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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未曾與你說上幾句話。誰知道竟然聽說了清平親王遇刺的那件事。說來也怪, 這本該是挨家挨戶大張旗鼓搜查的事情, 偏清平親王隻在東安郡王府搜了一回, 又命人抄了天齊觀,你說蹊蹺不蹊蹺?”

晴雯聽徐太太話裡話外的意思,悟出寧玨不曾要以刺客之名捉拿她和穆平, 剛放下心來, 突然又聽提到了天齊觀,心中打了一個突, 忙道:“確實有些蹊蹺。難道那反賊竟然藏身天齊觀不成?”

徐太太東張西望一番, 附到晴雯耳邊悄聲說道:“此事鬨得沸沸揚揚,東安郡王一家的臉色最為難看。那府裡的下人傳出消息來說,說是寧玉郡主同天齊觀裡的一個小道士有了首尾, 又傳言說寧玉郡主肚子裡的孩子也是那小道士的。說怕是郡主同那人偷.情之時不甚被清平親王瞧見, 原本以她郡主之尊私下裡養個人也沒甚麼,偏生那小道士甚是驍勇,不合廝打間對清平親王下了重手。如今清平親王還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呢。這會子若有個知情解意的女子趕過去照顧,到時候他一時痊愈了, 不知道有多少好處。”

晴雯忙點頭道:“夫人說得有理。清平親王妃劉氏溫柔賢淑, 必能照顧得他周全的。”

徐太太見晴雯仍然未悟, 隻好把此事按住, 伺機再行提點。閒聊間晴雯不覺問起牛氏, 那徐太太便似得了空子一般,笑了笑說道:“想是侯夫人還不曉得。那牛氏一味驕縱任性, 善妒容不得人,前不久竟然私自背著我出去,在外麵為些瑣事大吵大鬨,場麵頗是難看,竟然不合衝撞了清平親王。文軒兒一怒之下,稟明族裡,做主把她休了。”

晴雯聽徐太太輕描淡寫說這些話,心中甚是驚詫,暗道:“這會子不是徐家急著用牛家陪嫁嫁妝的時候了。那牛氏驕縱善妒,也非一朝一日之事,偏在這時候發難,可見這些人的嘴臉一貫是捧高踩低,連徐家這等號稱書香翰墨之族的也不能例外。如今牛家已然敗落,徐家卻是發達了,自是看不起親家了。原本牛家肯拿嫡女嫁徐家,未嘗不存了同氣連枝、互相提攜之意,如今卻是一番打算皆付諸東流了。”

徐太太又道:“旁的也便罷了,她既然得罪了清平親王,卻是天大的禍事。那清平親王是何等人,大怒之下便教文軒兒休妻,另娶一個好的,擇定的便是戶部尚書石瑛的妹妹,這卻是許多人盼都盼不來的好姻緣。”

晴雯不知道徐太太這番話是何意,隻在那裡恭喜恭喜,便聽得徐太太自言自語一般道:“旁的事情都好說,隻有這衝撞貴人的事,是萬萬做不得的。”

晴雯聽到此處,心中如明鏡一般,方知道徐太太這番過來,不是為了話家常,竟是為了替寧玨當說客來了!隻是不知道是忠順王妃的主意還是徐文軒的主意。想到這裡忙道:“那倒也未必。天底下甚麼最大?道理最大。橫豎大不過一個理字。若是有人做那有違人倫道義之事,難道也一味委曲求全嗎?豈不聞富貴不能%e6%b7%ab乎?夫人家裡是書香翰墨之族,自該知書明理。”

徐太太本是受人所托當說客而來,刻意用兒媳牛氏的遭遇敲打晴雯,不想這姑娘雖出身寒微,性子倒倔,竟碰了個不硬不軟一個大釘子,正待再說甚麼時,晴雯已是款款起身,向徐太太笑道:“夫人這日卻是來得不巧。我家侯爺的梅媽媽昨個夜裡沒了。如今家裡正亂得不可開交,也不敢請夫人久坐。隻望夫人不要見怪。等到府上娶親大喜之日,必定過去相賀,略討一杯喜酒的。”

