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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人的臉上也隻占了一點點,對比高大的成年人魚,實在是迷你的可愛。

若是換一個人來看,一定是副非常有意思的場景。

可是他觸碰的是人魚王——整個赫特星域最不近人情的君主,哪有什麼父子親情之愛。

幼崽初生牛犢不怕虎,實在是膽大包天。

凱薩琳大氣都不敢出,時刻準備著中斷父親對孩子的雷霆教育,以“孩子還小,別跟他一般計較”為由勸阻陛下手下留情。

出乎意料的是,埃裡希並未動怒,反而閉上了眼睛。

她這才明白崽崽仔並不是在玩鬧,而是通過這樣的觸碰方法,將自己感受到的連結內的情緒過度給父親。

兩顆珍珠一同散發著溫柔瀲灩的光芒,將漂亮得如同精靈一樣的父子倆籠罩其中,與他們不同深淺的金色髮絲交織,如夢似幻。

“……是嘛。”

等到崽崽收回手,兩人睜開眼,看著輪廓有一絲相似的對方。

埃裡希的唇角噙著很淡的笑意,摸了摸幼崽軟乎乎的頭髮:“好啊,聽你的,我們再等等。”

後來凱薩琳想到今日這番對話,曾懊惱和後悔過,不應該多嘴問這一句。

要是沒克製住好奇心就好了。

可惜此時的她沒有按捺住,遲緩地眨了下眼:“等什麼……?”

王的笑意並未散去,沒有回答,倒是崽崽轉過頭看向她,臉頰氣鼓鼓,讓人很想戳一戳,嘰裡咕嚕聲明道:“麻,麼,麼!”

凱薩琳一臉茫然。

她是資深教授沒錯,懂三十幾種不同星球和種族的語言。

但是不包括嬰語。

埃裡希的眼神悠遠了些。

“等離家出走的人,主動回來。”

凱薩琳為王聲音中的深意怔了怔。

離家出走……是說小麥嗎?

可是小麥不是被劫持到海拉莊園的嗎?

不僅是新生的連結,王和麥汀汀之前一定還發生了別的故事。

白玉宮的那數個小時裡,有什麼改變了。

不過下一秒她還是覺得違和——陛下的話怎麼那麼像星網上爆火的言情小說,一股子霸道總裁和落跑小嬌妻的OOC既視感是什麼回事啊!

*

海拉莊園。

母星和棄星有很多不同,連湖水的顏色都不太一樣。

母星上的江河湖海顏色都更加冰冷和寂寞,就像主宰它的種族,。

沈硯心坐在湖岸邊。

不是輪椅,也不是椅子,直接坐在河堤鬆軟的土壤和繽紛的野花中。

他僅有的一條腿浸在冰涼的湖水裡,並不再像以前那樣,用寬大的外套遮掩自己另外半邊的殘疾。

人魚族過去生活在海底,對海麵之上的季節輪換感知很弱,所以現在遷徙到岸上,也選擇了四季如一的地區。

母星上沒有什麼溫度的變化,永遠都是溫暖和煦的。這時候風拂過水麵,漾出一圈圈碧色的褶皺。

沈硯心一直盯著看,想起自己在棄星時候的事情。

他剛被雪獅咬斷那條腿之後,管家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找來輪椅,每天推著他到廢棄工廠外麵的湖泊去眺望、散心。

湖泊的對麵是連成片、隻有輪廓的遠山。

也是他看不清的自由。

那好像成了那段時間他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麥汀汀坐在他近旁,雙手撐在兩旁的草地上,雙腿也沒在水中。

