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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高門 蘇幕幕 4347 字 6個月前

心,沒一會兒,就拿了隻白瓷瓶,手上拿著銀杏枝,在瓶中裝了水,將銀杏枝插進去,放在了床邊小幾上。

“少夫人看這樣可好?”焦媽媽問。

施菀點點頭,伸出手來,摘了一片扇形的銀杏葉放在手上細細看著,猶如看最心愛的東西。

焦媽媽問:“少夫人喜歡銀杏?”

本以為她不會答,卻聽她回道:“原本談不上喜歡或是不喜歡,看多了,隻覺得熟悉,且膩,可現在卻覺得好看。”

隔了一會兒,她又主動說:“我家鄉最多的便是銀杏,路旁,村落,鄉間遍地都是,到這時節,便是漫山遍野的金黃,很美。”

焦媽媽看著她道:“少夫人是想家了吧,以後有機會,讓二公子陪少夫人回去省親也是可以的。”

施菀又不說話了,看著銀杏葉發呆。

她很迷茫,從未有過的飄忽、茫然,如同才出生就落到地上的雛鳥,不知自己是誰,不知該做什麼,何處又是歸途。

第21章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她也漸漸恢複一些力氣,外麵天氣晴好,秋高氣爽,她卻一步也沒出去過。

她就每日坐在床上,看著窗外,看著日頭東升,日頭西落,然後到傍晚,橘黃的陽光照射進來,再到晚間,一切歸於黑寂。

有一日,陸夫人那邊似乎來了客人,焦媽媽過來問她,當朝皇帝的親舅母韋夫人來了,問起她,問她要不要去見見。

施菀以前是願意有這樣的機會的,如今卻覺得那早已是前世的事,搖搖頭,連目光都不曾從窗外挪過來。

焦媽媽便不再勸說,回了陸夫人那邊。

本以為就這麼平淡熬過半個月就回去,誰知在她們住進庵堂的第六日,陸家急派人送來消息,說大少夫人蕭氏提前發動了,如今接生穩婆已到了府中,正在接生。

陸家三個兒子裡,隻有大公子陸恒和二公子陸璘是陸夫人所出,她自然更真心實意一些,而這兩個兒子暫且隻有個孫女綿兒,陸夫人心心念念大兒媳這次能一舉得男,一聽這消息,便急急忙忙收了些東西就回去了,讓焦媽媽留在這兒照顧施菀。

到了晚上,施菀聽到有陸府的人過來,焦媽媽去料理之後回來,給施菀送來藥,施菀問:“大嫂一切順利麼?”

焦媽媽點頭道:“托祖宗的福,一切順利,母子平安。”

施菀又說:“這麼說,是男孩了……母親的心願算是成真了。”

焦媽媽有些過意不去地點點頭,半晌才說:“等回去了,少夫人也會有心願達成的一天的。”

施菀沒回話,屋內一片死寂。

她的心願,她還有心願嗎?

焦媽媽待了一會兒,細聲和她說:“先把藥喝了吧,良藥苦口,喝了藥才能快些養好身體。”

施菀乖乖喝藥。

藥是種很奇怪的東西,並不會喝習慣,隻會越喝越難受,越喝越懼怕,看見它就反胃。

可是,人人都說良藥苦口。

其實墮胎藥也是苦的。

待她喝完藥,焦媽媽道:“過兩日是重陽節,府中會辦小哥兒的洗三禮,我也要回去一趟,等過了洗三,我便再過來,夫人也許是沒空了,但我會在這兒待到和少夫人一起出去的。”

施菀點點頭。

她自從墮胎,柔順得有些可怕,焦媽媽知道她心裡還難受著,卻又不知能說什麼,隻好問她吃不吃,喝不喝,還要不要看銀杏,施菀都是搖頭。

焦媽媽便下去了,給她去煮粥。

兩日後,九月初九,焦媽媽回陸家了,讓錦心入院來照顧。

錦心並不知施菀是如何在裡麵“齋戒”的,焦媽媽和她說施菀剛染了風寒,所以暫停了齋戒,調理身體,錦心便給她送飯送藥,她也沒什麼彆的吩咐,錦心便到院外去和彆的丫頭們閒聊。

下午,錦心進來道:“少夫人,外麵有個韋大人,說是從家裡帶了些重陽糕來給他母親,順便給我們送來一些,要接麼?”

施菀怔怔,半晌才意識到她在問自己,茫然道:“什麼?”

錦心覺得主子這幾日不見,反應越發慢了,便又說道:“外麵有個韋大人,他母親就是國舅夫人,也在這清雪庵中齋戒,今日他從家中拿了重陽糕送過來,說是他母親吩咐他給這邊的夫人拿一些,他便來了,此時就在院外。”

施菀重複道:“你說的人,姓韋?”

錦心點頭:“是,是姓韋。”

施菀本就蒼白的臉色更白了幾分,搖頭道:“不,不要,讓他走。”

她不知道這韋大人是不是自己知道的那韋大人,但不管是什麼韋大人,她聽見這個姓就害怕惡寒,絕不想和他扯上一丁點的關係。

錦心擔心她的態度過於冷淡,影響到陸家與韋家的關係,便勸說道:“這樣會不會不太好?要不然我和他說夫人不在,隻有少夫人,不便見客,收了他的東西,來日再登門感謝?”

