人的梳子一用麼,我想替她梳梳頭發。”
陸璘沉默著去自己房中拿來梳子。
施菀正要接,卻發現那竟是把牛角梳。
“算了,來弟向來擔心麻煩彆人,大人這梳子貴重,她會不好意思的。”說著又回了屋。
陸璘拿著牛角梳的手收了回去,一時之前,竟不知心中是什麼滋味。
為什麼,他要將京城的梳子帶過來呢?若是在安陸隨意買的一把木梳就好了。
施菀最後就用手給王來弟盤了個髻,再由衙役將人抬出去,放進了棺木中。
天已大亮,其他官員陸續到縣衙來辦公,長喜提醒陸璘道:“公子,今日是放告日,好幾個案子要審,要不要趕緊去沐浴更衣了上公堂?”
豐子奕也回過頭道:“這幾日勞煩陸大人了,安陸一縣的重任還托付在陸大人身上,大人自去辦公務吧,剩下的事我與施大夫會辦好的,大人放心。”
施菀將身上的鬥篷解了下來,想還給他,卻發現上麵一處染了點血,隻好收在手中道:“這鬥篷我回去洗洗,若能洗乾淨,再還給大人。”
“不急,我眼下也穿不上。”陸璘說。
施菀便拿著鬥篷,走到了棺木旁邊。
陸璘突然在身後道:“施大夫與豐公子……路上小心。”
兩人同時回過頭來,施菀朝他點點頭,豐子奕作揖道:“多謝陸大人關心,說起來,大人應該知道雲夢縣梨山書院吧,這書院算是近幾個縣最大的書院,墨香書坊就在梨山書院旁邊,裡麵書比江陵府的還全還新,陸大人若有需要,可說與我聽,若是有,我與施大夫幫大人買了帶回來,也是順手的事。”
陸璘搖搖頭:“多謝,暫且沒有。”
“那我們先去安葬王姑娘了。”豐子奕說。
陸璘點點頭,看著他們動身,看著拖著棺材的板車與他們二人越行越遠。
早上的日光灑昭在安陸街道,將兩人的身影拉得很少,靜謐中帶著幾分暖意。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不見,他回到縣衙,經過前堂,去往後院,回到自己房中。
長喜正在給他備沐浴的水,說道:“公子先解衣服吧,水這會兒就好了,廚娘也在煮麵,正好沐浴完用早飯。”
陸璘沒回話,隻是靜靜從懷中拿出那方繡著荷花的手帕來,看了一會兒,走幾步,放回了裝冬衣的服箱中。
這手帕,注定的不合時宜,也不知他當時到底是怎麼想的。
第38章
幾日後,春意融融,風和日麗,長喜與陸璘由牙人帶著去看宅院。
之前長喜就已經看過,最後覺得這家不錯,所以讓陸璘來看。
一座三間正房的小院,帶了東西廂房和廚房,裡麵家具也都有,院內用青石磚鋪就,還有一口井,坐北朝南,陽光通透,街前街後也安靜,算得上是上乘的房子。
“這房子的主人是個老秀才,以前都自己住,眼下不住了才剛租出來,最適合讀書人了。”牙人不知陸璘的身份,隻看出他定是讀書人,給他介紹著。
“一個月隻要半吊錢,押二兩便成,老秀才厚道,這價錢很便宜了。”牙人又說。
陸璘問:“房契在老秀才手上麼?簽租契時須見到房契,且是房主本人。”
牙人一聽便知道這是個爽快的主顧,這已然算答應了,連忙道:“在的在的,我能擔保,公子什麼時候能簽租契,我馬上就和房主說。”
陸璘回道:“大約三日後吧,若房主晚上有空,明日傍晚之後也可以。”
說著從院子邊上的小徑走過,來到後院。
後院不大,也沒鋪磚,倒並不妨事。
他走到後院的小門邊,拉開了門栓,看向外麵。
牙人說道:“後麵就是大通街,這兒過去,是雨衫巷。”
陸璘意外地看向牙人:“雨衫巷?”
眼前的街道,幾丈遠後便是路口,牙人所指的雨衫巷就是拐彎之後。
陸璘踏出後院,走到路口處,往那條巷子看,果然離得不遠,就見到那幾棵正在春光下爭妍的杏樹。
“哎呀,那是誰家的梨花還是杏花,長得真好。”牙人道。
“是杏花。”陸璘回答。
牙人笑道:“安陸種杏花的不多呢,怎麼樣公子,就定這兒吧?”
陸璘本已確定下來,現在卻有些猶豫。
他沒想到這房子離她這麼近。若沒有之前那道關係還好,卻偏偏有,他總覺得這樣,似乎有糾纏她的嫌疑。
“公子?”牙人見他沒反應,追問道。
陸璘回答:“我再看看吧。”
牙人沒想到他這樣回答,連忙問:“為什麼呢?之前您家仆人可是跟著我看了很多地方,彆處的院子要麼太鬨,要麼太舊,要麼就是太偏,這地方真的不錯了,價格也不貴,錯過了實在難再找到。”
陸璘回過頭來,看看身後的房子,朝牙人道:“勞煩再找找,這裡我考慮幾天,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牙人無奈,隻好道:“那行,我再替公子留意著,有好的去處再同公子說。”
陸璘本是乘馬車過來,此時馬車還在小院的大門外等著,他看著遠處的杏花道:“我就往那邊繞去前門,你去將門鎖上吧。”
“誒,好,公子慢行。”牙人說著,回了後院。
待牙人走後,長喜問:“公子為什麼不訂這房子,是覺得哪裡不喜歡?”
