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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全兒聽了這話,唬得不敢再說甚麼。偏穆平轉頭看他,一臉期待,隻得硬著頭皮道:“小的在府裡時,也常聽老人們說,如今這世道,竟是做多錯多的。侯爺既擔心做錯,不若便同京城中那些勳爵門戶的王孫公子一般,每日裡觀花鬥酒,豈不是人間樂事?”

穆平搖頭道:“夫人再三告誡於我,不許我同那些門戶結交,說生怕那些紈絝子弟帶壞了我。何況那些人太過豪奢,每日裡見天糟蹋東西,我心中隻暗道可惜,和他們並不是一路,竟是不見他們更好。”

小全兒聞言,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甚麼才好,沉默片刻,方道:“若說京城中那些不喜豪奢的門戶,非忠順親王府莫屬了。若論侯爺性情,不若結交他家?隻是他家頗受宮中寵愛,倒不似北靜王爺那般,喜歡到處結交能人異士,他家竟是連清客都不曾養的。”

穆平心思微動,複而想起京城之中的那些傳聞,心想忠順王爺有望儲君,那想著從龍之功的臣子必然極多,那些人都攀附不上,更何況他這樣身份尷尬的?倒是兩不相擾的好。

這般一路行一路想些心事,不多時便到了侯府。那負責督建的內務府首領太監夏守忠滿麵笑容,一直迎出大門來。穆平抬頭看時,隻見是三間房子的大門,上頭的大匾上寫著“敕造順義侯府”幾個大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穆平心中欣喜,不覺生出幾分期待來,暗想:“這處宅子雖隻是侯府,細論起來不如國公府賈家那般威風,但好歹是自家的居處。不知道晴雯見了這棟宅子,心情又如何呢?”

夏守忠知道穆平頗受太上皇眷顧,不敢怠慢,恭恭敬敬迎進去,先到正殿看茶,緊接著又命人將一張地形圖呈上,請穆平細看。

穆平抬眼看時,隻見上頭重重疊疊,院落套院落,前廳、正廳、後廳、翼樓、側院、後院等一應俱全,那地方看著竟同東安郡王府差不多大小。

夏守忠見穆平麵上露出滿意的神色,在一旁進言道:“不瞞侯爺,若按了會典律例,侯爺是三等侯,府邸不該這般大。但聖上親自下了聖諭,說不妨在從前義忠親王府邸上頭改建,其後經禮部工部擬定,到底從義忠親王府裡劃出一半來,故而這宅子和郡王府相比,也不差甚麼了。由此可見侯爺前途無量,日後隻怕還要加官進爵,奴才倒要預先恭喜侯爺才好。”

穆平聽了這話,一臉局促不安,道:“這如何使得?我如何能安心?”

夏守忠見他這般模樣,倒不似是惺惺作態,便複又陪著他逛了側院和後院,回去向皇上複命道:“順義侯倒看著像個老實人,聽說他那宅子是從義忠親王府邸上頭改建的,不喜反憂,極是不安。”

又稟道:“欽天監已是測定了黃道吉日,說六月初八這日,最宜搬遷。順義侯便擬在那日搬過去,又有東安郡王欲過去賀喜,廣邀各路親朋,擬辦三天酒宴。”

夏守忠低眉順目,跪在階前,大氣也不敢出,不知道等了多久,才聽得一個低沉威嚴的聲音道:“三天也倒罷了。他是三等侯,又有東安郡王湊趣,從前那些四王八公的門戶也必然要過去的,三天倒還太過簡便了。”

第248章 喬遷

六月初八這天, 天光晴好,穆平和幾個管家、長隨皆騎著高頭大馬,後麵晴雯獨自坐在一頂朱輪華蓋車裡, 一起往順義侯府而去。鴛鴦、麝月、蕙香、芳官等人各自坐車, 還有許多箱籠裡頭裝著金銀細軟貴重之物, 皆用軟紅綢裹了, 一起用車子運過去。

不覺之間,已是烏壓壓占了半天街,車隊長龍走動時, 浩浩蕩蕩, 引來圍觀者無數。

這個問道:“這回又是哪家千金小姐出嫁?”

