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琢磨,裴亦辭指的莫非是魏太後?
魏太後當年是遜帝養母,娘家又是朝中重臣,平日雖是一副一心向佛的樣子,可的確不止麵上看起來的那麼簡單。
可仔細一想,齊半靈卻覺得又沒那麼簡單。
畢竟魏太後一直身處後宮,她的娘家也都是文官,就算興風作浪也不至於讓裴亦辭如此防備。
她總有種感覺,能讓裴亦辭為了防備他而留在大都的,另有其人。
齊半靈自個兒瞎琢磨了一會兒,裴亦辭已經出了寢殿門,喚人進來替他更衣洗漱了。
穿上朝袍之後,他轉眼瞧見齊半靈還坐在床上出著神,便輕聲問她:“時辰還早,你要不要再歇一會兒?”
齊半靈平日的確沒這麼早起過,便點點頭。
她剛應聲,裴亦辭就俯下.身,抱著她躺平在床上,又替她掖好被子,才轉身帶著人走了出去。
齊半靈這個回籠覺睡得香甜,醒來的時候天都已經大亮了,倚綠坐在她身邊做著女紅。
“姑娘,你醒啦。”
見她醒了,倚綠忙擱下手上的活計,湊上前扶她坐起,又低聲稟告,“方才鄭綏鄭大人那邊回信過來了。”
鄭綏?
齊半靈一愣。
最近朝廷都在忙碌南下的事情,齊半靈也早已派人去傳過話,等時局穩定了再麻煩鄭綏調查她父親當年的案子也不遲。
可如今才過幾天,鄭綏就有了回信?
隻聽倚綠接著說道:“鄭大人派來傳話的小太監還說,這些時日禮部雖也忙碌,但比起兵部和戶部工部倒是要清閒許多。他也惦記了老爺那個案子多年,姑娘既尋了線索,他便去大理寺和刑部抽調了當年的卷宗,準備著手調查了。”
齊半靈點點頭,從倚綠手裡接過鄭綏的信,拆開漆封讀了起來。
她一邊讀者,眉頭一邊微微擰起。
鄭綏在信裡寫道,這幾日,他聯係了刑部的同年好友同他一起調查,過程異常順利。時隔多年,他們還是很幸運地找到了對齊靖元有利的證據,而且許多與該案相關的人,都恰巧因不同的罪名下了獄,現下都還在刑部大牢看押著呢。
雖說案子進展快是好事,可齊半靈總覺得有些不安心。
這也太巧合太順利了些。
不過鄭綏也在信的末尾提到了,此事事關重大,他會竭儘全力用心調查,必然會還齊靖元一個公道。
齊半靈放下信,心中稍稍安定了下來。
夜幕低垂,齊半靈陪著練完一下午劍舞的八公主用完了晚膳。
八公主忍不住朝齊半靈抱怨:“皇嫂,你去跟皇兄求求情吧,每天都被師父逼著練一下午劍舞,我真的受不了了。現下不是強身健體了,再練幾天,我都能去練功房和侍衛哥哥們過招了!”
齊半靈被八公主逗得發笑:“練了幾天而已,效果這麼出眾嗎?”
“不是效果不效果的事兒!”
八公主急眼了,連忙說道,“過去我每天用完晚膳,還得在寢殿裡玩到後半夜才睡,現下我每天梳洗完躺在床上,一沾枕頭就睡著了!這劍舞真的太累人了!”
齊半靈恍然大悟:“難怪我瞧著你這幾日起得都這麼早,原來練了劍舞之後,過去晚睡的壞習慣都改掉了呀。”
她憋著笑看向八公主,“原本還想去和劍舞師父交代一聲,讓她給你減輕一點訓練量,如今看來,倒是不必了。”
“皇嫂!”
八公主更急了,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卻看到齊半靈憋笑的樣子,這才明白過來,“皇嫂,你在逗我呢!你肯定會幫我求情的對不對?”
