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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裡美人香 翹搖 4296 字 6個月前

馮許是裴亦辭一手培養的殺手,動作向來很快。若那宮女的毒性在宮中發作了,屆時鳳棲宮的宮人應該就會尋專門診治宮人的大夫給她治病。那些人醫術並不高超,或許看不出什麼。

可齊半靈恰好來了行宮,那些大夫也沒隨行,齊半靈或是應白芙親自去看了,便很容易露餡了。

馮許跪在地上,朝裴亦辭請罪:“陛下,都怪臣一時疏忽,讓皇後娘娘有所察覺了。”

裴亦辭卻搖搖頭:“這不怪你,是朕沒和你交代清楚,隻說了讓你除掉她身邊宜妃的眼線。往後你再有發現,先來回稟朕一聲。”

馮許低著頭應了。

裴亦辭想起晚上齊半靈的樣子,又問他:“對了,她問你的時候,你怎麼答的?”

馮許低頭回道:“臣隻說自己奉陛下之命護衛皇後娘娘平安,其他一概不知。”

裴亦辭聽了他的回答,右手下意識攥緊了。

馮許這話看似沒有破綻,其他人或許就相信了。可以齊半靈的機敏,一定會察覺馮許這話中的不合理之處。

第三十九章

想起晚膳時齊半靈的樣子, 裴亦辭垂眸, 端起桌上的茶盞,小啜了一口。

馮許見裴亦辭不說話了,略抬頭看了他一眼:“陛下, 可有什麼不妥?”

裴亦辭搖搖頭:“無妨, 若是你再有發現,記得先來回稟朕一聲。”

馮許低頭應是, 心裡卻有些奇怪。

追隨裴亦辭多年,一直在替裴亦辭做事, 知道裴亦辭的習慣, 一個命令向來不會重複第二回。可這句話裴亦辭剛剛就說過,怎麼又和他說了一遍?

馮許當年之所以會被裴亦辭看中,就是因為他隻埋頭做事, 從不多問多說的性子。

他隻聽從裴亦辭的吩咐行事,既然裴亦辭強調了兩遍,他牢牢記住就是, 也不會去深究其中的原因。

因此雖覺得有些奇怪, 他也不多去想,領了命便告退了。

馮許離開後,裴亦辭便起身也朝飯廳外走去。

見裴亦辭出來了, 孫祿連忙迎上來:“陛下, 您是回行宮備下的寢殿歇息,還是去皇後娘娘那裡?”

裴亦辭腳下一頓,才道:“先去書房。”

當年行宮建造時, 為了讓來行宮療養的皇帝不耽誤正事,便仿照建章宮的規製,在皇帝的寢殿邊上建了書房。

不過孫祿還是沒明白,這近來國事也不多,陛下來之前已經把折子批完了,若是百官再有上書,也是明天送來,陛下大晚上的還去書房做什麼?

想起晚膳時裴亦辭和齊半靈之前微妙的氣氛,他心裡一抖,一句話也不敢多說,便隨著裴亦辭朝書房去了。

裴亦辭進了書房,便從書架上選了本書到案邊仔細讀了起來。

孫祿偷偷瞄了眼書皮,見是《鹽鐵論》,不由地就想起萬壽節當日皇後娘娘送的那本書來了。

隻不過那本書被好生收在了建章宮的小櫃子裡,這趟過來似乎並沒有帶上。

看裴亦辭沉默著讀書,身上卻隱隱有著迫人的威壓,孫祿埋著頭侍立在角落,一聲大氣也不敢出。

孫祿跟著裴亦辭也有四年了,早就適應他冷著臉的模樣了。

可自從裴亦辭北征歸來,孫祿卻發覺,裴亦辭身上經常帶著股攝人的煞氣。

他大致猜到了原因,看了眼滿身煞氣的裴亦辭,小心翼翼地縮了縮脖子。

孫祿正在琢磨晚膳時帝後之間發生了什麼,外頭突然有個小太監來回稟:“陛下,奴才有武進侯府的事情要報。”

