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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比自然地踩在他們身上,踩和被踩的都毫無知覺,唯有更多的斷肢和潰爛昭示著發生了什麼。

麥汀汀的麵前,長髮遮住了半張臉的女喪屍顫巍巍向他伸出手,手指上甚至還戴著戒指。

她的指甲離他隻有毫釐之差,麥汀汀害怕地往後退,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頭頂的空間瞬間變黑了,無數張可怖的人臉帶著極有壓迫力的紅向他擠壓而來。

少年已經沒有爬起來的力氣,隻能奮力向前傾身,跪坐在地上,將書包緊緊抱在懷中,盡可能地護住裡麵地幼崽,哪怕沒多少用處。

麥汀汀絕望地閉上眼。

崽崽還生著病,他非但沒辦法救治,反而將崽崽推向了更加殘酷的深淵。

若不是因為自己太過弱小……

一滴淚水順著他的眼眶滑落,蜿蜒而下,直到輕盈地落進小腿的花蕊中。

第23章 暴風眼

隻是一滴眼淚而已。

就這樣一滴淚水卻如同施與魔法,刹那間,藤蔓快速抽長,這一次儼然超過了腿的長度,在少年的身體上一圈圈攀纏而上,直至順著他的腰側和肋骨探出身體外。

所有的小花兒在荊棘中同時綻放,前所未有的巨量藍色從他身體中噴湧而出,以排山倒海之勢飛向在場的所有喪屍。

看不見的絲線如同利刃插向他們的身體,藍絲線爬滿情緒色彩的載體,迅雷不及掩耳覆蓋了原始的紅。

一場猝不及防的凍雨澆滅了熊熊大火,喪屍們整齊劃一地停下動作,麵麵相覷,誰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奇怪。

餓?

還餓。

安靜。

安靜。

不想動。

動不了。

怎麼回事?

為什麼?

是什麼?

不知道。

餓了。

不想動。

躺著。

走吧。

走吧。

短短幾秒鐘之內,嚴峻的形勢迎來不可思議的逆轉,喪屍大軍突然對新來的失去了興趣,躁動的紅快速褪成沒有欺負的灰色,活死人們退潮似的漸漸散開。

麥汀汀詫異地望著眼前的一切,他們……是因為自己才離開的嗎?

身上的藤蔓悄無聲息收起,花朵合上花瓣,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他難以置信地查看自己的身體裡的藍,剛才釋放了大量後,剩餘的已經淺到快透明。

最近他的治癒力量的確有所增強,原本隻能對個別生物體起到微乎其微的安撫作用,上次已經能夠短暫讓變異羚羊群暫停,今天更是改變了同類們的目標。

對他人他物的情緒控製力已然從撫慰上升到了“冷凍”,意味著這項特殊能力不再隻是補給,還可以成為防禦,甚至是攻擊。

奇怪的是,他並沒有特意做什麼去“修煉”藍,除了一如既往吃棘棘果。

硬要說生活中有沒有變化,唯一的,就是撿到了崽崽。

難道能量增長同小人魚有關嗎?

是因為崽崽本身,還是他的寶貝奶嘴……?

