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頁(1 / 1)

金絲雀嬌養記 山間人 4509 字 6個月前

皎月色籠罩的她,執杯飲一口溫酒,待那酸甜中微帶熏然的滋味浸潤口腔,又伸手將才放下酒壺的阿綺攬到懷裡,不待她飲酒,便先將唇湊上去,將方才沾染的酒意渡去。

阿綺一下覺得自己生養過後,酒量也差了許多。

從前她雖也不勝酒力,飲三兩杯亦不再話下,而如今,不過被稍沾了他口中酒意,便已覺昏然微熏,眼前像被籠了層迷霧般朦朧恍惚。

“郎君……”

她撇開頭去,避過親%e5%90%bb,渾身軟著靠在他%e8%83%b8`前,似貓兒一般柔順。

郗翰之輕笑一聲,撫著她後背,又順手將她發間簪釵取下,待那垂墜烏發落下,便撚在指尖賞玩。

他伸手取過酒杯,湊到她紅唇邊,望著她雙眸水潤,迷瞪地啟唇就著他的手飲下一口酒液,不由心意微動,放下酒杯,輕捏住她下顎,細細觀她酡紅麵頰。

阿綺腦中有片刻暈眩,努力睜大雙眸,瞪著眼前的人,不滿道:“郎君要將我灌醉嗎?”

郗翰之失笑,俯首抵住她額頭,一邊%e5%90%bb她鼻尖一邊道:“怎要怪我?可是你自己要飲酒的,誰知你這般不善飲。”

二人在榻上抱在一處親昵了片刻,郗翰之也不敢再讓阿綺飲酒,趁她迷糊時,招手喚婢子來將酒都撤下,又給她送來一碗蜜水飲下,才令她漸漸清明。

阿綺自覺羞澀,趴在他%e8%83%b8口遲遲不願抬頭,隻悶悶道:“我記得我從前是能喝上三兩杯的。”

郗翰之撫了撫她仍滾燙的臉頰,一手在她背後輕拍著哄道:“無妨,大不了往後咱們不喝了,你喜愛梅子的滋味,便隻作烏梅飲來就好了。”

阿綺沒說話,隻心說自己定要趁無人時,再偷偷試上一試。

靜了片刻,她思緒回籠,想起了件事,便撐著他%e8%83%b8口起身,道:“郎君接下來,預備如何理這渾如泥潭的朝局?到時我也好應對旁人。”

今日他們到了建康,想來建康各大世家都已知曉,大約明日後日,便陸續會有各家的夫人、女郎等登門拜訪,自她這處探一探口風。

她雖已久不在此,卻深諳其中門道,此刻便得先知曉郗翰之日後的打算,明日應對時,才能心中有數。

郗翰之自然懂了她的意思,伸手帶著她坐直身子,道:“如今世家間的利益牽扯太深,幾是牽一發而動全身,而互相之間,又各自為政,各謀私利,先前袁朔便是敗在此處。是以,這些世家出身的官員,我大多都不打算擢升任用了。”

阿綺側目看了他一眼,雖稍覺意外,可轉念一想,亦是情理之中。

隻是她略一思索目下情況,遲疑道:“到底都是綿延百年的大族,勢力深厚,非輕易能撼動,郎君預備如何彈壓住他們?到時空出之官職,又如何填補?”

先前袁朔僅是在士族內部有所動作,便令自己積累多年的根基土崩瓦解,而眼下郗翰之所欲為,顯然比袁朔有過之而無不及。

郗翰之雙手忍不住順著她腰側細細摩挲,帶出陣陣熱意,麵色與說出的話語卻一派肅然:“世家手中握有權柄,天子,乃至先前的袁朔,之所以彈壓不住,便是因手中未握足夠的兵權,能震懾之。”

阿綺被他手上動作弄得渾身軟了,依在他懷裡,想了想道:“郎君是預備這兩日將荊州軍收入麾下後,再開始動作?”

