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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上之臣 青銅穗 4346 字 6個月前

盜,怎麼著都想把事情拖到孩子生下來再尋機會跟她說。

可是隨著近日到府的人越來越多,她又不能完全阻止她與外人接觸,這事能不能瞞到孩子生下來,真的不好說。

雖說自打出了榮家,秀秀自己再沒有給自己和榮胤任何機會,不存在說她害榮胤的說法,但終究榮胤是因為她而去的傅家。

而且很明顯,他們這兩人之間雖然沒什麼交集,但四年時間也還是隱隱養成了一點默契,如果她聽到點風聲,以她絕不願意欠人恩情的性子,還不得立時了斷?

長纓沉%e5%90%9f了會兒,說道:“梁鳳說離生產還有多久?”

“至少得半個月。”

還有十日不到她就得進宮了,她不在府裡,這事能不能守住就更難說了。

“隻能跟梁鳳和穩婆說,讓他們統一口風,不讓她出內院了。”她下決心道。

雖說這樣是難熬一些,但若走漏了風聲,她可真吃不準她能不能掌控得住後果。

紫緗點頭。

隔日瞅空,長纓就帶著紫緗到了榮家。

榮堅與夫人早早地候在門下,伴著她到了青留院。

青留院是距離榮家老爺子所居之處最近的院落。

“家父昔日對二弟最為嚴厲,總是惱恨他少年不羈不服管束,劉子昂之事發生之後,家父更是一度要逐他出家門,後來就有了分府之說。

“但這回胤弟出事之後,父親嘴上什麼都不說,心裡最為放不下的人卻是他。這或許就是嚴父的心情吧。”

榮堅溫聲笑歎說。又道:“我總記得年少的時候,父親曾說過,我們幾兄弟加起來的出息,都及不上胤弟一個人,可見,這老父親的心,其實還是偏著的。”

長纓停在院門下笑道:“榮爺爺眼光獨到,雖是恨鐵不成鋼,但什麼樣的人做什麼樣的事,心裡卻明明白白。”

榮堅是榮家的掌家人,這些年榮家在他手上倒的確還算是沒出什麼漏子,甚至可以說家聲還有放大之勢當然榮胤這位大將軍也有功勞,但總歸提到榮家,總歸還是會先提到城東老宅,可見不算辱沒。

聽著這話榮堅便知道是拐著彎地給他麵子,便笑著擺手道:“進去說。”

正是初夏,院子裡一樹槐花開得正好,粗壯樹乾粗獷自然,看得出來精心打理過的院落透著簡樸靜謐。

廡廊下有少女挽著袖子在洗槐花,那溫柔恬淡的樣子,竟然是一向暴躁激進的榮璧如。

“如姐兒。”榮夫人出聲喚著她,使了個眼色。

榮璧如抬起頭,看向長纓。

長纓看著消瘦了的她,心裡也有一點歉疚。

往大了說榮胤被傅容誘去傅家是為了替楊肅謀大事,也是為淩晏討公道,往小了說也是為救秀秀和孩子,這相關的幾個人可無論哪一個都與她相關。

“你在做什麼?”她問。

“洗槐花,做槐花餅。”

槐花餅是西北的一種麵食,長纓從前常吃,榮璧如要做這個,讓人驚訝。“你會做?”

“本不會,不過請教了西北來的人,聽著也不難做。”榮璧如說。

“你怎麼想到做這個吃?”長纓又問她。

榮璧如手慢下來,端著裝滿洗好的槐花的簸箕,看向長纓道:“這個世上,我還沒有見識到的事和物都還有很多,每件我沒有見識過的東西,我都想見識見識。”

從前城府淺得如山間小溪的她,如今說起話來竟透著意味深長。

榮夫人打圓場:“如姐兒去洗手吧。”