孫祿一個激靈,他記得前幾日鐘世昌那外室的事情鬨得沸沸揚揚,傳到裴亦辭耳邊的時候,他雖一句話沒說,卻派人去盯著武進侯府,隻吩咐不論那邊出了什麼事,都要第一時間告知他。

這倒也不難理解,畢竟齊大姑娘也是趙國公的親妹妹,陛下必然不會眼看著她被鐘家欺負而袖手旁觀的。

裴亦辭讓進來,那個小太監便小跑著進來稟報道:“陛下,鐘二爺那個外室劉氏可真不是個省事的,這段時日她哥哥拖家帶口的來了大都,劉氏就仗著肚子成天跟鐘二爺鬨著要貼補。鐘二爺拗不過她,似乎至少拿了一千多兩出來了。”

裴亦辭鎖緊了眉頭,連孫祿都跟著一驚。

一千多兩?

以鐘世昌的官位,他也隻在兵營,不是什麼油水多的衙門,年俸加之冬夏的冰敬碳敬也頂多不過一百多兩。

雖說鐘世昌是武進侯次子,可這武進侯府人口眾多,又不是有實權封地的爵位,也有傳言說武進侯夫人不擅掌家,手上的鋪子莊子個個入不敷出,每個月各房份例想來也不多。

孫祿算得很快,這一千多兩若隻來自於這些,毛估估都得是鐘世昌不吃不喝不送禮不待客,至少七八年才能攢下的了。

他哪來的那麼多錢,難道為了個妾室還去和父母開口要錢了?這也太丟人了。

果不其然,裴亦辭也問:“這鐘世昌哪來的這麼多錢?”

那小太監想想也覺得滑稽,忍著笑告訴裴亦辭:“咱們在那邊的人打聽到,鐘二爺還悄悄去當鋪當了些東西。”

為了個妾室,堂堂一個侯府公子軍營將領,居然能做出去當家當的蠢事。

就算那鐘世昌與他不是連襟,單單隻說他的所作所為,裴亦辭也隻覺得可笑。

他手上的書“啪”地一聲就甩在了桌上,嚇得孫祿和那個小太監都跪伏在地上,連連求他息怒。

他默了默,又問:“皇後那邊知道了嗎?”

那小太監趕緊回道:“皇後娘娘這幾日一直讓負責采買的太監注意武進侯府那邊的情況。咱們一直跟著鐘二爺的人說,當鋪外頭遇上了那個小太監,想來沒多久,皇後娘娘也會知道了。”

孫祿雖跪在地上,卻明顯感覺到裴亦辭盤旋了一晚上的那股子煞氣莫名消減了一些。

裴亦辭嗯了一聲,讓那小太監退下了。

待那小太監離開,裴亦辭看了會書,便出了書房朝行宮的寢殿走。

孫祿緊緊跟在裴亦辭身後,心裡卻嘀咕,陛下知道那位鐘二爺這麼可笑的行徑,怎麼也不說如何處理,光問皇後娘娘那邊知不知道?

難不成,陛下還等著皇後娘娘來求他做主?

孫祿想到這裡,心裡暗暗呸了自己一口。

陛下九五之尊,深謀遠慮,哪來那麼多彎彎繞繞不可告人的小心思。

因為來了行宮,負責采買的小太監不方便傳遞消息,因此齊半靈那邊,過了好幾天才知道的消息。

那小太監正一臉義憤填膺地回稟著武進侯府這幾日情況,齊半靈還坐在飯廳裡用著早膳。

這幾日也不知為何,裴亦辭沒再來尋過齊半靈,反倒一直泡在書房,就連用膳都是叫人端了菜肴進去的。

齊半靈樂得輕鬆,每天晨起睡到自然醒,用了早膳就去虹清池泡泡溫泉,然後下午去後山釣魚,一連在行宮住了幾天,連氣色都好了不少。

今日她剛去飯廳用早膳,就聽說那負責采辦的小太監過來了,忙讓他進來。

小太監把這段時日在鐘家附近打聽到的事情一一說了,一邊還偷偷去看齊半靈的臉色。

卻見齊半靈臉上絲毫不見怒意,照常吃著桌上的點心,甚至聽到鐘世昌為了那個劉氏去典當東西的時候,齊半靈唇角還微微彎了彎。*思*兔*網*

那小太監心裡瘮得慌,難不成皇後娘娘已經被鐘家那起子人氣瘋了?

