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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上之臣 青銅穗 4398 字 6個月前

了。”

“你”

“遲些我會去見姑母的,但眼下我還沒準備好。”長纓攥著手。

這個時候怎麼能去淩家?眼下還沒進城,當年那些事兒就已經爭先恐後往外冒出來,她連進城之後能不能保持平靜都沒把握,這個時候去淩家,她能說什麼?

她還有著一個不光彩的身份,京師裡有無數的人等著衝她吐唾沫,就憑這些,她就已經處在被動。

要想不亂陣腳,從眼下開始,她就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投入這場較量,她不會,也不願意再以當年孤立無援束手無措的形象出現。

淩淵站定看了她良久,寒聲道:“隨你便。”

話雖這麼說著,卻又沉臉看著彆處未曾行動。

長纓先上車。

他又伸手攀住車窗:“你什麼時候回去!”

長纓掐著手尖,道:“過陣子吧。”

淩淵望著她波瀾不驚的臉,這瞬間也覺得她真絕情得可以。

……

再啟程時長纓著黃績加快了些速度,他們有三輛馬車,但終究不比歸朝來的武寧侯隊伍龐大,加速走出三五裡,便拋開了距離。

在長纓安排下,少擎跟著淩淵一道走。

進城時長纓看到城門下一位官服齊整的官員與中軍都督府一位武將一道候在門下,此外還有翹首以待的馮少殷和馮少康。

仔細看去,另還有兩位常服的世家子弟,當中最矚目的那個,清雅溫和,俊美異常,是與淩淵齊名的廣威侯世子傅容。

這些都是從前淩家的常客,如今故人皆依舊,獨她不同了。

長纓收回目光,道:“先去栗子胡同外找間客棧住下。”

兩刻鐘後在客棧裡要了房間,長纓先打發紫緗:“你去榮家送個訊兒給秀秀,看他出來方不方便,讓她抽個空到客棧來。”

榮府就在栗子胡同,她選擇住在這裡,是為了讓秀秀出來方便。

等人來的當口她推開窗戶,窗外呈現出京師城景一角,民居與官宅,大街與小巷,窗下園角散布著的北方樹木與藤蔓,與久遠的記憶切合著,又與近年對江南的記憶產生了摩攃,這角角落落,再帶給她的都已經不再純粹。

“姑娘!”

身後門開,腳步來得急促又頓得突兀,長纓聞聲一顫,回過頭來。

麵前扶門站著與她年紀不相上下的女子,昔日離彆時長長的青絲已經挽成了婦人髻,昔年本就不怎麼豐潤的身段更顯瘦削。

她顫著雙?唇,含著眼淚,心急到來的緣故,上半身還往前傾著:“姑娘!”

“秀秀。”長纓上前,一開口才知聲音也已沙啞。

秀秀提著裙撲通跪下,眼淚砸在地上:“可算讓秀秀還活著的時候見到您了!”

話到末尾,情緒到底決堤,聲音破碎不堪。

長纓竭力忍下心頭潮湧,蹲下去擁著她在懷裡:“你受苦了。”

紫緗頂著通紅的眼退出門外,輕輕把門掩上,喚來泛珠下去端茶。

背抵房門,聽著屋裡傳來的輕咽,她也禁不住低頭拭了把眼角。

昔日在沈家,在淩家,那些歡快又安生的日子倒罷了,離開淩家之後患難與共的時光才叫刻骨銘心。

連當有尊嚴地活著都成了奢侈的時候,哪裡還有心思分什麼主仆?

她們竭力地維護著似乎隨時都可能會被逼死的長纓,而長纓反複掙紮在放棄與堅持之間,最終也還是怕她死去之後,她們幾個更加無所依靠而咬牙挺了下來。

那會兒,每個人想的都很簡單,那就是活著。

從這點上說,她們總算也是成功了。

門口傳來的剝啄聲打斷了屋裡的啜泣。

長纓拉著秀秀起身,泛珠端著茶點進來,跟秀秀福了福,出去又把門掩上了。

秀秀把帕子遞過去給長纓拭淚,一麵穩住情緒說:“路上還好嗎?聽說是跟侯爺一塊回來的?”

又打量她,眼淚又冒出來:“還是那麼瘦,在衛所很辛苦吧?三年時間就從軍士做到了宣武將軍,你當初,可是連繡對枕套都會說累呢。”

“沒有什麼是克服不了的。”長纓緩聲道。“你呢?有兒女了嗎?”

“……還沒有。我挺好的。”她說,“到底是宣威大將軍府,吃穿都是有定例的。

“榮胤終日在家的時候少,我幾乎都不怎麼出房,前麵要吵,也沒有我什麼事情。我挺好的。”

她重複道。

長纓望著她:“若是挺好的,怎麼會至今連兒女都沒有?”

秀秀臉色有些不自然,掠了掠頭發。

長纓道:“等我安定下來,會跟榮胤交涉,接你出來。”

往南去的書信秀秀總是甚少提到她自己,對她在榮家的處境,也隻能憑自己從前對榮家的了解以及書信裡的信息側麵得知。

跟著榮胤三年了,運氣好的孩子都能生兩個了,至今沒兒女,要麼是榮胤冷落她,要麼是懷上了沒留住,再要麼,就是根本有人不讓她懷。

內宅裡這些齷齪事,她有什麼不清楚的?何況秀秀又曾經是她的人,她在榮家多沒地位,她能想像得到。

原本從前還想著,要是她有了兒女,她也就再看她的意思做決定。

如今這樣,她又還有什麼繼續放任她留在榮家的理由?

秀秀眼睛再度泛紅。雙?唇翕翕,還想分辨兩句,到底是沒再說什麼了。

第192章 聽說沈瓔回來了

闊彆近四年,想說的話哪裡能指望一次見麵就說完?

