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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她亦毫不示弱瞪回去,聽見這話,忙將那年輕男子拉了起來,道:“求他怎麼的?這算得了甚麼大事?東安郡王府上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他管得著嗎?”

寧玨怒極,轉頭看向那年輕男子,先問他姓甚名誰,何方人氏,那年輕男子戰戰兢兢道:“小的乃是天齊廟王老道士的徒弟,法號喚作浮生。”

寧玨劍眉一挑,悠然說道:“浮生麼,這個名字太過輕佻了些,怨不得六根不淨。你既要求孤放你一條生路,便送到敬事房教他們與你淨身,入宮做一番事業,如何?”

浮生嚇得雙膝一軟,重新跪回地上。寧玉正同浮生情熱之際,怎肯眼睜睜看見自己情郎受罰,忙站在他身前,叫道:“我看哪個敢動他!他是我肚子裡孩子的父親,你若敢動他一根寒毛,我便將你私下裡做的那些機密事告訴天下人知,教你再也當不得賢王!”

寧玨驚怒交加:“你瘋了不成?竟然為一個外人背刺我?還為這個外人生孩子?你既已嫁入東安郡王府,便是宗婦,焉能做出這等醜事?”

寧玉大聲道:“你們教我嫁入東安郡王府時,可曾問過我願否?索要聘禮時,可曾想過我在這邊為難?你們既從未想過我,隻把我當個物件一般擺來擺去,這會子竟然好意思怨我?”

寧玉提起出嫁之事,寧玨卻是心中有愧,不免略緩了一緩。他聲音放柔些勸道:“我知道你受委屈了。雖是如此,如今公然同一個小道士相好,還是有些過了。東安郡王一家是否知情?若知道時,雖礙於咱們家的麵子不好休了你,但若你真個要混淆他家血脈,這卻是萬萬不能的。你千萬莫要意氣用事。”

“晚了,晚了。”寧玉像是在大哭,又是在大笑,“我肚子裡既是有了孩子,難道教我生生將他墮下來不成?你妹婿恬不知恥,國孝期間便在那裡同丫鬟們苟且,搞大丫鬟的肚子後又逼著人家落胎,我如何好同他一般行事,豈不是連我也齷齪了!”

“可是……”寧玨情知此事不妥,若是得罪了東安郡王府,隻怕有極大的隱患。他一心想著要如何勸說妹妹,最好能悄無聲息把浮生做掉,這邊穩住她教她生下孩子來,再悄悄把這個孩子或殺或送,才可平息事端。

“又有甚麼好可是的?你們男人整日裡在外頭花天酒地,養那些粉頭油頭的,不分男的女的前門後門,甚麼腥的臭的都往跟前湊。我貴為太子之女,難道竟不能和心儀之人雙宿雙.飛嗎?”寧玉在那裡大聲道,“說甚麼怕混淆血脈,笑話,自己在那裡偷雞摸狗,這會子又計較甚麼血脈?隻要能上宗牒,便是天家血脈。那甚麼仁義道德,倫理綱常,全是說給平頭老百姓聽的,咱們天家子孫,甚麼時候真正信過這個了?”

寧玨見寧玉說得露骨,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轉頭看見浮生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些甚麼,竟然膽敢捂著嘴偷笑,不由得一陣怒火中燒,暗道:“我奈何不了寧玉,難道還奈何不了你嗎?”回頭看見書房一側的兵器架上陳列著刀劍等物,大喝一聲:“大膽刁民,竟然誘騙郡主,妖言惑眾,孤且一劍斬殺了你,再做計較!”

一麵說,一麵三步兩步走到兵器架前,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寶劍,不由分說,往浮生頭上砍去。

浮生唬得連忙就地打了一個滾,避開攻勢,寧玉見情急事危,掙紮著撲過去抱寧玨的大腿,口中連連道:“哥哥,東安郡王府上下一味鑽到錢眼子裡去了,竟無一個好人,哥哥何必維護他們至此?”