好像他這段時間非常習慣這樣做,鑒於人魚族生活大部分的地方都有水。反正他的皮膚再怎麼泡也不會生出瑕疵來。

他的神情看起來要比沈硯心閒適得多,好像對他而言,發呆才是生命中最常做、也是最主要的事情。

沈硯心知道少年與自己的不同。

如果自己不說話,可能心裡還在想什麼,但是對於旁邊這隻小喪屍來說,他發呆就是純粹的放空,什麼都不想,心中平靜得很。

沈硯心並不會向自己承認,很多時候他是羨慕麥汀汀的。

不是羨慕他從來沒有被烏弩欺負過,也不是羨慕他的異能或者如何,他隻是想,少年這種純粹和乾淨,自己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再碰見過了。

兩人自水牢被分開後還是第一回重逢,但是他們什麼也沒說。

不是和對方無話可談,而是已經習慣了用沉默和陪伴代替一切言語。

克洛伊每天要進行身體檢查,在他們的下午茶剛剛進行不久,家庭醫生就來了。

小姑娘並不情願,不過在這方麵也是難得她的任性無法起到作用的時刻。

在那之後,沈硯心和麥汀汀沒有離開,比起坐在精緻昂貴的桌椅上,他們還是更習慣於棄星上的席地而坐。

和自然接觸,這也是人類的本能。

歸根結底,萬物生靈,都是自然的孩子。

“你可以回家的。”

青年突然開口道。

他已經沉默了很長時間了。

並不是來到母星之後才這樣子,原本在北極星上,在烏弩身邊的時候,他就已經習慣了很多天不說話,儘量一個字都不跟任何人講。

那時候烏弩總會為了逼他多說幾句話做出更加變本加厲的事情,哪怕隻是一次呼痛。

現在想來,整日受刑的日子像一場遙遠的夢境。

麥汀汀因為他的突然開口轉過頭,不過很快發現對方並不是在同自己說話。

少年坐在沈硯心的左邊,右手旁則有另一個青年。

柏斯躺在草地上,翹著腿,雙手枕在腦後閉目養神。

在克洛伊向雪倫夫婦要下沈硯心之後,柏斯見沒有辦法阻止,於是自己也留了下來。

彼時克洛伊玩味地看了他一眼,但並沒有阻止。

反正海拉莊園這麼大,養的人那麼多,也不差這一張嘴。

然而脅迫在這裡當人質,和真正邀請來坐上賓,畢竟是不同。

柏斯好歹是富貴人家的大少爺,想必平日裡也是嬌生慣養,這時候像個沒有自由的囚犯一樣不得不跟在他們身邊,估計也會很不舒服。

沈硯心並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連累到別人。

與其說那是種愧疚感,不如說他現在的確不願再與他人建立羈絆——任何一種形式上的。

柏斯的性格就像麥汀汀很單純,想做什麼,想說什麼,通通寫在臉上。

敏[gǎn]如沈硯心不是看不出來,隻不過他選擇了不做回應。

他的心和身體一樣千瘡百孔,的確沒有辦法再打開心門去接納別人。

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已經既感覺不到恨,也感覺不到愛了。

第67章

“沒關係啊, 學院現在假期,我也沒有別的事兒可幹,要是回家還天天被我爸媽嫌礙眼呢。”

青年因為他的話睜開眼睛,但是並沒有看向他, 隻是望著一朵白雲從藍天上悠悠飄過。

“海拉莊園可比我家大多了, 我以前一直想去皇宮啊皇室什麼的看一看, 但姐姐嫌我好奇心過重——哎,我怎麼總被人嫌棄啊。被嫌棄的柏斯·雪倫的一生。”

他說這話時的語氣非常嚴肅, 好像真的在為自己的顛沛流離的命運而苦惱。

話語裡的難過太鮮明,也太誇張, 聽的另一邊的小喪屍忍不住笑起來。

柏斯聽見笑聲,驚了一驚, 還以為是沈硯心。

他立刻抬起頭,發現旁邊人動都沒動, 連回眸都沒給他一個, 這才意識到是那邊的小孩兒在笑。

他還以為人類, 或者說喪屍都是同樣冷冰冰的性格, 沒想到竟然還有愛笑的。

柏斯從地上坐起來, 伸長脖子, 隔著沈硯心問:“你就是小麥吧?”