得到了齊半靈的保證,八公主才算放下心來,又對齊半靈說道:“皇嫂,我一會兒還得去太妃宮裡一趟,後日大軍便要出征了,明天似乎就要入營了。今晚我要和十一哥說會子話再回來。”
齊半靈點點頭,看著八公主一蹦一跳地出門了。
她不免有些悵然,平王臨近出征,八公主和太妃都陪著他。
可她如今身在後宮,沒法再在大軍南下前同即將出征的齊淺意說話了。
倚綠推著齊半靈回了寢殿,又出門不知去拿什麼,一個宮女便埋著頭,捧著一盆洗腳水進來了。
齊半靈本倚在床上看書,餘光瞄到那宮女身形比尋常女子都要高上一個頭,心下奇怪,鳳棲宮似乎沒有這麼高的宮女呀?
她便試探著打量了一下那宮女的衣著,立馬反應過來了,驚喜道:“姐姐!”
齊淺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把手裡的銅盆放在地上:“你怎麼這麼快認出我來了,我還沒玩夠呢。”
齊半靈嗔她:“姐姐,你都不知道這幾日我有多擔心你,你竟還有心思戲弄我!”
說起這個,她又問,“姐姐,你怎麼進宮來了?”
齊淺意抿抿唇,一雙眼笑望著她:“怎麼,你不歡迎我呀?”
“怎麼會!”
齊半靈急忙道,“我方才還可惜沒法在大軍南下之前再見你一麵呢,一眨眼你就進來了。”
齊淺意點點頭:“那便是陛下猜到了你可惜,這才派人宣我進了宮。”
“陛下派人來的?”
齊半靈有些驚訝,但仔細想想,這也在情理之中。
畢竟齊淺意這樣夜裡入宮,沒有裴亦辭的許可,就算有她鳳棲宮的宮牌也是進不了宮門的。
“是呀。”
齊淺意點點頭,熟稔地替齊半靈脫了鞋,把她的腿泡進銅盆裡,然後道,“陛下還說,允許我在鳳棲宮留宿一晚,明兒一早回府裡辭彆了母親,再進軍營呢。”
其實知道了裴亦辭的旨意,她還是很感激的。
畢竟後天大軍開拔,今天所有將士都在家中陪伴親人,她已經陪著母親睡了好幾夜,現下就擔心齊半靈這個妹妹了。
聽說齊淺意被允許在鳳棲宮留宿一晚,齊半靈更高興了:“太好了,姐姐,今晚你便同我一塊睡吧!”
自從她大婚前一晚之後,她和姐姐都半年多沒一起睡過了,今晚倒是能和姐姐窩一個被窩說一晚上悄悄話了!
鳳棲宮裡的姐妹倆熱熱鬨鬨地說著話,建章宮裡卻格外清冷。
夜深了,孫祿伺候著裴亦辭進了寢殿更了寢衣,又因為今夜恰好輪到他值夜,便在外間一個小塌上躺著歇息。
孫祿打了個瞌睡,卻聽到寢殿那邊傳來一陣輕響,忙不迭披衣起身去看個究竟。
卻見裴亦辭穿著單薄的寢衣,正站在寢殿外的台階上,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
孫祿大驚失色,忙上前行禮,又問:“陛下這是怎麼了?”
裴亦辭回過神,扭頭看了他一眼,隻淡淡道:“無事,隻是這床又冷又硬,硌得朕有些睡不著罷了。”
孫祿立馬就要找人去給裴亦辭換褥子,可轉念一想,這不對呀?
前幾日,他都瞧見裴亦辭睡在皇後寢宮裡那個又擠又硬的小塌上,卻沒聽裴亦辭抱怨過一句。
合著陛下睡慣了小塌,又大又軟的龍床反倒不適應了?