“讓開!”寧玨見寧玉至此尚未醒悟,心中愈發氣惱,有意推開她,又顧念她身子沉重,生怕傷了她身子,正在僵持間,浮生那邊卻是有了動作,胡亂從兵器架上抽出一條木棒,朝著寧玨手臂狠狠砸了過去。寧玨吃痛,撤手撒開手中寶劍,那浮生早趁著這個當口擇路逃跑了。

晴雯急急忙忙追著穆平往前走,豈料穆平越走越快,兩個人越離越遠,轉瞬間便再也瞧不見了。晴雯站在戲台邊上,遙遙看著那些小生小旦咿咿呀呀唱著你儂我儂的戲碼,不覺甚感淒涼,迎風落下幾滴淚來,慌忙又用帕子拭過了,才慢慢回到席間。

坐在晴雯旁邊的夫人笑著同晴雯說了幾句話,一來那台上太過熱鬨,二來晴雯心中恍惚,竟未聽得明白,那夫人又重複了幾遍,晴雯才聽到她說的是:“順義侯方才偶感身子不適,先離席了。王爺命人知會你一聲,教你莫要擔心。”

晴雯呆呆點頭,心中卻想這日他們攜手同行,過府來的時候何其和睦,暗道:“從今往後這好日子隻怕是不能了。”轉念一想,心中苦笑:“我已是得罪了清平王夫婦的人,此番說不定連太子妃和東安郡王妃一起得罪了。若是侯爺惱了我,要休我時,隻怕她們樂得順水推舟、落井下石呢,這回卻是再沒有人助我了。”

又想了想,暗道:“雖是如此,但若是教我重新再選一回,仍然是恕難從命的。我本就是一塊爆炭,儘人皆知的烈脾氣,果然因了這個緣故得罪了人,便是下場淒涼,卻也認了。若是侯爺……若是侯爺他肯信我,我便求他帶著我離開京城,遠離這是非之地,隻怕還好些……”

晴雯正在這邊胡思亂想時,突然外頭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過來,一隊隊兵士鐵甲銀槍,寒芒閃動,嚇得席間一群貴婦人花容失色,在那裡失聲尖叫。那戲台上的生旦見得這副模樣,那戲哪裡還唱得下去,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東安郡王妃亦是六神無主,直到一個管家模樣的人一臉急切,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幾句,她才恍然大悟,複做凝重之色,向眾貴婦人道:“列位莫要驚慌。這些都是錦衣府的兵馬,是仇太尉手下精銳,都是自己人。他們這番過來,卻是為了搜查刺客的。就在方才,清平親王在府裡被刺殺了。雖是隻傷了手臂,並無大礙,但賊人之心可誅,必要揪了出來,嚴加懲罰,以儆效尤。”

聽了她這番解釋,那群貴婦人都鬆了一口氣,疑惑之色又起:“遇刺?青天白日的,這般太平時節,又有誰這麼不開眼,想著刺殺清平親王的呢。”

第305章 彌留

眾人之中, 獨晴雯有許多心事。她是撓了寧玨一臉血的人,又知道穆平上前對著寧玨撕打了幾下。

聽聞說寧玨遣了錦衣府過來抓刺客,她心中頗驚疑不定:“難道寧玨惱羞成怒之下, 竟要把我和穆平認作刺客不成?倘若鬨到如此地步, 我少不得也隻能將實情和盤托出了。誰不知道有多少人相信, 但也不能被他這般平白汙蔑了去, 就算做鬼也要做個明白鬼。”

想到此處,她主意已定,坐在那裡不出聲, 由著仇太尉的兒子帶著一隊隊官兵在那裡進進出出, 一個個步履匆匆的模樣,卻並不往這邊過來。

因中間出了這等岔子, 宴會自是辦不下去了, 眾人紛紛告辭,東安郡王妃心事重重,還記得張羅著迎來送往, 那群貴婦都連忙道:“都是自家親朋故交, 這會子卻不計較這個。清平王的傷勢要緊。王妃隻管去張羅便是。”

晴雯隻管跟東安郡王府上的一堆太太奶奶們一起送客,等到回到順義侯府,已是-耽擱了一個時辰有餘。剛到府門口,便看見來順、麝月等人候在那裡, 看見晴雯下車便如久旱逢甘霖一般湊了上去, 也顧不上問好, 先著急說道:“夫人總算回來了, 侯爺那邊鬨著要離家呢。”