“地段有些不合適。”
“是離縣衙有些遠嗎?小的也在縣衙附近看了,沒合適的,而且小的試過,乘馬車來回並不慢。”長喜說。
陸璘沒說話,一步一步往雨衫巷而行,直到那三棵杏花樹下,停了下來。
杏花樹後的院門關著,花開滿枝的杏花在春光下白得耀眼,帶著粉澤,彆樣秀麗。
長喜突然明白過來,那院子離施大夫太近了。
他之前不知道它和雨衫巷離這麼近,剛剛知道了,隻覺得驚訝,倒沒想到這一層,的確,畢竟兩人是和離的夫妻,住這麼近著實不太合適。
可是公子心中計較著這個,此時又到這兒來做什麼呢?顯然施大夫此時還沒歇診,但萬一她有事從藥鋪回來,不就正好看見了麼?
就在此時,施菀家旁邊的院門開了,從裡麵出來個大娘,見外麵有人,抬眼瞄了一眼便往施菀這邊來,拿鑰匙開院門。
裡麵立刻傳來一陣“汪汪”的犬呔聲,大娘開了門,朝裡麵道:“彆叫了彆叫了,給你送吃的呢!”
說著進去,將碗裡的吃食倒到狗盆中。
從院外,陸璘能看見一條黃色大狗被係在院中,正搖頭擺尾吃狗盆裡的東西。
“也不知你主人怎麼被耽擱了,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大娘說著,拿了碗從院中出來,再將院門鎖好。¤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陸璘開口問她:“煩問大娘一聲,施大夫還沒回來麼?”
他記得,離施菀與豐子奕一同出去,已經有五天了,之前明明說待一天就回的。
大娘問:“你是找施大夫看病的?”
陸璘沉默一會兒,回答:“是。”
大娘回:“我也不知道呢,說是和豐家公子一起去雲夢買什麼書,第三天就回,讓我幫她喂兩天狗,哪想到這麼多天都沒見人,也不知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
陸璘沒再說話,大娘拿著碗,進了自家院子。
長喜在一旁道:“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吧,那天那豐公子不是說去接貨嗎,我看他帶著好幾個夥計,這安陸附近幾個縣都太平著,也沒聽說有山匪什麼的。”
陸璘認同長喜所說的。
安陸與附近縣的情況他知道,大道安穩,小道也通暢,幾乎不會碰到意外。
除非是豐子奕的貨遇到了意外,所以施菀沒自己回來,而等他一起回來。
所以他們這些天,一直待在雲夢?
陸璘從雨衫巷繞出來,乘上了馬車。
長喜坐在外麵車板上,在車駛動前,突然想起什麼來,轉頭撩開馬車簾子問:“公子,施大夫一定和豐公子去雲夢遊山玩水去了,我聽說雲夢山水好,還有很多皮影戲師父,施大夫上次因為王姑娘的事心情不好,豐公子就帶她散心去了。”
陸璘冷眼看他一會兒,回道:“少論人事非。”
“……是。”長喜訕訕應著,放下了車簾。
他很意外施大夫竟然和豐子奕出去這麼久,自以為自己猜到了原由,卻沒想到公子又不讓他議論事非了。
其實這也不算事非,畢竟是這麼熟悉的人,頂多……算關心。
劉老二卻好像也很關心的樣子,低聲問他:“施大夫和豐公子去遊山玩水了?”
長喜不太敢再論事非,隻是點點頭。
劉老二笑道:“老話不是說了嗎?‘烈女怕纏郎’,這豐公子哪裡不好?有錢,長得也俊俏,天長日久這麼磨著,神仙也要動心啊!”
長喜怕陸璘怪自己瞎傳謠言,便朝劉老二“噓”一聲,示意他彆再說。
回到縣衙,縣丞楊釗便過來問:“怎麼樣陸大人,院子看好了沒?”
陸璘回道:“院子不錯,但遠了些。”
“遠了?在哪裡?”
陸璘回答:“大通街。”
“大通街啊,不算近,但也不遠,那邊路寬敞,乘馬車倒挺快的。”楊釗說。
陸璘不再說話。
楊釗靠近他,低聲道:“晚上吃飯的事,陸大人還記得吧?”
陸璘抬眼看他一會兒,似乎想了起來,點點頭。
兩天前,楊釗牽線,說縣內的大戶徐仕因祖上情誼,請陸璘共赴酒宴。
徐仕祖上是因戰功而封縣侯的開國將軍,後來爵位降等,到徐仕這一代,隻有個七品的恩騎尉,但徐家二爺還在京中為官,徐家又在此地世代經營,自然是富戶與望族。不過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