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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上之臣 青銅穗 4351 字 6個月前

謝蓬披傷站著,望著那堆耀眼金菊如同已神遊。

佟琪頻頻回頭,道:“少夫人不知道怎麼樣。”

謝蓬看一眼他:“你很喜歡她?”

佟琪嚇了一跳:“這話可不敢亂說,會被王爺剁碎的!”

謝蓬笑一下,目光有些幽遠。

佟琪道:“你為什麼不喜歡她?”

謝蓬斂色。望著那堆菊山,半晌道:“沒有不喜歡。”

佟琪想了下,說道:“你最好還是‘喜歡’,要不然也有可能會被王爺剁的。”

梁鳳忙碌了兩個時辰,天入夜的時候才算將把所有的傷口處理完。

而長纓也已經上藥的途中醒過來了。

王府的人包括侍衛都留了下來,此外還有少擎,入暮時分淩淵傅容以及馮少殷馮少康皆已來過,後來又是淩頌淩述以及淩夫人與荷露。

每個人都不曾提到下晌的激戰,但每個人的神色都是凝重的,眼神裡含著許多想說而克製著沒說的話。

淩夫人拉著長纓的手沒說幾句話,卻遲遲不肯離開。

後來秀秀也來了,握著她的手在長纓床畔哭得不要不要的。

雖然說最後留了條命回來,可是校場裡的凶險早已經經由眾人傳遍城中,就算是朝廷有心遮瞞,也自有人帶著憤慨的情緒以各種方式傳播出去。

基於皇帝如今最大的侍仗是勳貴武將,沈長纓的英勇,無疑是給各軍營大大漲了士氣。

行人司動作迅速,下晌便擬好訓斥楊際與楊肅人前失儀的旨意給皇帝過目。

聖旨送到乾清宮來的時候皇帝正在屋角點香,臉上看不出來一點為著兩個兒子弄出這麼大糾紛而氣怒的痕跡。

甚至他直到看著香煙嫋嫋升空才負手回頭。

很快乾清宮就頒旨罰楊際閉宮自省一月,責令檢討,又罰楊肅自擬罪狀,於次日早朝當廷宣讀。

楊際拿到詔書,盤腿坐在案後一言未發。

良久後起身進內殿,看到簾櫳下立著的美人,他停下道:“守在這裡做什麼?”

美人抬頭:“殿下憂慮,妾不能做彆的,陪著殿下也是好的。”

楊際略怔,隨後挑起她下巴:“這麼善解人意,將來我若倒了,你怎麼辦?”

美人咬著下唇,半日道:“不會的。”

“若會呢?”

美人咬唇,跪下來:“婢妾,自然是追隨殿下。”

楊際看她半晌,隨後蹲下`身子,笑著摸了下她的頭。

楊肅回王府後處理了些事情,又接了聖旨之後,把罪狀給寫了交給秦陸潤色,隨後趁夜又回了沈家。

吳媽正在喂長纓吃飯,問他吃了不曾,他說沒有,吳媽便起身去準備。

他接了碗來喂長纓,所幸傷到特要害的地方不多,吃飯喝水皆不成問題。

楊肅自然不擅長伺候人的活兒,但也儘量慢,儘量輕柔,不慎灑了湯水在她嘴邊,喂完後他拿著沾濕的帕子幫她洗臉,又往她臉上細細地抹了滋潤的香脂,最後就坐在床下靜看她。

長纓輕吸氣,說道:“皇上說什麼了?”

楊肅說聖旨內容說了:“隻是走個過場,不打緊的。”

沒到最終你死我活的那步,自然還得全全皇家臉麵,他要的都拿到了,皇帝不會把楊際罰得太狠,也不會容他片葉不沾身。便是再疼他,也還有朝綱秩序在。

“騰驤衛是怎麼回事?”長纓問。

“原先掌管騰驤衛的從上至下都是皇上的人不假,但謝蓬之前曾收到宮裡線人的消息,監督太監趙俊實則已經在替東宮辦事。”

長纓了然點頭:“果然。”她道:“那皇上知道嗎?”

“知道。不然我也不會直言要你去騰驤衛。”

今日勝的並不漂亮,至少在他看來如是。楊肅認為贏得漂亮,是不必搏命的,但能取得這樣的結局,也隻能說是目前來講他們能拿到的極限了。

“你原本準備了幾個人?”長纓又問他。

楊肅扭頭:“兩個,是我原先在霍家那邊的幾個伴讀,我讓他們隱在侍衛裡。”

長纓聽著,沒說什麼。

她也猜測過他會自哪裡找人,首先想到的是東寧衛,因為他隻在東寧衛服役過幾年,但東寧衛由馮家所掌,想從那裡調將領過來並不容易。

首先是得經過兵部,兵部審核需要時間,一時半會兒過不來。其次是東寧衛的將領,終究不算他的人。

昔年他得保守身份秘密,自然不能四處招搖,那麼除去東寧衛就隻有霍家了。

霍家尚有他的人在並不奇怪,畢竟要養成一個具有如此姿質的皇子身邊不可能缺得了人。

回京至今,這前二十一年究竟在哪裡養成,卻無人知曉,他從霍家招人來,自然也得小心又小心,藏在侍衛裡,自是安全得多。

吳媽端了飯進來,長纓看他坐在桌旁認真地吃,心裡也格外安定。

等他吃完漱了口回來,她接著問:“人能派上用場麼?”

