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頁(1 / 1)

。若咱們在侯府裡好生坐著,錦衣府闖上門來,或還能鬨上一鬨,若是你這會子出去,豈不是正好撞上?”

“撞上就撞上。又有甚麼關係?我若犯了事死了,你正好同他雙宿雙.飛,豈不快活?”穆平硬邦邦回道。

晴雯再想不到穆平竟然說出這等話來。“你這是甚麼話?我既嫁了你,自是對你一心一意,縱然被彆人脅迫哄騙,也定然是誓死不從的,你把我當甚麼人了?”晴雯生氣說道。

穆平一愣。但是他親眼看見寧玨同晴雯在一起,寧玨又說甚麼晴雯曾百般挑逗他等語。若是換了旁人,穆平或許不信,但以寧玨之尊貴,天底下甚麼女子不是唾手可得,又怎會在這上頭說謊?再者晴雯自同他結縭以來,敬重恭順雖有,愛慕傾心卻無,不由得他不疑神疑鬼。

但對著晴雯的質問,穆平到底說不出甚麼狠話來。他長歎了一聲:“我隻不過是想著拜那溪石生為師,真正學些東西回來,免得教人看不起。又不是要鬨到外頭去。這侯府裡你自可住著,和離與否,也隻由你拿主意。”

“和離?我二人不過結親一載有餘,恩愛和睦,如何說甚麼和離?”晴雯生氣道。

穆平又歎了口氣:“我跟你說不清楚。隻是我這會子心神極亂,實是不想看見你。你且教我出去避些日子,清淨清淨。若被清平王當做刺客捉拿了,也是我命中當有此劫。”

他兩人正在這裡僵持間,外頭突然有慌亂的腳步聲傳來,緊接著便是鴛鴦在門口高叫道:“侯爺,夫人,你們莫要吵了。梅奶奶……梅奶奶那裡不好了!”

晴雯聽聞此言,心中一沉。她早聽胡家娘子說過,梅姨年輕時候受了許多苦,又曾挨過重刑,到了這個光景已是油儘燈枯,隻是拿那些名貴滋補的藥材吊命罷了,又說最怕冬日極寒時候。故而她早吩咐人暗暗將梅姨的衣裳棺木甚麼的都預備下了,隻是怕穆平知道了傷心,未曾同他說明。隻是梅姨的事情來得這般快,卻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晴雯這邊猶自發愣間,穆平早三步兩步走出門去,麝月、蕙香等人以為他仍要離家,忙著攔他,早被他毫不客氣推開。晴雯在後頭看見了,忙吩咐道:“快,快隨我和侯爺一起去梅園!”麝月、蕙香等人聽了,這才放下心來。

梅園之中,那幾株梅花開得極盛,暗香襲來,但病榻之上的梅姨已是病骨支離,臉色焦黃,眉宇之間儘是黑氣。

穆平進了屋來,二話不說,跪倒在她床頭嚎啕大哭,也不知道是哭梅姨的病勢沉重、危在旦夕,還是哭自己的命運多舛、情場失意。

底下人見他在那裡哭,連忙也都做悲戚之狀,死命用手掐手背,想著擠出些眼淚來。

晴雯進門之時,見下人們跪了一地,一個個眼圈紅紅的,穆平猶自跪在床前,流淚不止,不覺甚是心酸,走上前去,向穆平道:“梅姨身子如何?獨參湯已是熬好了,不知道她老人家這會子可否進得?”

梅姨本是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進的氣少,出的氣多,聽到晴雯的聲音,眼睛反倒亮了起來,向穆平道:“你扶我起來,去把床底那口箱子找出來。”

穆平含著淚,扶了梅姨起來,勸道:“且用一碗獨參湯罷。這會子又尋那床底的破箱子做甚麼?”

