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與榮胤敘過話,又與舅太太們離去之後的事情。
榮璧如在房裡抹眼淚,猛然間聽到俞氏死了的消息,也怔住了。
那滿肚子對所有人的怨氣頃刻間消失了大半,等聽到李嬤嬤來報說穆秀秀也被沈瓔接出府了,她更是呆怔不能自已。
“他,他為什麼?”
李嬤嬤也不知如何作答。給她捋了半日針線,最後道:“也許是老爺也沒有那麼不稱職吧。”
榮璧如回神,又有些不忿氣。“不可能!”
李嬤嬤道:“今兒早上,是懷著身孕的穆姨娘背著姑娘去了佛堂的。”
榮璧如聞言驚呆。她聽下人說過是秋桐院的人背她出虎口的,卻沒有想到是穆秀秀!而且她還懷著身孕……
“可是這跟他稱不稱職有什麼關係?”她仍然很排斥。
“姑娘看不出來麼?”李嬤嬤道,“穆姨娘進府四年,從未見她有失儀之舉。而她今日悄悄背著姑娘去佛堂,又引著老身過去,便是不想讓姑娘回頭難堪。
“姨娘冒著被太太針對的風險把姑娘背出來,又思慮周全,替姑娘著想了,可見是個良善的。
“而太太屢次給姨娘挖坑,老爺後來也從來沒有罰過姨娘,雖說之前也沒有怎麼下過太太的臉麵,可終究如今她沒得好報。
“老爺寵著心善的姨娘,說明他心裡是知道是非黑白的。既然這樣,又怎麼會當真全然不顧為父之職責呢?”
榮璧如聽完怔忡良久,咬著下唇,沒說話了。
大將軍府連夜操辦喪事,喪妻雖不必丁憂,但因為正趕上校閱,榮胤這總教頭之職也就暫且卸了給貞安侯與東陽伯。
翌日早朝上東陽伯領旨之後,即趕到榮家吊唁。楊肅在承天門下趕上他,遂也結伴前來。
榮家老宅那邊榮胤的兄嫂與弟弟弟媳前來幫襯主持,衍哥兒自然也被領過來了,作為大將軍府的獨子他需得在靈前叩拜回禮。
楊肅拈香的時候榮胤的大哥領著他來拜見了。
楊肅看這少年溫文俊秀,目光澄淨,麵對突然而亡的生母,臉上卻也不失哀傷。
十一歲而已,卻身量頗長。整個人看上去,恍如一個年少版的榮胤。
也不知道將來他楊肅的兒子會長成什麼樣子……
他溫和地垂詢:“在讀什麼書?”
東陽伯則拉著榮胤找了個清靜地說話。。
“秀丫頭走了?”他問。
榮胤整夜未眠,有了些胡茬,凝眉未語。
“這瓔姐兒也是胡鬨。”東陽伯說。
“跟瓔姐兒沒關係。”榮胤道,“她自己要走的。是我報應而已。”
東陽伯也無話可說。
半日後他扭頭望著廡廊下由榮胤大哥陪著,溫厚親切地跟榮衍說話的楊肅,又道:“這晉王看著與東宮那位是不一樣。也不知道最後會是個什麼結果?”
說到“結果”的時候,他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仿佛印證著他此刻心裡的不確定。
榮胤也望著楊肅,沒有說話。
同朝為官,長纓自然也是要來吊唁。
自然也看到了榮衍,少年仍喚她“鈴鐺姐姐”,長纓拍了拍他的肩膀。
俞氏死了,榮胤想必已經對這個兒子做到了最大程度上的保護,但沒娘的孩子都是招人疼的。
來吊唁的人絡繹不絕,長纓沒看到榮胤。出來的時候倒是與秦希雲迎麵撞見了。
同行的還有幾位官眷,秦希雲看到她,臉上笑容瞬時收了,眼裡掩飾不住的毒光射出來。但終究也不能不矮身行禮,謙卑地稱著“沈將軍”。
長纓衝她笑了下,與等在門外的少擎一道走了。
官眷們見著長纓上了街頭,才看向秦希雲:“這位莫非就是前陣子校場連殺八匹惡狼的沈將軍?看不出來,你竟然認得她!”
“是啊,真沒想到你人脈這麼廣,沈將軍威名可傳遍朝野了呢!昨兒我哥哥自南邊回來,說南邊的百姓都知道了!”
“而且她容貌這麼出色,卻聽說還沒有成親,雖說年歲稍大了些,可是人家有本事啊!
“還自帶官位權勢,隻要不越權,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議的都是軍政大事,也不必看男人和公婆眼色,真是羨慕。將來也不知道誰家有這福氣?”
“咹,不用操心那麼多了,她可是給晉王殿下幫過那麼大一個忙的,晉王殿下也未大婚,有沈將軍這樣的人選擺在眼前,怎麼可能還會放她給彆的人為妻?”
秦希雲心裡酸得不是滋味。
沈長纓不過是個寄養在侯府長大的孤女,她居然還想當晉王妃?
那她秦希雲日後見了她,豈不得俯身行大禮才成?
她扯扯嘴角道:“隻可惜皇家選兒媳條件嚴苛,這晉王妃之位……要是沈將軍當年沒對淩家犯那錯兒就好了。”
眾人被勾起往事印象,不便再議下去,遂轉了話題,相攜著走了。
沉府竟已來了不少人,是淩家三兄弟和馮家三兄弟,馮家老四身子骨不好,素日不出門。
少擎是跟長纓同進門的。此外傅容也來了。
榮家這事出的突然,大夥少不得揣著疑問。
長纓自然不能明說。隻說她也不知道。接秀秀回來是因為她昨日跟榮胤據理力爭討回來的。
自然懷孕的事她目前也沒有說,這須得等到過些日子才好公布,就當作是秀秀出來後才發現有孕的,不然無法解釋為什麼榮胤會讓懷著身孕的秀秀出府。
大家便沒怎麼深究,都是親近人,俞氏素日什麼德行約摸有數。再者榮胤是世叔,內宅事不好過份關注。
午間便都留下來用飯。
長纓問淩淵:“我想給秀秀改籍,可是按規矩,得有榮胤出麵才能改,如今怎麼辦好?”
