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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高門 蘇幕幕 4305 字 6個月前

彆說氣話了。”

就在這時,一名丫鬟急走過來道:“二夫人,二夫人,王妃的簪子找到了!”

陳家二嬸立刻回頭道:“什麼?”

丫鬟過來,平穩氣息,急道:“那簪子找到了,就在偏廳外的葡萄架下,被翠兒瞧見了。”

那個地方,雖離偏廳近,但施菀卻並沒有機會去那裡,從袁氏房中出來,隨眾人一起到偏廳,然後又被陳家二嬸帶到這裡,她並沒有去其他地方扔掉贓物的機會。

所以,這簪子是被彆人拿了,見事情鬨得太大,那人便找機會扔在了偏廳外。

人人都有可能,反倒被陳家二嬸盯上的施菀是最沒有可能的。

陳家二嬸的臉上窘迫又尷尬,她此時後悔,從一開始就不該去逼問施菀,但事情鬨到現在,已無法收場。

她乾笑道:“既然找到了,那便好了,侄媳婦呀,我真不是那個意思,隻是問問你是不是看到了,可能是問得急了些,教你誤會了,是我的錯,我給你賠禮。”

施菀低著頭不說話,陸璘開口道:“既然東西找到了,那我們也不用搜身自證了。”說罷看向陳世允道:“今日因為我與賤內,擾亂了這好好的喜宴,實在失禮,望陳兄海涵。隻是事已至此,我們再留下去是徒增笑柄,便先告辭了。”說完,朝陳世允拱手施了一禮,往院外而去,施菀沒說任何話,跟在了他身後。

乘上回程的馬車,施菀一言不發,彆開頭,靜靜坐著。

最初的自豪與開心,到現在都成了諷刺。

她竟然不明白,以為能和那些貴夫人們同坐在一起,寒暄幾句,自己就真的成了她們的人。

她們可以和她說笑,和她互稱姐妹,但當有人偷了東西,所有人都覺得她是那個偷東西的人。

那個和氣的安平王妃,那個爽朗而威風的陳家二嬸,還有拉著她叫她妹妹的袁氏,以及……陸璘。

他應該永遠也不會像懷疑她一樣去懷疑王卿若,或是他身旁的丫鬟綠綺吧……

她做了什麼,讓他這樣看她,這樣覺得她會去參加人家喜宴的時候偷拿彆人東西……可是,哪怕是她走在路上撿到一隻金簪,她也會交給失主,不會要的,他們施家雖不是書香門弟,連個進士也不曾出過,卻也是實實在在的人,從不會取這種不義之財。

他是她夫君,三年的夫君,就算不那麼喜歡她,但也不至於,這樣看她……

這時,一隻白色的手帕遞到了她麵前。

她轉過頭,見著陸璘,他開口道:“此事你沒有錯,不必太難受。後麵陳家必定會來登門道歉,你不用管,由陸家來應對。”

施菀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真的哭了起來,淚水都垂到了臉上。

她緩緩接過那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淚,將它攥在手裡。

雖然他再沒說什麼,雖然她知道,此時換了任何人他都會說這樣一句安慰的話,但這一刻,還是歡喜起來。

好像之前的一切悲痛與絕望,都被這一幅手帕撫平了。

他今日,也是受了委屈的吧,若沒有她,他絕不會鬨到要搜身自證的地步,但他畢竟沒怪她。

會懷疑她,也隻是因為他不了解她,天長日久,他會明白的,她絕不是那樣的人。

想罷,她長舒了口氣,看看手中的帕子,上麵染了幾點和了淚水的脂粉,說道:“夫君,這帕子,我回去洗乾淨了再還你。”

陸璘淡淡“嗯”了一聲,隨後才道:“不必了。”