梅姨搖頭,慢慢說道:“我這身子再不能好了。縱然喝了獨參湯,也是平白糟蹋了好東西。我死了不要緊,隻放心不下你。昔年你新婚之時,太上皇老人家猶在,惟恐你心眼實,吃了虧,故而特地留了一手,寫了一道聖旨,命我好生保管著。”

晴雯聽到此時,突然想起詠荷曾經說過,說梅姨手中有太上皇的遺詔,說她是老太妃娘娘當年賜的婚,等閒休不得,若是有太上皇老人家的遺詔,自是儘夠了。想到這裡,她不由得心中一涼。

她自信並不曾真個做那%e6%b7%ab.邪之事,也自信假以時日,必然能教穆平信服。但若梅姨這時候拿了遺詔出來,又該如何應對?穆平這會子正在氣頭上,會念著她平日裡的好嗎?

第306章 開解

卻見穆平在那裡慢慢說道:“我堂堂七尺男兒, 又能吃甚麼虧?好容易得他老人家眷顧,如今爵位也有了,府邸也有了, 妻室也有了, 這日子便如神仙一般, 又去尋那聖旨做甚?”

又道:“獨參湯已是熬好了, 若你不喝,平白倒掉,豈不是更加糟蹋了?”

梅姨見穆平說話不緊不慢, 條理清楚, 同先前的急性子截然不同,心中喜悅道:“果然是居移體養移氣, 如今你說話行事越發像王爺當年了。我總算沒有白辛苦一場。”

穆平立在那裡, 一直服侍著梅姨飲下獨參湯,見她精神略略好些,又陪著說了一會子話, 不過是等到她身子大安了出去賞雪觀梅之類。

晴雯全然插不上嘴, 見他們這般和睦,想到梅姨命不久矣,又默默心酸。

直等到梅姨重新昏睡過去,穆平和晴雯才出來, 穆平立在廊上道:“這已是回光返照的光景了。隻怕是這幾天的事, 還得早些預備下才好。”

鴛鴦見穆平晴雯二人自東安郡王府歸來便不似從前那般和睦, 從晴雯那裡得知是寧玨的事發了, 她雖頗為晴雯鳴不平, 但見穆平這般冷淡,也隻得竭力描補, 在邊上道:“上回胡家娘子來診脈的時候略提了一提,夫人已是預備下了。那木頭是上好的杉木,衣裳是夫人帶著人親手趕製的,侯爺若要問詳細時,隻管問夫人便是。”

穆平聞言向晴雯看了一眼,隨即便如被火燙到似的轉過頭去,道:“不必了,這些事情你們一向打理得妥當,卻是我多慮了。”

穆平因見晴雯不肯走,站在一旁等他,看那架勢似乎是要想與他一起回院子,忙吩咐道:“我還要出門一趟。這邊有人伺候著,你們且回院子便是。”話音剛落,便急匆匆走了。

鴛鴦看著穆平逃也似的離開的身影,暗暗向晴雯道:“這個人卻也奇怪。若說他惱你時,方才當著梅姨之麵,多好的機會,他卻未曾吐露分毫。若說他不惱你時,舉止行動間又疏遠了許多。實不知道他葫蘆裡到底賣得甚麼藥。”

晴雯自出嫁以來,早習慣了穆平處處做小伏低,言聽計從,如今見他舉止行動不比往日,心中自是悵然,默然半晌道:“這都是我命中該有此劫,卻也無法。已是向他說明白,我絕無二心。他若信時,我便仍舊是他娘子,他富貴也好,貧賤也罷,隻管一心一意同他過活;他若不信時,執意要休我,我便索性剪了頭發當姑子去,同四姑娘做個伴,免得她孤身一人太過寂寞。”

鴛鴦跌足歎道:“好端端的說甚麼當姑子,可不是迷怔了?”

晴雯接著說:“我的話還未說完。如今隻要他未開口說休妻之事,我便依舊在這府裡替他打理家事。他如今正在氣頭上,隻能慢慢再設法回轉了。”

鴛鴦想了一想,隻覺頗有道理,除此之外彆無他法,想來若教晴雯學那些撒嬌示弱的招數,她定然是學不會的,隻怕畫虎不成反類犬了。

這邊穆平隻覺得心中悶得發慌,實不願看見晴雯,不得已胡亂尋了個借口出府一趟,外頭雖然日光燦爛,天氣晴朗,但在他眼中卻仿佛整個天都灰了一般。待到再回府時,生怕驚動了晴雯,彼此尷尬,隻吩咐隨侍道:“我且往舅老爺房中說一會子話,你們隻管在前頭,莫要驚動了夫人。”便往吳貴、燈姑娘所居院子而來。

