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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繭 曲小蛐 4474 字 6個月前

侍弄一翻。

家裡傭人阿姨過來給他送點心,見狀笑著?道:“哄老爺子開?心還是?烈哥兒來,不像野哥兒,偶爾回來一趟,非跟老人家吵得把屋頂都掀了不行。”

遊烈放下灑壺,眼尾曳著?點輕淡笑色:“外公該起?了吧?”

“該起?了,我去看看。”

“好。”

等老爺子午睡醒過,花房裡又待了片刻,遊烈確定?外公這火氣應該是?順出來了,這才起?身辭行。

臨走前,老爺子背手,就站在遊烈這幾年回家就最?喜歡侍弄的那株“笑蝶”春蘭前。

“你隻要彆生些框外事兒,我不會插手,你父親可沒?那麼好糊弄。從前他跟你鬨不到份兒上,但你終歸是?他唯一的兒子。他能容忍你跟那小姑娘談談,可結婚是?另一碼事,他不會同意的。”

“我知道。”

遊烈在花房門旁停了身,睫尾垂下點薄冷的翳影,“好在我不需要他同意。”

老人家拿濕布小心擦拭過蘭花上的一點浮塵,眼皮耷著?:“你想清楚了,遊懷瑾在那個?泥潭子裡比你多折騰了幾十年,不是?白折騰的。他的手段,你還沒?見著?最?不留情份兒的時?候。”

“這幾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想,想得很清楚了。”

“……”

老爺子回過頭,在自己那個?已經褪去稚澀卻淩厲不減的長外孫眼裡,看見了些藏鋒也露骨的銳利。

他知道遊烈和?遊懷瑾終究是?不同的。

遊懷瑾骨子裡就是?個?精明的商人,可以搏殺,但不會搏命。而遊烈,看上去冷淡克製,進退有度,可一旦觸及底線,他向來是?不懼魚死網破的。

隻可惜遊懷瑾看不懂這一點,也看不懂他自己的兒子。

於是?老爺子明知結局既定?。

但中間?翻山越嶺,不知道遊烈受過又還要受多少磋磨,更不知道他想要成為對?方唯一選項的那個?小姑娘,最?後翻過那座山去,是?不是?還陪在他的身旁。

“…鬨心玩意。”

老爺子扔了擦花布,擺手:“沒?事彆回來了,快滾。”

遊烈笑了。

他知道外公這就是?最?後真有事可以回來家裡請他出手的意思,但老人家要麵,嘴硬心軟的,話總比心思難聽。

“不勞煩您了,我改天再來。”

“……”

夏鳶蝶收到遊烈的信息時?,正和?黎昕一起?,在北城老城區某棟老居民樓的一處住戶裡。

這家住著?位獨居的老太太,是?夏鳶蝶熟識了幾年的一位奶奶。

兩人認識源於一場機緣巧合。大?概是?三四年前,那時?候夏奶奶去世幾個?月,夏鳶蝶剛從陰霾中走出來,恰逢本科畢業,她?也想換個?環境,就在學院教授的推薦下去歐洲高?翻學院進修一年。

結果剛到當地的那個?周末,她?就在街頭遇到了一位跟同行人走散,語言不通還因為問路被幾個?青年故意叫囂著?“Chinaman”的老太太。老人顯然不清楚這句是?帶有強烈種族歧視惡意的用詞,但也感覺到了對?方的嘲笑氣焰,正氣得厲害又無法反駁。

夏鳶蝶就在那時?候站了出來。

彼時?夏奶奶去世不久,夏鳶蝶原本看見和?她?年齡相仿的老太太就有些觸景生情,偏還是?同胞受辱的場麵,她?幾乎沒?任何猶豫就攔在了老太太身前,對?對?方漠然回擊,然後護著?老人第一時?間?離開?。

夏鳶蝶幫老太太聯係上陪同她?出行的人,等的時?間?裡還和?老太太一起?吃了飯,互留了聯係方式。之後在國外,她?偶有閒暇就陪老太太出門走走,逛逛當地的博物館,還會給她?做翻譯講解。

