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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鏡子,他也知道上麵沁了汗。

擦完,放下手,猝不及防地對上一雙漂亮剔透的眸子。

林蘿的眸子裡含著惺忪睡意,像兩顆蒙上了一層縹緲雲霧的寶石,就這麼直勾勾霧蒙蒙地望著他。

賀禹淵驀地想起兒時見過的小酒鬼。

他那天把從醫院帶回來的小金送給同學養,從同學家離開也沒叫司機來接,兀自找了塊草坪就坐下了。

比起所謂的家,反而外麵的空氣清新。

剛坐下,迎麵就撞上來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子。

當然,當時的賀禹淵才七歲,在大人眼裡同樣也是小孩子。

“哇!”臉頰酡紅的小孩望著他,眼眸亮晶晶,稚嫩的語調含著櫻桃酒的味道,“向日葵唉!”

小賀禹淵:“……”

他板著臉冷眼等小孩離開,結果,這個小酒鬼不離開就算了,還撲上來揪他頭發,一邊嘿咻嘿咻地揪,一邊美滋滋地念叨,“這個瓜子給媽媽,這個瓜子給爸爸,這個瓜子怎麼軟噠噠的,一定壞了。”

賀禹淵眼睜睜地看著一根頭發絲從眼前飄飄揚揚掉在了草坪上。

再這麼揪下去,他就被薅禿了,於是,他忍無可忍伸手想握住小酒鬼作亂的手,還沒握上,小酒鬼就一個屁股墩摔坐在地上,睜著大眼睛,茫然得眨了眨。

弟弟妹妹這個詞,隨著賀橫的到來,在賀禹淵的眼裡一向是厭煩的代名詞,可是看著眼前的小酒鬼,七歲的賀禹淵心想,同樣搗亂,這個小酒鬼可愛多了。

坐在地上的小酒鬼還在含含糊糊地講話。

一個字一個字斷斷續續往外蹦,顛三倒四,不過賀禹淵能聽懂個大概。

從被爸爸扛在肩上和媽媽一起看煙花,到和媽媽一起在睡著的爸爸臉上畫烏龜,再到和爸爸換上小怪獸的衣服嚇唬媽媽。

賀禹淵突然止住了起身的動作。

光是聽著就能感受到很快樂很幸福的氛圍,難怪養出了一個偷喝酒的小酒鬼,還有膽子偷偷跑出家。

很快,賀禹淵瞥見不遠處有兩個大人在找什麼,再看麵前坐在草坪上早就昏昏欲睡的小酒鬼,站起身走到了樹後。

這個彆墅裡居住的人非富即貴,進來都得登記,而且其中一個大人他在電視上見過,林氏集團的老板。

“哇,老婆,你快看我撿到了什麼,一個醉醺醺的小酒鬼。”來人彎腰打量,“哎喲,這小酒鬼怎麼和我家寶寶那麼像啊。”

“你趕緊閉嘴吧!快抱回家讓醫生看看,才五歲就喝酒了,一旦喝出問題怎麼辦?”

昏昏欲睡的小酒鬼睜開眼,笑得又甜又軟,朝來人伸手,脆聲道:“爸爸,背!”

賀禹淵看著這位爸爸背起小孩,一邊往遠處走一邊和小孩嘮嗑,隱約聽見了什麼小菠蘿和綠蘿,隨著他們越走越遠,聲音也逐漸消退。

夕陽西下,三個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拖在地上。

賀禹淵從樹後走出來,看著隨著距離而變得很小的人影,低聲道:“希望你不會突然冒出一個討人厭的弟弟或者妹妹。”

臥室裡,林蘿躺在床上,定定地看著他。

賀禹淵微彎腰,直視著林蘿的眼睛,剛想叫聲人看林蘿醉的程度,不曾想,本來老老實實躺著的林蘿,猝不及防地朝他伸出手。

一時不察,賀禹淵被揪掉了幾根頭發。

“哇。”林蘿驚訝,“向日葵,你明明已經很頑強地長大了!怎麼瓜子還和從前一樣大呀?”