榮璧如走了。

“真是女大十八變。隔陣子沒見,越發出挑了。”長纓轉向榮夫人。

榮璧如比她小上好幾歲,兩人小時候不是玩伴,長纓也算是看著榮璧如長大的。

榮夫人歎氣:“隻是可惜等到服完喪出來再說親,就十七八了。”

說完想到長纓年紀也不算小了,也才跟楊肅定下婚事,連忙地又噤聲,要找話題來岔開。

長纓笑道:“有人疼著的女孩子,運氣都不會太差的。”

榮璧如姐弟每每在老宅,都是榮堅夫婦在照顧,姐弟倆都不缺人疼。

榮夫人也忍不住笑了:“您可真會說話。”

長纓笑應著,又抬眼看向安安靜靜的正房。

也許是跟榮璧如的碰麵不算太愉快,襯得這院子靜到哪怕是在這樣的說笑之下,也還是溫馨不起來。

榮胤當日倒在血泊裡的情形仍曆曆在目,這是讓長纓怎麼也忘不掉的一幕。

長纓覺得還是應該先去隔壁見見榮家老爺子,這時候房門開啟,榮衍拿著一卷書,卻自房裡走出來。

“沈姐姐。”榮衍跟他們各行了禮,而後目光溫潤地望著長纓:“大姐做槐花餅,想來是昨夜裡父親忽然說到了這個,我想,大姐是要做給他吃的吧。”

長纓搭在紫緗腕上的手驀然一緊:“榮叔能咀嚼了?”

“還不能。”榮衍道,“不管能不能吃,也許大姐還是想試試看吧。大姐隻是跟自己犯著彆扭,以及跟父親鬨彆扭,並非在怨著誰,沈姐姐不必放在心上。”

長纓看了會兒眉目清朗的他,又想到榮胤雖然不能咀嚼,但居然能說話,這也是很了不得的變化。

遂道:“他怎麼會說到槐花餅?此外還說了什麼?”

“此外並沒有了,其實也不確定是不是說的槐花餅,因為聲音挺模糊的,隻是大姐說她從前見過父親常吃,她就認定了是說的這個。”

長纓聞言,抬眼又看向對麵正房。

第405章 父親

少擎護送霍夫人等平安到京時已是楊肅登基的前兩日,一路上他與霍泱霍淇也已經相當熟絡。

長纓大婚臨近,他少不得幫著忙前忙後,他是把自己當作長纓娘家人的,霍泱算半個婆家人,這層關係似乎又更加親密起來。

作為新皇的養父母,霍家自然少不了封賞,楊肅要賜霍明翟郡王級的封號,霍明翟再三推辭不受。

東陽伯曾勸說他至少接受個低階的封號,彆拒了皇上美意,他卻道那還不如不受,既為養父,皇上卻隻賜個低階赦封,那不是留著話柄讓世人責怪皇上不孝麼?

他也不是不想光耀門楣,但是覺得撫養皇子為皇室延續子嗣做點事情是為民之本份,不值得大肆宣揚。

家裡兩個兒子也還爭氣,霍泱上屆都已經考過了舉人,兩人當年看大哥武藝精湛,也跟著一道學過把式,尤其霍淇對武學有著濃厚興致,來日從軍為國效勞也是指日可待。

再不濟,子承父業當皇商也沒有什麼不好,至少錢花不完。

旁人一聽,便不好再勸了,但看楊肅心裡並不痛快,隻好又跑來勸說至少搬到京師讓皇上日常走動走動儘儘心意。

霍明翟這倒是沒推托,夫人謝氏終是拉扯著楊肅長大的,有割不斷的母子情份,反正霍家也大把鋪子在京畿,住哪裡不是住。

於是楊肅好歹心情好了起來,近日新賜了座大宅子,正著了工匠修繕,不日便可搬進去。

日間少擎約著霍泱在桂花胡同附近的酒樓吃飯,出來時他眼尖,看到街對麵垂首走過的一雙主仆。

“如姐兒!”他喊道。

榮璧如停下看過來。

少擎喊上霍泱一道走過去,打量她兩眼道:“榮叔最近怎麼樣?我有些日子沒去看他了。”

榮璧如道:“還是那樣。”

少擎被她的沉悶弄得頓了一下,轉而問她:“你這是去哪兒?怎麼沒坐車?”