“不,讓他走!”施菀立刻道,這麼多日子,這是她唯一一次這樣堅決果斷地說話。

錦心仍覺得不妥,但見她態度堅決,隻好作罷,最後道:“少夫人要這樣回,那我就這樣去回了。”說著歎了聲氣,往外院而去。

施菀縮在床上,恐懼地抱住自己的身體。

這一刻,她覺得孤獨,覺得怕,卻不能和任何說。

陸家似乎是她的家,那裡有她唯一稱得上親人的人,還有她的丈夫,可她卻覺得那些都離自己好遠好遠。

這一日外麵很熱鬨,她在這小院裡,都能聽見前麵相國寺傳來的鐘聲,錦心說,相國寺在辦重陽節的大法事,熱鬨得很。

而陸家今日也很熱鬨,是陸家嫡孫的洗三禮。

說這些時,錦心語氣中頗有些失意。但凡這樣的喜事,陸家下人們都能得到許多賞賜,可他們這些留在相國寺的丫鬟仆人卻被遺忘了,拿不到。

後來,天色漸漸暗下來,傍晚時,錦心又和她說,清雪庵夜裡有祈福大會,所有尼僧都會參加,誦經,祈福,奏樂,還會發重陽福糕,很有意思,問她要不要去看看。

施菀自是無興致,搖了搖頭,錦心還不放棄,又細細勸說許久,施菀有些不耐煩地回答:“我不去,不必再說了。”

錦心這才作罷。

等到入夜,遠處隱隱傳來木魚聲,伴著這木魚聲,院內卻安靜得可怕。

房中點著兩盞蠟燭,她卻仍覺得昏暗,施菀有些怕,喊道:“錦心?”

外麵沒有回應。

她又喊了一聲:“錦心?”

隨後又喊:“劉媽媽?”

都無人回應。

這時她突然想起來,錦心劉媽媽他們大概是去看清雪庵的祈福大會了,她向來沒有約束下人的魄力,也不習慣如此,下人們便從不怕她,錦心傍晚力勸她去看熱鬨,應是自己想去,最後沒成功,想必是瞞著她私自跑去了。

她看著燭火照耀範圍之外的黑暗,越發覺得自己與陸家格格不入。

她不再喊人,隻是下床去將門栓上了,然後回來坐在床上,曲起腿,不敢走神,看著房中。

莫名地,今晚她很不安,很怕。

夜一點一點過去,木魚聲停了,隱隱有誦經聲傳來,而錦心還沒回來。

又過了一會兒,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施菀鬆了一口氣,立刻道:“錦心?”

沒人回應。

腳步聲停了一會兒,又繼續往這邊走來。

這時她聽清了,這不是錦心的腳步聲,甚至……它很沉,不像女人的腳步聲。

她捏了捏被角,惟恐自己聽錯。

但很快,那腳步聲就到了門外,她聽見門被推動的聲音。

她心一緊,隨後才想起房上了栓,推不開。

外麵是個男人,她想來想去,也隻有陸璘可以這樣不打招呼直接進來。

可是,她明白,絕不會是他,她知道他不會來,而且她熟悉他的腳步聲,這不是他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她怕得要命,屏住呼吸盯著明間的方向,不敢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然後,她便聽到了門栓被撥動的聲音。

第22章

施菀驟然一驚,整個人都緊繃起來。

再聽一會兒,確認自己沒聽錯,外麵的人真的在撥門栓!

她不能叫人,叫也無人聽見。

房裡沒有任何能防護的東西,哪怕她搬起凳子,最後也會被外麵的男人奪走。

那門栓隻是一隻小小的木栓,並不能支撐多久。無措之下,她想起屋子後麵還有道角門,便悄悄從床上起身,赤著腳,輕輕穿到房間後麵,打開角門又關上,出了屋子。

時值深秋,她多日不曾出房門,隻覺冷得發抖。

這後院她還是第一次來,天上隻有初九日彎彎的弦月,什麼也看不清,但依稀能看到有幾株花木,幾棵冷杉,一個小小的池塘,再不遠處,便是一圈圍牆。

她無法出去,除非繞到前院,但若繞出去,就會被那人撞個正著。

若是不管不顧朝院外跑,喊人呢?

不,不能這樣,若是被人知道她和一個男人孤男寡女在這院中,不管那人是誰,是強盜還是好色之徒,她都完了……

不知那人是不是已經撥開了門,她在緊張之下躲到了一棵花木後麵。

然後她便聽到一道男聲:“陸夫人,你可在?人呢?”

這聲音有些熟悉,她在京城所認識的男人不多,稍稍一想便想了起來,這是那個韋大人!

所以今天來送什麼重陽糕的姓韋的人正是那天她在德春宮見到的韋大人!

是他……她早已知道他是個好色之徒,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和他有交集,卻沒想到竟會在這裡被他撞到。

他母親也在這庵堂中,他來看他母親,便知道了她也在。

隨後他一定是暗中盯著她,卻偏偏婆婆走了,焦媽媽走了,今晚錦心和其他仆人都去看熱鬨了,將她一人丟在了這裡。

她不知能怎麼辦,赤腳躲在花木後,腳被地上的冷杉葉和樹枝紮得生疼,卻一動也不敢動。

“施小娘子,我知道你在這裡,我摸了你被子裡麵,還是熱的呢……也是香的。”他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後麵的角門。

施菀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他找到了那門,知道她一定在後院,便肯定能找到她……

所以她最後,除了被他□□就是死麼?

“原來你在這裡,外麵冷,彆躲了,出來吧,我隻是見你被你婆家扔在這裡孤伶伶地齋戒,心疼你,來看看,沒彆的意思。

“你知道的,我好歹也是國舅的兒子,有官身在,又不是那等不學無術的地痞無賴?”

他的聲音漸漸離遠,似乎朝冷杉木那邊走去了,施菀轉過身,向前幾步,輕輕踏入池塘中。

深秋的水冰冷刺骨,她也是身體還未恢複、極怕冷的時候,半待在水中禁不住渾身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