賀禹淵:“……”

林蘿倏地坐起來,像一個剛上任的小園丁,伸手拍了拍眼前大向日葵的頭,一臉怨念地念叨,“你怎麼能長腿跑了呢,我爸媽還笑話我,你這麼多年跑哪了啊?”

說完,林蘿的話語又跳躍了,“你能長這麼大肯定照夠太陽了吧?對了,我家有一大片的向日葵,你的兄弟姐妹都在,等明天我就把你挖了帶回去吧?”

賀禹淵看著難得這麼童趣的林蘿,深黑的眸底淌出淺淡笑意。

這時候的林蘿,估計和當時的小酒鬼不差幾歲。

他也不在意醉酒下的林蘿能不能聽懂,很有耐心地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回答道:“當年不該跑走,所以跑回來了。”

“太陽照夠了。”

“明天我和你一起回家。”

林蘿低頭看看手裡的“瓜子”,抬頭看看大向日葵,微微吃驚,“你成精了啊,竟然會說話。”

賀禹淵抬手捏捏鼻梁,心累。

須臾,林蘿打了個哈欠,“我困了。”

賀禹淵還來不及和林蘿說什麼,林蘿就一頭歪倒在枕頭上,睡得很香,要不是她手裡還握著幾根頭發,剛才發生的一切,還真像賀禹淵產生的幻覺。

半個小時後,賀禹淵將用完的護膚品放回浴室,又幫林蘿擦了手腳,等他再走回床邊,望著依然熟睡的林蘿——

用不用幫林蘿換件睡衣?

“算了。”

賀禹淵從箱子裡翻出他的家居服往浴室走,低笑一聲,“那不是為難林蘿那是為難我。”

夜色漸深,當時鐘指向一點半的時候,賀禹淵洗漱完,回到屋子裡,掀開被子,在林蘿身邊躺了下來。

白天看了二十來份的企業項目書,晚上繃著精神給林蘿卸妝抹護膚品,幾乎剛躺下就有了睡意,臨睡著前,他還是握上了林蘿的手腕。

這次,林蘿出乎意料地醒了。

賀禹淵:“……”

他以為林蘿早就適應了這個程度的肢體接觸。

屋子光線太暗,伸手不見五指,賀禹淵看不清林蘿清不清醒,但很快,他知道林蘿不清醒,床墊微微下陷,蓋在身上的蠶絲被被拖拽了一下。

賀禹淵清晰地感受到在被子下橫過來搭在他腰腹上的手,和抵在肩上的臉頰。

呼過來的氣息,猶帶著很淡的酒味。

“林、蘿?”

“嗯?”

很含糊很慵懶的一聲疑惑。

“我——”賀禹淵想再問林蘿一次他是誰,想了想,即使問了得到的回答肯定也是向日葵或者大向日葵,問了也白問。

賀禹淵側過身,緊實溫熱的手臂輕攬著林蘿的背脊,將人抱過來,聲線低啞含著困倦,“睡吧。”

夜色下,林蘿眨了眨眼。

她剛才醒了就想起喝醉把賀禹淵錯認成向日葵的事情,隻是想著兩個人親也親了,握手腕也握了挺長時間,該多些其他接觸了,這才抱上來。

結果,賀禹淵這個性冷淡還挺主動?

至於賀禹淵明確說過不喜歡,還能公主抱,握手,親%e5%90%bb這些事,林蘿一點也不驚訝,拜托,她都先主動了,賀禹淵還能拒絕那也太眼瞎了吧。

再說了,賀禹淵還記仇,這個回抱可能還是回禮。

林蘿撐著困意想到這,堅持不住了,這才窩在賀禹淵懷裡沉沉睡過去,心裡還記得誇一句屋子裡的空調一直恒溫,抱著不熱還挺舒服。

懷裡的人睡著了,本來很困的賀禹淵睡不太著了。

那些淩亂荒唐床上窗邊的畫麵不由分說地在腦海裡閃現,一次比一次強勢,全身的燥意彙集在某處,讓他忍得嗓子乾。

賀禹淵輕合眼,一邊用理智來降火,一邊不停地想林蘿之前趴在他背上時說的話,後者比前者有用,剛想到一半,酸澀心疼的情緒就大雨衝刷田野似的占了上風,將那些升騰的火氣澆得丁點不剩。

“睡吧。”賀禹淵輕拍了林蘿的背,低低說了聲,“我一直在,你不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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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八點,《天生一對》準時開啟。

昨天晚上大家都睡得很晚,除了陶久清和常慎早上趕飛機直播時已經在路上了,其他三組的鏡頭都還在酒店房間裡。°思°兔°在°線°閱°讀°

當網友們衝進林蘿直播間時,目瞪口呆。

這麼些天,他們終於見到林蘿和賀禹淵同床共枕的畫麵了!!!