那個答道:“哪裡是千金小姐出嫁?你看外頭那些護送的禁軍不曾?說是先前那個在饕餮宴中忠心護駕的順義侯如今喬遷之喜,欲要搬到新家去住, 故而闔家帶口一起出動, 這才這般陣勢。”

又有人說:“若是闔家帶口,這聲勢卻又嫌小了些。想來順義侯家中人丁單薄。”

便有人答道:“這又有甚麼好疑的?順義侯乃是朝中新貴,原本平民之身, 因在饕餮宴時候警示反賊、奮力護駕有功, 這才一朝發跡。本就不是那些簪纓世族可比。”

先前那人便道:“既是順義侯是朝中新貴,我等不如自貶為奴,投身他家,隻怕也能庇護家族, 得些好處?”

他們隻管在這邊議論紛紛, 胡亂湊些熱鬨, 卻不知道早有人將他們所言皆記在心中, 眼看著車隊漸遠, 一場熱鬨複歸於平靜,這才悄悄隱去。

忠順親王府邸之中, 忠順王世子正在書房揮毫潑墨,那又大又托墨的雪浪紙上隻落下了“駿馬常駝癡漢走,巧婦常拌拙夫眠”幾個字。

突然身後有動靜傳來,他並不回頭,隻淡淡問道:“可曾打探清楚了?”

身後有人回答道:“打探清楚了。京城之中的老百姓大多不知道順義侯的來曆,隻當他是平民出身,饕餮宴中護駕有功,這才得了拔擢。”

忠順王世子氣得擲了筆,怒道:“誰教你去打探這個了?那順義侯生與鄉野,文不成武不就的,又有甚麼好打探的?向來不足為慮。你要打探清楚的是四王八公的動向!那甄家明明號稱有百萬富貴,還在江南辦著錢莊,如何一朝抄家,除了那不值錢的田地房舍以外,竟未抄出多少銀子來。難道先前他們貪的虧空都揮霍乾淨了不成?”

身後那人聽了這話,嚇得大氣不敢出,唯唯諾諾,領命而退。

忠順王世子餘怒未消,看著那雪狼紙上的兩行字,突然覺得落於俗套,搖了搖頭,將那雪浪紙團成一團,扔到角落裡。

正在這時,突然有人來報說:“忠順王妃請世子過去。”

忠順王世子便至王妃房中,徑直問道:“母妃有何吩咐?”

忠順王妃笑道:“因老太妃娘娘的事情出來,你妹妹的婚事已是耽擱了小半年,我已同穆家議定,也便是這一兩月的事了。到了那時候,咱們家同順義侯也算得上是沾親帶故了。如今他家喬遷之喜,特意下了帖子過來,咱們家卻是不好裝作未看見的。偏我這幾日為了籌辦你妹妹的婚事,甚是忙碌,分不開身,你父親也不好為了這事拋頭露麵,你且代我們去一回罷。”

忠順王世子冷笑道:“咱們家本來就同順義侯沾親帶故。誰不知道他是當年義忠親王在外頭一夜風流留下的野種?偏太上皇老人家年紀大了,格外心慈手軟,想起當年之事,居然後悔起來。不然的話,又豈能容這隻懂得尋歡作樂的粗魯男子改建義忠親王的府邸,接手他當年的皇莊?”⑨思⑨兔⑨網⑨

忠順王妃搖頭道:“你年紀尚小,哪裡知道這些事。京城之中那些紈絝子弟們,每日裡宿花眠柳、偷雞摸狗的,才真正喚作舉止豪奢,胡天胡地。順義侯和這些人比起來,已屬老實乖巧。更何況,人家夫人都替你補過褂子了,如今人喬遷之喜,巴巴下了帖子來,咱們家卻不肯過去赴宴,若是傳到太上皇老人家的耳朵裡,又像甚麼樣子?”

