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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上之臣 青銅穗 4348 字 6個月前

他原本以為自己操控著全局,沒有想到半路會出意外,沈長纓一露麵,似乎就推著他一步步往死胡同裡走了。

他知道傅容想要什麼,也知道楊肅想要什麼,他這三個兒子皆如狼似虎,隱隱讓他有些招架不住。

“你想如何大膽?!”

“遼王府內已經有兒臣的人,隻要兒臣在京師恢複名姓,東北的遼王府,以及左軍都督府都會呼應兒臣。”

“你難不成是想逼宮?!”

“兒臣不敢。兒臣隻想認祖歸宗。”

傅容捋捋袖子,將手裡的筆塞給他:“恭請父皇降旨!”

皇帝臉色鐵青,倏而喚道:“侍衛何在?!”

“侍衛不在。難道父皇忘了,打從多年前你認了我之後起,但凡我在宮中,侍衛於宮人都得退避三舍?”

皇帝退後半步。

傅容則上前一步,牢牢握住他執筆的手,伸到紙麵上!

……

王府這邊,楊肅已經讓人撤了茶盤,上了酒菜。

“傅容眼下破局的唯一出路便是公布皇子身份,但皇上未必會肯。”顧廉道,“宮裡若不肯,要傅容伏罪不會太難。

“憑王爺提供的線索,再提審傅家仆人,隻要他給不出當日沈將軍出事時間的具體去向,終歸有跡可遁。”

楊肅望著岸上桃花說道:“傅容蟄伏多年,必然不會等著認祖歸宗而不做彆的準備。”

顧廉緩聲道:“他自然不會坐以待斃。”

楊肅將酒壺放回桌上:“傅家手上兩個衛所,都在蜀中,約有一萬人馬,廣威侯擔著左軍都督府副都督,我預他還能拉到兩萬人,加起來是三萬,要論起事,也夠了。

“扯起大旗後再沿途招兵買馬,也能成氣候。

“但傅容身在朝中,與蜀中相隔十萬八千裡,兩地消息難得及時,除非事先有約定。”

顧廉略頓,進而道:“此去蜀中路程得有半個月,若是約定,至少半月之前傅容就與廣威侯通過信了。

“但傅容挾持沈將軍去禦華林,應該是沒有料到會發生意外的,這樣來看,提前約定起事的可能性倒是不大。”

楊肅沒有接著往下說,嘗了口河豚,道:“江南快馬送上來的,此時食用正是鮮美。大人嘗嘗。”

佟琪遞了熱帕子上來,楊肅接過來擦了擦手,又道:“大人可知傅容眼下何在?”

顧廉緩緩放箸,說道:“除去進宮,想來也不會再有彆的事情令王爺如此關注。”

楊肅微笑頜首:“都說顧家人皆是比乾七竅心,果然不虛。傅容此時進宮,我料即便不是為身份的事也是為應對你我碰頭的事。不知大人是否已有良策?”

“王爺坦誠相對,在下又怎好拐抹角?”顧廉自懷中掏出本折子,“如果隻是要扒下傅容乃至傅家,這就容易了。

“這是羅列出來的幾道罪狀褲初稿,回頭回府後我會再加潤色,抄送給王爺過目,狀告傅家由我來,但事後收拾爛攤子,可就得靠王爺了。”

楊肅看他半刻,揚唇接了折子:“想在顧大人手裡占便宜,果然是癡心妄想。”

顧廉望著他:“王爺也非等閒之輩,霍家經商數代,商鋪開遍大江南北,王爺雖被嚴以教導,但耳濡目染,也不是個擅做賠本生意的主兒。”

楊肅凝目,片刻道:“大人連這都探到了。”

“既然要攜手合作,總歸得知己知彼。”

楊肅微笑,未再言語。

佟琪又走過來耳語。

楊肅聽完,旋即往對麵看去一眼。

“有何變故?”顧廉問。

楊肅把牙箸放了,說道:“宮裡突然派出欽差去蜀中給廣威侯傳旨。”

“什麼旨意?!”