少年緊張地收斂起笑意,眨了眨眼, 還以為自己的笑惹別人不愉快了。

但是柏斯很快也對他笑了笑, 甚至是那種露出牙齒的、很寬和放鬆的笑容。:-)思:-)兔:-)在:-)線:-)閱:-)讀:-)

他說:“別怕呀, 我又不是什麼壞人, 隻不過我經常聽姐姐說起你。我姐姐, 你知道嗎?就是那個……教授,大概也是醫生吧, 叫凱薩琳。”

凱薩琳,麥汀汀當然是知道的。

這個和尼基塔氣質風格都很相似的雌性人魚,與他的接觸之多算得上母星前三了。

“以前大人們總說人類多麼多麼可惡,多麼多麼麵目可憎,可是我這段時間認識了你倆,才覺得他們的看法也太過偏激,其實也有很可愛的人類嘛。”

柏斯托著下巴笑%e5%90%9f%e5%90%9f地望著他們倆。

麥汀汀下意識看了一眼沈硯心,見對方沒有任何表示之後才小聲地回應道,謝謝。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別人的善意,尤其是誇獎可愛、好看這一類的讚美詞。

畢竟小喪屍隻是一直想自己過日子的小喪屍,並不懂得欣賞和辨別自身的顏值。

“我一直待在這裡也沒關係,反正實質上我想回家隨時就能回家,他們大概還巴不得我走呢,但是你呢,小麥,你要怎麼辦?一直在這裡待下去嗎?”

少年咬了咬嘴唇,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

他到現在都不明白,克洛伊把自己扣留在莊園裡究竟是什麼用意。

他能做什麼呢?最多也就是幫別人撫慰一下情緒。

可是克洛伊身體裡的情緒顏色一直是穩定、輕快的綠色,好像做什麼都遊刃有餘,大局全部掌握在手中。

那這樣的話,還需要自己為她做什麼嗎?

就在這時有人走了過來。

除了沈硯心的另外兩人同時回頭。

麥汀汀見到他就像見到了親人一樣,剛才還有些忐忑的神色頓時煙消雲散,變成了純粹的開心。

“哥……師傅!”

“師……師傅?”柏斯一臉不可思議。

這隻小喪屍才來這兒多久呀?怎麼都認上師傅了呢?

他仔細打量這個年輕人,印象中一直是由這人抱著克洛伊,他還以為他是海拉莊園的管家或者執事之類的人。

此刻才發現,他好像並不是他們的……同類。

雖說人魚族和人類在外表上非常相似,尤其收起耳鰭、鱗片和指蹼之後,乍一看幾乎沒有什麼差別,但那種帶著海洋冰冷的氣味是同族之間絕對不會認錯的標記,他族無法偽造。

又一個人類?

柏斯的好奇心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濃度。

“柏斯少爺,沈先生。”男人沖他們點點頭,打招呼,神色安靜優雅。

等到轉向麥汀汀時,則生動和欣喜了許多:“汀汀。”

是汀汀,不是小麥,更不是全名。

僅在稱呼層麵上就拉開了與他人的距離。

柏斯好奇地問道:“你們倆是什麼方麵的師徒?”

男人解釋道:“打理莊園和照顧克洛伊小姐。如果汀汀以後都留在莊園裡,這些事情總是要做的,所以克洛伊小姐就允許我來教他。對了,我姓原,叫原野,您可以叫我小原,或者像小姐一樣叫我阿野。”

柏斯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可他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麥汀汀才剛來這兒多久啊,怎麼就已經規劃起了以後幾十年的任務了呢?

一直不出聲眺望著湖麵倒影的沈硯心突然開口:“你姓原嗎?我看也許不是吧。”

自我介紹名叫原野的男人因為他的這句提問身體驟然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