那時?候夏鳶蝶在這位老人身上移情了許多對?夏奶奶的愧疚與牽絆,老人獨子在國外工作,似乎很忙,沒?時?間?陪伴她?,她?也把夏鳶蝶當成了孫女似的存在。

後來夏鳶蝶回國,兩人隻能偶爾通個?電話,夏鳶蝶還很遺憾傷懷了一段時?間?。

結果去年,老太太竟然回國定?居了,且住處就在北城,和?夏鳶蝶工作住所在同一片城區裡。

這一年多,夏鳶蝶一有時?間?就跑來看望這位臧老太太。

“跟你來的這個?小孩,莫非就是?你之前提到過的那個??”

廚房裡,夏鳶蝶陪老太太洗著?她?拿來的水果,剛把蘋果擱進果盤,就聽見了這一句。

夏鳶蝶怔了下,無奈地從對?方手裡拿過盤子:“您說什麼呢,這小屁孩今年才十八,還不到十九呢。”

老太太一本正經:“女大?三,抱金磚。”

“那我得抱金山了——更沒?可能是?那個?人,您可彆亂點鴛鴦譜啊。”

“行吧,你說不是?,那確實就沒?戲了。”老太太遺憾地拍了拍手,“我這活到閉眼前,最?起?碼得看我孫子結成婚,再看看那個?讓你念念不忘好些年、男朋友都不肯交的,到底是?個?什麼模樣?的好青年。”

夏鳶蝶被說得心虛,手裡搓洗蘋果都多用了力:“我是?忙,哪有您說的。”

“你是?忙,但也一點這方麵的心思都沒?有,彆以為我看不出來……”

夏鳶蝶怕了這念叨,一邊單手端果盤,一邊將?老人慢慢悠悠往外扶著?推:“好了,我們去客廳吃水果,等我給您表演削蘋果,我練了好幾次了,保準一條果皮不斷。”

老人笑著?任她?推出去。

黎昕正有些拘束地坐在客廳裡。

這個?年紀的少年多數沒?什麼和?老人相處的耐心和?經驗,他也一樣?,好在還算會接話會哄人,也能和?夏鳶蝶一起?陪老太太嘮嗑。

臨近下午四點的時?候,夏鳶蝶手機震動了兩聲。

手機被她?進門後隨後擱在茶幾上,離著?黎昕那邊稍近些,黎昕順手就給她?拿過來,中途瞥了一眼。

然後他像隨口問了句。

“‘遊烈’?姐姐,又是?你老板嗎?”

“——”

夏鳶蝶手裡一抖,刀就切斷了長長的一條果皮——

表演節目半途而廢。

“…是?,”夏鳶蝶微微蹙眉,板起?臉,“給我,不準隨便看姐姐手機。”

小狗委屈地看了她?眼,沒?說什麼,就遞過來了。

摁著?心虛的夏鳶蝶擦了擦手,低頭點開?手機。

【遊烈】:幾點結束?我去接你。

夏鳶蝶眼皮一跳,立刻就想回過去一句“不用”。

結果她?字都沒?打完,遊烈就好像有所預判。

【遊烈】:男朋友職責所在。

夏鳶蝶:“……”

他還真是?。

沒?給她?第二?個?選項啊。

夏鳶蝶隻好帶著?點糾結猶豫,但還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在信息頁麵裡把小區地址和?樓號單元號敲進去,發給了他。

【遊烈】:好,我到樓下等你。

夏鳶蝶本來緊跟著?就想和?他解釋,自己為什麼會跟黎昕一起?在一棟居民樓裡,但遊烈沒?問,又回得很快。

她?反而不好意思再單獨提起?了。

因為真的就好像在跟男朋友彙報解釋出行行蹤的女朋友……

想到這個?,夏鳶蝶臉頰都有點微燒,她?立刻木著?臉把手機扣回身邊。

然後一抬頭就撞上了老太太意味深長的表情。

“老板?”臧美芝帶著?慈祥的笑,“哪有周日還找人的老板?”