相互揀了些重要的體己說了,而後秀秀便把帶來的尺長木匣子打開,先拿出最上方的文書跟她道:“這是牙行那邊給看好的宅子立下的契約。

“宅子在桂花胡同,那裡地段好,原先住的是禮部一個官員,外調了。我估摸著姑娘會喜歡,先下了五十兩銀子的訂金。

“我說我是榮家的人,他們便答應這個月中之前要退,也是能退的。

“此外還有間南城門內的宅子,那裡離城門近,進出方便,也不與官宦為鄰,應該多是不認識姑娘的商賈與一般官員所住的地方。

“那間宅子大,有四進,價錢卻與桂花胡同這裡差不多。”

置宅首選地段,這自不用說。但以長纓的情況,與高門貴戶為鄰,也未必會住得舒心。

果然長纓拿著南城這份宅子軸線圖看了許久才放下。

秀秀又把匣子推過來:“這就是這幾年鋪子的經營所得了。姑娘當時留下三間鋪子,一座田莊,我先把鋪子賃了出去,等城裡風聲過了,才請了掌櫃,自己經營。

“後來用利潤又買下了三間,如今除去地段稍差的兩間仍租了出去,餘下四間營利都很可觀。

“加上莊子的收入,每年都能有近兩千兩的純利。

“賬目和用來作周轉的三百兩現銀,以及除去送往南邊的銀票外,餘下還有千兩銀票,都在這裡。

“此外還有當年老爺太太留下的古玩字畫,今日蒼促,回頭我再送過來。”

長纓望著滿滿一箱的銀錠銀票以及田產地契,也不由驚異地看了眼對麵這柔柔弱弱的小女子。

她知道秀秀會經營,這些年在湖州接到她捎過來的銀票就知道,但也從沒想過她居然這麼會經營。

當年她留下的鋪子莊子是因為走的太急而未處理,因此交了給她打理,當時是想著她在榮家日子不會好過,有兩個鋪子收點賃錢在手裡應急也是好的。

沒想到……

“你怎麼這麼厲害?”她笑道。

秀秀也忍不住彎了唇:“我也不知道。當年我就是在姑娘隨太太理賬的時候也聽了聽,覺著姑娘劈裡啪啦打算盤算盈虧挺有趣的。

“我從小就去了沈家,你自己需要接受淩家庇護,也沒有拋下我,後來我就想著,我絕不能把你鋪子給廢了。

“就試著做,而後手裡有了餘錢我在榮家也不好持有太多錢財,不安穩,索性就變現買了鋪子,慢慢地,竟然都有了賺頭。”

到此時,長纓才從她臉上看到些許生氣。

長纓想了下,把房契地契什麼的都揀出來,剩下現銀在匣子裡又推過去:“經營上,我如今也沒這個心思,索性你還幫我管著。

“要怎麼做,你放手去做便做。要用錢周轉,你也隻管開口。”

秀秀愣了一下:“姑娘回來了,自然就姑娘親自掌管了。”

“無妨。”長纓道,“你當我的大掌櫃,我有銀子收就好。”◤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秀秀沉%e5%90%9f,點點頭:“那我就聽姑娘的。總之您回來了,我膽子也大點兒了。我儘量不負厚望。”

長纓拍了拍她手背。

秀秀把匣子放好,而後又看向長纓:“姑娘會去淩家見太太嗎?”

長纓扶著桌上杯子,止住言語。

“太太前些日子,來找過我。”秀秀抿唇又道。

長纓抬頭。

……

欽差一行到達城門下,與官員武將們相互見過,少擎被少殷少康兩人同揪著訓了頓,而後押回馮家,而淩淵則還須得先進宮見駕。

此番被召回得急,原以為皇帝見麵會說些什麼,皇帝卻並沒有急著交代,聽他簡略說過,就漫聲問他:“你把沈瓔帶回來了?”

淩淵垂首。

皇帝手撫著骨扇:“不是聽說她已經有丈夫了?”

“隻是小孩子胡鬨,無媒無聘,當不得真。”

皇帝搖搖扇子,沒再問了。

淩淵回到府裡時間便還算早,剛剛是素日飯點。

進門解了披風,問:“太太呢?”

答曰在房裡。便徑直去往後院。

淩夫人一身家常素裳坐在美人榻上。

淩淵喚了聲“母親”,她肩膀微動,即站起身來。

她目光在他臉上停留半瞬,隨即歪著身子去看他後方。但他後方是院子,除了幾個丫鬟,空空如也。

“她呢?”她問。

淩淵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來。

淩夫人望著他,眼裡光亮一點點熄下去。

“知道了。”她複坐下來。定坐半晌,又抬頭道:“連日舟車勞頓,辛苦了吧?”

淩淵垂眸:“不辛苦。”

淩夫人坐著,末了終是道:“下去洗洗,用飯吧。”

淩淵原地站了會兒,彎腰拜了拜,出了門。

屋裡變得異樣安靜。

但很快外麵又傳來明顯壓抑著的激動女聲:“快去快去!鴿子湯隔水蒸,時間要夠夠的才端上來。

“還有河豚,一定要撿最新鮮的做了送上,姑娘習慣怎麼吃,你們都忘了麼?!

“這會兒太太跟姑娘正說話呢,讓她們說完話再傳過來!”

淩夫人聽到這聲音,把臉偏了偏。

門外接著又有話音細聲響起,接而靜下來,稍頃,挽著袖子的婦人快步跨門,提著一口氣到了屋裡。

屋裡隻獨坐著她們的夫人,姑娘?並沒有。

淩夫人把目光收回來:“荷露,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