因這日天氣甚好的緣故,燈姑娘坐在院子中間眯著眼睛曬太陽,此時她肚子已有七八個月大,隻得尋了個銀紅撒花的背靠在椅子上墊著。平兒坐在另一邊的廊下做些針線,粗粗看去似乎是要給小孩子穿的衣裳。◤思◤兔◤在◤線◤閱◤讀◤

燈姑娘向平兒笑道:“從前在賈府時候,便知道平姑娘為人最能乾妥帖不過,人又和氣,最善體恤下人,我心裡實指望與平姑娘親近親近,隻是不敢。再想不到如今竟然有在一個院子裡住著的日子。”

平兒尚未回答,吳貴先在一旁附和道:“正是呢。猶記得當時我們每每在路上遇見平姑娘,都嚇得大氣不敢出,生怕衝撞了甚麼,給她心裡添堵。那會子我們私下裡常說,璉二爺不知道上輩子修了多少功德,才能有平姑娘這樣花容月貌、溫柔賢淑的女子在邊上服侍。”

燈姑娘聽吳貴所言,似真情流露,忙笑著開口道:“喲,我竟不知道,原來你是一早便惦記上了。既是如此,索性我自請下堂,你便同她結為百年之好,如何?”

不過數載的光景,已然人事暗換。此時的吳貴是堂堂侯府夫人的哥哥,府裡恭恭敬敬稱呼舅老爺,出門時候外頭也稱呼說吳大爺,而平兒一則是賈家抄家,罪臣之姬妾身份更卑微了一層,二來旁人都以為她私下裡同賈府小廝私通,雖得晴雯抬舉愛護,實則並無甚麼身份可言。故而燈姑娘這番打趣,倒也不算失禮。

平兒見狀,卻是不好回話,隻得站起來道:“舅老爺和舅奶奶真愛開玩笑。”紅著臉先進屋去了。

吳貴見狀,埋怨燈姑娘道:“都怪你!她是個正經人,好端端的,你打趣她做甚麼?”

燈姑娘笑道:“自古女子生產便如過鬼門關。我隻想著為肚裡的孩子找個妥當人當後媽罷了。”

頓了頓又道:“你放心,如今她也算是落架的鳳凰不如雞了。她養在此處,身份實是尷尬之至,將來她腹中孩兒落草,又何以度日?難道平白教侯府養她一輩子不成?我冷眼看著,隻怕你妹妹和妹夫願意,她也未必肯的。”

吳貴聽了她這番話,先是大驚:“呸呸呸,何必說這些話來咒自己?”聽著聽著,卻已是滿麵通紅,道:“你打趣我也便罷了,平姑娘是個自尊自愛的人,你把她牽扯進去,怨不得人家隻能躲回屋裡了。”

燈姑娘見吳貴這副模樣,心裡略微有了點數,也不知道為甚麼竟有些酸澀,麵上仍舊帶著笑容:“我不過是那麼一說。你何必發急?”又道:“說曹操,曹操到,你妹夫過來看你了呢。”

吳貴一抬頭,果然見穆平從外頭進來,懷裡抱著一壇酒,又提著一個紫檀木雕花的食盒,忙迎上去,接過那酒和食盒,口中詫異道:“這是怎麼了?如何竟親自拿這些東西?身邊的長隨呢?”

穆平心事重重,勉強笑道:“從前皆是這般過來的,又有甚麼拿不得的?正是要教身邊人都退下,才好同大哥好好喝一回酒,吃一回菜,推心置腹聊上一聊呢。”

吳貴聞言,受寵若驚,將穆平一路請進屋子。小丫鬟伸手去接那食盒,吳貴忙擺手教她走開,親自將那食盒中的菜一道一道捧了出來,又親自斟了兩鐘酒。

穆平見那酒水清冽芬芳,笑著舉杯道:“古人有雲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來,咱們滿飲此杯!”

吳貴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