“我這個?工作性質不一樣?嘛。”夏鳶蝶想帶過去。

沒?成功。

臧美芝還笑眯眯地拍了拍她?手背,“那你們老板這周末晚上,找你乾嗎?”

“有份材料,他找我拿一下。”夏鳶蝶扯謊得心虛。

“噢,他還要過來找你噢。”

“嗯……”⊥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夏鳶蝶扛不住老太太那好像測謊儀似的眼神,連忙正色起?身,去包裡拿錢夾:“黎昕,白天跟你說的,我晚上還有事,你自己或者?找朋友吃飯……”

錢還沒?遞出去,就見黎昕坐在沙發上耷拉了眼皮。

“我不要你的錢。”

夏鳶蝶一怔。

卻見小狗已經悶悶不樂地起?身,走出去幾步又想起?來,回頭給臧美芝鞠了個?躬:“奶奶再見。”

夏鳶蝶:“??”

說完,就跟沒?見著?他姐姐還拿著?錢發懵似的,徑直換鞋走了。

夏鳶蝶莫名其?妙地將?錢放回錢夾,還有些不太放心,扭頭問臧奶奶:“您說,他一個?人不會出什麼事吧?”

臧美芝帶著?樂嗬嗬看戲似的笑:“有事也是?心裡的事。十八了,正心思躁的時?候。”

聽出幾分意味,夏鳶蝶怔了下。

這話由臧美芝的純旁觀角度說起?,比遊烈提到更叫她?意外,幾乎有些難接受:“可是?他,我從他十幾歲就看著?他長大?的。”

“那沒?辦法,誰叫我們小鳶蝶兒漂亮又心善,就討人喜歡?”

臧奶奶原本也是?北城人,雖然出國住了幾年,基本不說北城話了,但兒化音還是?重得很,她?每次喊夏鳶蝶“小鳶蝶兒”,都弄得夏鳶蝶極不好意思。

這次卻有點震撼得顧不上。

臧美芝拍拍桌沿:“你想也沒?用,不提這茬。你老板什麼時?候過來接你,讓他直接上樓唄,我得看看這大?周末都要壓榨員工的大?老板,到底長什麼模樣?啊?”

“臧奶奶…!”

夏鳶蝶立刻就被帶回了神,臉頰微紅,“您就彆逗我了。”

“那不行,今天怎麼也得看看,”臧美芝板臉,“而且你想,你都帶你弟弟上來了,怎麼能不叫周末還專程來找你的老板也上來坐坐?”

“……”

夏鳶蝶有些心虛。

當然是?因為,弟弟是?真當弟弟,老板卻不是?真當老板。

叫遊烈上來見臧老太太,會讓她?有種奇怪的,像見家長一樣?的,微妙又尷尬的感覺。

然而扛不住臧美芝的厲害。

最?後夏鳶蝶還是?給遊烈發了信息,連門牌號也一並告訴他了。

末了還加了一句。

【蝴蝶】:這家老奶奶說了,不許帶禮物,不然趕出去。

遊烈接到信息時?,還沒?適應的新車剛開?進那座老社區裡。跳出來的門牌號信息讓他著?實意外,連心情都跟著?一輕。

原本收到地址時?,遊烈正在車廠。

上午那會他找的是?個?二?代圈子裡家裡做汽車生意的,提車快,既叫即用。對?方一邊陪他選車,一邊若有若無地打探著?他口風,試圖套點“估值百億的Helena科技創始人腦子抽風選破車為哪般”的內情。

然後就見遊烈指骨抵著?手機,鄭重認真地看著?某條信息,眼神卻微微沉下去。

那人能混進遊烈的朋友圈子,至少能力和?情商極高?會來事是?占一條的,立刻就閉嘴了,全程再一句廢話沒?多說過。

地址是?個?居民樓,遊烈自然介意。

他以為這又是?夏鳶蝶和?黎昕共有的什麼生活軌跡,無論是?親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