第六十二章
討伐越王的大軍南下後, 大都複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畢竟越州離大都千裡之遙, 除了家裡有男丁隨軍南下的, 普通百姓也顧不上關心南邊的戰事。
而越王謀反一事,卻成了大都臣民茶餘飯後的談資。
畢竟越王這好好在大都的藩王不做,悄沒聲地造了反, 總能引起一些好事之人的好奇心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齊半靈在宮裡,總惦記著前線的姐姐。裴亦辭似乎也知道她的心思,每每前線有戰報傳來, 裴亦辭總會私下裡告訴她一聲。
想到獨自在家裡的母親也會擔心在前線的姐姐,齊半靈便請了旨,把母親接到鳳棲宮住了幾天。
林幼霞從來是不讚成齊淺意上戰場的, 但她知道, 自己管不住這個女兒。
林幼霞在鳳棲宮住的這幾日,齊半靈有時候會將捷報告訴林幼霞。林幼霞雖然不懂戰場上的那些事兒, 但是知道齊淺意一切順利,她也算放下了心。
而大軍南下後, 裴亦辭每日雖還是忙到晚上才回鳳棲宮,但比起之前深更半夜才能休息的日子,也算得上清閒一些了。
夜裡, 裴亦辭遣退宮人同齊半靈獨處的時候, 不管齊半靈怎麼同他解釋今日應白芙已經替自己按過腿了,還是堅持要替她從頭至尾耐心地再按一回。
對此,裴亦辭永遠振振有詞:“自打朕給你按了腿,你都比之前恢複得快了, 自然是朕繼續替你按腿更有用。”
齊半靈無奈。
同樣的%e7%a9%b4位同樣的手法,應白芙和他按的哪有什麼差彆?
齊半靈想起之前應白芙說的“教會徒弟餓死師傅”來,心裡小小哼了一聲。
裴亦辭也真是的,被應白芙教會了這些,還嫌棄起老師來了。
可不知為何,想到這裡,她心裡也有些甜滋滋的。
替她按完了腿,裴亦辭才會抱著她躺回床上,隨後自己也跟著熄燈上床,輕輕摟著她哄她睡覺。
這人……怎麼跟哄孩子似的?
齊半靈皺皺鼻子。
可時辰也不早了,她實在太困,裴亦辭輕輕拍著她的背,更是讓她倦意很快襲來。
還沒等齊半靈來得及抗議,她已經闔上眼睡著了。
聽著齊半靈漸漸均勻的呼吸,裴亦辭無聲歎息,兩隻手卻一動都不敢動,生怕一個不小心驚醒了沉睡的齊半靈,隻慢慢偏過頭,接著朦朧的月色沉默地看著她的睡顏。
裴亦辭如今的轉變,齊半靈哪能看不出。
如今除了擔心南邊前線的齊淺意,齊半靈其他事都一切順遂,連氣色都比過去好了許多。
甚至在鳳棲宮伺候的小宮女都發覺,皇後娘娘最近臉上的笑容都多了不少。
不知不覺的,齊半靈每天夜裡也開始期待裴亦辭的到來。
而白天,她也在倚綠和應白芙的幫助下開始進行站立複健了。
但是齊半靈都在輪椅上坐了八年了,哪是說站就能站得起來的。常常是倚綠和應白芙的手一旦鬆開,她就支持不住要倒下了。
應白芙怕她訓練過多反倒傷筋動骨,每天隻早上和下午讓齊半靈練練,時間也不敢太久。可就算如此,齊半靈還是每回都疼得渾身冷汗。
八公主自從開始練劍舞後,每天累得早早歇下,起床也比往常早多了,便正巧撞上了在複健練習的齊半靈。
看到齊半靈還有希望再站起來,八公主開心地不得了,爭著要陪齊半靈一起練。
“皇嫂,之前我生病,你每天都去我那裡看我陪我吃藥,皇嫂現在那麼辛苦,我當然也要陪著皇嫂啦!”
八公主說得理直氣壯,齊半靈心裡一暖,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
哪知剛說完這句,八公主又湊到她耳邊低聲問:“皇嫂,你能不能和師父說說,這幾日就免了我練劍舞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