徐太太原本料定晴雯出生寒微,性子又好,看著嬌嬌怯怯的,被嚇了一嚇,必然屈從了,再料不到她竟然這般固執,隻得訕訕起身告辭,出了門便惡狠狠抱怨道:“我何時受過這等委屈!真真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等到彆家的女人攀上富貴了,我看她哭都哭不出來!”一麵說,一麵去了。

不久之後又有清平王妃命人傳訊過來,來人雖支支吾吾,卻也說甚麼清平王病重,躺在床上不得動彈,隻管滿嘴念叨晴雯的名字,教晴雯過府去伺候。晴雯聞言怒不可遏,道:“青天白日,天理昭昭。他當這天底下的老百姓都是那是非不分、攀龍附鳳的人嗎?”又想了一想,向鴛鴦等人道:“論理清平王確乎提攜過我等。雖事後也曾獻了許多金銀財物,論理這些重禮求著去辦事也儘夠了,但如今他既然獅子大張口,少不得再與他些。”問道:“先前侯爺教人往江南地界采買美女,可有著落?”

聽聞已是尋得四位色藝雙全的絕色女子,在府裡安置下了,規矩也教的七七八八了,忙教來順夫婦著人與四人好生梳洗打扮一番,又備了一份厚禮,送往清平王府,權當是慰問清平王的病情了。

晴雯再回頭來看穆平時,隻見穆平仍然在梅姨的靈前守著,忙吩咐人送了一碗粥過來,親自服侍著他喝了,又將徐太太之言、清平王府來人之言儘說了一遍,末了道:“我因想著,好歹清平王府也算提攜過咱們一回。雖他這等要求實是無禮之至,但如今他病了,卻也不好不聞不問的,故而預備了一份重禮,咱們也算全了禮數,於道義上頭無虧了。”

自嫁到順義侯府來,府中大小事務皆由晴雯做主,穆平向來是千依百順的。這回也不例外,穆平隻略略點了點頭。晴雯正要鬆一口氣,便聽穆平冷冷說道:“事到如今,你終於肯將這些事說與我聽了。此事你自個兒拿主意便是。”又道:“先前我被蒙在鼓裡那麼久。虧我還以為是他們肯看重我,抬舉我,把我當做正經朋友一般看待,直到這時候才知道原來他們都是拿我當烏龜王八一般拿來取樂!”

當夜穆平隻推說為梅姨守夜,不曾回晴雯的院子。當日不過寥寥幾個親友過來吊唁,誰知到了第二日,鑼鼓喧天,新任大明宮掌宮內監戴權打傘坐轎來了,說有聖旨要宣,慌得穆平晴雯連忙率領闔家人口擺香案接旨,誰知道旨意上頭竟對梅姨之死隻口不提,隻說順義侯穆平謹小慎微,陪駕有功,晉為順義郡王,又賜下皇莊良田若乾,封晴雯為順義郡王妃。”

滿府的人聽了,都頗覺振奮,一個個喜盈於腮,正欲謝恩時,卻見穆平直挺挺跪在那裡,不肯接旨,口中隻說:“我於國無功,實在受之有愧。”心中卻知道,先前寧玨等人早將封王之事暗暗與他透露過,他當時隻當時寧玨有意抬舉他,欣然接受,如今知道寧玨逼迫晴雯之事,這封賞卻是變了味道,倘若接受,便是賣妻求榮,這是他萬萬不屑為之的。

滿府的人包括晴雯在內,都吃了一驚。晴雯雖嚴詞拒絕過寧玨和清平王府,那隻是在私下裡拒絕的,麵上她仍然給足了寧玨和清平王府麵子,事後又不惜重金打點,雖也有些得罪人,到底不算大事。穆平這話,雖然是說甚麼受之有愧,但在此時,卻是公然抗旨了。

連夏守忠都吃了一驚。皇宮之中,他和戴權分屬兩派,一個是今上心腹,一個卻一心為太上皇老人家儘忠。如今太上皇駕崩,戴權隨即告老賦了閒職,宮中以他為大,無論走到哪裡,人們都是恭恭敬敬,對他喚一聲“內相大人”,無不俯首帖耳,言聽計從,似穆平這般公然不給情麵膽敢抗旨的,卻是第一例。

夏守忠一向不甚喜穆平一家,因見後來他們巴結上清平親王,這才略略給了些好臉色,不意又出了這檔子事。他見狀微微眯了眼睛,拖長了聲音在那裡道:“順義郡王萬萬不可如此。如此卻是抗旨。順義郡王可知後果?原本是大好一件喜事,何必喜事變喪事呢?”