楊肅伸手幫她掠了掠頭發:“都是徽州的鄉紳家裡出來的,跟我一起讀的書,習的武。家世清白,一共有四個。

“但我目前還並不想全盤露出來。他們身手不算頂好,但是從前也幫我處理過政務,擔任五城指揮使還是不成問題。”

說完他又道:“改日我帶他們來讓你見見。”

“能用上就行,我如今也不進五城兵馬司,不必讓我見。”長纓道。

楊肅沒說什麼。看到她散落枕上的發絲,找來梳子,替她梳起來。

下晌紫緗她們已將她渾身上下清理過了,頭發很順,很長,他看到床頭針線籃裡有剪刀,便悄沒聲地拿起來剪了一小束放入懷裡。

“不過從如今開始,就是要用人的時候了。外來的人也不怕,都是要靠磨厲的,不是天生誰就能用。”

長纓顯然還在想著他的事情,又開口了:“馭人之術,想來你甚有心得體會,我就不幫你操心了。”

楊肅合手,點點頭。

長纓緩緩勻氣,也沒再說話。

楊肅握著她的手,又問她:“疼不疼?”

長纓道:“能活著回來就挺不錯了,疼點有什麼關係。”

楊肅看看她高高被包起的傷處,心酸得緊,想抱她卻又不敢抱,隻能癡癡望著她。

第250章 彆捅他心窩子

他問:“你是怎麼知道楊際下了陷阱的?”

八匹狼,如果她不是有了提防,不可能還能在完戰之後有體力威懾楊際,又或者說,她還有可能堅持不到最後。

她不但從容應對了,而且還堅持到了最後,從始至終,沒出現任何慌亂無措,如果不是有了防備,怎麼會?

也正是在聽到她不肯出來後,他才想到這點,轉而去針對楊際既然他幫不了她殺狼,總歸是可以替她討回個公道的。

“我在事前巡場的時候看到你們看台這邊堅了鐵欄就覺不對勁了。

“後來東宮的人拉著兩輛馬車來的時候氣勢很囂張,又持著通行令,壓根不給我們糾纏查看的機會就駛進了校場,再後來又拉在遠處停放讓人把守著,聯想起東宮的立場,自然就猜到他們這是有了準備。

“我想你不管派上場的人是誰都不可能會強過謝蓬,否則早就該隨你一道進京。

“因此寫了辭呈,在兵部尚書路過的時候上前攀談,並且將辭呈插入了他近隨的行囊。”

楊肅是跟著儀仗一道進了營,自然不知還有馬車送酒這段。

他想起她陣前的從容,說道:“你必定是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情,才會那樣鎮定。”▽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不對。”長纓眼望著帳頂,微微一笑,“我是抱著死也要勝利的心情。”

她就是這麼倔,隻做她認準了的事情。

雖然不是那麼可愛,但至少也得到了她想得到的不是嗎?

楊肅低頭輕撫著她乾乾淨淨無一絲蔻丹的指甲。

他記得以前她嘰嘰喳喳尋他嘮磕的內容裡,就有很多姑娘家製胭脂香粉之類的瑣事,那令未曾親近過姑娘的他簡直大開“耳”界。

但那鳳仙水與油脂調和製就的蔻丹,自他再見她起,就從來也沒有在她手上見到過。

燭光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日間在校場的滿腹話語,此刻都已經沉澱在心底。

他曾以為她心裡縱然有他,也定是有限的,從沒想過她那麼重視著前途功績的人,為他能利落果斷地舍棄前途光明的軍職。

他想,早前被她撇下他跟淩淵回京的怨氣,跟今日她的作為比起來究竟又算得了什麼呢?

是他膚淺了,他隻知道他不該是被她舍棄的那一個,卻沒有想到自己也有無法妥善取舍的一日。

照理,今日他是否該不顧一切挑翻鐵欄跟楊際及顧家分庭抗禮?甚至連皇帝的處境也不顧?

但他自小所受的教育從未遠離皇權,他知道那麼做會招來什麼樣的後果,而那是他掌控不住的。

將一切動亂徹底壓製下來,讓朝廷回歸到正常的積極的秩序,走上那巔峰位置,那是他的理想,也是她的理想。

他沒有辦法衝動,但卻意外地體會到了她當初的難為。

他多麼慶幸,所幸他沒有那麼傻,當真把她棄掉。

剩下的便全都是滿滿的饜足,曾經令他咬牙切齒的她的堅定,令她毫不猶豫地選擇淩家而舍棄他的果決,卻都成就了他今日所得的一切。

如果她不是那樣堅定,在楊際放話妥協時她便已經妥協,如果她不是那麼果決,今日也最多得到三城指揮使的職位。

總攬五城的四品都督,說實話,他清楚自己目前的實力,事前他壓根沒做這樣的打算。

但因為有了她,有了今日她這一番舍身籌謀,一切都有了希望,都變得光明而蓬來。

然而,這些也都還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她是拚著命地在成就他。

他忍不住又側首去看她,那些按理說應該很動人的話語,此刻都變得有些多餘。

他不想說感謝,也不想表明自己有多感動,真正的入骨,也許正是不必言語的。

就這麼握著手,直到她終於睡著了,最後梆子聲響起來,他起身幫她掖了掖被子,而後彎腰在她臉上親了親。

枕上的她安靜又聽話,一點點的倔強和殺機都不見了。

不會有人想到,那個讓人駭然的拚命女將軍私下裡會這麼溫和可愛。

……

擂台之事以驚人速度在各衙之間傳播開來,同時傳起的自然還有明威將軍沈長纓高調投入晉王麾下的傳聞。

自打晉王回京之後動靜不斷,但顯然成就最高的就是今日這一樁,榮胤自衛所回城這半日,已聽聞過多樁打聽過晉王為人的人。

沈長纓的豪情,終是帶動了一些人躍躍欲試。

而晉王與太子對待朝中良材的不同情態,自又讓人私下裡比出了一番高低。

入夜後榮胤還在五軍營公事房裡坐著,東陽伯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