“暫不詳。”

“傅容呢?”

“還在宮裡。”

露台上忽然靜默。

楊肅道:“不管是傳什麼旨,大人此刻也該按計劃行事了。傅容蟄伏這麼多年也未曾露出馬腳,必定是個狠角色。倘若宮中讓他搶了先,咱們恐怕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顧廉起身拱手。

楊肅送走顧廉旋即喚來侍衛:“速去追上欽差,探得旨意虛實!”

又傳佟琪立即去請淩淵榮胤。

顧廉倒並沒讓人等太久,傍晚前朝中即傳來消息,都察院與兵部有多道折子開始彈駭傅家長年在駐地勾結鄉紳商賈,傾軋百姓無視軍紀。隨後各路證據如雪花般紛紛湧入宮中。

然而出乎意料,事情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順利,傅家在朝多年,也有不小勢力,再者皇帝身邊幾個心腹之臣也在奮起抵抗。

但緊跟著楊肅與淩淵又以長纓一案同時施壓,這一日的朝堂,顯然比起任何時候都要形勢嚴峻。

第369章 他不是為了爭寵

長纓是女官,不到入朝參政的標準,所有消息都是通過王府得知。

這兩日馮少殷他們跟楊肅碰的麵多,她被交付了操練兵馬的任務。

拿到馮少殷給過來的卷宗她就發現,吉山衛早在很久之前,確切地說是在九月校場擂台之後,衛所製訂的方略一看就是針對城廓作戰的,尤其近來的方略,調整得更為明顯。

當初她去騰驤衛之前留下的王嘯和杜舟,被她提到身邊做了副將,劉炳還沒有消息,上回在傅家,她竟忘了問這茬,她想,或許她應該再去見傅容一次。

顧廉與傅容在朝中鬥得如火如荼,皇帝的態度雙方都已經不那麼在乎,很顯然傅容也從未真正敬重著皇帝。

他在京師是出名的貴公子,此番雖然受到晉王府衝擊,但因為有皇帝明裡暗裡的袒護,好些人也依舊選擇支持他。

更值得一提的是,朝中貞安侯一府居然與他站成了一線。

而楊肅這邊,因為與皇帝的分岐明顯,這兩日城中對於他還是否得寵抱有著很大疑惑,而後來聞知他與顧廉在朝中聯手彈駭傅容後,又更加風傳著各種猜測,總之朝上不平靜,街頭巷尾也沒閒著。

下晌下雨,長纓回得早,想去王府看看。

楊肅卻不在,問秦陸,說是早起就呆在衙門,下晌又與榮胤同去了龍虎衛,先前又前往淩家下麵兩個衛所巡視去了。

“為什麼這麼急迫?出了什麼事?”她直覺這勢頭已經不對了。

秦陸神色也十分凝重:“昨夜裡收到的消息,皇上給廣威侯傳旨,命他急速回宮,我們的人在半路從欽差處截到消息,自早前傅容進宮之後宮裡和傅家皆風平浪靜,王爺和侯爺他們都認為這極不尋常,加之皇上近日給親軍十二衛下旨嚴加防範,因此王爺在做應對準備。”

長纓縱然未能及時知曉朝上消息,但皇帝這個時候召廣威候回來也絕不會是小事,而他難道會是回來認罪伏誅的嗎?

這當然不可能,那唯一的可能就是為著解決眼前的困局而來了!

“沈將軍!”

剛想到這兒,忽然人披著雨衝進來,是急步趕回來的管速:“王爺讓屬下傳話,請您即刻上大將軍府議事!”

長纓心下猛跳,站了一瞬,旋即跨出門,跨馬馳上了街頭!

