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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吩咐調轉車頭,卻往致美樓而去,吩咐致美樓的黃掌櫃道:“你且拿了我的帖子去,到禮部尚書府上尋徐三爺,隻說順義侯府有要事相商,請徐三爺遣了個說話簡便辦事伶俐的過來。”

鴛鴦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擔憂道:“徐三爺從前曾與夫人相識,此事侯爺儘知,雖侯爺大度,從不拿這些說事,但如今夫人避著侯爺同徐家來往,似乎並不妥當……”

晴雯抬頭,問鴛鴦道:“忠順王妃並不管外頭的事。若不請徐三爺從中斡旋,平兒姐姐那邊又該如何是好?”

鴛鴦聽了這話,低頭半晌,歎道:“如此說來,倒也沒彆的法子了。事到如今,隻能咱們將此事死死瞞住,不教侯爺得知罷了。”

晴雯心中暗想鴛鴦隻知徐文軒的舊事,卻不知道忠順王世子那邊不顧人倫綱常,恬不知恥色膽包天,她自然不會將這煎熬糾結之事說與鴛鴦聽,隻順勢歎道:“如今之計,也隻能兩害相權取其輕了。”

鴛鴦亦附和歎道:“正是。卻也再無他法了。”

鴛鴦自然不知道,晴雯口中的兩害相權取其輕,指的是與其招惹毫無忌憚的忠順王世子,不如招惹已知避忌的徐文軒。

鴛鴦心中的兩害相權取其輕,卻是在平兒的安危和晴雯的聲譽之間權衡。鴛鴦料想以她自己平時的本事,定能將此事瞞得密不透風,再者以順義侯之愛妻敬妻,縱然知道此事,也未必會責難的。相比之下,平兒在風雨飄搖的賈府滯留,稍有不慎,便是一屍兩命,實是耽誤不得。

約莫過了兩盞茶的工夫,隻聽得門外馬蹄聲得得,鴛鴦出門看時,卻是徐文軒自己騎著馬過來了。忙讓到樓中雅座坐定。

此時正是烈日炎炎,晴雯見徐文軒滿頭滿臉的汗,心中倒有幾分愧疚,正要說話時,便聽得徐文軒開門見山問道:“世子爺今日不得閒,往城外查看布防營地去了。夫人令人傳訊,定然是有事要求告,特傳下官轉告。是也不是?”

晴雯聽徐文軒話音,顯然要與自己撇清乾係,生怕自己是來尋他。隻是如今徐文軒之言恰好暗合了晴雯心意,倒省去不少力氣,也不辯解,隻順著他的話說下去:“徐大人果然料事如神。正是有事要求告世子爺,萬望大人轉告一聲。”

徐文軒便問何事,晴雯便將賈府中有一個丫鬟名喚平兒、行事最是穩妥大方、眼見賈府落難、欲索了家去等一套說辭說了,誰知徐文軒精明過人,且頗熟知賈府之事,直接戳破道:“平姑娘雖隻是璉二奶奶的陪嫁丫鬟出身,卻已開了臉做通房。前些日子抄家時候,我等早留意她步履沉重,行走坐臥皆不似姑娘家,何況又隨邢夫人同住,料定她已然有孕在身,懷著璉二爺的骨血。若侯夫人隻是索一個丫鬟,並不是甚麼大事,倒也罷了。如今欲要連同賈家長房嫡係的骨血一起索了去,卻不妥當。想那璉二爺數月後便要至極北苦寒之地,他的子孫隻怕也要跟著過去的。又豈能眼睜睜看著夫人輕輕接了過去?”

晴雯和鴛鴦聽了這話,不由得臉色發白。她們情知徐文軒的話句句在理。賈母出主意要她索要平兒,原也隻是仗著平兒隻是丫鬟身份,月份小隻怕還看不出來,這才冒險一試。豈料徐文軒卻對此事了如指掌。

徐文軒隻不過是投靠了忠順王世子的其中一人罷了,他都知道的事情,忠順王世子會不知道嗎?忠順王主辦抄家之事,他做事向來滴水不漏,又豈能容這種事情發生?