郗翰之捧住她麵頰,俯首過去一下一下地親,聞言微笑,親昵地揉撚她發絲,點頭道:“不錯,我家阿綺聰敏,這些年,我亦暗中派曾詡考差了許多寒門出身,無甚根基,才德出眾,卻未得提拔者,不久便可啟用了。這兩日若有人登門,你想見便見,不想見便拒了,不必多顧慮我。若有人問起,你一概說我自有主張便好。”

他知她這般問,亦是想幫他多多安撫那些士族官員,可他不願她因此事而委屈自己。

對旁人的無禮百般忍耐的滋味,他嘗了多年,而她自小便受人追捧,立於人尖,不該受這樣無端的委屈。

“還有先前你同我所說的同泰寺之事……待兵權收攏,我自會動作。”

阿綺有一瞬怔愣。

他又想起崔家,道:“不過,崔家,無論如何,我都會保其聲望尊榮。你堂兄雖不堪用,擔個閒職亦並無不可。還有你堂姊,你二人感情這樣好,若你希望,到時也可將孫使君再召回建康來任職。”

阿綺心中一暖,主動與他親近,笑得眉眼彎彎:“多謝郎君,明日我同阿秭商量一番。隻是,阿秭亦是不喜以權謀私的,郎君若有難處,實不必如此。”

郗翰之未再多說,隻將她抱在懷裡往屋裡去。

不論她是否接受,崔氏的尊榮,他都要儘力保全。

……

自第二日起,果然如二人所料,城中不少官家夫人與女郎皆聞風而動,陸續往郗翰之府中投拜帖。

經先前的一番試探,眾人已漸知曉郗翰之當是油鹽不進的,唯有自他那位聽聞頗受愛重的夫人處下手。

況且,崔綺本出身世家,從前亦有不少故交,當更好說話些。

然麵對紛至遝來的拜帖,阿綺先未理會,隻先同崔萱商議。

崔萱與她同來建康,本就是恐她因兄長崔淮而左右為難,此時聽了她的話,已然心中有數,道:“兄長那處,先前我已給他去過信,勸他莫要太過貪心,亂局之中,能獨善其身已是不易,他未回信,但想來因袁氏之事,也已有所觸動。過兩日我再去勸一勸,應當便無事了。”

阿綺聽罷,又想起孫寬,問:“那到時將孫使君召回建康附近任職之事,阿秭以為如何?”

崔萱先未答話,思來想去許久,方搖頭道:“此事暫不必了,寧州雖遠,我這兩年卻似是住慣了,夫君在那裡為使君,亦已心滿意足,我們夫婦兩個都不求富貴與權勢,隻安穩度日便好,寧州最是適合。”

阿綺怔了怔,仔細望著崔萱,生怕阿秭是為了不教兄長見孫寬境遇更好而生出不滿,反令她為難,才不願回來。

“阿秭,此事你不必替我與夫君考慮,隻想你與孫使君之心意便好。”

崔萱知她的擔心,遂坦誠地望著她,道:“阿綺,我不瞞你,我的確不願令你與郗相國為難,可這亦是遂了我與夫君的心願。我方才所說並非虛言,我與夫君,早已想過日後的生活,寧州雖遠,卻風物宜人,我們二人,還有長生都覺甚好。你實在不必擔心。”

阿綺望著她真摯的模樣,眼眶微紅,悶聲道:“可那樣我會想阿秭的。”

崔萱望著妹妹這淚眼汪汪的可憐模樣,仿佛一下回到了年少的時候,不由笑著去摸摸她眼角,柔聲安慰道:“都做母親了,怎還這樣孩子氣?你若想我,隻管給我來信便是,路途雖遠,我也會每年回來看你。”

阿綺巴巴地望著堂姊,訥訥點頭,像兒時一般伸手去抱她,悶聲道:“那阿秭日後在寧州,定要好好的,不但要待夫君與兒女好,更要待自己好。”