到達榮家,跨進門就覺出明裡暗裡儘是護衛人影。

榮璧如與榮衍去了老宅,榮府便隻剩榮胤身邊心腹。正堂裡燈火通明,長纓邁步前行,半路就遇上收到風聲前來迎門的佟琪。

屋裡該在的人都已經在了,馮少殷正在指著份輿圖解說什麼,楊肅最先看到她,示意少殷先停。

長纓省去一切寒暄,徑直道:“如今走到哪步了?”

“傅容已經在大麵積展開動作,顧廉在朝上盯著他,目前看起來沒有一招製勝的可能。

“從目前的跡象看,傅容與宮裡應該已經達成了某種共識,什麼時候觸發應該就在廣威侯身上了。

“而如果我猜的沒錯,應該是他們在籌謀公布身份。這個時候公布身份,雖然不能改變什麼,但是傅容卻有了奪嫡的資格。?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所以我判斷,他走這一步的目的,絕不是為了爭寵,而是為了最後起事!”

楊肅指了指輿圖給她看。

長纓定站了有一瞬。

輿圖範圍是京畿十三州,囊括了東西千裡的地界。

她在標上藍記的地方定睛看起來。

“近日城裡已經有人在猜測傅容身世,畢竟有王爺這位養在宮外的皇子在先,人們也很容易聯想到這種事上。

“一旦揭露,朝野已經不會太驚訝,這些日子傅容不顯山不露水,也許這也是他要的結果。”

榮胤將手裡的藍筆掛上筆架。

長纓道:“咱們兵馬都在京畿,真動起兵來未必安全。”

“所以我們需要徐瀾。”淩淵說道,“請你來是讓你去趟徐家。眼下我們再跟徐耀聯絡已經來不及了,唯一的辦法隻有先把徐瀾拉過來。

“這樣的話,不管京師出現什麼情況,徐耀在遼東收到消息都隻會站在我們這邊。

“而遼王府王爺也在著人跟進,如果能把遼王勸服,那麼我們即便不贏,也絕不會輸!”

長纓深吸了一口氣:“我沒有把握。”

若是旁人,她或許可以用用手段,比如宋逞,但徐夫人母子,包括徐謹若都對她極好,她對他們用不了心眼。

“你沒把握,我們去就更沒把握了,畢竟遼王府的消息他隻給了你,而沒給我們。”

長纓不好辯解這當中的內由,但眼下這當口,也不是扭扭涅涅的時候。她點頭道:“我去試試看。”

“快去快回,路上當心。”東陽伯叮囑。

楊肅跟佟琪使了眼色,佟琪便在門下等著了。

長纓由佟琪管速伴著快馬到達徐家,已經收到消息的徐瀾立在廡廊下等待。

既然不能耍心眼,長纓索性就單刀直入,把來意直接挑明了:“眼下這一團糟的局麵總需要打破,我們很需要徐家幫助,更需要你的幫助,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徐瀾麵色平靜地聽完,又麵色平靜地抬頭:“其實我猜到你會來。”

長纓微頓。

徐瀾又靜坐了半晌,然後寫了張信箋給她:“這張書令我其實早就想寫了。你帶回去給王爺,我聽你們的號令。”

長纓因為愕然而長時間沒接。

徐瀾又說道:“我原先想過,倘若家父在遼東有什麼閃失,我也不會忍氣吞聲。所以你們的邀請,也算是與我不謀而合。”

長纓一陣激動,站起來把信接過,深深頜首道:“這個恩情,我替王爺記下了。”

徐瀾微笑,目送她出了門。

院門外人影消失時,徐瑾若走進來:“哥哥還沒跟父親商量過這件事,您不擔心到時被問責麼?”

徐瀾扭頭看向她:“我從前就是太瞻前顧後,才會有後來的事事差一步。——放心,這件事我會負責到底。”

徐瑾若沉氣。

徐瀾挎劍,又揚唇道:“我現在出城去拜訪陳叔,你要不要一起去長長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