“就去前邊,不遠。”

榮璧如看了眼他身邊的霍泱。

少擎隻覺沒什麼話說了,道:“這位是霍家大公子。我沒什麼事了,你去吧,當心點。”

她跟霍泱施了個禮,走了。

霍泱目送了她一段,問少擎:“這位難道是大將軍府上的小姐?”*思*兔*在*線*閱*讀*

“就是榮叔的女兒。”少擎歎氣,“也是個招人疼的孩子。”

跟著長纓在軍營裡呆了幾年,少擎總覺得自己已經是很多人的大哥了,雖然他才剛滿十七。

霍泱望著他笑了一下。

榮璧如走進桂花胡同,來到沈府門前。

沈家的門額已經換上了“承恩公府”的牌子,因為長纓的父親往上三代被追封為承恩公,如今大同沈家老宅正在改建,沈家墓園也在修造並重新築碑。

自然桂花胡同這裡的宅子也配不上皇後的身份了,如今兩邊都在擴建,趕在大婚之前造完當然是不可能,但門楣排場卻是得趕出來的。

聽說馮少擎就是在負責這件事。

榮璧如看了看一目數十丈的承恩公府,在門口停下來。

距離榮胤受傷已經有兩個多月了。

宮闈生變的最初,於她而言是榮胤隨著太監進宮的那日。榮安在大門下問她為何不喚聲父親,她倔強地掉頭進了屋。

當時她認為他不配,她心目中的父親不是那樣的。

他既不像祖父那樣關切兒女的長進,也不像大伯那樣操心兒女的起居,更不像三叔那樣會帶著兒女玩耍,從小到大,他除了給她優渥的生活,給她請優秀的師長,什麼都給,就是沒有期許和親近。

他就像是她不存在似的,也更彆提後來他在她和俞氏之間起磨擦的時候他的表現!

他不配。她始終堅定地這麼認為。

可是那天夜裡,京師出大事,她看到祖父匆匆出去,天亮後帶著渾身血汙的他回來,她繃了一夜的心,噔地就斷了!

——不管怎麼說,他再可惡再失職,母親已經不在了,他若也走了——他本身都已經很失職了,怎麼能還撇下她走了呢?他連給她當個掛名父親都不能了嗎?

她真是恨他。

可是心裡又痛得很。

看著他掙紮在生死線上吧,她手掌心都不知道摳破了幾回。

她看著他日漸地瘦下去,乾巴巴地又沒有血色,變得一點也不好看,也不迷人了,一點也配不上她印象中美麗溫婉的母親。

可她又常常半夜間醒來,赤著腳下地去隔壁探他的氣息是不是還在。

她記得小時候,她也是常常被他抱在膝上喂點心吃的。溫聲細語,比母親還要有耐心。

母親過世後,他就常常對著她沉默,也喂她吃飯,牽著她去街頭看雜耍,但是不笑了。

後來他去了殺敵,回來後有了俞氏,他好像就再也沒有抱過她。

原先以為他喜新厭舊疼的是衍哥兒,可是衍哥兒他也很少抱,甚至都送到老宅拜托祖父教養,這麼一比,被他放在跟前養著的自己似乎還要算好一些——她自嘲地想。

這樣寡情的男人,到底有什麼好值得女人喜歡的呢?

穆秀秀還為他生孩子,要是她,出了榮家就把孩子給落掉了!

“大姑娘?您怎麼在這兒!”

門內出來的如意驚訝地喚起來。

榮璧如回神,清了下嗓子:“我,我路過。”

如意疑惑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