正當他還回著事兒的時候,又一個小太監求見,急匆匆地跑進來,說是武進侯府裡頭,齊淺意好像和鐘家人吵起來了,似乎還鬨到了官府。

齊半靈悄悄吸了口氣,讓那兩個小太監一起退下了。

倚綠站在她身畔,待那兩人都退下了,不無擔心地問:“姑娘,要不奴婢帶人過去先看看,若是大姑娘那邊有個什麼,也好說上幾句話?”

齊半靈略想了想,便搖搖頭:“不用,若是我派人過去了,到時候姐姐又要被人說仗勢欺人了。”

“而且我相信姐姐,她既已下定決心,必然乾淨利落。”

大都府衙的公堂外,裡三層外三層滿是來看熱鬨的普通百姓,眾人悄悄議論著這些時日來武進侯府二公子家的那些醜事,聲音雖輕,卻有不少也飄進了公堂內幾人的耳朵裡。

武進侯夫人聽到了幾句議論,臉越來越黑,從專門給他們幾人準備的圈椅上起身,朝著大都府尹說道:“彭大人,這是我們武進侯府的家事,還是先清了場,咱們再慢慢議。”

齊淺意就坐在武進侯夫人正對麵,見她這麼說了之後,大都府尹似乎真想命人清場,便輕聲一笑:“我看不用,又沒什麼不可告人的陰私事兒,若是清了場,反倒更被人瞎議論。”

大都府尹怔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了。

大宴開國以來的慣例,公堂審案都不得清場,可這武進侯府家大勢大,他也不敢得罪。

他瞧了瞧趾高氣昂的武進侯夫人,又看了看身為皇後親姐的齊淺意,猶豫了一下才對著武進侯夫人拱了拱手:“本朝開堂從來沒有清場的說法,還望夫人見諒。”

武進侯夫人見狀,不敢把氣撒在大都府尹頭上,隻指著齊淺意罵:“你這小蹄子,你還是我鐘家婦呢!你自己不要臉皮,還想連帶著夫家跟著沒臉,好惡毒的心思啊你!”

齊淺意坐在那裡,看著氣得跳腳的武進侯夫人,還是悠哉哉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她單單是往那裡一坐,氣勢就壓過了罵罵咧咧的武進侯夫人,武進侯夫人罵了她半天,看她一點反應也沒有,發覺自己自討沒趣,訕訕地又坐了回去。

齊淺意見武進侯夫人不跳腳了,才勾了勾唇角:“婆婆,公堂之上,還是不要喧嘩為好。”

“婆婆”二字被她說得尤其重,武進侯夫人聽到她諷刺自己,差點氣暈過去。

“你!”

她騰地一聲又站了起來,指著齊淺意的鼻子,一口氣順不上來,臉都漲得通紅。

原本一言不發的鐘世昌見她這樣,一下慌了,忙慢慢替她順著氣,一邊低聲勸她:“母親,沒必要與這種不守婦道的女人置氣,不值當。”

他聲音雖小,可齊淺意耳力過人,把他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她心裡冷冷哼了一聲,偏過頭去,壓根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大都府尹見公堂內外都鬨成一鍋粥,隻覺得一腦門子官司。

他拍了拍驚堂木,連道了兩聲“肅靜”,場麵才安靜下來。

外頭圍觀的百姓也不再聊天,紛紛朝裡張望起來。

這時,大都府尹才鬆口氣,沉聲問道:“既上公堂,幾位有何訴求?”

鐘世昌扶著武進侯夫人坐好,便站起身朝大都府尹一揖:“大人,我要休妻。”

齊淺意掃了鐘世昌一眼,扶著圈椅的把手也站了起來,朝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