眼下並非糾結這個的好時機,麥汀汀無法確定剛才的“凍結”能持續多久,上次在安全屋裡對變異羚羊的控製持續沒多久就失效了,還是趕緊趁此機會離開才行。

少年抱起書包,低著頭步履薄冰,生怕一個不小心再次引起同類的注意。

某種程度上他並沒能如願,在他謹慎地往前挪時,周遭的喪屍都在看著他。

但誰都沒有上前,反而自動往兩邊退開,為他讓出了一條通道。

喪屍們一個個麵如土色,渾濁的眼球死氣沉沉盯著他,好像麥汀汀是什麼洪水猛獸,離得越遠越好。

有一些皺了皺鼻子,甚至做出嘔吐的反應,麥汀汀身上的淡香於他們而言是相當刺鼻的存在。

看,這才正常。

少年自嘲地想,所有喪屍都厭惡自己才是正常的,像剛才那樣都沖著自己撲來,才不對勁。

若在平時,小美人會感覺有些受傷,不過今時不同往昔,還是找到水源最重要。

接下來的路程麥汀汀都貼著牆根走,儘量減弱自己的存在感,雖然所有喪屍的視線仍舊伴隨著他轉動。

他們什麼也不做,就那樣靜靜看著他。一道道來自死亡的枷鎖纏繞得他幾乎窒息。

走在可怖的萬馬千軍中,少年緊張得要命,好在有驚無險通過了二樓大廳。

他摸索著走下樓,卻發現一樓是空的。

這裡的門窗封得並不嚴密,地上已然積了厚厚一層暗黃色的塵土,麥汀汀赤腳走在上麵,產生了一些模糊的聯想,似乎是在海邊的沙灘。

然而北極星上他能夠去到的地方根本不存在海,更別說沙灘了。

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記憶?

是……被感染前的、他的人生嗎?

聖所的外麵很安靜,完全聽不見風聲。好像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麥汀汀並不知道災厄什麼時候才會過去,以往他都是在“冬眠”中度過,完全沒有判斷力。

不過,之前倒是聽見沈硯心和戚澄提起,當“暴風眼”來臨,外麵會有短暫的平靜,這是曾經發生過的,他們打算趁著暴風眼出現時分批次外出巡邏和獵食。

沙塵暴是不該有暴風眼的。

植被如此茂密的森林也不該產生塵暴。

如此違反自然規律的兩點,就算是已經比普通喪屍聰明得多的沈硯心幾人也沒有考慮過。

他們隻是隱約覺得隔一段時間就會突發的災難有些怪異,卻並沒有誰把它和殺戮遊戲的幕後主使聯繫在一塊兒。

如果這真的是“暴風眼”,自己是不是也該出去尋找小麼幻象中那片水域呢?

就在這時,背包裡嘰嘰咕咕動了動。

附近沒有別人,麥汀汀趕緊把包打開。

小小的人魚躺在毯子上,把自己蜷縮成一個逗號。

小手抱住自己的尾巴,讓涼冰冰的鱗片貼著紅彤彤的臉頰,試圖降溫,卻是徒勞。

發著高燒的嬰兒不舒服地嚶嚀,聲音也小小的,像一朵幼嫩的蒲公英,很快吹散進風裡。

麥汀汀伸出手貼在他額上,冰涼的觸感讓崽崽感覺舒服了一點點。

崽崽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是媽媽,小手沖著空氣抓了抓:“麼……”

麥汀汀握住他的手,連淺綠色的指蹼都燒得滾燙,完全沒了初見時的柔軟飄逸,變得乾枯。

小人魚的尾鰭無力地卷起來,碰了碰小喪屍腿上的花,把自己能夠捕捉到的聲波範圍傳遞給媽媽。

於是,麥汀汀也聽見了。

水聲很近,就在附近。

可他環視周圍,隻有牆、空白與沙。

水在哪裡呢?

麥小麼在高熱中聽見了更清晰的水的聲響,也將更多的聲音傳給麥汀汀。

少年無比真實地體驗到被水包圍,四麵八方朝他湧來,桎梏密不透風。

不會遊泳的他感到陣陣恐懼,又不得不從本能的畏怯中分出心來尋找真正的水源在何處。

小麼聽到的水,的的確確就在“聖所”之內。

可據麥汀汀所知,聖所一共也就三層,一樓是空的,二樓他剛剛經過,滿載喪屍,三樓則是戚澄等人所在的VIP室。

每一層他都走過了,不曾在哪裡見過大片的水域。

既然上方和周遭沒有,那麼……難不成,在腳下?

麥汀汀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然後看向自己剛才站立的地方,厚厚的灰塵印出了他的腳印。

“聖所”有沒有可能,還存在地下的一層?