穆平自幼長在鄉野,哪裡耐煩守這些規矩,一時熱血湧上頭來,暗道:“若我從了,便是應允寧玨賣妻求榮。卻又教晴雯一個嬌滴滴的年輕媳婦兒如何自處?她既說她不曾應承,我亦要咬緊牙關,不能代她應承下來,便是死了,卻也值了。”想到這裡,仍然直挺挺跪在那裡,道:“實是受之有愧。”

夏守忠原本滿麵笑容而來,料想這回必能得許多好處,不想這順義侯府關鍵時候竟是這般不上道,當下茶也不喝,禮也不收,一拂袖子,氣呼呼回去了。

闔府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無不瞠目結舌,半晌,才有人忍不住道:“完了完了,抗旨不遵,那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啊!”

穆平一向和善,這時候卻硬氣起來,冷冷瞥了那人一眼,道:“若是害怕受連累,隻管說上一句,我做主賞你這個恩典,教你全家放出去便是。”

那人便不敢再說甚麼了。隻是下頭人難免有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之事。穆平隻裝作看不見,徑直走回靈堂。

晴雯與鴛鴦麵麵相覷,晴雯也隱隱綽綽覺得這時候封郡王並非甚麼好事,但也不曾想到穆平公然會抗旨這麼決絕。

鴛鴦在旁邊低聲說:“我也算跟著老太太見過不少事了,這抗旨不遵者,全在乎朝廷心情,若是心情好時,一頓申斥也便過去了。若心情不好時,輕則降職流放,重則抄家滅族,都是現成有過的事情。侯爺這回卻是莽撞了。”

又埋怨道:“你也不勸勸他!”

晴雯搖頭道:“如今不比從前。又哪裡能勸得動呢?”*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第309章 出逃

一家人提心吊膽等了幾天, 隻怕朝廷降罪。那有些人原本貪戀順義侯府風光,拖家帶口趕來投奔的,如今又忙不迭想要求恩典出去。來順便依了穆平吩咐, 來者不拒, 又逐一多給了一個月的月錢。那些人千恩萬謝, 又是滿懷羞慚, 各自離散去了。

晴雯亦在府中擔驚受怕,偏偏年關將至,江家等外頭的商鋪都如約送了利錢租金過來, 少不得出麵接待。

旁的鋪子也便罷了, 獨江家的商鋪送來的利錢比預想更多了三倍,晴雯詫異之下, 茜雪含笑說道:“說來說去, 都是你的功勞。”

晴雯倒被弄糊塗了,忙問其故,茜雪答道:“薛大姑娘頗照顧咱們家這間鋪子, 那海外洋人們賣過來的貨, 她自己吃不下,便介紹給咱們家給分擔些。後來她進宮了,又有薛家二房那邊照顧。這些稀罕玩意最是一本萬利的。我起初不知道,後來同薛家的人打了幾回叫道, 才知道你竟為他們做了這許多事!說來說去, 不是你的功勞嗎?”

晴雯聽了, 忍不住感念薛寶釵為人厚道, 遲疑片刻又道:“如今不比從前。你們還是想著為自己謀一條後路才好。”暗暗將穆平不願當郡王, 抗旨之事說了。

茜雪起先也嚇了一跳:“好端端的,既有這麼個青雲直上的機會, 何必突然耍性子呢?”

晴雯搖頭道:“誰知道他!他的性子外熱內冷,問是問不出來的了。我自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們卻要心中有個謀劃才好。”

茜雪低頭想了一回,笑道:“夫人隻管放心。此事亦非難事。這些日子我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