忠順王世子聽了這話,臉上微紅,道:“我認錯人罷了,誰能想到母妃竟悄悄將一個侯夫人接入家中,教她替父王縫補衣裳?當年順義侯成親之時,外頭有傳他眼皮子淺,未見過甚麼絕色,見一個丫鬟便移不開路的,也有傳他深知韜晦之略,刻意往低門娶婦,以免惹皇爺爺猜疑的。我也料想那丫鬟或許是飛燕、妹喜之流,或是月英、紅玉等輩,誰知道竟是個老實本分會做針線活的!”

忠順王妃聽了這話,順勢勸道:“老實本分會做針線活又有甚麼稀奇?京中那些名門淑女們,又有誰沒一樁兩樁頗拿的出手的絕技?不若為你尋一家好的,早早娶了過來,日後衣裳再有甚麼破洞,自有你娘子替你打理妥當,豈不是妙事?”

忠順王世子搖頭道:“母妃何必急在一時?如今雙懸日月,太上皇的意思晦澀難明。寧玉嫁給東安郡王,隻怕已遭人猜忌。若我這時候再想著去娶甚麼高門淑女,豈不是更加猜忌?若要我為了韜晦,學那順義侯往低門裡娶婦,我卻不甘心,何況太過刻意。去順義侯府之事,還請母妃放心,我應下便是。但我定要尋一個知書達禮德才兼備的名門閨秀方好。”

此時此刻,順義侯府張燈結彩,從主子到丫鬟小廝,人人皆在忙碌。時不時有婆子過來報說,某家官眷上門賀喜,於是分了官客堂客,官客由東安郡王帶著穆平在正廳接待,堂客便請至後廳,由晴雯負責送迎答謝。

來順一家此時投靠了晴雯,深受她倚重,於是成了大管家,忙著收禮登記,鴛鴦陪著晴雯應酬那些官眷堂客,麝月帶著一群小丫鬟收拾了東院出來,當做梅姨的居處。就連蕙香芳官她們也不得閒,在那裡指揮著下人們往各處端茶送水。一陣喧囂吵鬨聲中,偶爾夾雜著麝月的吩咐聲:“這位梅奶奶是從宮裡出來的,最是挑剔不過,何況她老人家是闖過登聞鼓的人,據說傷了根本,元氣未複,故而這院子裡一處漏風的地方也不許有,必要收拾得妥帖,方是咱們夫人孝敬她老人家的一片心意。”

正亂哄哄間,突然又有人報說,晴雯的哥嫂不請自到,已是在後門處候著了。麝月不由得暗暗罵了句:“如何偏趕在這節骨眼上來?房子早已為他家預備下了,難道還能跑了不成?”

一麵抱怨間,一麵已是帶著幾個小丫鬟跑到了後門處,將後門打開,親自跑出門迎接,麵上帶笑,口中說道:“舅老爺和舅奶奶來得巧,院子已是收拾乾淨了,因這幾日家中事多不得閒,夫人本擬過幾日再遣了車子去幫著舅老爺搬家的,不想兩位倒先過來了。”

吳貴和燈姑娘生怕夜長夢多,這才忙不迭收拾了細軟,想著早點搬過來。他們仍舊雇了一輛車子,見正門角門皆是人來人往,一個個富貴風流的,自慚形穢不敢近前,悄悄繞到後門。

不想麝月等人恭敬至此,一口一個“舅老爺”“舅奶奶”的,他們心中便縱有甚麼疑慮怨氣,也早就消解了,沒口的稱讚晴雯是個念舊的,重情重義,又道:“大家都是一家人,我等自是不在意這些俗套的。想著姑娘要在前頭宴客,自然忙碌,我等不欲相擾,隻要你們將前頭宴客的酒菜送些到我們院子裡,這般遙遙聽著樂聲,也便罷了。”

麝月聽了,忍不住笑出聲來,向吳貴、燈姑娘二人道:“舅老爺、舅奶奶有所不知,夫人這回喬遷,雖有許多賓客盈門,卻未曾預備著要擺宴款待的。兩位難道忘了,前些時候薨了一位老太妃娘娘,兩位聖人皆悲痛欲絕,故頒下聖諭,但凡有爵之家,一年不準筵宴音樂呢。”

吳貴聽了,駭然道:“既吃不得酒,也聽不得戲,這許多人又何必過來?”

麝月見這