崔萱揉揉她發,眉眼間全是想起少年往事的懷戀:“知道了,我定會好好的,阿綺也是一樣的。”

☆、白綾

餘下的時日裡, 郗翰之便照著先前的謀劃,將荊州軍編入朝廷中央直屬軍中, 由他親自管轄。

半月餘時間, 由劉澍恩等親信親自操持, 終於將荊州軍收入囊中。

如此, 國中兵權都被郗翰之掌握手中, 再不必如先前袁朔一般, 雖震懾住了朝中, 可豫州卻還有實力旗鼓相當的他作威脅。

到此時,士族官員們才漸漸反應過來。

有兵權在手,郗翰之已無製約,就連北方胡人,都暫不能成威脅。

⑤思⑤兔⑤文⑤檔⑤共⑤享⑤與⑤線⑤上⑤閱⑤讀⑤

兩相對比之下,士族們從前以為緊握手中, 難以撼動的權柄, 竟似脆弱得不堪一擊。

可此時反應已晚了, 郗翰之已開始逐個提拔才德出眾的寒門官員,令世家們的勢力受到極大製約。

先前多年, 民間舉孝廉、秀才等,多為當地鄉紳豪強之家把持, 所舉之人常名不副實。郗翰之出身鄉間小吏之家, 深諳其中內情,遂也命人對各地劍薦拔之人才重新考校後方能任職。

同時,麵對世家大族廣兼土地, 令百姓流離失所的情形,他亦果斷推行土斷,禁止兼並土地。

有數個出身大家,居內史等官職者,因不滿近來變革,私下聯絡同僚,欲一同謀劃著對抗此番大刀闊斧的改革。

然不過數日,便形跡敗露,為郗翰之親率重兵包圍,逃無可逃,最終依律法一一查處罷免。

至此,士族們已全然看清眼前局勢,隻得收斂聲勢,謹小慎微,不敢稍有怨言,再無人敢越雷池一步。

如此數月,朝中終複多年為見之清明。

眼看時機成熟,郗翰之終於將目光轉向仍坐在天子寶座上的蕭明棠。

起先,由曾詡在民間放出風聲,稱當年先帝駕崩前,多年煉丹修道,其後宮妃嬪中,從未見有身孕,緣何太後近中年時,卻能突然誕下獨子?

不久,百姓間遂現種種猜測,有人稱廢後蘇氏因佛結緣,終得善果,可更多的,卻是關於蕭明棠之身世的揣測。

天子非先帝血脈,乃廢後蘇氏與人私通之子的傳言一時間甚囂塵上。

蕭明棠近半年來都幽居宮中,不聞世事,尚不知如此不堪之傳言,可朝中眾臣卻都已漸聽聞,不由心思各異。

有細思局勢,揣度郗翰之心思者,終於按捺不住,於一日朝會上,將此事當庭道出,稱請大相國詳查實情,給天下臣民交代。

蕭明棠當場大驚失色,不顧禮儀便自天子坐榻上陡然立起,指著底下跪倒的眾人破口大罵:“爾等逆臣,竟敢如此無禮,質疑天家血脈!大相公,且快將他們拖出去!”

郗翰之立於庭上,未急著答話,而是氣定神閒凝視著已失了方寸的蕭明棠,眸色幽深,許久方輕笑一聲,道:“他們不過是為天家顏麵著想罷了,如何便是無禮了?若當真是一清二白,陛下何至如此憂懼?”

蕭明棠渾身一僵,雙目圓睜瞪著他,漸漸的便抖如篩糠,指著他低聲質問:“你——知曉了什麼!”

底下眾臣雖都跪著,亦聽不真切天子的話,可見此情形,心中卻都有數了。

想來那傳言確實有幾分真。

郗翰之不再理會蕭明棠的質問,隻麵向眾臣,點出幾位,下令詳查,給天下臣民一個交代。

蕭明棠見狀,腳下搖晃,後退數步,頹然跌倒在座上。

他恐怕已時日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