“麼……麼!”●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人魚幼崽咕嘰的聲調出現了稍微的改變,這次並不是在同他講話,而是在回應、或者說在呼喚遠方的什麼。

麥汀汀想出一個辦法,把小麼抱起來,麵向不同方向。

崽崽對哪個方向產生強烈的反應,那麼,潛藏的水域可能就在那裡。

少年原地小幅度轉著圈,當他第四次改動腳步時,嬰兒睜開了眼。

金綠色的眼眸氤氳著水汽,卻格外明亮,像是重新尋覓見生的可能。

麥汀汀朝著那個方向走,竟然在黑漆漆的牆根發現了一扇門,太過隱蔽,要不是有小麼的指引壓根發現不了。

這扇門的背後連著樓梯,通向更深處。

一個沒有被他人提及的地點。

小喪屍和小人魚對視一眼,明白了彼此心中所想——神秘的水域,一定就在這裡。

他的猜想,或者說小麼的引領是正確的,“聖所”的確有著地下的一層,並且……是個泳池。

戚澄說過,“聖所”的前身是個體育館,雖然麥汀汀的記憶中並不存在這麼個地點,不過既然是體育館,有泳池也是很正常的。

喪屍們的身體早就僵硬,掉進水裡揮動不了四肢的後果就是溺水而亡,不會有誰輕易嘗試;或者乾脆就像麥汀汀一樣對水有著天然的恐懼,絕不會靠近。

既沒有人和動物進入,又因負一樓密封性非常好,拜這兩者所賜,泳池裡的水竟然看起來頗為清澈,十來年的末日裡也沒受到汙染。

小麼看見水池顯然很激動,連力氣都恢復了幾分,在麥汀汀的懷裡扭了扭,即刻就想跳進去。

水……媽媽!水!

終於為崽崽找到可以恢復生命力的水源,少年略帶倦色的臉上也浮現一絲笑容。

他溫柔地摸了摸崽崽的小腦袋:“現在、去……不急。”

小麼仰著小腦袋望著監護人,桃花瓣一樣的漂亮眼瞳裡潤著一汪淚,可能是枯萎的小人魚現在全身上下唯一還能保持潮濕的地方了。

媽媽,他想,媽媽最好、最最好啦。

少年把背包和其他東西放在一旁,崽崽抱在懷裡。

離得還有很大一截,地麵竟然已經十分濕※滑了,光著腳的小喪屍不得不走得非常非常小心,才不會連帶著崽崽一起滑倒。

麥汀汀覺得有點奇怪:這兒既沒有風,也沒有任何驅動力,泳池中的水為什麼會撲到岸邊呢?

還有,崽崽先前轉遞給他的浪濤聲,又是從何而來?

水麵明明看起來是平靜的。

泳池裡沒有燈,小喪屍腿上的花兒和小人魚的珍珠奶嘴是唯二的光源,亮藍與奶白交相輝映,在憧憧黑暗中熒熒亮著。

他們向池邊走去。

第24章 水中月

最後一駕遊車也離開了很久,街道兩旁的民眾漸漸散去,錢芮悅依舊沉浸在對陛下的無盡崇拜與傾慕中,一臉走火入魔。

蔣螢無奈地拽著她避開散場的人群,走到街邊商店街,買了滿杯冰的咖啡遞過去:“少女,稍微冷靜下好不啦?”

錢芮悅平時不喜歡咖啡的苦味,這會兒喝了幾大口還無知無覺:“陛下也太帥了吧?”

蔣螢敷衍道:“嗯嗯嗯,你說得對。”

“真的太帥了,阿螢你剛才看到沒,真的太帥了!”

“知道了,你已經說了五十幾遍了……”

最疼愛錢芮悅的祖父在十幾年前中的浩劫中沒能捱下來,死在了實驗室中。她一直比誰都要痛恨那群喪心病狂的傢夥,也因此比任何人都更加崇拜拯救他們於水火中的希歐多爾陛下,奉為神明,絕不容任何人輕視。

蔣螢可以理解她的狂熱,同樣也理解她和許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