當下晴雯啞口無言,再也說不出話來,心如死灰。

刹那間,整個屋裡一片死寂。

徐文軒看了看晴雯臉色,突然笑了起來:“夫人既深得世子爺眷顧,便千萬莫要小看了世子爺,以為他是個輕易好糊弄的。雖此事要擔極大的乾係,但倘若夫人挑明了說,隻怕倒也有一絲指望。”

晴雯聽徐文軒語意鬆動,咬牙道:“此事若成,我自然深感世子爺與徐大人恩德,日後必當有報。”

徐文軒輕輕一笑道:“夫人既然開口了,下官必當儘心竭力為夫人設法。說來也是賈家家門不幸,平姑娘好好的一個通房,竟同底下的小廝私通,弄出孩子來。邢夫人喚她到自己房中,隻怕要好生管教一番,小命豈能保住?如今夫人心慈,竟有意搭救,正是功德無量。”

第273章 盤算

晴雯見徐文軒眼皮子眨也不眨, 對指鹿為馬、信口雌黃等事竟如此駕輕就熟,心中既驚且畏,明麵上卻少不得再三稱謝。

徐文軒再三道:“這些都是小事, 不消勞煩世子爺, 之後夫人若仍有這些事, 隻管來囑咐下官一句便可。隻求夫人他日在世子爺麵前美言幾句。”

晴雯心中砰砰亂跳, 暗想雖忠順王世子有覬覦之心,但到底未曾讓他得手,哪裡在他麵前說得上話?隻是此時自是不好在徐文軒麵前明言, 隻得強笑道:“徐三爺文采出眾, 於為官之道亦是老練沉穩,世子爺想來定然對你讚許有加, 又何必旁人多話?”

徐文軒隻恐晴雯愚鈍, 聽不出自己的意思,遂明言道:“若是旁的事,自是日久見人心, 不急在一時, 隻有一樣,翰林院最近奉聖上之命,欲編修前朝史書,到時必然名儒雲集, 浩然宏大, 下官也想在旁觀摩學習一番, 儘一份心力。”

晴雯聽了這話, 心中方知徐文軒這般追隨忠順王世子鞍前馬後的用意, 除卻光耀門楣外,也有想著參與編史、青史留名的用意, 一時不由得百感交集,竟不知道說甚麼才好,有心敷衍徐文軒之句,又恐負了他對文章虔誠之心。

晴雯正在發愣間,那邊鴛鴦在旁輕輕一笑,接口道:“徐三爺這般卻是在為難我家夫人了。想來這修史乃是朝廷大事,世子爺未必肯聽夫人的呢。”

徐文軒知道鴛鴦是晴雯身邊心腹,見她突然插嘴,倒也不惱,隻笑著說道:“這個自然。無論成事與否,下官都深感夫人提攜之恩。”

徐文軒這般說,晴雯心中越發不好意思起來。好容易打發走了徐文軒,鴛鴦感歎道:“不想你竟同忠順王世子爺有了牽扯。這個徐文軒,當日同寶二爺一起去金陵赴考時候何其傲氣,如今竟心甘情願在世子爺身邊鞍前馬後為了這些事奔走。”

晴雯道:“他是為了參與修史之事。這是天底下讀書人夢寐以求之事,足以青史留名的,若他果真是為了這個,我倒佩服起他來了。”

鴛鴦看了她一眼,故意道:“這卻不是當日賭咒發狠也不願當徐家妾的時候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晴雯答道:“一碼歸一碼。我因生得比旁人略好些,難免遭人誤解,誤會我是那招蜂引蝶的輕狂性子。似他這等素有才名之人,見慣了女子投懷送抱,不免自視甚高,認為天底下女子都做如是想,說起來不過是他受人追捧已久,故而一廂情願罷了。其實算不得甚麼大錯。便縱有錯時,他這番賠禮道歉,卻也可揭過了。”

鴛鴦冷笑道:“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個性子,哪裡有不愛偷腥的貓呢?若不是你搭上了忠順王世子,我看這個徐三爺也沒那麼容易輕易罷休的。”

晴雯搖頭道:“我未曾搭上忠順王世子。想來不過亦如徐文軒一般。他因自幼受儘追捧,各色美女上趕著奉承,他便以為天下女子皆是如此。一時見了我,或是覺得行事有趣,或是一時想改改花樣,便如蠅逐臭,一時不肯罷手。”

鴛鴦先前見徐文軒恭恭敬敬,言語裡句句不離忠順王世子,便以為晴雯果真同忠順王世子有甚麼了。她私下裡雖頗不讚成,但也自知她身為丫鬟不好多言。誰知這裡頭竟有這許多曲折。若非晴雯親口告訴她,誰又會想到實情竟是如此呢?