回到陸家沒一會兒,陳家便緊隨其後派人過來,是陳家二爺也就是二嬸的夫君親自過來的,登門道歉,並邀陸璘與施菀再去赴宴。

陸璘自然不會去,這樁事最後就算大事化小,也不是今日的事,隻是陸璘具體如何拒絕的,施菀也不知道。

她回了自己房中,低頭看手中的帕子。

很素的一方手帕,隻在邊角處繡了幾朵雲紋,想來是綠綺的繡工,圖樣精致,針腳細密,很好看。

一陣風吹來,她手中的帕子沒拿好,掉在了地上。

施菀急忙去撿,但帕子上卻還是染上了一點汙漬,就在她淚水沾濕的地方,怕是要用皂莢水洗才能乾淨。

這本不是什麼大事,洗一洗,隨便晾晾就乾了。

但她卻突然升起一絲彆的心思來:如果,她說這帕子被自己不慎弄臟了,洗不掉,是不是有理由再還他一幅新的?

這念頭一起,便再也打消不下去。

她原本是不會繡活的,隻因她家鄉那樣的小村子不需要精致的繡花,但到京城後,她努力學做一個合格的夫人,也學著繡花,如今雖不算厲害,卻也能繡些簡單的東西。

比如,梅花。她知道他喜歡白梅,所以第一次學刺繡,就繡的是白梅。

想罷,她立刻找出一方柔軟的白色細布來,又在自己收集的所有梅花花樣裡找出了最合適的一張,仔細描好樣,上繃子,小心開始繡起來。

雖是要繡白梅,但純白色的梅花瓣繡出來並不好看,她便用灰藍色的線繡梅瓣,配上嫩黃的花蕊,黑色的梅枝,這樣的梅花自有一股幽暗冷香的神韻,正好有夜間觀白梅的感覺,是她覺得最好的。

她繡得精細,到太陽偏西,才剛剛繡好最後一朵梅。

繡完,她看了看,又在那梅花上方描了兩句詩:百花頭上開,冰雪寒中見。

她知道他不喜歡繁複的花樣,所以將那字描得很小,因為小,所以繡起來費神,等這兩行字繡完已是夜深。

本有些熬不住了,但想到他明日就要走,她又換了隻蠟燭,將棉布裁出手帕的方形來,然後鎖邊,到四更的鼓聲傳來時,總算將這方手帕做好。

第7章

她對著燭光來來回回的看,一會兒覺得做得還不錯,一會兒又覺得還比不上綠綺的手藝。

但東西隻能做到這樣了,再忐忑也是沒辦法,她小心放好了手帕,吹熄蠟燭,安靜睡下。

隔天一早,施菀到清舒閣,陸璘正在次間隔出的書房寫著什麼,綠綺同其他幾名丫鬟在收拾著東西。

施菀在他麵前站定,再次用那個萬無一失的理由道:“母親知道你今日走,讓我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要安置的。”

“不用。”陸璘沒抬頭,說道。

“那……”施菀早知他會如此回答,並不意外,隻一口氣繼續道:“昨夜我不小心,把你那塊手帕弄臟了,洗不掉,正好我那裡有一塊新的,就給你拿來了。”

說完,立刻將袖中的手帕拿出來,給他放在了桌角上。

陸璘抬眼看了一下,半天,“嗯”了一聲。

施菀便隻好道:“那……夫君此去多保重。”

“你平日在母親身旁,替我勸她不必擔憂。”陸璘說。

施菀回道:“好。”

如此,話說完,她也該離開了。

最後看一眼那塊疊得周正的手帕,她懷揣著心滿意足,麵上安靜穩重地離開了清舒閣。

待離開院子,步入抄走遊廊,臉上不由就綻放出了笑容。

她知道,他會喜歡那手帕的,他喜歡梅花,也喜歡梅花的傲骨,所以他會喜歡那句詩。

清舒閣內,陸璘寫好了信,將信晾了疊好,放入信封,然後出門去,叫來小廝長喜,交待道:“把信送去王相公家。”

長喜接了信,有些猶豫道:“老爺不是才說不許公子再和王家往來?”