柔軟的大床上,林蘿枕著賀禹淵的手臂,窩在他懷裡,睡得正熟,臉頰紅潤,而賀禹淵也難得不像前幾天那樣在開播時就洗漱完了。

這會兒,他一隻手臂充當著林蘿的枕頭,一隻手臂攬在林蘿的背上,將人牢牢抱在懷裡,相擁而眠。

【啊啊啊啊啊啊這倆人昨晚喝酒了!】

【喝酒了一個沒忍住?】

【前麵的那位你也太汙了吧!】

【怎麼就汙了,這不是我林姐答題時說的近期最想乾的事情麼!】

【我賭這倆人睡醒會情不自禁地深%e5%90%bb!】

一晚上沒睡趕來看直播的林蓓,盯著彈幕裡磕生磕死在那幫林蘿和賀禹淵開了幾輪車的網友們,憂心忡忡。

室友從食堂打完早飯回來,見林蓓在床上看手機,“蓓蓓,下來吃飯,我買了餡餅,麻團和油條,還打了小米粥和豆腐腦。”

林蓓悶聲道:“我吃不下。”

“哎呀,那些都是小道八卦。”室友踮腳,兩手扒在林蓓的床沿,“這個綜藝我也看了,林姐和姐夫感情多好啊,賀禹淵昨天在教堂兢兢業業當全能秘書,就算他從前喜歡彆人,現在喜歡的也肯定是林姐!”

隔壁床室友剛掀開床簾下床,聽到這話,出聲認同道:“還有昨天他從彆人口中聽見林姐叫他老公,一下子就從炸毛狼狗變順毛了,一副超不值錢的樣子。”

“蓓蓓,我昨天就想問你來著,林姐和那個金毛外國人從前就認識麼?”

“我不清楚。”林蓓趴在床上,“不過我堂姐從前在F國上大學,那個金毛聽他說的語言也是F國的人,可能在哪見過吧。”

自從追上《天生一對》的綜藝,三個室友都管林蘿叫林姐,以至於林蓓在家再怎麼叫林蘿,在宿舍裡一直堅定不移地喊林蘿堂姐,省得叫來叫去,林蘿成彆人姐姐了。

“蓓蓓,你真不吃啊?”

“你們吃吧。”

“那我們給你留一份,你真這麼在意就給林姐發條信息委婉地問一問。”室友坐下吃早餐,“我覺得林姐不在意。”

林蓓見直播裡林蘿還在睡,退出直播間,從瀏覽記錄裡翻開了昨天室友看見的某篇八卦文章。

昨天她看見這篇文章時點讚才幾十,一個晚上過去,點讚徑直飛到上千,林蓓有點擔心,一旦林蘿那邊不管或者被林蘿對家看見,說不準哪天就能衝上熱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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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林蘿睡得迷迷糊糊想用臉頰蹭下枕頭,剛蹭了兩下就倏地睜開眼,側臉枕著的那處熱烘烘,觸?感也和枕套的純棉布料完全不一樣。

林蘿盯著近在咫尺的人,清醒了。

她為了能早日睡到人昨晚特地抱了賀禹淵,隨即就被賀禹淵摟懷裡了,後半夜枕的也不是枕頭而是賀禹淵的手臂。

這時,賀禹淵也醒了。

四目相視間,他倏地傾身過去,輕抵住林蘿的額頭,眸光沉靜地望著林蘿,很近很近,近到兩個人的眼睫幾乎交錯。

賀禹淵清冽的聲音透著啞,“早。”

他早就醒了,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