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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然緊閉,應生璞輕撫門板花紋上的血跡,問:“如何打開?”

席燕攀著他的脖子,伸出一條胳膊去,堅決地、但又帶著一絲顫唞地道:“用我們家的血就可以打開。割我的肉吧,叔叔。”

應生璞握住她的手,捏起一根柔弱的手指,在指腹上劃了一道。

一滴眼淚從席燕肉鼓鼓的小臉上滑下來,重重砸在應生璞肩頭。她忍著痛把手指按在門上,讓血液順著門板的凹槽流進魔法陣的每一劃。

身後傳來腳步聲和高聲吆喝,應生璞反手設下一個結界,將追兵擋在門外。

似乎是知道麵前的女孩流不了太多血,又或者是先前席坤的血仍有殘留,很快魔法陣便吸得夠了,霎時間光芒大盛,門板向兩側緩緩滑開,那沉重的摩攃聲響好似對這不尋常一天的歎息。

就在這時,兩人腳下的地麵傳來一絲震顫。

“他拿到核心了!”席燕失聲叫道,“我們快進去!”

她焦急地催促,但應生璞抱著她,把她放了下來。

“走吧。我會把你爸爸救回來。”他道,頭也不回地衝進了門後彎彎曲曲的通道。

隨著鐵門緩緩合上,應生璞設在外邊的結界隨之解除。

一個女人衝進走廊裡來,扯住席燕,氣急敗壞道:“你怎麼跑這兒來了,小祖宗……怎麼哭了?”

席燕搖搖頭不說話,將臉埋進愛琴大嬸的懷裡,任由她帶著自己離開了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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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塊鐵板從應生璞頭頂墜落,他向前猛跨一步,跌跌撞撞地跑過相互擠壓著扭曲的走廊。

最深處的那扇門已經皺縮得不像話,他一個爆破咒轟開礙事的鐵板,鑽進了那間神秘的艙室。

房間中央的地板上刻著一個巨大的魔法陣,正逐漸暗淡下去,魔法波動早已消散。

漢南站在那裡,手裡捏著一枚透亮的黑色晶石。他的腳邊躺著不省人事的席坤,頭顱邊上一灘深紅的血。

“你來遲了,”漢南將那枚晶石收入口袋,身形在移形咒的作用下逐漸消失,“你該認清現實,沒受過係統訓練的下等魔法師不可能敵得過學院出身的我們。”

應生璞撲了個空,漢南帶著核心先一步消失在原地。他意識到自己短時間內無法再抓住漢南,立刻半跪在魔法陣邊,試圖用隨身攜帶的墨水修補它。

但很快他發現,能支撐起如此龐大的建築持續運行數百年的魔力並不是一個魔法陣就能填補的,核心是風神之塞的生命,現在核心不知去向,維持這個飛船港的巨大魔力該從何而來?

應生璞的雙手緊緊貼住地麵,風神之塞在搖晃,在呻[yín],數百年不見腐朽的橫梁鐵壁紛紛斷裂墜落,將他狂跳不止的心臟反複擰緊。

必須阻止風神之塞的崩潰。

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滾落而下,應生璞凝視著身下的魔法陣,似乎在通過這一方紋路與百年前的自己對視。

那時候的他,是怎樣造起風神之塞的?

兩道光芒從他的掌心流向法陣的每一道紋路,魔力在鐵皮上流淌,糾纏,向中心彙聚,顫唞而小心翼翼地凝聚成了一個晶石的輪廓。

應生璞心下一喜,正欲加強魔力注入晶石,可不知出了什麼差錯,晶石的虛影痛苦似的顫動一瞬,在應生璞的注視下支離破碎。

沒有作為載體的核心,晶石無法儲存魔力。

應生璞一拳砸在那個無用的魔法陣上,扛起一旁的席坤,抽出一根手指補全了手背上的法陣。

海虞早將船員們一腳一個踢下了飛船,在風神之塞剛發生異變時便駕船開出了艙門。

他站在駕駛艙裡,之章攤在他身邊,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怎麼還不回來……”他焦慮地在駕駛艙裡踱來踱去,風神之塞崩潰的巨響、飛船啟動的轟鳴和人們的哭叫呐喊都沒有掩去他不安的心跳。

就在這時,他手背上的魔法陣亮了一瞬,眨眼的工夫,應生璞便出現在了他麵前。

他來不及多看一眼海虞,一把將口袋裡的紙團按在魔法書上,之章動了動,生機重新回到它的體內。

“把風神之塞裡所有人的位置告訴我,趕快!”應生璞飛快道,“還有距這裡最近的海域!”