陸璘看著他道:“要不然,你去把信交給老爺?”←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長喜連忙道:“不敢不敢,小的絕不會做那背信棄義的事。”

“那就去送。”陸璘下令道。

長喜無奈歎了口氣,嘀咕道:“公子就是倔,回頭被老爺知道了……”

見陸璘麵露寒色的樣子,他將剩下的話咽了下去,乖乖去送信。

此時綠綺在屋內收拾完東西,拿開撐窗的木杆去關窗,隻聽身後“砰”的一聲,回頭看時,便見手中的撐杆不慎撞倒了香爐,香爐中燃著香,此時燒了一半的香全灑在了桌上。

這桌子可是紫檀木的,她連忙就拿抹布去擦香灰,所幸桌子沒事,正鬆一口氣,才發現旁邊疊放的手帕也灑了香灰,她拿起帕子抖落香灰,便見柔軟的布料上麵已經被燒出了幾個小洞。

陸璘正好進門來,她拿了帕子道:“公子,是我不好,把香爐弄倒了,香爐灰灑出來,把這帕子燒壞了。”

陸璘去書架上拿要帶的書,一邊回道:“無妨,東西收好了沒?”

綠綺點頭:“收好了。”

“給我吧,你去讓人備車。”陸璘吩咐。

綠綺立刻出門去安排,隨手便將手帕放在桌上,沒放好,手帕滑落在桌下的地上,無人注意。

施菀在疏桐院內,聽到大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

於是心裡便明白,他走了。

她看著院中一景一物,隻覺得連梧桐葉子都沒了生機。

初時將手帕送出去的喜悅,到這時全換作了頹喪與失落,好似這大好的時光都變得索然無趣。

直到想起,他興許隨時帶上了她繡的手帕,她才又高興起來,煥發了一絲生機。

陸璘走後,天又漸漸熱起來,日頭竭儘全力,在這夏末時節炙烤著大地。

陸家沒什麼異常,每日皆是一樣,一樣的人,一樣的事。施菀每日照舊向婆婆陸夫人請安,侍候陸夫人用膳,偶爾站在一旁看大嫂挺著孕肚笑意盈人、弟媳抱著陸家唯一的男丁耀武揚威,然後回來自己的小院,練一練字,看一看詩書,再拿起自己早已會背的陸璘的詩詞文章再看一遍。

幾日後,婆婆說大嫂已是臨產的人,不便再操勞家事,便將一些繁瑣之事交給了弟媳田氏。

大嫂知道婆婆是心疼自己,自是高興,田氏覺得自己能趁機得到一些管家的權力,也很高興,所有人都不覺得這個安排有什麼不妥,隻有錦心在施菀麵前嘀咕:“少夫人也不說去爭一爭,明明少夫人是老二,而且二公子還是嫡出。”

施菀沒說任何話。

她拿什麼去爭?

她從沒學過料理後院家務,也不習慣管束下人,脾性更不如弟媳強勢霸道,甚至弟媳有孩子、有夫君、有身邊陪嫁的仆人做幫手,她有什麼呢?

就算真的要爭,也是在有一天……陸璘願意站在她身旁,成為她依靠的時候。

她將他的那方手帕洗乾淨了放在一隻香囊裡,又將香囊貼身放在身上,看似一隻普普通通的香囊,卻是她最大的秘密。

大約在陸璘走了快十日後,有一日他身邊的小廝長喜突然回來了,送信給陸家,說是陸璘去德春宮後偶感風寒,本要休息,可他還是帶病忙公務,以致過去六七日,還是身有不適,不時咳嗽。

陸夫人本就最疼陸璘這個出生便光芒萬丈的兒子,一時心憂不已,連忙找大夫開了藥,又另備了枇杷露、潤肺茶等,讓施菀與綠綺一道親自送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