晴雯扶著鴛鴦急急忙忙下車, 忙問緣故,來順先回道:“今日侯爺和夫人往東安郡王府上去, 一大早小的便命人留意門戶,以防有偷盜夾帶等事,豈料剛過晌午,門口守門的小廝便看一輛騾車駛了過來,正預備說此地是順義侯府,閒雜人等不可久留時,卻見侯爺從騾車上下來。當時小廝們都傻了,眼睜睜看著侯爺扔給那車夫一串錢,那車夫千恩萬謝走了。侯爺這邊也不理會我等的請安問好,急急進了門,直奔後院。”⌒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麝月接著回道:“奴婢依了夫人的吩咐,正教那群小丫鬟們趕製針線,預備舅奶奶和平姑娘生產之用,見侯爺黑著一張臉進來,也不敢多問,隻遠遠看著侯爺坐在夫人寢房裡,眼睛直勾勾盯著梳妝台的鏡子看,也不知道在看甚麼,我等也不敢問。後來約莫又過了半個時辰,侯爺突然說話,說甚麼這會子不回來,想是已有了主意,隻怕這輩子都彆想回來了。奴婢們不知道他的話是甚麼意思,在外間嚇得大氣不敢出。又過了片刻便見侯爺到了外屋,吩咐我等為他收拾衣裳,說要遠行。奴婢未得夫人首肯,何況見侯爺說話時候帶著怒氣,如何敢應承,隻遲疑了一瞬的工夫,侯爺便自顧自在那裡收拾起來。”

晴雯聽到此處,已知穆平是因為撞見自己和寧玨之事的緣故,在那裡大發雷霆。若論閨訓婦德,男女七歲不同席,雖她和寧玨沾親帶故,但這般拉拉扯扯,實是不妥之至,哪怕未曾被他玷汙,仍舊是理虧。隻是這其中她有許多委屈,當著穆平的麵非要說出來不可。

忙吩咐來順、麝月等人道:“你等隻管關緊府門、院門,隻說是我說的話,莫要放侯爺離開,我自有道理。”

來順、麝月等人都如得了主心骨一般,忙道了聲是,晴雯這才和鴛鴦等人急急忙忙趕回後院,正好在院門處撞見穆平,隻見穆平仍然是去郡王府喝酒聽戲時候的那套衣裳,手裡提著一個水墨字畫白綾的包袱,蕙香、芳官、齡官等人在他身後圍做一團,見晴雯過來,忙嚷道:“夫人可算是回來了,侯爺冷不丁說要離開呢。奴婢們攔不住他。”

晴雯點點頭,教丫鬟們退下,自己伸手去接那包袱,口中道:“侯爺這是怎麼了?縱要走時,也得把話說個明白,再換一身衣裳再走。如何能這般一句話也不留?”

穆平瞪眼看著晴雯,沉著臉道:“到了這會子,還有甚麼可說的?”雖是如此說,手中已然鬆動,到底那包袱教晴雯搶在手裡。

晴雯將那包袱反手遞給蕙香,蕙香忙一把抱住,抱得緊緊的,一臉警惕之色看著穆平,那架勢仿佛生怕穆平又從她手中奪過來一般。看得鴛鴦、麝月等人都笑了,鴛鴦一邊笑一邊說:“還是這般小孩子脾氣。夫人已是回來了,難道還怕侯爺跑了不成?”一麵說一麵對著晴雯遞眼色。

笑聲裡晴雯隻在前頭引路,穆平默不作聲在後頭跟著,兩個人進了屋子,鴛鴦親自在門口守著,不放一個閒雜人等進來。

晴雯這才壓低聲音說道:“你這會子莫要出去。今日這宴會,隻到了一半就散場了,說是清平王遇刺,調了錦衣府許多人過來,在那裡捉拿刺客呢。”

穆平一愣,緊接著冷笑道:“不過打了他幾下,這便算刺殺了?他好生嬌貴。”

晴雯道:“說是手臂上頭受了傷,雖不是甚麼大事,但總要追問一個水落石出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