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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原野賠笑:“是是是,我現在就去。”

他使了個眼色,麥汀汀把約珥交給埃裡希後,跟了上去。

兩人來到洗手間,麥原野往臉上拍了點水,洗掉倦色,長舒一口氣:“第二十七個。”

麥汀汀一愣,才反應過來這是在數相親的個數:“……前麵二十六個,哥哥你都不滿意?”

“說得好像我眼光很高一樣。”麥原野撇撇嘴,“我隻是真的沒有空再去處理一段感情。汀汀,你有沒有辦法讓奶奶放棄這個想法?”

麥汀汀誠惶誠恐。

在他重新回來的那些童年記憶裡,奶奶雖然慈祥,但絕不是寵溺小輩的那種類型。

反而作為能夠睿智選擇急流勇退的家族大家長,很多時候她是有些獨斷專行的。

麥汀汀一直以來都是乖寶寶,並不想去觸黴頭。

但他也不想看到哥哥垂頭喪氣。

麥汀汀靈光乍現:“可以讓崽崽試試。”

“……啊?”

“奶奶很喜歡崽崽。”那樣坐在老人家腿上撒嬌的時光,唯有追溯到自己幼年時期了。

如今能有這個特權的,隻有麥小麼。

“隔代親。”他想了想,修正了一下措辭,“唔……隔兩代更親。”

麥原野接受了這個說法,一臉忍辱負重:“好,那就交給小殿下了,事成之後他要什麼我都給。”

有了這份底氣和希望,麥原野對著鏡子重新打理了下自己,又磨蹭了一會兒,總算精神奕奕地回包間,老太太這才滿意。

女方已經到了。

哪怕是在外麵受人敬仰、前呼後擁的麥總,回了家還是要聽奶奶的話,老老實實去相親。

……問題是相親相到親弟弟的同學就有點離譜了。

這件事還是那個女人先發現的。

畢竟在自己三十三歲這年,能夠再次看見仍然二十歲模樣的、本以為已經故去的老同學,實在是夠驚悚的。

說是吃頓家常飯,麥汀汀穿得也比較隨意,套了件寬大的米黃色衛衣,背麵還有小魚形狀的塗鴉,額前垂下幾縷碎發,看起來還是少年模樣。

即便恢復人類之後的幾年裡,他的生理年齡已經二十三歲了。

於是,麥原野這位元相親對象在看到麥汀汀的瞬間,後者還沒完全想起來這個有點兒眼熟的人是誰,女人已經瞪大眼睛,指著他哆哆嗦嗦:“你、你、你……”

她看起來既驚訝,又畏懼,差點沒抽過去。

好在對方的父母及時扶著女兒坐下來緩了緩,女人連喝三杯水才勉強壓驚:“果然他們說的傳言都是真的……”

“傳言,什麼傳言?”眾人麵麵相覷。

女人艱難地起身,死死盯著麥汀汀:“你是,你,你是麥汀汀,對吧?我、我沒認錯吧?”

麥汀汀有點兒害怕,離開棄星之後,好久沒有人用這麼瘋狂的眼神盯著他了。

他下意識後退兩步,直到後背靠上堅實的%e8%83%b8膛。

埃裡希從後麵扶住他的胳膊,那是個充滿了保護欲的姿態。

女人這時候才發現那個個子極高、非常有壓迫感的男人,戴著一頂寬大的帽子,遮住了耳朵。

他的眼神非常不善。

女人的視線在麥汀汀和埃裡希之間來回逡巡片刻,猜測他們之間的關係是否是自己所想;理順了之後調整了下自己的情緒狀態,不再對麥汀汀那樣緊逼。

否則那個男人光用視線就能弄死她吧。

女人清了清嗓子,讓自己平靜:“我是廖小星啊,你還記得我嗎?我是你高中的同桌。”

同……桌?