鴛鴦想了想,試探道:“那也是你本事大。不然的話,世子爺甚麼女人未曾見過,怎地偏偏瞧中了你?”

晴雯心中原本便委屈得厲害,隻是礙於場麵強忍著,聽了鴛鴦這話,一時間委屈泛了上來,不覺眼圈都紅了,嗚咽道:“旁人這麼說也便罷了,如何連你都這般說?我平日裡何曾是那水性楊花、朝秦暮楚的人?莫說已嫁給侯爺,自當恪守婦德,便是尚未嫁人,似他這樣擺明了隻是玩玩而已,故意占便宜的,我心中也瞧他不上。偏他是世子爺,外頭是人人稱頌的賢王,我這般委屈也隻有自己知道,說出去斷然沒人肯相信的,縱然告到天上去,也無人肯做主。故而隻得每每忍氣吞聲,竭力化解。我心中的苦又有誰知道?”說著說著,心中越發委屈,那眼淚像斷線了的珠子一般往下掉。

鴛鴦見她這般模樣,心中早慌了,嚇得忙跪在地上同晴雯賠不是,道:“都是婢子的過錯!再料不到竟是這般情形!”

晴雯用力拉起她,道:“你這會子自稱婢子,豈不是在打我的臉?這普天之下又有誰不知道我的出身?若論出身,你倒比我還好些哩。你是賈家的家生子,我是被親生父母不要了賣到賴家當丫鬟的。從前在賈府時,你是一等丫鬟,還比我高了一等呢。何況咱們從前便頗要好,一直姐妹相稱的,你何必這會子同我見外?”

又歎道:“這些天我常想著,忠順王世子在外頭也是眾人稱頌的,為何私下裡敢如此。若我是那勳爵門戶或是書香翰墨之家裡嫡出的姑娘,夫君亦是正經有來曆的,他焉敢如此行事?不過是看我出身低微,心中不自覺看輕我罷了。雖我是個侯夫人,他心中仍然覺得我輕賤,故而品行不端,可任他褻玩。”

鴛鴦忙從旁勸道:“天底下烏鴉一般黑。我何嘗不知道這其中的苦楚?當年大老爺難道沒有逼我當妾室,篤定我定然會欣然應允的嗎?這些人皆是眼睛長到天上,故而把旁人忒小瞧了。那忠順王是有望當儲君的人,忠順王世子自然貴不可言,故而瞧彆人越發覺得輕賤。此事自是你受委屈了。隻如今人在矮簷下,你心中又有甚麼主意?”

晴雯道:“若要我違背心意屈從於他,是萬萬不能的。但眼下咱們受製於人,也不好直接撕破臉。少不得忍氣吞聲,先儘力搪塞著,等到賈家的事情一了,若能用錢財等物酬謝,自是最好不過,到時候兩不相欠。若不能時,便四處物色那貌美伶俐的女子,多送幾個過去,想來也便過得去了。”

鴛鴦點頭道:“你心中既有盤算,自是最好的。不過那些個王孫公子的心思,竟是古怪得很,誰知道他們心中打得甚麼主意。萬一忠順王世子看重的便是你順義侯夫人的身份呢?”

晴雯一怔,繼而想起當年義忠親王曾與當今聖上爭搶儲君之位,其後義忠親王一脈儘絕,當今聖上勝出,兩家雖是手足之情,到底心存芥蒂。如今穆平雖不得入皇家玉牒,但包括太上皇在內的許多人皆當他是義忠親王後裔。忠順王世子好好的一個龍子鳳孫,想要甚麼樣的女人不可得,偏偏在那裡打她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