傅容道:“改籍不是得去順天府麼?順天府尹就是孫燮孫大人,回頭我幫你說說。”
長纓笑道:“那就先謝過世子。”
傅容笑了下,沒說什麼。
第281章 我想給您添妝
改籍的事就托了給傅容。
長纓是日在府裡陪了秀秀一日。兩人在太陽下的廡廊裡嘮磕做針線,下晌淩夫人派荷露來了,送了些利用安胎的溫補之物。
原來淩淵眼尖,看到了梁鳳留下來的給秀秀開的方子,又看到長纓把盈碧撥了給她,猜著她是有了。
秀秀十分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荷露笑道:“有秀姑娘陪著我們姑娘,我們太太也放心些。不然姑娘獨來獨往的,也太孤單了。”
秀秀親送了她到門口。
淩頌婚期定在來年二月,淩夫人也忙起來。
這讓長纓不由也想到淩淵,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遇到個對眼的人。
但這件事是絕不該她過問的,這點分寸她還是有。
唐鑒那案子轉手給都察院之前,王府的人便把消息都告知了孫家唐家。
由於唐鑒的遇刺,唐家對處理結果沒有異議,而孫燮也因為這件事重新調整了對案情的關注方向。
因著他是順天府尹,又見他有往下深扒皮的**,楊肅便順水推舟,給了前陣子前來自薦的一個年輕士子予他協理,順便也掌握些進展。
唐家這事讓楊肅處理得兩麵光,不但是讓關注案情的人感覺意外,也讓宮裡皇帝找到楊肅了解了幾句內情。
楊肅本著謹慎原則專挑不礙事的說出來,皇帝也沒有深究。
再問了問衙門裡其餘政務,隻見處理得都無錯漏之處,最後也點頭給予了肯定。
於是,這幾日就又交了籌備除夕宮宴、需要采辦宴酒的差事給他。
加之晉王府已經修緝完成,隻剩下門窗描漆,近日又需要隨同工部時常巡看。
月底下了場雪,連綿幾日,整個京城都變得白茫茫。
楊肅把宴酒的事忙完,看見這茫茫白雪便有些按捺不住心情。 本 作 品 由 思 兔 在 線 閱 讀 網 友 整 理 上 傳
“佟琪去看看將軍近日可有空?”
立業固然是大事,成家也不可疏忽,他得分出點心力努力增進一下感情了。
原本說是要去通州的,順便辦事,一舉兩得,無奈事不從人願,眼下有空了,卻又大雪,隻好先顧一樁。
秦陸近日把工部查得的一批中層官吏的底細整理好了,佟琪出去之後他便呈了過來。
楊肅拿來翻過,然後看了下皇曆:“都廿八了,這麼說楊際出宮都有大半個月了。”說完看向門下:“怎麼未見他上朝?”
秦陸道:“雖是撤了禁令,但近日罪己自省,勤於功課文章,連政務都未曾怎麼插手,扮出了一副孝子賢孫的模樣來。”
說完又笑道:“想來是近來王爺賢良名聲在外,也是急了,需要克己複禮,扭轉印象。”
楊肅想起長纓最近也在盯著楊際,想跟他碰麵看楊際是否知道她失憶的事,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便還是放下公務,親自去衙門找她。
……長纓今日卻在府裡。
沈家其實客人也挺多的。
沈將軍名聲在外,且她出得廳堂入得內宅,不光是有男客上門,同樣也有女客上門。
來的最多的女客要算寧氏,宋鈞如今每隔三日要過來交一下功課,長纓親自指點他。
一來二去的,跟寧氏也逐漸無話不說。
這大雪天,寧氏也把宋鈞送過來練功,人放下了,結果卻邀著秀秀上街看綢緞去了。
長纓有公務要忙,沒法兒同去,隻好留下來看著鈞哥兒。
楊際要克己複禮,她也沒法兒跟他偶遇,近日便琢磨先把高訴明給踢出去。
她手頭整理的就是少擎他們查出來的高訴明與吳側妃私下往來的記載。
這倆人有利益勾結,雖然知道高家近年財路享通,她也得抓個現行,才能將他一舉打趴下。
佟琪去了衙門沒找到人,又到了沈家,打聽得她沒有彆的客人在,便轉告了楊肅的話:“王爺說這幾日不忙了,大雪剛過,要是將軍得空,便找個時間出城走走,王爺會著小的們打點好行館。”
左右手頭事情還辦不成,長纓便答應明日去,休沐的日子可以挪一挪。
佟琪走後,憋紅了臉蹲著馬步的宋鈞望著看指甲的她說:“沈姐姐,你到底什麼時候成親啊?”
“關你什麼事啊?”長纓托腮瞄著他。
“我母親說,你要是成親的話,我這個徒弟得給你添妝,我得提前攢錢啊。”
長纓道:“你打算給我添多少?”
“……怎麼著也得一百兩吧。”
“那你攢多少了?”
“不多,七七八八加起來也就十來兩。我壓歲錢都讓我母親給搜刮走了。”
長纓道:“那就等你攢夠一百兩再說唄。”
“彆呀,我母親說了,等您成了親,我才能日日過來跟您學武功。”
“你如今也可以日日過來。”
“那不成,我母親說,我日日過來吵著你,會讓你沒時間議親。”
長纓一聽就知道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