麥汀汀和麥原野一樣,從幼稚園到高中都是在蘭登私立學院度過的。

作為麥家尊貴的小少爺,裡麵大把的人上趕著討好他,他不需要額外對任何人顯出親密,一直保持著距離感,這是對自我的一種保護。

高中時期……記憶中似乎是有個模糊的女孩兒,很活潑,話也很多,一開始天天找他說話,見小少爺不太愛搭理別人後就放棄了,轉移向其他人。

那個咋咋呼呼的話癆小姑娘,就是眼前這個成熟優雅的女人嗎?

廖小星的眼睛裡有淚光:“當初聽說星艦失事,我難過了好久,新聞說幾乎沒有生還者。”

麥家兄弟倆看了彼此一眼。

他們算是生還者嗎?

從墜毀的星艦上活了下來,但沒有逃出病毒的魔爪。

若不是後來曲折地遇到了人魚族、被賦予真正的永生之力,他們依然是活死人。

人不人鬼不鬼的那十幾年,究竟算不算得上是一種倖存呢?

兄弟倆非常默契地沒有把這些事告訴老太太,隻說被人魚族撿到了,地域,食物,習俗,外加種種不同的能量讓他們的生長變得緩慢。

有埃裡希這個年過而立青春永駐的活生生的例子在麵前,老太太也就相信了。

十幾歲的廖小星看著大大咧咧的,實際上是個多愁善感的女孩兒。

哪怕同桌也沒多親近,畢竟高中三年朝夕相處,在她心裡麥汀汀早就是重要的好朋友了。

當初得知噩耗,她哭了好幾天。

十幾年後能看到“已逝”的舊友重新出現在麵前,對廖小星而言是個很大的衝擊。

同時又無比慶倖。

失而復得,是這世界上最美妙、最值得感恩的事情。

一群人總算坐下來。

廖家父母感慨道:“還有這麼曲折的事情。隻能說我們兩家真是太有緣分了。”

麥老太太想起過去那些年尋找親人無果的苦痛時光,也有些波動。

當初一家四口為了慶祝麥汀汀成年,開開心心策劃旅程,老太太還在等他們傳來旅行的照片和異象限風光。

等來的,卻是幾乎滅門的死訊。

好在,孩子們現在都完好無損,正坐在她的兩邊。

隻是她的兒子和兒媳,再也不會回來了。

每個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思緒中,宴廳裡一時有些沉悶。

直到一聲響亮的咕嘰聲打破了沉默。

所有人看向聲源處——

小男孩戴著圍兜,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捂住自己的小肚子,奶聲奶氣為自己解釋:“對不起,有點餓了……”

大人們如夢初醒。

“哎呀寶貝都餓了,看看我們聊得都忘了時間了。”

“對對對,該吃飯了。”

“服務員,上菜上菜,先把小朋友的準備好。”

“哎,今天可該是個好日子,就別想傷心的事兒啦。”

“沒錯,來來來,乾杯,為……”

為倖存。

為重逢。

*

晚餐後沒有立刻各回各家,附近有個公園,兩家人陪著老太太散散步消消食。

麥原野和廖小星一左一右摻著老太太,後者很健談,無論是怎樣的身份,都能把老太太哄得喜笑顏開。

廖家父母和媒人在中間聊天,麥汀汀與埃裡希走在最後。

恒星的光輝清淺溫柔落在地麵,夜色裡如同一層薄紗。

麥汀汀踩在星光上,看了看前麵人,小聲道:“你覺得,我哥哥喜歡她嗎?”

埃裡希沒說話。

如果不是麥汀汀,他可能這輩子都對感情沒什麼興趣。

就算是剛才在飯桌上,也很難觀察出來誰對誰有感,又是誰對誰無感。

麥汀汀也沒指望他回答,自言自語:“感覺……不是很來電呀。”

“你今天晚餐興致不高。”埃裡希一針見血,“為什麼?是因為見到老同學嗎?”