他抓起之章衝上了甲板。

海虞跟在他身後走出駕駛艙,應生璞立在飛船的最前方,衣衫和半長的頭發無風自動,光是一眼就能感受到他周身洶湧到恐怖的魔力波動。

從飛船港外,更能清晰地看見風神之塞墜落的全過程。

這個巨大的海螺停止了運作,密密麻麻的飛船艙在同一時間張開,從它的身體裡,一艘艘飛船歪歪扭扭地蹣跚而出。

它們來不及加速,有的甚至還在修理中便被匆匆推出來啟航,缺了一個角的飛船在風中無助地飄蕩。

像是有一把鐵錘在瘋狂捶打,風神之塞終於放棄了抵抗,從最頂端的尖角開始破碎。

飛船港發出震耳欲聾的悲鳴。

原本緊緊粘合在一起的金屬艙室脫離了母體的掌控,卻又沒有自己飛翔的能力,憑著殘存的魔力在空中掙紮一陣後雨點般墜落。

海虞凝視著應生璞的背影。源源不斷的魔力從他身上湧出,讓人不禁懷疑這名魔法師的魔力儲備究竟是怎樣的無底深淵。

一艘飛船在數十米之外的高空出現,像是不適應飛行似的向下墜落了一段,花了好些功夫穩住身形,艱難地向上爬升。

接著是第二艘、第三艘……

被困在風神之塞裡來不及離開的飛船一艘接著一艘被傳送到了外麵,同時被傳送出來的還有裡麵的旅客。他們在落地的一瞬間麵露驚惶,似乎上一秒還沉浸在逃亡的恐懼中,下一秒卻來到了安全的甲板。

他們驚訝地麵麵相覷,不相信自己竟如此輕而易舉地得了救。

沒人看見,角落裡一艘小小的飛船上,一名魔法師正在為了他們耗儘自己的每一滴血。

海虞彎腰拾起之章,在最新的那頁紙上,潦草的海螺狀圖案布滿了紅點。那些紅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減少下去,代表著脫困的人們越來越多。

汗浸濕了應生璞的薄衫,海虞走上前去,輕輕覆住了他潮濕的後背。*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雖然我的魔力微不足道,不過能幫到你就好了。”海虞輕聲道,他知道應生璞不會聽見。

終於,紅點徹底從書頁上消失了。

應生璞卻沒來得及喘一口氣,他撩了把汗濕的額發,下一秒,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海虞趴在船舷向下望,風神之塞早已墜入雲海,但那些微不足道的托舉沒能挽救這座巨型飛船港的隕落,棉花似的柔軟雲朵千瘡百孔,像一個被踩爛了的馬蜂窩。

席燕被愛琴大嬸抱上了一艘飛船,但沒等啟航,一塊巨大的鐵皮從天而降,將出口牢牢堵住。再去尋找另一艘船已經來不及了,一船的人瑟瑟發抖地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又一塊鐵板從房頂脫落,風神之塞的下沉加了速,絕望的失重感蔓延到了席燕的每一個腳趾頭。

席燕縮在愛琴大嬸的懷裡,緊緊閉上了眼睛。

“叔叔,救救我……”

當她睜眼的時候,看見的是蒼藍的天空和撲麵而來的風。

整艘船因震驚而寂靜了一瞬。有船員很快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衝進駕駛室,讓飛船迅速進入飛行狀態。

甲板上爆發出絕處逢生的歡呼。

席燕從愛琴大嬸的懷裡跳下來,不顧她在身後的吆喝跑到了船舷邊,扒著船板向四周眺望。

——“成帷先生變了嗎?”她的臉被迎麵的樹枝打得生疼,抓著父親的衣角哭訴,“為什麼他要毀掉風神之塞?裡麵還有那麼多人!”

席坤搖搖頭,似是答非所問:“人會變化,但他留下的精神永垂不朽。”

“是叔叔……”她喃喃道,漆黑透亮的眼睛裡倒映著藍天,“是叔叔救了我們。”

席燕費勁地四處張望,期盼著在那片天空之下看見應生璞的影子。她當然一無所獲。

愛琴大嬸趕上前來,一把揪住席燕的後衣領,把她從船舷上提了下來,嗬斥:“彆亂跑,船上多危險啊!”

席燕剛想反駁什麼,倏然,不遠處的甲板傳來一陣喧鬨。有人高喊:“有沒有醫生?船上有醫生嗎?有人暈倒了!”

席燕的心臟猛地一跳,掙脫愛琴大嬸的手,鑽進了人群。

一張熟悉的臉從熙攘的乘客中一閃而過,老婦揉了揉眼睛,奇怪地嘟噥:“席坤?他怎麼在這兒?”

她思索片刻,認為應當是席坤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