他說完才發覺自己這番話聽起來就像吃醋了一樣,他其實不是那個意思。

好吧,不完全。

麥汀汀咬著嘴唇:“我有點害怕。”

“害怕?”

埃裡希皺起眉。

這倒是他沒有料想到的理由。◇思◇兔◇網◇

晚餐時麥汀汀一直沒怎麼說話,反正廖小星和廖家父母都很能說,不需要旁人炒熱氣氛;再加上他向來都是安靜的性子,又不是今天的主角,安安靜靜待在角落裡吃東西,像隻小倉鼠。

埃裡希以為他是想起父母,想起在棄星上的那十年感到難過,在精神連結裡予以安撫。

然而現在麥汀汀卻說,他其實是……害怕。

“怕什麼?”

埃裡希問。

他從寬大的袖口中伸出手,握住麥汀汀的。

人類的手掌比他小了一圈,也更加溫暖。

在麥汀汀還是喪屍時,總是無比冰涼;賜予永生之力恢復到原本的形態後,反倒比人魚的體溫更高了。

被牽著之後麥汀汀感到一陣安心,下意識緩了口氣。

他遙遙看著最前麵的奶奶和哥哥,還有老同學,咬字很慢。

“在赫特不覺得,可是回到琉璃,就好像……被世界拋棄了一樣。”他說,“這裡,以前認識的人,所有人,都在往前走。”

人類的生活節奏和人魚畢竟不同,衰老更快,第二帝國和貝塔象限的競爭更大,所有人都在急匆匆地邁步,向前走,甚至是奔跑。

然而他呢?

麥汀汀的聲音抖了一下:“可我……還停在原地。”

埃裡希同他十指相扣,拇指和食指指腹輕輕摩挲著他手背上細膩的皮膚,並不說什麼,鼓勵著他把自己想說的話講完。

感受到支撐後,麥汀汀接著說下去:“我在這裡生活了十八年。是最安定、被很多人疼愛的十八年。”人類小小地吸了口氣,“但為什麼,現在我會覺得,自己不屬於這裡了呢……”

“也許你的潛意識裡已經把赫特星域當做家了。”埃裡希說,“在我身邊,在約珥身邊,是不是覺得更安全?”

麥汀汀抬頭看向他,點了點頭。

從什麼時候起,人魚於他而言反倒更親近了。

哪怕處在自己度過了整個童年和青春期的麥家莊園,他卻更想念赫特星冰冷莊嚴的皇宮。

奶奶很愛他,哥哥更是,這裡每一個看著他長大的僕從都對他無比疼愛。

然而他每一次來到這裡,卻在加倍思念赫特星上認識的每一個人。

或許埃裡希說得對,如今,他更加像是人魚國度的一份子。

“沒關係。”埃裡希俯身,在他耳邊輕聲道,“我在你身邊,就是家。”

他說完,親了親麥汀汀的耳朵。

人類有點兒怕癢,下意識瑟縮了一下。

但他被攏在人魚的懷抱中,無處可逃。

“……嗯。”他小聲道,“我知道啦……”

埃裡希放開他。

倒不是因為人類乖順的應聲,而是看見他們的孩子正往這邊來。

雖然伴侶之間親昵是很正常的事兒,不過麥汀汀還是覺得有點害羞,一般情況下並不會當著小約珥的麵親親。

埃裡希尊重他的選擇。

小男孩本來在前麵踩影子,一會兒竄到祖奶奶前麵,一會兒折回來,玩得不亦樂乎。

這時候他跑到父親們身邊,一邊拉住他們一個人,仰著臉晃晃他們的胳膊,撒嬌道:“我長大以後,要找什麼樣的人結婚呀?”

監護人們:“……”

還不到四歲,想這麼早幹什麼啊!

埃裡希並不想提前十幾年回答這種問題,不過麥汀汀倒是很重視小孩子的心理問題:“為什麼這麼問?”

“祖奶奶說,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